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草一心扑进热水，门也没关。沈固之两手抱着胸，倚在门边，从上到下俯视着扑腾着的池小草。
“唰”热水很成功地淋了下来，如果不是池小草还穿着仙飘飘的绿袍子的话，这将是非常成功且珍贵的早期池小草驯服热水器成功时刻。
仙飘飘的小玉人变成落水狗了。沈固之的笑纹出现了一瞬，他手托着脸，掩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你要我帮忙吗？”
做人很熟的池小草并无生活经验，他为自己的妖生尊严思考了两秒，把自己脑袋点成了连点器。
自个就一件衣服，还没穿上一天，就这样哗啦啦泡水了，是妖也得心疼一下。
“你往这边扭一下就是热水，觉得烫了就往回拧一点”沈固之裤脚溅上点水，他抓住被池小草弄得飞跃的喷头，平平稳稳地挂回了原来的位置，微微弯着腰，白T恤也被水打湿有些透明，蜜色结实的肌肤若隐若现。
池小草就靠在他身侧的瓷砖上，蒸腾的水雾遮挡住这一方小空间，隐隐绰绰他看的不太真切，伸手摸索，就这么正正好的手放到了沈固之的胸肌上。
沈固之活了三十年，像池小草这样眉清目秀的小年轻也不是没见过，可能是浴室里的空间太小，一点点热水都能让温度升高，他拉了拉领子，觉得有点热。
池小草也呆了，因为手感确实不错，甚至捏两下，很有弹性。
沈固之：“……”
池小草抬眼望他，水润润的眸子忽闪忽闪：“强壮奥。”
沈固之：“…谢谢？”
池小草：“不客气。”
沈固之：好有礼貌，但是把手拿开就更好了。
好在池小草并没有一直把手搭着，很快就被热水器重新吸引了注意力。
池小草把着浴室门，冲沈固之微微一昂头：“那你出去吧，我会用了。”
沈固之：“真是好一个用完就扔啊。”
他摇着头叹气离开这个房间，回了主卧洗浴。
沐浴露和洗发水等洗漱用品都已经很好的摆放在伸手就能够着的架子上，香氛的味道和泡泡充斥着整个空间，热水哗哗向下，初秋的寒意全都被驱逐。
云山并不是个适合生存的地方，因为靠近北方，冬天总是很长。来自北方的寒风呼呼地刮在山顶，寥寥几颗树木也很艰难地抵御着寒冷。对于还没有化形的小草而言，更是难熬。
池小草套好放在门外的浴袍，一根腰带系在腰间，他并不陌生这样袍子样式的衣物。
客厅里孤零零亮着一盏钓鱼灯，沙发和茶几被照得暖融融的。沈固之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他的发梢还是湿的，滴着水，黑色的毛巾很随意地搭在肩头。浴衣穿得不是很严肃，露出了大片胸膛。
池小草站在房间门口，洗澡水可能有些太烫了，到现在空气都还是热的。他移开视线，沈固之已经抬脚向他走来。
沈固之手抓着毛巾擦擦头发，招揽池小草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你头发是湿的”沈固之拿出一个吹风机，手指穿插进池小草微长的头发，“虽然是妖，头发不吹干也是会生病的。”
池小草的脑袋顺势靠在沈固之的大掌上，身体也有些往后仰：“其实可以用灵力烘干。”
沈固之动作顿了顿，板起脸：“那你自己烘干。”
热风停在一个位置，有点烫，池小草侧了侧头：“这不是用不出来了嘛。”
他讪笑：“您继续，您继续。”
有人给吹头发还不知道享受，那才是真正的傻蛋。
暖风吹得池小草眯起眼睛，他都有些困了。
沈固之冷不丁的来一句：“不能用灵力？什么意思？”
池小草迷迷糊糊地回应他：“就是用不出来啊，我感觉我浑身都堵住了似的。”
沈固之没说话，池小草这才为自己的编制感到担忧，心里一激灵，睁眼就是一个展示的大动作。
他撩起浴袍的袖子，白生生的一截手臂就出现在沈固之面前，还是白的厚重，玉一样。
池小草努力调动起体内的灵力，打算再次复刻一下刚刚自己看到堵塞的画面。白色的灵力流转，水流一般在他的经脉里流淌，手心的灵力团也浓郁得让人羡艳。
沈固之：“这就是你说的灵力堵塞？”
沈固之关了吹风机，客厅一下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池小草还举着胳膊，暖黄的灯光照出他的不可置信。
池小草扭头：“不是，别不吹了啊，刚刚是真堵！”
沈固之：“你这话说的跟刚出门但是和别人说堵车一样没有可信度。”
池小草：“那头发？”
沈固之拎走小吹风机，眼睛斜斜看池小草一眼，留给他一个冷漠没有感情的背影：“给你吹干了。”
池小草望着沈固之冷漠但宽阔的背影，默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嘿，真的干了。人类高科技就是好用。
沈固之给池小草准备的房间很大，向南是一扇落地窗，一半的月光倾泻铺在屋内的地毯上，亮莹莹的。池小草勾着手，回想起自己刚刚很丝滑的灵力运转，心痒痒，走向大床的脚步一转，在地毯上打起了坐。
月光落在池小草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透出白玉的质感，莹润透亮。微微发着光的经脉显现，池小草再次运转，刚刚还充盈着灵力的丹田空空如也。
池小草无语，又没了。
再三尝试，始终没办法再次聚灵，池小草思索片刻，刚刚在沈固之面前误打误撞重新聚起灵气可能只是巧合罢了。他两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来，拍拍不存在的灰尘，趴床上会周公去了。
沈固之头发才过后脑勺，有点扎脖子，吹起来也好干。吹风机随意地扔在室内小沙发上。
草成精，可谓是十分稀奇了。过往可化形为人的精怪，无一不是受天恩泽，或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或由天道直接施以灵露，或有大功德者。
