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蓝撕烂他的衣衫,右腿踢飞,左腿压住他的肾。莲暮夏觉得这是**裸的侮辱,多日不见,这只妖疯劲更盛从前。
女妖拔出竹玉簪,化作毛笔,右手制服他乱动的胳膊,左手取莲叶颜色做颜料。顺滑的笔尖在他的澎湃力量处上游走。
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男神君脸色发烫。
他的左心口开出一只小绿蜻蜓,阳光洒落,生机光耀。
莲暮夏嗓音发颤,脸色发烫道 : “ 你画了什么?”
她:“我身上留着地方等你给我盛开莲花。”
他:“ 那你就少受着伤,伤疤多的没地方画了。
她霸气一笑,咄咄逼人道:“这药没少费我功夫,不好好伺候我,姐废了你,给你个清爽可好?”
“……?”
“这么多年,你一直是个死傲娇。”烟水蓝抱着她的胳膊,神色疲惫不堪,“别的神自认为高人一等,惺惺作态。而你的眼中众生平等,其实呀,你才是最清高的那个。”
“以前看我的眼神冷漠,有时又不耐烦,今天看上去眼神温柔,但我却看不透了……今天来杀我的?能不能痛快点,墨迹不是你我的性格。”
他神色一怔,水面倒映,他面前的,只有鹅黄女郎跟衣衫不整的男子,不见碧绿妖气与金色神光。凡人俗套话本戏常见的男女戏,俗套不失浪漫。
他道:“几百年过去,我连根皱纹都没有,凡人以为做神好,殊不知神生漫长,神责无穷无尽。”
“我要以身作则,才能处理掉为了私心颠倒苍生的人。”
她:“你解决不了的事,也是我解决不了的事。”
“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神向西方,女妖向东,年轻的男女啊,都做出了决定。
神妖殊途,突破世俗的只存在于神话小说,这只蜻蜓跟这枝莲花,能殊途同归吗?
这对死对头的相识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
历史倒退,神话显现。
混沌之初诸神陨落,闭世不出。众神的心渐渐老去,他们也曾有少年意气的过往,用小有遗憾的恒古时光,对抗日落月升的孤独。
自上次大战平静了十九万年,六界又蠢蠢欲动。上一代人熟悉的世界正在消失,总有人会成为新的主人公。
女娲大神补天所用的五灵石散落人世间,天空裂缝撕裂,人间大地危在旦夕。神界到处搜罗五行神器,施展五行阵法修复,派兵搜索灵石下落。神族一向高傲冷漠,行强势手段,弄的各地鸡飞狗跳!
几百路反贼狼烟四起,以女娲造人分给凡人土地之名义,起兵逼上九重天!
群雄逐鹿,白骨漏野,各色灵力,爆破六界。
*
混沌十九万九千四百二十一年。
阳春三月,人间大地,杏花开放。
云后雨城遗世独立,傲然一方。百年前,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干旱无雨。有人奇谈:“无雨亦无云,那为何叫云后雨这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呢?”
“平常的一天,来了一片云,下了一场雨。”
有人连连摇头:“你说的不对!是神见众生受苦故而落泪,云后雨生水气,水滋万物。”
有人抚掌叫好:“神仙保佑啊!神仙保佑……我们的子孙后代再也不是晒伤的黑皮了……这场雨连下三日,何时能停啊?”
玉面白马冲城门,马踏浅草溅行人,身姿绰约春衫深。踏马而来的女郎,是邓家邓灿。
她摘下面巾,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然离家远游已久。第一眼清丽素雅,再看空灵风情,中原官家美人榜排行第二位———邓家嫡女邓灿,人称南云书仙。
南书北舞西鞭东筝,南仙北莲西妖东花。
前者说她们擅长的事,后者讲容色之妙。
三年前,有一文人北人南来,一手下笔勾勒江山,一手风月美酒吃尽朱红盘碟:
“那时我迷恋云后雨空濛烟雨,寒窗苦读只为逃离寒冬。飘摇在南方的一只孤鸟,桂花同在酒终不似少年游……少年凌云志自许世间第一流。”
对面酒楼传来清脆温柔的女声,赞道:“好文章!阁下文采出众,你是从遥远的北方,弘河之北来的吧?”
