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满座，宴会开始，领桌的宾客在窃窃私语，“我听说今晚上的戏班子是从广陵请来的……”
桌子的正前方搭着戏台，宾客聚精会神地看着戏台上，戏台上的帷幕落下，露出三米高、五米长的屏风，琵琶曲从屏风后传来，屏风上几个皮影人抬着轿子左右移动，花花踩在凳子上，望着戏台，“夫子呢？”
戏台后方，林管家把一袋赏钱递给班主，班主掂了掂分量，“我们真的不表演了？”
林管家：“老爷临时的主意，我们也没办法，厨房给各位留了饭菜，各位收拾完后就去厨房用餐吧。”
“行。”给钱又管饭，班主懒得和林管家计较，从钱袋里拿出一吊钱递给百道夫子，“看得这么出神？”
从百道夫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屏风后面的情况。常见的皮影戏，操纵皮影的人往往躲在屏风后面，拿着皮影表演，而眼前的戏台上，仅仅只有一件屏风，皮影在屏风上移动，却看不见操纵的人，也看不见弹琵琶的人。
琵琶音越来越激昂，屏风上的皮影由抬着轿子变成骑着战马。战马随着高昂的琵琶音跑得越来越快，班主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夫子，你看见了吗？”
百道夫子：“看见了。”
眼前，战马奔腾，周围是战场，身穿甲胄的将士正从战场上朝他们奔来，为首的将军和她身后的琴师面容格外清晰，其他的人就像皮影一样。
战马掀起数米高的灰尘，为首的将军了勒住马，马儿的前蹄往上抬起，在空中交踢几下落在地面。百道夫子望着眼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将军，“皮影化人！”
“夫子，我看见一个将军盯着我。”班长紧张地抓住百道夫子的手臂，双脚往后退。
百道夫子望着眼前的人：“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女将军？”
“嗯……”女将军盛气凌人，班主心跳加速，嘴唇哆嗦。
女将军身后的战马上坐着一位怀抱琵琶的男子，战马停下，他继续拨弄琵琶音弦，激昂的琴声变得清脆。
百道夫子看向院子里的宾客，满座宾客皆望着戏台，全都呈现出惊愕紧张的面容。
女将军跳下马，身后抱着琵琶的将士也跳下马，跟着她昂首挺胸地朝宾客走来。
“恭迎将军。”宴席的主人林甫突然单膝跪地，对着女将双手抱拳，高声喊道。
所有人回过神来，眼前的那是什么战场，分明是林家搭的戏台子。只不过戏台上多了两位身穿盔甲的将士。
正是刚刚看见的两人。
林府的人反应过来，跟着林甫一起朝着出现的女将军抱拳行礼。
众人行礼的气势远远比迎接雪王时气派，雪王看着台上的人，握紧拳头，暗自较劲，雪银舞气哄哄，“林甫就是故意让我们难堪。”
雪千秋右手搭在雪王肩上，“记住舅舅跟你说的话。”
后台，百道夫子望着出现的人，兴致高昂，“皮影幻人，厉害。”
班主却哆哆嗦嗦：“夫子……她…他们是真的人吗？”
半个时辰前———
「广陵」
明亮的房间内，跪坐在角落里的琴师抱着琵琶弹奏，皮影在屏风上快速移动，战马奔腾，面对屏风，坐着一位身着白底青瓷花纹长袍的女人。
东方携钰拆开一个时辰前刚收到的信笺。
屏风上的战马停住脚步，东方霸王从战马上跳下，穿过屏风，走进房间，怒气冲冲，“为何把我从战场上换下？”
就在不久之前，东方霸王还在北地战场上，突然收到消息，要她立即回广陵。东方霸王拆下头盔，发泄心中的不满，“只要十天，我就可以拿下北地，你把我召回，战场交给贡侯，我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跟着东方霸王一起从屏风里出来的东方未明静静站在她的身后。东方携钰一言不发。
没有回应，东方霸王很是气馁，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平静，拱手行礼，“王爷急召，可有急事？”
东方携钰不慌不忙：“皇上派了贡侯领战，你留在那里，只能忍气吞声，听命贡侯。再者是皇上举办茶王争霸赛，天下茶商齐聚蜀楚，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东方霸王略带赌气地说：“王爷可以任选一人前往。”
东方携钰拿着信笺起身向东方霸王走去：“我既然把你召回来，你就应当知道，我是想你前往。”
东方霸王：“茶王争霸，商贾之术，我去参加，有失体面。”
“茶王争霸，武德为先。”东方携钰把信笺递给东方霸王，“神甫来信，此次茶王争霸皇上有意挑选出能者管理北地。”
“只要我拿下胜利，皇上照样会把北地交给东方家管理。”东方霸王拿着信笺，十分不服气。
“你远离朝堂太久，对于皇上的心思你是一点也猜不透。”东方携钰叹息一声，“东方家如日中天，即便你拿下北地，皇上非但不会让东方家管理北地，反而会因此找由头降你的职。”
