叮当……叮当……
灵蝶一只只飞落在茂密的灌木丛上,一名南疆巫女缓步走来,她身上的银铃随着走动而步步摇响,叮当……叮当……
她伸出手,落满灌木丛的灵蝶在她的手下消散,绿枝也随着她手上铃铛的响声被拨开,缩在灌木丛中的是一个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在林中奔逃划出的血痕的女童,她的眼泪在止不住地往下流。
“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吧,十七。”
听到这句话,女童一怔,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她不确定地怯生生道:“唐宁姑姑?”
她完全不敢相信,姑姑是要放她走?
“向北走,永远不要回头。”
唐宁收回手,矮枝上的绿叶因牵动而飘摇,树上的枝叶也因喊声的摇动,树叶摇落,在贺煜睡容之上,宁衍伸手将之接住,以免扰他清梦。
“阿行,阿行……”
“听说南疆那位圣女入云天,我们去瞧瞧吧。”
一声还比一声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这个弟弟呀,宁衍在听到第一个音的时候就用灵力隔绝了贺煜周遭的声响,在宁乐走近之际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宁乐小声点。
宁乐一眼过去,看到在树下枕着宁衍大腿安眠的贺煜,乖巧地抿唇闭嘴,他两条眉毛一上一下地,像是在跟宁衍问走不走。
宁衍指了指正在沉睡的贺煜,对宁乐摇了摇头。
好吧,师兄有要陪的人,那他就只能去找能陪他的人。
找谁呢?那先找文雪来?她应该挺闲的。
“阿行在陪子希睡觉。”
宁乐一来就说,听到这话,文雪来看戏的注意力全被宁乐吸引过去了,她挑了挑眉,这么刺激的吗?不过文雪来仔细一想,宁乐这话说得歧义很大啊,肯定是自己想歪了,就那俩,能当着宁乐的面睡?
仙盟少主可要脸了。
“他没空陪我去拜访南疆圣女,你陪我去呗。”
吐了口瓜子,文雪来给宁乐抓了把金瓜子放他那一侧的桌子上,当是陪资了,“他没空,我就有空了?南疆圣女是什么天仙吗?有什么好看的,有这功夫从北跑到南,你还不如陪我坐下来看完这出戏。”
云天那么大,她才没那个功夫陪他跨过大半个云天去找人,她是闲,但没宁心则那么闲得慌。
宁乐越过那堆金瓜子,从文雪来的盘里拿了颗炒瓜子开啃,“唱的《牡丹亭》吧,你这出戏来来回回都看了多少遍了,也不换个新鲜点的。”
同桌看戏明天青从文雪来抓金瓜子就看过来了,见宁乐把那堆金瓜子撇开,他默默地全揽了过来。
文雪来把目光重新放回了戏台上,也不知道宁乐一天到晚怎么那么有活力的,不过她嘴里却是另话辩驳,“你懂什么呀?不同的人是能唱出不同的感觉的好吧!南疆圣女是够新鲜的,但她能有我专门从民间请来的这个戏班子演绎的这出《牡丹亭》精彩?呵,我不觉得。”
台上,杜丽娘背台推门,荷亭苑闻夕的房门亦被推开。
看着来人这张被厚纱遮得严严实实的脸,闻夕盯紧了她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这是和小十多像的一双眼啊,面纱下的那张脸又不知是像了哪个姐妹。
带着面纱,也就说明是知道自己这张脸见不得人了,那就不可能是可以肆意在阳光下行走的闻曦,所以,“是十七啊。”
闻夕的眼睛将秦与玥从上到下打量了番,“看来你逃出南疆后过得很好啊,甚至有资格进入云天,是天资聪颖在宗门名列学茅,还是命运眷顾被世家收留了呀?”
莫名地,闻夕觉得很没意思,这不过是让她多生嫉恨罢了,“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那么好的运气有一个唐宁放我走。哦,对了,你还记得唐宁姑姑吗,就是教养我们的姑姑中的一个。”
闻夕突然笑得很开心,笑中却带着浓浓的可悲,为唐宁,也为自己,她在秦与玥耳边小声说道,“她被巫主丢进了蛇窟,杀鸡敬猴。”
看着秦与玥眼中流出的泪水,闻夕只觉得讽刺,既得利益者的泪水,事后的惋惜,真好笑啊,她难道真的不知道她逃走后,放走她的唐宁会遭遇什么吗?她知道呀,可又有谁能忍住那样的机会,不过是事后滴几滴泪罢了,要是她能逃走,她也这么做。
很可惜,她出生的时候没能成为闻曦,十一年前也不是那个出逃成功的十七。
薛茗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们昨天组团进秘境了?一个个的,困欲缠绵。”
对于宁乐的这个形容,薛茗轻笑了两声,虽说提不起什么精神,但心则小甜心的情绪还是得照顾的,她环抱着双手,原本清如晨露的眼睛在睡意迷朦之际,揉杂了淡淡的甜,说出来本为解释的抱怨倒也染上的份娇气。
“比之进秘境还不如,我们这几天都在云天主殿随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们学习多变的语言技术呢,不是吵闹就是乱阴阳,今天好不容易才得空歇会,真羡慕我们小甜心可以开开心心的逃课!”
“逃课?是我本来也该去吗?”
宁乐有点慌了,连薛茗又称他小甜心了都没在意,逃课呀!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了,那他可就完了。
逗了宁乐一下,看到他的反应,薛茗很开心,但不能逗太过了,“看意愿的课,主要还是各家的继承人,所以羡慕我们心则小朋友呀,有个行知哥哥在前面顶着。”
能挡下来自外界的大部分压力。
宁乐想了想宁衍还有贺煜之前的样子,再看薛茗如今的模样,忧心道:“很累吗?”
“嗯哼。”
“昼夜颠倒,日夜不休,真不知道那些老人家哪来那么多精力,多亏南疆巫主先退了一步,不然我爹爹可就要哭死了。”
知道他们的不容易,宁乐也善解人意地道:“那我就先不去了,等你们什么有空再陪我去拜访圣女吧。”
又一次触摸到宁乐柔软的心灵,薛茗再一次笑出了声,因困倦睁不开而狭长的眼睛映入了雾蒙的少年,最后不忘调笑道。
“真是个可口的小甜点。”
宁乐想反驳,但看到薛茗那似蒙上了一层雾的眼睛已经沉沉闭上,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件毯子,盖在了阴影下靠树休息的薛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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