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
天刚蒙蒙亮,窗外一片灰霾。
任尔走出房间,来到了二楼走廊的书墙旁,他停下脚步,站在顾影菲的房间外,不敢靠得太近,只敢伸出指尖小心触碰眼前这扇冰冷,坚硬的房门。
在这扇房门面前,他依旧无比悔恨。
悔恨昨夜的自己是那般不好,惹了她难过,也不知道她这一夜睡得可好,醒来后是否还会责怪自己。
任尔摸着门,低着头思虑良久,他的脊背在墨色睡衣中又折底了几度,就连小小地叹息都能看出这其中的起伏。
过了几分钟,他下楼后先是给花园里的鲜花修剪掉枯枝败叶后又撒了点水,然后走到鱼池给金鱼喂了点食儿,随后来到阳台把小瓜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同样是喂了点松果,最后放它在花园里独自玩了一会。
就这么点看似很简单的小事,通通做完也过了一小时有余。
随后他来到负二层的HiFi室又独自听了半个小时的交响乐,整个房间的四周被加厚的隔音板与隔音棉层层加码,能更好的隔绝噪音与混响,让屋内的音乐更加浓厚,也能做到里外互不打扰。
以前他一个人住在龍隐别墅时,每当只有在音乐室才是他能浅浅放松的时候,只有这里才会让他找到片刻的自我,平衡从前与现在,享受着这片理想之都。
半场音乐会结束,他又转战来到了厨房,开始了今早的重中之重,就是给顾影菲做早餐,还是一样中式西式各一份。
紧接着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在走之前给吴婶打了一通电话。
吩咐吴婶,在今早的7点30分之前来龍隐别墅,把他准备好的早餐提前加热好,等着菲菲睡醒下楼,并且转达他晚上有必须要完成的应酬,回来会比较迟,所以晚餐就是她想吃什么,吴婶就做什么,然后陪着她,其他的事一律不用多管。
吴婶在电话那头没有多余的疑问,全都是一一照做地应答下来。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手机,早上7点整。
他准备好一切后,在离开别墅之前又看了一眼那扇门,心稍安,便独自开车前往了公司。
等顾影菲醒来后,在房间里洗漱好,走出这扇门,她楼梯下得很慢,但并未寻找任尔的身影。
不是不想,而是她看见吴婶在饭桌前忙碌,就知道他肯定又提前走了。
来到餐桌前坐下,她看见眼前摆满了早餐,可是自己没什么胃口,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吴婶看她眼神放空,虽然化了淡妆,可面色不虞能感觉出来她心情不佳。
她关心询问:“顾小姐,是今天的早餐都不合胃口吗?”
“没有,吴婶,我就是还没怎么睡醒,没什么食欲也不太能吃得下。”说完张开嘴就打了一个哈欠。
“顾小姐,这些早餐都是任少去公司之前特意给你准备的,不管想不想吃,都多少吃一点,不然去上班,一早上忙起来也没个头,等自己有了饿的感觉,胃又该难受了。”
顾影菲觉得吴婶说得对,即便再没食欲,自己这胃可得伺候好了,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她喝着南瓜小米粥,只有嘴巴在动,眼神依旧无神地望着窗外飘散的落叶。
吴婶看着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越发觉得她与任少特别地像,都是心思细腻之人,很多事也都喜欢憋在心里,不愿多说,也怕麻烦别人。
封闭着自己的内心太久,忽然遇到了一个不求任何回报对自己好的人,时间长了,她渐渐地迷失在这份爱里。
或许挣扎过,或许压抑过,可是再冷静的意志也难敌爱意汹涌的风暴。
吴婶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该说任何话,守在顾小姐身边也会给她造成负担,便退出了餐桌以外,准备忙自己的事。
顾影菲脑子里一片混乱,只知道今天的南瓜粥和之前相比,甜度加了一点,水放多了一些,粥也成了汤,她吃了一颗鸡蛋,喝了半碗粥,也没看吴婶在不在身边,直接把桌子收拾干净后,就提着包准备离开。
吴婶刚好在三楼清扫墙上的壁挂烛台,听见楼下的声响后,将鸡毛掸子随手一放,急急忙忙从三楼一路小跑下来。
“顾小姐,等一下。”吴婶怕顾影菲就这么不打招呼的走了,任少的嘱咐还没来得及说。
顾影菲问:“怎么了,吴婶?”
“小姐,我想请问,你晚上想吃些什么,我一会打扫结束,好去菜市场采购。”
“任尔呢?他今晚不回来吗?”
