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烂醉如泥,回到道观后,百道夫子把花花放在床上,打来一盆水,为它简单梳洗。花花仰躺在床上,说着醉话,“今天那个姓雪的给我买了好多竹笋,还有好多苹果……”
“他劈了后山的竹子,这是他应该赔你的……”百道夫子边给花花擦脸边回答。
“我们做祥瑞的,要讲信用。”花花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作为报酬,他问什么,我说什么……”
百道夫子给花花拉好被子:“你跟他说什么了?”
“他想知道你昨日午时去了哪里,见了谁,我都跟他说了。”花花掀开被子爬起来站在床上,“夫子,我是不是最好的祥瑞?”
山上的精怪除了三位道士和蜀楚侯、门主知道外,没有第六个人知道,百道夫子犹如五雷轰顶,“你………阿切~~”
寒风从窗户吹来,百道夫子忍不住打了喷嚏。
“好冷啊。”花花一骨碌躺下,在床上滚了一圈,裹紧被子。
雪花吹进屋内,落在百道夫子肩头。百道夫子捡起肩上的雪花,“下雪了?”
花花露出半颗脑袋,半眯着眼睛,“现在还不到五月…下什么雪,你没喝酒怎么也醉了。”
雪花接二连三地飘进屋内,百道夫子走到窗边,看见天上飘着着鹅毛大雪,院子里水缸表面凝成冰。
五月飞雪?
雪域人可以控雪……糟了!!
花花说过的话在百道夫子脑中响起,百道夫子拉上窗户冲出房门,快步跑到后山。潭水被冰封,挂在山壁上的瀑布依旧在流动。瀑布后传出接连不断的打斗声。
巫巫!
百道夫子想也不想冲进瀑布。刚进去,双脚腾空,身体极速下坠。
百道夫子手脚并用,在空中挥舞双手双脚,依旧无法控制重力,面朝地掉在地上。
“我的腰……”百道夫子捂着腰爬起来,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这是什么地方?”
空中飘着雪,百道夫子食指中指合并,“火来。”
火焰猛地升起,在指尖跳跃,百道夫子笑容还未展开,指尖上的火焰熄灭,冒着屡屡白烟“怎么会这样?”
修道以来首次滑铁卢,百道夫子不服气,抬手再试了一次,“火来。”
指尖燃起半点火星,转瞬间又熄灭。“……”
果真不行
夜里一片漆黑,一臂之外不见五指,更别说寻人了。
“巫巫!!”百道夫子在黑夜中摸索着前行,边走边喊,“雪兄!!”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百道夫子冷得牙齿打架,手臂交叠,互搓左右手臂。
“巫巫……”
“雪兄……”
百道夫子睫毛上挂着一层雪花,嘴里哈出热气,“跑哪里去了?”
大概走了三百米左右,百道夫子撞在一堵冰墙上。
“哎哟———”百道夫子捂着发酸的鼻子,望着藏在黑夜里的高墙,“什么时候多了一座冰山。”
高墙表面立着许多小冰锥,手一摸,被冰锥硌得疼。周围乌漆嘛黑的一片,即便是站在高墙面前,也看不清墙的颜色,轮廓。百道夫子摸着墙往左走了一段,手在墙上摸索,前面还是墙。巫巫性格暴戾,雪兄不会无缘无故下雪,肯定是打起来了,才会漫天飞雪。
黑夜无出路,人不知所踪,百道夫子对着手心哈了口热气,双手合在一起,把手心搓热,抓着凸起来的冰锥往上爬。才爬十米左右,百道夫子感觉双手几乎不属于自己,两只手冷得麻木。
百道夫子摇摇头,抖掉头上的积雪,继续往上爬。爬到百米左右,头顶传来打斗声。
人在上面。
百道夫子的双脚不停颤粟,自我安慰,快到头了………头顶上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楚,百道夫子脚蹬在凸出来的冰锥上,加快速度。
“终于上来了……”百道夫子攀在边缘上,出着大气。
山顶蒙蒙亮,打斗声从左边传来。百道夫子看向左边,“师兄这么快就回来了?”