沈固之回忆起刚刚池小草灵力流动的样子，并不强悍。其实在云山发现是个化形了的妖怪时，他第一反应是想直接杀了给自己人魂当养料的，现在的走向都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他站在窗边，月光皎洁，走一步看一步吧。
按理来说，池小草在妖界应该算是黑户。建国以后不准成精，这都建国二百年了，该登记造册的妖怪都好好的登在名册上，池小草也是真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了。
妖和道士如今已经有了很明确的界限，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在最开始记万妖册时，也有一些罪孽深重、背负人命的大妖逃避万妖册。而捕杀这些大妖也成了妖界和道士们的共识。
该给池小草过个明路这件事，还是在沈固之第二天醒来坐在床上的时候想起来的。彼时窗台上的八卦镜闪了一道光，一只小黄鸟蹦蹦哒哒地从窗户的一道缝隙里挤进来。
“老沈！老沈！你怎么还能睡着呢！知道你们族谱里那个老不要脸的怎么说吗！”小黄鸟叽叽喳喳地，细脚伶仃的爪子踩在沈固之放在被子上的手，锋利的爪子划出几道红痕。
鸟头一歪，毛茸茸的脸上还能看出点抱怨和忿忿不平：“他们真是会把人用完就扔，把你人魂抽了还要说你现在没能力！还说要把罗盘收回去！”
沈固之不把那些人当回事。这一代甚至于上一代，都没有出过什么有能力的天师，倒是沈父沈母收养的小孩能力出众，像是往众天师世家脸上扇了一巴掌。
床头的烟放得有些远，沈固之伸手没够着，啧了一声，也没继续给自己尝试点一根晨烟。
沈固之：“他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天天嚷着还还还的，人没喊累，我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沈固之一巴掌把小黄鸟拍了下去，自己掀了被子下床，上身光溜溜的去了客厅找水喝。
小黄鸟叽叽喳喳的跟了上去，身体团吧团吧没展翅也就拳头大小，飞起来也就能看见俩翅膀自己飘着挥舞，像对烤翅自己上天了，还是被炸得金黄酥脆的那种。
“老沈老沈！不对啊，你这屋子有外妖！”
沈固之淡定地端起水杯：“怎么，你就不是外妖了？”
小黄鸟把自己停在门框上：“我哪能是外妖，要是也只有那个余小鱼是，我的名还是你给取的呢，咱俩都共事多少年了。”
说着黄小鸟的眼睛又开始往各个角落里瞟：“让我看看，你把那陌生妖怪藏哪了。”
比身体大五六倍的翅膀扇起来带起一阵一阵的风，茶几上的瓷具和一众小玩意叮铃桄榔倒了一片。
黄小鸟心道：坏菜了。
很自觉的把自个放到了沈固之伸手够不着的位置，然后伪装成不会说话的毛绒玩具，静静装死。
沈固之屏息，皮笑肉不笑：“你觉着你不说话，我的桌子就能恢复原样。是吗？”
黄小鸟梗着脖子，假装沈固之说的不是自己似的。
就是房间的隔音再好，对于一只已经化了形，能勉强够得上千年大妖这个名头的池小草而言，房间外的杂音还是如同流水一般灌进了他的耳朵里，大脑也被强制开机。
池小草是裹着浴袍睡的，浴袍这衣服有一定厚度，又软和，他对沈固之提供的睡衣很是满意。至于沈固之，套着个四角内裤就在客厅里晃荡。
以至于池小草拉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茶几上的瓶瓶罐罐躺了一地，气焰嚣张的小黄鸟雄赳赳气昂昂的和面色不虞的沈固之对峙。
池小草半只脚都踏了出去，犹疑着要不要落地，一人一鸟的目光便紧紧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池小草：“早上好？”
沈固之表情切换自如，很自然一本正经的为池小草介绍起黄小鸟：“这位是个鸟妖，黄毛，所以叫黄小鸟。”
黄小鸟扭扭鸟头，半边翅膀挥了挥，看着有点沉重，重心不稳的晃了晃。
黄小鸟：“嗨…嗨呀？”
池小草：“所以，你应该是我同僚了？”
黄小鸟的绿豆眼睛滴溜溜转：“老沈！好样的嘛！知道我平时干活做事都辛苦，特地给我带回来的帮忙的是吧！”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虽然说沈固之平日里大活小事都丢给他干，但是还是知道妖也有人权的啊，向沈固之投去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欣慰。
池小草迅速接收了黄小鸟话里的信号，难怪道士不收妖，还上来就说给编制呢。
他放心地走出房间，避开地上的瓶瓶罐罐，绕过沈固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沈固之不可置信：“谁说是来给你帮忙的了？”
池小草仰头看他：“不是说收编？”
他掂量了下自己的实力，要是重新疏通经脉，自己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他对自己向来是躺平的王者定位。
黄小鸟：“不是心疼我给你跑腿太累了？”
沈固之忍无可忍：“你一只鸟，他就一颗草，能代替你吗？”
黄小鸟感动，扑腾的翅膀二次摧残着刚刚幸免于难的几盆植物，草也折了腰。
池小草走过去，默默扶起，灵力团子还跟馒头一样堵着，一动不动。草，可惜我救不了你们。
沈固之：“没事儿，都没开灵智，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这个时候了还能蹭的一下化个性开个智的。”
池小草坐回沙发：“我早就开灵智了。”
黄小鸟：“怎么个事儿，不是给我找的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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