“任少今早嘱咐,让我同你说一声,公司今晚有应酬,他回来的时间不太确定,应该会忙得比较晚,今日的晚餐就让我来给你准备!”
顾影菲听了这话,将肩头快要滑落下来的包又往上提了提。
真的是有应酬吗?还是故意不想见自己,从来到龍隐别墅后,她就没见过他晚上有什么应酬。
本来还盯着吴婶的眼睛,随即越想越失望,垂下眼眸,撇了撇嘴。
“吴婶,你晚上不用特意过来为我做饭了,昨天我就和我父母说好了,今晚回家吃饭,我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们了,很想他们,晚上你就不用管我了。”
“好的,小姐,那你记着与任少说一声,好让他放心。”
“吴婶,还是你帮我和他讲吧,顺便再提一下,今早他做的南瓜小米粥一点都不好吃,糖放多了不说,水也多了,这粥吃进嘴里一点都不浓稠香软,我光是喝水就喝饱了,下次让他别总做好早餐就着急去公司,只留下我一个人喝南瓜甜汤。”
也不留给吴婶替任尔解释几句的机会,就推门离开了。
吴婶从她的表情和话语中,立刻就心领神会,原来这俩人是闹别扭了啊。
怪不得大早上的,一个打电话将所有东西都吩咐的事无巨细,一个一起来就是无精打采。
这晚上顾小姐不回龍隐别墅吃饭的事,吴婶也不敢耽搁,从自己的条纹帆布包里,找出手机就拨通了尤塔的电话。
可不巧的是,尤塔正在开早会,自然是没接到。
一早上的忙碌,好几场会议的不间断,让尤塔根本无暇顾及手机上的信息,当这通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已然到了中午。
尤塔端着泡好的咖啡,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看到任尔还在认真办公,他把咖啡轻轻放在他习惯性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任尔低头看着文件,端起了那杯咖啡,小小抿了一口,随后放下咖啡,开口道:“谢谢你,尤塔!”
他微微瞥了一眼,看着尤塔一动不动,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继续说道:“干站着不累呀,有话想说就说出来。”
“任少,刚刚吴婶打电话过来说,顾小姐想她父母了,表示今晚要回家吃饭,她还问需不需要让她待在龍隐别墅等你们回来再走。”
“不用了,让她一会忙好就回春阑别院吧。”
尤塔点了点头:“还有,吴婶转达了顾小姐要对你说的话!”
尤塔有些犹犹豫豫,传达吴婶的话一点也不干脆,可这份迟疑与忐忑,任尔完全不在意,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话的内容。
任尔:“嗯,你说,我听着在!”
“顾小姐说你今早做的南瓜小米粥一点也不好吃,糖放多了,水也放多了,吃进嘴里一点也不浓稠香软,还说让你做好早餐别总急着来公司,只留下她一个人喝南瓜甜汤。”
传达的话他是不敢有任何的修饰,一字一句全是复制粘贴,虽然他期盼这份话语能讲得好听点。
自尤塔进来后任尔就没抬起过头,一直在看与尚泰新合作的项目书,还有就是在项目书上标记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哪怕是喝了一口咖啡,右手也没停下过。
尤塔以为他听了这个话会难过,毕竟早起给心爱的人做早餐,只是因为南瓜粥里的水和糖放多了点,就被嫌弃了,不管怎样,心里多少都会有点不舒服吧。
但他还是依旧低着头,可是写字的手却停了下来。
这话入了任尔的耳中,不是顾影菲话里话外的抱怨与嫌弃,而是怪自己没陪她吃早餐的小小怨气。
也就是在这一刻,尤塔看见了他嘴角掀起的笑意。
这个笑容很短暂地一晃而过,就像是他的错觉,想要再仔细深究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是啊,他早该想到,顾小姐的话不管是何意思,任少都不会不开心,也许就像他曾说的那样,只要每天能见到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笑容有时候分很多种,有温暖他人的笑容,有让人想要接近的笑容,有驱散黑暗的笑容,有能融化冰雪的笑容。
可任少的这份笑容里藏着什么呢,或许他的笑容里只关于她,哪怕是这般苦涩,倒也是让他看起来更加温情。
可能是任少的心太深了吧,深不见底,空空如也,所以与他相处的人都能很轻松察觉到他的喜悦,但这份显而易见的答案,让顾小姐看见却是那么地难。
“好,我知道了!”任尔的声音里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
尤塔话已传达,准备转身想走,就被任尔叫住。
“对了,尤塔,把之前我让你准备的那两箱东西拿到我办公室来。”
“任少,你决定好了今天要去见陈丘山了吗?”