雪千秋安然无恙,了然手握拂尘正和他打斗,而一旁的地上,躺着一位全身裹着雪的人。百道夫子蓄满力气,双掌撑地,咬牙爬上山顶。
“哈———”百道夫子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排去身上的积雪,看向正和雪千秋打得激烈的了然,“师兄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百道夫子站起来,与地上躺着的人闲聊,“师弟,大雪天,在这儿睡觉,等着着凉吗?”
“师弟,起来了。”百道夫子轻轻踢了下脚边人的肩膀。
“他不是你师弟。”雪千秋抽空回答。
“他不是我师弟是谁?”地上的人脸上的雪往左右抖去,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百道夫子惊呼,“我怎么躺这儿了?”
地上的人和百道夫子长得一模一样。
“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啊。”百道夫子摸着头发愣。
“它可以随意幻成别人,不是你的师弟。”雪千秋横剑拦住了然甩过来的拂尘,“我面前的人也不是你的师兄。”
眼前的了然和师兄长相一致,招式却不像他的,百道夫子信了雪千秋的话,“巫巫呢?”
雪千秋:“在你身后。”
百道夫子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晕倒的人,不慌不忙地,“雪兄,巫巫最是记仇了,你这是和他结下梁子了。”
不久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幻成雪银舞、雪王的模样,大风呼啸,雪千秋不忍下手,只能将其冰封。谁知这两个人很快从破冰而出,模样也幻成百道夫子和了然的模样。
“一斗二,还打倒一个。”百道夫子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一把陈年南瓜子,嚼得嘎嘣脆,原地看戏,“雪兄厉害。”
“你不关心他是谁?”雪千秋旋转手中的剑,绕着拂尘,用力一扯,拂尘掉在地上。
“瀑布后的精怪都归师兄管,它是谁和我没有关系。”百道夫子吐出嘴里的南瓜子,“漫天飞雪,长夜难眠,雪兄,早点打完,把雪停了。”
“………”雪千秋也想速战速决,举剑刺向了然心口。
“雪兄,你可以把它打倒,但是不要杀了他。”百道夫子嗑着南瓜子,善意提醒,“我师兄对巫巫感情深厚,对它的感情远远超过我,你杀了它,我师兄回来第一个找你算帐。”
雪千秋倒想一剑了结了他,但是刀剑对它不起作用。雪千秋的剑插在了然心口,了然伸手抓住剑,用力一折,剑刃碎裂成几段。断掉的剑刃往四周弹去,百道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一堵墙。
百道夫子嘴里含着南瓜子,转身道,“谁呀!”
身材魁梧的蜀楚侯站在百道夫子身后,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噗——”百道夫子仰头喷了蜀楚侯一脸南瓜子,嘴角弯成一条小船,“侯爷你好。”
蜀楚侯脸上挂着南瓜子壳,阴着一张脸,拎起百道夫子,将其丢出十米外。百道夫子摔倒在地,在地上滑行了一阵,才稳住身体。
一个乌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百道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蜀楚侯的脚正正好好落在他刚刚躺过的位置。蜀楚侯脚下的冰块碎裂,鞋子的一半陷进冰里,溅起的冰渣泼在百道夫子脸上。蜀楚侯像一座行走的山走在百道夫子面前,百道夫子头冒冷汗,双手撑地,爬起来就跑,“雪兄,我先走了,你慢慢玩吧。”
“……”雪千秋丢下剑柄,一脚踹向了然腹部,了然后退两步,雪千秋脚底抹油,一道残影从百道夫子眼前掠过,径直跳下冰山,百道夫子惊得睁大眼睛,“雪兄!!!”跑这么快!!!
百道夫子双脚加速,跑到山边,正要跳下冰山,身后袭来一只拂尘,拴住他的腰部,将其往后一拖,在空中舞了一圈,将他掷向空中。
旋即,重物落地的声音响彻云霄,百道夫子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脸朝地躺下,大拇指赞赏地抬起,“师兄养的精怪果真了不得。”
雪千秋回头看,“刚刚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吗?”