文人拖着沉重的身躯,转身走近,遥遥一望,邓灿见她惊艳她容貌的呆滞神情,习以为常的淡然,怎料他突然仰天长笑,傲然讽刺道:
“见过百花,我还是独爱塞外雪莲!终于见到不输你容貌分毫的,我可以见你了。”
文人举杯敬其酒,清秀的脸红如胭脂,艳如流霞,“聚于云后雨城,以待女郎呼唤,望之宛若神女。真是文采揽尽月色,清容胜过仙子!风华绝代倾尽天下多少女郎心?”
邓灿笑意真挚了几分:“为何不是男郎?”
“世间美色他们有几个不喜的?女子应该更想成为你。”
她大方一笑,眉眼弯弯:“公子过誉了,说法独特。”
“我跟他们没区别,我有个友人,她只想让女的崇拜她,不想让男子钟情于她。”
她不吝赞许:“真是个奇女子,有机会真想认识下!”
“她可没你这么大方,泼辣还咄咄逼人。”
*
邓家祖上是开国二十一将之一,世代从武。别家男郎在逛青楼喝花酒时,邓家男子隐姓埋名从军去,杀敌军个片甲不留!
“摊主,来碗阳春面。”邓灿恬淡一笑,高门嫡女的端庄大方尽显。
“好嘞,邓大小姐。您这是从外地回来了?您不在江南,春光都少了几分呢!”摊主抓几把雪白的面下锅,殷勤地招呼。
“客气了摊主,你机灵话还是那么多。”邓灿灿烂一笑,笑容真挚了几分。墨染烟雨中一抹鹅黄,盛过云后雨的浓绿,明媚了整个春天。这个年纪的女郎,心思坦荡,亦能与日月争辉。
摊主喜上眉梢:刚走了位贵人,又来一位!现在公子小姐的都爱来市井吃饭吗?
清亮的面汤,小葱几点绿,吃面女郎姿容清丽,动作优雅自如。一男子于楼阁之上独撑一把青色油纸薄伞,清朗温润,贵气难掩。
是风动,油纸伞上竹叶飘香。
一竹一纸一桐油,半风动半是心动。
男子本静待江上花船摇出晴天,真被他等来了一抹阳光,他制止手下的动作,呵斥道:“这是人间烟火,而非无间地狱。”
“在这把你的权势手段,都给我憋回去。”
“是,公子!”
*
天边突然紫云凝聚,紫电直劈而下!龙口吞食日色,行人惊慌逃窜忍不住又频频回头。
“娘亲娘亲!天上真的有龙!”
“太可怕了……太阳被龙吞了,真是异象。”
乌云之上,是凡人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的镜花水月。
一神一妖脚踏云浪,迎风对峙,衣衫猎猎。二人容色气度皆是世俗之外,凡人胆颤心惊的雷电之力,他们视若无睹。
女子俏鼻扣着银色镂空蜻蜓,浅绿清眸宛若翡翠湖面,波光剔透。鲜血浸润嘴角,白皙细长的脖颈皮肉翻卷,火花四溅。
男子神眼看穿妖女原形,神界美色比比皆是,长得跟闹着玩似的,稀有。
“盗取神界至宝青萍剑,你可知罪?”神光普照下男子凉薄无情。
“破铜烂铁我不会来拿,麒麟兽火果然厉害,光是虚体我就扛不住,不过我现在的心情适合见点血光。”女妖笑不入眼,眼透忌惮。
“万物生灵修行不易,青萍剑不是你个小妖所能驾驭的,六界能让我出手的人,你还不配。”
“你也不配。”女妖垂眸理了理衣衫,一袭白衣强势遮住男子探究的目光,遮住了屈辱的伤疤,眼里闪过一丝记恨:
这笔账我记下了。
女妖柔情道:“神君我叫烟水蓝,就叫烟水蓝。”
他道:“好了,我的耐心用尽了。所以是哪族悠闲日子不想过了,让你送死来了?”
