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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唯一一个姑且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
季卿白赶到青山医院的时候，萧闻昇已经从手术室转进了ICU。
在ICU外的长椅上，他看到了佝偻着身子的钱芳。
一双犹如黑豆大小般的眼睛一看到季卿白出现，眼泪就蓄满了泪，她扶着长椅的椅背，撑着身子好几次才起身，但没走到两步，就一下子跪到了他的面前，
“小季医生……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天萧先生忽然说他嘴巴苦，想吃点甜的，所以就让我回了房间去冲蜂蜜水，可是我分明记得走之前把把轮椅束带系的好好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偶它就开了。”
钱芳哽咽着又将萧闻昇落水的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几乎都要哭成了一个泪人，随便用鲨鱼夹夹住的头发也因为各种奔忙而散开，变得凌乱不堪。
按理说像萧闻昇这样只能动动手指头的重病病人是不会自己解开身上的束缚带的，轮椅上又有防跌倒装置会避免事故的发生，
所萧不慎跌落湖中的确是护工的失误，如若萧闻昇最后真的挺不过去死亡，那么这档子事故将一辈子记在钱芳的作为护工的档案之中，这对她以后换医院换雇主都影响巨大，
因为花费这同样的钱，没有一个人会愿意雇佣一个不细心曾经致人病人死亡的护工。
季卿白作为医生，当然也知道钱芳的顾虑，但事已至此，单纯的责怪已经失去了意义，萧闻昇还在ICU生死未卜，更不到追究责任的时候，
“钱姐你先起来。”他拉着钱芳想将她从地上起来，但对方却不肯挪动，还是一个劲儿地说着抱歉，
她后撤两步，甚至还给季卿白磕起头来。
“小季医生，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共合作。”
两人来来回回拉扯了几个回合以后，季卿白终于忍无可忍，他提高了音调，故意说一些过分的话：
“钱姐！你先起来，你要不起来我现在和你细算赔偿的事情。”
显然，效果立竿见影。
钱姐立刻止住了哭声，她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季卿白，最后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对不起，季医生，这件事我有躲不开的责任，所以多少赔偿我都愿意承担的，只是能不能分期，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
钱芳说着说着，眼睫一闭，眼看又要落泪，可季卿白已经不想听了，他摆摆手，就进了ICU值班的医生的办公室，
外面只剩下了钱芳还有跟着季卿白一起来陈晨。
两个陌生人相处有些不适，两个人都不断变换着姿势，坐立不安。
走廊里的声控灯一个接着一个的逐渐熄灭，只留下了钱芳和陈晨坐着的这一小块地方还亮着，他们头顶上正巧是一处空调的出风口，老旧的空调管道的运转声不小，让人难以忽略，出风口上的还挂着一条正在扭动/乱舞的大红色的短带，
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背后是一间专门提供给家属的临时休息区，里面放了几张桌子和铁质的高低床，
此刻里面躺满了人，房门虚掩着，时不时还会传出两声咳嗽，为楼道又添了些惊悚的意味。
慢慢从悲伤之中回过神来的钱芳不禁用余光打量着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她想说点什么，但一对上对方的眼神，她又不敢开口了，这样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她手中紧紧攥着的电话响起。
钱芳站起身子，她大步走了两步到了一处避人的地方才按下了接听键。
“司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再三控制了自己的钱芳还是按捺不住，直接和对方哭诉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内疚不安心好受一点。
“嘘，小声些。”
司尘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问：“现在你周围有人吗？”
钱芳回头看了一眼陈晨后摇了摇头：“季医生被医生喊去了办公室，这只剩下我和他一个朋友在这里。”
“朋友？长什么样子？”
“不大高的个子，带着圆框的眼镜，看起来有点呆。”
“嗯，我知道了。钱姐，你听着，事发突然，我就简短的说了，事情发生之后你第一时间就就通知了我，这很好。放心，有老板在，一定不会让萧先生有事的，这件事你固然有错，可相信老板丢下你不管吗？”
司尘冷静自持的声音给人一种无限安定的力量，一下子就让刚才还仓皇的钱芳立刻安定了下来。
“对对对，有大老板在，有大老板在就一定不会让小季医生有事，也不会让我有事的。”
“嗯，既然你相信就行了，钱姐你记得要表现的自然一点，老板不希望小季医生知道他插手了这件事，明白吗？”
“知道，知道。”
钱芳喃喃自语，口齿不清地嘟囔了好几遍，最后挂断电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摸了一把泪。