“昨晚的事一闹,去不去的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他的人从我早上来公司开始,就一直在楼下候着了。”
任尔给了尤塔一个望向窗外的眼神。
尤塔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摆放的天文望远镜面前,调整了望远镜的角度,看到了公司楼下停了好几辆陌生车辆。
每个车辆的主驾驶都坐着人,有几个人在车外面蹲着抽烟,有几个在交头接耳,但每个人的眼神无一例外的都是望向公司门口,就连地下车库的门口都有人蹲守。
他们一个个穿着挺像正常人的,可干的事没一件是正常的。
在这个社会上游走太过正常,反倒显得没那么正常,即便再怎么伪装,也只会凸显这份假装。
从这个架势瞧下去,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尤塔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昨夜任少的那份用意。
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很多东西如果拼命想要得到,又不想让人察觉,只有表现出厌恶或许才有靠近的机会。
昨夜那群愣头青虽然蠢,但依旧不能小看他们骨子里的猖狂。
等出了不爽的情绪,发现了被耍的真相。
那么他们就要报复,就要发泄。
虽然不敢找上门,但也能用别的手段。
从监控中看,凌晨1点钟。
龍隐别墅外从之前的一辆SUV后又多了四辆跑车,并且开着远光灯排列整齐地对着别墅的窗户以及周边。
还时不时发出吵翻天际的轰鸣声。
没过二十分钟,警察就来了,将他们一个个都带走了。
任尔知道陈丘山试探他的态度只是其一,观察他是否存有接近自己的迫切心理才是全部。
他的疑心太重,更不相信任何人。
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个必须来找自己的理由好了。
尤塔问:“那我们今晚应该怎么做?”
“一切照旧,如往常一样离开公司,我相信他们会有所行动。”
—
秋季的夜幕总是来得这般早。
晚上6点左右天就暗了,顾影菲回到润丰小区,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姐姐和姐夫。
见到他们,自己心情瞬间畅然。
她走进客厅,嘴巴不停地挨个都叫了一遍。
“爸,妈,姐姐,姐夫,我回来了!”
胡瑞云和顾正江相继答应之后,陶潜阳也朝她点了点头。
帮着胡瑞云择菜的胡晓如看着顾影菲,逗趣道:“菲菲,要说我和你姐夫不常来润丰,可怎么着一个月也总想着来个三四次,可你倒好,这房子的小主人现在倒也成了稀客,在外面一个人住惯了,几个月都不回家看看你父母,工作有这么忙吗?”
顾影菲惭愧地低着头:“姐,都是我不好,工作忙与不忙都不是我不回家的借口。”
顾正江看着自己的女儿面露委屈,便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菲菲,来爸爸这儿坐着。”
顾影菲乖乖走过去,抱着顾正江的胳膊就不撒手。
“爸爸,我好想你和妈妈呀,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看你们的。”
“没事,爸知道你工作忙,我们菲菲长大了,现在什么事都能自己做主,自己解决了,爸爸很欣慰,可爸爸希望菲菲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倚靠到爸爸和妈妈。”
“爸爸和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的就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了。”
顾正江这一番话,让顾影菲鼻尖一阵酸楚,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顾正江从不掩饰对自己女儿的夸奖与宠爱,小时候顾影菲不管做什么,顾正江的嘴里永远都是鼓励和认可。
要说到顾正江与胡瑞云的爱情故事,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争做叛逆的先锋青年。
年轻的他们是通过各自的朋友互相认识彼此,随后很自然而然地就发展成了恋人关系,这段恋爱一谈就长达七年之久。
在当年早婚早孕的时代,胡瑞云可谓是街坊邻里口中的老姑娘,而她到了三十岁才生下顾影菲。
顾影菲出生后,顾正江在医院里五天五夜没合过眼就一直照顾她们娘俩,男人也许是有了孩子之后才真正走向了成熟,更多了一份当父亲的责任,在往后每天重复的日子里,顾正江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带孩子,胡瑞云在这方面是没操过一点心。
顾影菲成长中的重要时刻他们夫妻俩也从不缺席。
父母给她的爱使得顾影菲内心异常地富足与强大。
她是如此地幸福,所以从不缺爱。
这般灿烂,盛放的她,温暖了身边许多人,而属于她这份饱满的爱,同样一分不少地带给了少年时期的单郁亭,让他终是在人间这所囚笼里感受到了神明的慈悲与照拂。
陶潜阳看见顾影菲擦了擦眼泪,他在一旁给胡晓如使了个眼色,责怪道:“晓如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菲菲不常回来肯定是忙于事业,这是好事呀,以后我们菲菲一定能挣大钱。”
“菲菲,你说姐夫说得对不对。到时候你挣钱了,我就让小安给你打工。”陶潜阳看向了像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的顾影菲。