东方霸王怒问：“那我就应该把战功让给贡侯？”
东方携钰：“贡侯善战，她一去，能退敌百里，扩大北地范围，但是她和你一样，远离朝堂太久，对管理一事一窍不通。”
东方霸王：“皇上不想东方家管理北地，即便我拿下茶王称号，皇上依旧不会把北地交给我们。”
“北地已是囊中之物，不论是你还是贡侯，谁取胜的结果都一样。”东方携钰继续说，“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各地的茶商背后都是谁在操控吗？”
东方霸王：“即使如此，那我为何还要同一群商贾比试？”
“皇上表面上是想趁此机会看看各府的实力，实际上是想趁此机会敲打东方家。”东方携钰眼神冷漠，“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怎能不如他的愿？”
东方携钰的意思明了，东方霸王默不作声。
“昨日林甫来信，雪域的领主雪千秋已至蜀楚。”东方霸王露出东方携钰期待的表情，她继续说，“你早就想和他一较高下，现在机会来了。”
“我即刻赶往蜀楚。”东方霸王怒气全消。
“皇上他要敲打东方家，我便让他看看，各府是如何败在我的手中。”东方携钰眼里无限狡黠，“你要带谁去蜀楚？”
东方霸王：“未明一人便可。”
“我即刻通知林甫，让他着手准备。”东方携钰回到座位，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在玉书上写下“恭迎东方霸王”六个大字。
「蜀楚林府」
林夫人坐在房间里，守着玉书。
空无一字的玉书突然出现“恭迎东方霸王”六个字，林夫人惊愕地对一旁的婢女说，“九月，快去告诉老爷，恭迎将军。”
九月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跑到前厅，找到林甫，把玉书上出现的字一字不落的告诉林甫。林甫即刻让管家通知戏班，摆出屏风。
广陵仙曲从屏风里飘出，皮影做的战马奔腾，东方霸王、东方未明从屏风里走来，林府上上下下齐声喝道，“恭迎将军。‘
“东方神蒲这个老貔貅。”蜀楚侯一声骂，把一桌人唤回现实。
“楚兄，镇定，镇定。”宋佶劝道。
蜀楚侯怒道：“他让东方霸王来参加比赛，这场比赛还怎么比？”
颜悦小声问：“这东方霸王是谁？”
雪千秋解释：“东方家的小将军，骁勇善战，延续东方家的不败神话多年。”
“什么寿辰，这场宴会分明是来显摆她的神威。”雪银舞不服气又生气地说。
“别说了，她过来了。”颜悦拉着雪银舞的袖子小声提醒。
“过来就过来呗，我就是要说。”雪银舞碎碎念，“来就来呗，还要搞什么把戏，搞得人人惊心动魄，什么东方霸王，东方……”
“哎…哎…。”雪迎舞突然双脚离地，被一只手提到半空中，双腿在空中倒腾，“是谁？放我下来。”
东方霸王手一松，雪迎舞掉在地上。
“你！！”望着比自己高一尺的东方霸王，雪银舞底气不足，爬起来说，“野蛮人。”
“你胆敢动本王的人！”雪王站起来，转身望着东方霸王，字字铿锵。
东方霸王看也不看雪王一眼，嘲讽道，“原以为雪域领主是个英姿勃勃的盖世英雄，没想到是个粉面郎君。”
雪千秋笑着回怼：“久闻东方将军气宇轩昂，心胸广阔，今日一见，不过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
浓浓的火药味充斥着席间，战争一触即发，宾客纷纷投来目光。要是在比赛时动起手来倒也没什么，要是在此时动手，圣上必会降罪，宋佶可不想被拖累，急忙端起酒杯，“今日林老爷寿辰，我在这里祝林老爷寿比南山。”
“寿比南山，寿比南山……”在场的宾客纷纷举起酒杯附和道。
“花花请你们喝酒。”花花端起雪千秋、雪银舞的酒杯分别递给雪千秋和东方霸王。
花花的两只手悬在空中，雪千秋、东方霸王僵持着，谁也没有伸手拿酒杯的意思。
青灰色的身影闯到两人眼前，拿走酒杯分别塞到两人手里，高声喊道，“雪域、广陵祝林老爷寿比南山。”
雪千秋和东方霸王对视一眼，举杯饮酒。
东方霸王扫了百道夫子一眼，把酒杯递给一旁的东方未明，留下一句“赛场见”转身离开，东方未明把酒杯还给百道夫子，跟了上去。
百道夫子看着手里的酒杯，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东方家第一条家规就是不能饮酒。”蜀楚侯夺过百道夫子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么好的酒，不喝我喝。”
“她也是来参加比赛的？”百道夫子看着东方霸王消失在转角的背影问。
蜀楚侯手搭在百道夫子肩膀上，“她可是东方家最年轻的女将，征战沙场多年，从无败绩，她来参赛，我们有热闹可以看了。”
“咳咳咳……”百道夫子右手握拳，挡住嘴说，“侯爷，比赛在即，赛场还没建呢。”