烟水蓝嗤笑道:“小妖的好处就是自由,不像暮夏神君你,连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
诸天神佛,妖魔鬼冥,没人敢在他面前讽刺他,他有那么一瞬间都佩服这只不自量力的女妖了。
她不怀好意道:“一枝莲花他压海棠,神界暮夏都想尝尝,妖界流传的哄孩童的曲子。今日方知传言非虚,本小姐也是俗世之妖,自然也想尝。”
暮夏神君千年未动的神魂波动了,可惜是被烦到的,黑色头纱下的冷面神君望着这只麻烦的妖,想到古籍上看见的文字:妖乃异也,非正常者。
他动了杀心,但他还没有杀过一人,有点纠结。
她琢磨道:“我一直不喜沉闷的黑,穿他身上怎么就意气风发,矜贵勾人。征服你,蹂躏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让你那双一汪冷泉浸出水意。”
烟水蓝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了就做了:“我会再来找你玩,神界对别人来说铜墙铁壁,对我如履平地。”
这话要被神界同僚听见,就成了神界枯燥生活,淡出水的生活里的最大笑话了。一只妖站在神的面前说这话,勇气可嘉。
“……”暮夏神君不说一言,瞟了眼她的伤处,讽刺她说的那句如履平地。
她道:“神君,别逞强。炼出青萍剑,你只剩下十分之一的灵力了吧。”
“情报做的不错,闯我的地盘,夺我的剑你也是开天辟地第一只。但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你的心机手段,都是虚妄。”
突然周围空气凝聚起来的窒息感,妖的直觉让她感到危险。
烟水蓝突然运转身法,一缕人形青烟转身向后迅速跑去,虚实之态,步步精妙。
“修为平平无奇,速度倒是一绝。”
他并没有去追她,这让脚底抹油的烟水蓝连叹幸运。她清楚就算莲暮夏剩十分之一灵力,她对上他,依旧是输,她一向有自知之明。
烟水蓝她不耐地擦吐的血,左手抚摸青萍剑:“你的这把剑,定能助我达成所愿……莲暮夏,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赢你!”
*
提起暮夏神君,众人不以为然,因神族神君众多,有何稀奇的?但提起净世青莲,六界人尽皆知。
只因它是仅存不多,还在世的开天所生之法宝,也称先天至宝,全名三十六品造化青莲。
神界清天涧至今还有远古神提的一行字:
青莲开万相,至宝显天罡,
莲花现品绽放,暗号天地造化,
净化万灵,生生不息。
自己神力滔天,背景更深,脑门明晃晃刻着三个字:“不好惹。”
莲花一族世代居住莲花涧,莲暮夏不跟他们住在一处,他独身一人在神界莲台。
莲台之上,深池有莲。
宠灵显赫,光震神界。
暮夏神君自降生起,就从未没有迈出过九重天的大门。神界中人说他性情清冷温和,恪守神界规矩,乃神界优良典范。
妖魔俩族说他年少成名,却没有少年活泼跳动的少年心气,是妒忌还是真不耻就不知道了?江湖一直有他的传说,每百年为了见他一面的六界各色女子,依旧不计其数。
有人说他的身份高贵,但法术平平。有人说他容冠六界,却不喜女子。有人说他人缘不好,被族人孤立。
听的认识莲暮夏的人悲愤填膺,他自己却轻声道:“不用在意,没事的。”
外人唏嘘他这绵软性子,配个硬气身份。谣言越风生水起,他越自在度日。一处湖泊,旁人往里扔石子,泛起涟漪。倘若不是湖泊,是一汪大海呢?包容,平和,自信。
神爱万物,真神气度。
他活在传说中。
活在旁人嘴边。
没有活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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