顾影菲被陶潜阳的话逗笑,说到小安,今天一回来就没见到他。
她问道:“姐夫,我回来怎么没见到小安。”
“小安晚自习不到11点下不了课,我们吃我们的,回去后我给他加餐。”
时间过得可真快,小安都已经是上高中的大孩子了。
想起以前他才上小学,来家里找她,调皮得很,说起话来也奶声奶气的。
她想着想着就回忆起单郁亭给小安补课的场景。
她看向自己那间他曾待过的房间,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每每想起却总觉得恍如昨日。
胡晓如帮胡瑞云把菜都清理干净后,就继续陪着她来到厨房,打下手。
而顾影菲陪着顾正江在看电视,陶潜阳则是在一旁坐着玩手机。
没过一会顾正江的电话响起,他拿起一看是自己的棋友,便对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声说:“菲菲,是你乔叔,爸爸去接个电话啊,你自己先看会儿电视。”
顾影菲点了点头。
整个客厅就只剩下电视机发出的声音。
她翘着二郎腿,侧靠在沙发边上,无聊的拿着遥控器翻看着电视上各类节目,没有太过感兴趣的。
陶潜阳歪着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问道:“菲菲,任尔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顾影菲从姐夫的嘴里,听到了任尔的名字,立刻将身体坐直,翘着的腿也放了下来。
“嗯,已经好多了。”她回答道:“谢谢姐夫,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的天就塌了。”
“我们是一家人,不说谢谢这种客气话。而且任尔也救过小安,我念着他这份情。”陶潜阳把玩了很久的手机锁屏后,放在了茶几上,又问道:“菲菲,你和任尔是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的事非同小可,陶潜阳一直想找个机会同顾影菲好好聊聊,奈何自己工作太忙,他也很难能见她一面,便一直错过。
“姐夫,我喜欢他。”
顾影菲斩钉截铁地说,并没有犹豫,没打算找借口把姐夫的问题糊弄过去,这是她心里最坚定地想法。
这个回答,让陶潜阳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实他在给任尔做手术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躺在手术室里,快要奄奄一息的人是谁。
只知道外面的人都叫他任总,是菲菲的朋友。
可躺在他面前的人却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左侧肩胛骨的枪伤以外,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每一道疤,以他的判断至少都是5-6年的陈年旧伤。
眼前这个人才多大,看面容也就二十**岁,减去五六年的光景,他也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
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受了这么重的伤,最可怕的是,这些伤不是意外,从疤痕的纹路和形状来看,是有人用匕首,一刀一刀活生生将皮肉割开,这么凶残的手法往往都只是为了折磨。
而且割伤他的人,手法及其的专业与老道,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后来任氏集团的董事长第二天来医院找到院长来办理出院手续,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人是任彦群的儿子。
任氏集团对他们医院也有很多投资和建设。
陶潜阳不敢往深了想,因为触及的东西太多,他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关于埋葬在芜江见不得光的黑暗他是知道一点的,所以他才害怕顾影菲被牵扯,害怕他们一家人都会遭到不明的伤害。
“菲菲,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好到我觉得特别特别地梦幻,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如此好的运气能遇到任尔。他对我体贴入微,他包容我的坏脾气,他能知晓我的一切喜好。姐夫,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在德国第一眼见到他时,根本就对他没好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一上来就莫名其妙夸我的头发,真是个冒昧的家伙。但时间真是有魔法,在往后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他身上散发的魅力越来越深刻,让我也越来越着迷。还有一种我无法解释的感觉在拉扯着我,让我不断地想要靠近。”
“他对我的好哪怕是再过很久很久,我都不会忘记,是他予我勇气,予我璀璨,予我万事如愿,只做自己。所以姐夫,我很喜欢,很喜欢任尔。”
陶潜阳看着顾影菲说这些话时,脸颊上的绯红如桃花般朵朵盛开,洋溢出一种鲜活的生机。
这是他好几年都未曾在顾影菲身上见到过的勃勃生气。
可顾影菲爱的越深,他越是担心和焦虑。
自己这位内心纯粹的妹妹,应该不知道任尔有事一直在隐瞒她。
“菲菲,你了解他的过去和现在吗?”