“有了然道长在，这些事都是小事。”蜀楚侯松开百道夫子回到座位，拎起酒壶给自己倒满酒，“来来来，喝酒喝酒。”
百道夫子以夜深不便赶路为由抢走花花手里的酒壶，抱走花花，“别吃了，该回家了。”
花花五指摊开：“再喝一口……”
出了林家后，百道夫子径直出城，直奔清风山。
百道夫子前脚刚走，雪千秋谎称身体不舒服，向林甫告别后回到雪鸢，嘱咐任何人也不要打扰，在房间里换好前两日穿的那件黑色衣服，从窗户上跳下雪鸢，快速赶往清风山。
昨天下山前雪千秋已经仔细研究过清风山的布局。东院、北院背靠后山，从北院也可以去到后山。道士的房间都在东院，走北院最合适。
雪千秋从厨房门口经过，厨房的门突然打开，雪千秋警觉地跳上屋顶。
厨房里传出道童的说话声，“明天早上吃面条，你们今晚把面揉好。”
你们？
道观还有其他人？
雪千秋倒挂在房梁上，探头从窗户里往里看。
道童的面前站着一排厨具………锅铲，菜刀，汤勺…整齐地排成一排。
他在和厨具说话。
厨具像似听懂一样，自觉的加水和面。
道童捂嘴打着哈欠，出了厨房。
道童走后，厨具还在劳动，雪千秋没时间猜想这是何种道法，翻身跳下屋顶，快步走到后山按照花花所说，要想找到巫巫，就要走进瀑布。雪千秋脚踩潭水，跃到瀑布前的石头上。
瀑布悬挂在山壁之上，水流湍急，溅起的水花打湿雪千秋的衣袖。雪千秋俯身从水里捡起一枚石头，用力掷进瀑布里。瀑布里传出细微的声音，没有回响。
里面不是洞穴。
雪千秋伸手触摸瀑布。手心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水流，瀑布却还在流动。雪千秋仰头望着由上而下的瀑布，瀑布是假的。
雪千秋毫不犹豫地跳进瀑布。
夜晚，瀑布后也和外面一样昏暗。雪千秋扭头看了眼身后流动的瀑布，拿出怀里准备好的火折子，吹燃。
眼前是一片山坡，山坡上光秃秃的，没有一颗树，在微弱的月光下呈现出朦胧的蓝色。脚下的泥土松软，雪千秋往前走了百米，喊道，“巫巫… …”
几声过后，脚底下传出浓重的呼吸声。
雪千秋：“难道在地底？”
脚下的土地流动，前方的山坡慢慢往上升，由原本的小土坡变成数丈高的大山。
是它！
雪千秋猛然想起在山下看见的白色山峰。它就是巫巫！
山坡越升越高，脚下的土地流动得越来越快，雪千秋以剑拄地，勉强稳住身体。前方的山峰慢慢移过头来，两只猩红的眼睛盯着背上的人。它是银舞那晚看见的怪物！
脚下的土地左右摇晃，疾风从前面吹来，地上白色的杂草被风扬起，手中的火折子熄灭，雪千秋双脚止不住向后。
巫巫记得背上的人，是他抢走了它的房间。
猩红的灯笼突然熄灭，疾风却越来越猛烈，一个黑影落在雪千秋背后，雪千秋警觉地转身，惊讶地看着来人，“银舞，你怎么在这儿？”
厉风掀起雪银舞的长发，她轻松地站在原地，面带微笑，“我跟着你一起进来的。”
雪银舞跟着雪千秋一起长大，除了贪玩爱捣蛋之外，雪千秋从她身上找不出一丝优点，眼前的人分明不是银舞。
“这里风太大了，我们回去吧。”雪千秋从容地往前走。
“好啊。”雪银舞欢快答应，大步流星向雪千秋走去。
雪千秋步伐放慢，拇指缓慢推开剑鞘。雪银舞离雪千秋仅三步之距，雪千秋猝不及防地抽出剑，指着雪银舞，“站住！”
雪银舞微微侧身，轻松躲开，歪头看着雪千秋，笑得瘆人，“领主生气了？”
“舅舅。”身后，突然传来雪王的声音。
雪千秋回头一看，穿着里衣的雪王站在大风中，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
“舅舅……”雪王快速向雪千秋靠近。
“站住。”雪千秋侧身，剑指着靠近的雪王。
“舅舅……”眼泪在雪王眼里打转，“你不要我了吗？”
雪千秋心头发酸，即便知道他是假的，还是会因为一句话动情。
雪千秋面无表情：“你们是谁？”
“领主，我是银舞啊。”雪银舞笑着靠近。
雪王继续往前走：“我是城儿啊。”
左边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右边是亲自养大的孩子，雪千秋握紧手中的剑，手背青筋凸起。
他们不是真的。
雪千秋冷静地告诉自己。
两人越靠越近，雪千秋心一横，收回剑。手中凝结八角雪霜，天空飘起雪花。三寸厚的冰从脚底快速往上蔓延，雪银舞，雪王两人被冰封住。
「广陵仙曲」说的是《广陵散》，《广陵散》是中国十大古琴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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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广陵仙曲，皮影化人，东方霸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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