***
等到季卿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钱芳和陈晨两人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进去看了吗？状态如何？”
季卿白摇了摇头，难掩疲倦之色。
萧闻昇的状况很不好，各种报告和数据即使他早已不接触心脏相关的知识多年，都能看出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萧闻昇就要死了，季卿白心里清楚，不管是手术还是上各种维持生命体征的机器，这一切都只是在强拖着他而已，
“医生要我做决定。”
“那你怎么想？”
这就是同为医生的默契，相互之间不用说明白，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季卿白沉默片刻，却说：
“我想转院。”
“季卿白你疯了？你哥哥这个情况是很难承受转院路程上的任何状况的。”
“不转的话，在这就是等死。”
青山是一个小县城，这里最好的医院就是他们现在在的这个第一人民医院了，但却是二甲，甚至连一个动脉夹层的手术成功率都很低，更不提萧闻昇这样的严重的病患了，
既然有机会，那他总要搏一搏，可陈晨却依旧持反对意见：
“不行，现在转院危险系数太大了，再说了，也不止是转院一条方案，请专家来看不行吗？”
季卿白摇了摇头，神色挫败：”目前他的状况请普通的医生不行了，必须要请最顶尖的。”
然而最顶尖的那几个又岂是他们两个人能请来的？
“说不定呢，先别放弃，我找孔敏芃问问，以她家的人脉或许管用。”
陈晨说完就掏出手机联系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孙敏芃说会帮我们想想办法，但是并不能打包票。”
季卿白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因为目前国内心外科的顶尖的医师也只有那么几个，每一个都非常忙碌，根本不是用钱就能请的来的。
萧闻昇的病情已经不能拖了，要是转院就要赶紧做决定了，不然现在拖的每一秒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一道催命符。
季卿白靠在塑料椅子的椅背上，思绪复杂，转院的话，萧闻昇怕是撑不到医院就会死，但不转院，他也会待在这里慢性死亡。
左右都是死，他到底应该怎么选？
箫闻昇要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姑且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就要死了。
当年继父母亲和萧闻昇一起发生了车祸，最后唯独萧闻昇活了下来，后来萧闻昇告诉他，他之所以能成为幸存者，是因为同样坐在后排石母亲将他在了身下，
母亲最后一句话是让萧闻昇活下来照顾他，可一个还是孩子的人又怎么照顾另外一个孩子，何况萧闻昇本身就因为先心病自身难保，
所以萧闻昇食言了，两人分开分开很久，再后来，萧闻昇又出了车祸变成了一个废人。
这时，他好像又记起来了当初妈妈的话，不停地通过各种渠道安排他去相亲，想为他选择一个人结婚，
就好像将他丢给别人，就算完成了任务一样，
虽然季卿白觉得萧闻昇十分的自私可笑，但当他知道箫闻昇要死了之后，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满足他的愿望。
可他却联系不上傅简辞。
好像一切都是提前被安排好的一样，傅简辞这边刚消失，萧闻昇就出事了，
季卿白靠着墙壁，蜷缩起身子，他紧紧地抱住自己发/抖动的身体。
他身上依旧还是很冷，就像第一次在手术室宣布病人死亡所感受到的那样的冷。
季卿白才回过神，因为他听到了他的手机铃声，案头扶着医院发黄的黏腻瓷砖起身，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
【您好啊。小季医生。】
“你是？”
“我是司尘。很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话。”
季卿白说完就要挂电话，对方却抢先一步说：
“季医生确定不再听听吗？我带来的是心外科的许教授。”
“是W医院的那个许教授？”
“嗯，是他。”
W市第一医院许教授是全国心外科首屈一指的专家，因为年纪稍大了，所以很少出来。
“季医生，我的人已经带着许教授到了青山了，估计还有十分钟就到达青山医院了附近了，你要是愿意，不如过见一面？”
“好，那就医院门口见。”
季卿白挂了电话，跟陈晨简单说了两句后就进了电梯，他几乎全程都是用跑的，飞速来到了医院正门外面。
果不其然，在医院门口，季卿白找到了一辆挂着H市的车子的黑车车子，季卿白在看到副驾驶司尘的面孔后，没有任何犹豫地上了车，
但紧接着车门自动上锁的咔哒声让他意识到了不对。
“司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季先生，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请不要担心，我已经派人将许教授到，他会确保你哥哥没有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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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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