“姐夫,他的过去我确实不太了解,但自打我和他认识以来,他的生活其实一直过得挺单调的。好像没见他喜欢过什么,也没对什么特别的感兴趣,没事就养养花,逗逗鸟,一个三十岁不到的人,过着六七十岁的日子。”
顾影菲脑海里回忆着他每次逗小瓜的画面,既可爱又搞笑,一人一鸟,也能聊个半天,真是神奇。
陶潜阳看她一脸欢喜,很认真地提醒道:“菲菲,你要知道他的过去你不了解,就等于他的现在也并非真实,你在他面前是完全透明的,你的工作,你的家庭,你的喜好,他都清楚,可他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依旧神秘。”
“你对于他的认识程度是多少,姐夫希望你可以多多思考和他的关系,他不一定适合你!”
陶潜阳还顾及到眼前人的感受,并没有说的太直接。
“姐夫,他为什么不适合?如果他不适合,那谁适合?”顾影菲记着上次他和姐姐把孟熠带来参加家宴,还把孟熠当着老爸老妈的面介绍给自己。
上次没成功,这一次肯定又想给孟熠当说客。
她不理解地反问:“姐夫难不成是觉得孟熠适合我吗?”
陶潜阳并没有这个意思,可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清楚自己心中的疑虑和担忧。
他顺着她的话说:“孟熠不好吗?工作稳定,人也优秀,家境和我们家也匹配,关键是我对他知根知底,更是对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他可是我们医院的香饽饽,你不知道当初他回国的时候有多少医院争着抢着要他,可他偏偏就选择了我们医院,不过我们医院值得他的选择,上次你把任尔送来医院,也是多亏了他没着急走,主动要帮我这个忙。”
顾影菲从陶潜阳的话里,忽略了孟熠所谓的那些优点,就只听到了那天在医院的事,她又想起昨夜任尔对她的句句反驳。
“姐夫,那天是孟医生主动要求帮忙的吗?他为什么下班没回家啊!”
“我也不知道,按医院排班表上的值班信息来看,那天晚上不是他值班,我看他待了好久都没走,我也问了情况,他说自己明天有几台手术,想要再看看病人的片子。”
“孟熠工作起来很认真,对待病患也很负责,不过我们这个职业是该这样,不能有一点马虎。后来接到你的电话,听见你的哭声,我都急死了,以为你受伤了,他知道后,就主动说要帮我。”
“那天晚上他在手术室吗?”
“不在,手术室有我和团队里的其他几位医生就够了,不过后来我听我助理说,他中途进来过一次。好像是想进来确认些什么东西。”
顾影菲瞪大眼睛,疑惑不解地问:“确认什么东西?”
“确认…确认……”陶潜阳在思考,对啊,他中途进来是要确认什么?
手术室不需要他,他对于手术的流程非常清晰,也不需要学习和观摩。
那他想确认什么呢?不是关于手术的,也不是关于其他,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关于手术室里躺着的任尔了。
如果是任尔,那么就是想要确认他身上的疤了。
这么一想,陶潜阳恍然大悟,不过也是,任尔身上的伤疤把手术室里的医生都震撼了,孟熠可能是在推他进来的时候也有所触觉,所以才会进来确认,确认这些疤痕对手术有没有影响。
“那场手术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子弹的位置很不好,如果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任尔有生命危险。他应该是来确认我需不需要帮忙吧!”
“姐夫,我虽然很感谢孟熠对任尔的帮助,可是我不喜欢他,你下次还是别在乱点鸳鸯谱了。”
“嘿,你个丫头,我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姐夫还不是为你着想,你一直都没个男朋友,你爸妈又着急,那我身边有优秀的青年,我总想着你能喜欢呀!”
“谢谢姐夫的这片心意,因为我的事,让你费心了,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你就别撮合我和孟熠了。”
“菲菲……”陶潜阳还想再劝劝她,要提防任尔,可没想到,胡瑞云端着烧好的菜就出来了。
紧跟着晓如也拿着碗筷走了出来。
胡瑞云开口:“菲,你爸呢?”
她指了指房间,说:“我爸再和乔叔打电话,打了好久了,一直没出来。”
胡瑞云没好气的朝着房间吼了一声:“老顾,吃饭了,这一天天的,就晓得让人伺候。”
顾影菲见势不妙,这一嗓子下去,她可不想被骂,就乖乖地主动去厨房帮忙。
等菜上齐后,顾正江才从房间里出来。
这一家人的晚餐也终于在此刻步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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