了然和蜀楚侯消失不见,空中悬着两团火球,火球往远处移动,落在冰封的眼眶处,燃烧的火焰融化寒冰,重新回到眼眶。冰封的巫巫身体左右摇晃,抖掉身上的冰块。斗大的冰块簌簌从天上砸下,雪千秋左右闪躲,身后传来低沉的呼吸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雪千秋再次回头,看见一座灰白色的高山正在朝他走来。前方也是一座山,看不见来时的路。
一只手突然抓住雪千秋的脚踝,雪千秋险些绊倒。
“雪兄,帮我一把。”脚边的人求助道。
方才那一摔,百道夫子全身骨折,动弹不得。
雪千秋扫了他一眼,弯腰单臂揽起百道夫子的腰,把他扛在肩上,“出口在哪儿?”
百道夫子食指指着天:“在上面。”
“我进来时,分明是一片白色的草原,何时多了一座山?”雪千秋边跑边说。
百道夫子:“巫巫身躯庞大,躺下比山还高,你进来看见的白色草原是巫巫。”
“这么说刚刚我们是站在巫巫身上?”
“猜对了。”
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百道夫子撑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巫巫,“雪兄,跑快点,巫巫要追上来了。”
雪千秋突然刹住脚,转身面对越来越近的巫巫。
百道夫子着急喊道:“雪兄,它是我师兄精心照看的精怪,你斗不过他的,不要和他硬碰硬,我们快逃。”
雪千秋左手抱住百道夫子的双腿,右手单手结印,面前生出一个八角雪霜圆盾。雪千秋手用力往前推,圆盾向前,拦住巫巫。
巫巫挥拳,一拳击碎圆盾。圆盾碎片溅了一地,百道夫子拍着雪千秋的大腿,“都说了打不过的。”
雪千秋鄙夷地看了眼肩上的人,抱紧他的双腿转身继续逃命。一边逃一边撒下冰盾。
巫巫轻轻松松击碎冰盾,追赶的速度越来越快,百道夫子嘴里碎碎念着雪千秋听不懂的话。
雪千秋:“你在念叨什么?”
百道夫子不作回应,继续念着静心决。
地面的震感减弱,身后的巫巫速度放慢直至停下。巫巫闭上冒着火焰的双眼,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庞大的身躯把二人逼向角落,雪千秋趁机抓住巫巫的毛发,踩着它的身体往上跑,“你刚才做了什么?”
百道夫子:“巫巫皈依师兄多年,师兄每日都会给它念静心决哄它睡觉。”
雪千秋:“你为何不早点念?”
百道夫子:“我忘了。”
雪千秋:“……你分明是想看热闹。”
百道夫子龇着牙:“知我者,莫雪兄也。”
雪千秋扛着百道夫子跳上巫巫的肩头,扭头向左前方的瀑布走去。
天刚蒙蒙亮,潭水被冰封,雪千秋踩在冰面上,肩上的百道夫子说,“劳烦雪兄把我送到东院。”
雪千秋扛着百道夫子七弯八拐回到东院,晨起的道童看见两人,瞌睡全无,幸灾乐祸,“师兄,你这是打架打输了?”
百道夫子:“少废话,快拿药来。”
雪千秋一脚踢开房门,走到床前把人放下。
“多谢雪兄。”趴在床上的百道夫子继续说,“天降大雪,山路路滑,雪兄下山时务必慢行。”
雪千秋听出百道夫子的弦外音,刚转身,想起瀑布后面的巫巫,便问,“巫巫醒来后,若是从瀑布后出来,夫子如何应对?”
百道夫子脸趴在枕头里:“师兄临走时,给巫巫立了规矩,在师兄回来前,它都不会出瀑布。”
雪千秋:“改日我再来拜访夫子。”
刚出门,雪千秋看见门口的雪地里滴着几滴鲜红的血液。血把雪染红,还未凝成霜,这血是刚滴下来的夫子没有流血,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血在地上连成线,直指隔壁房间,
观中只有三位道士,了然出远门,道童住在了然隔壁,这间房住的是谁?雪千秋抬手,正要敲门,道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雪施主,师兄他是皮外伤,还是内伤?”
“跌打损伤。”雪千秋收回手,丢下一句话便走。
道童看着左右手里的两个瓷瓶,“跌打损伤要用哪种药?”
思考片刻后,道童得出结论,“不管了,师兄皮糙肉厚,随便哪种药都行。”
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积了一指深的雪,一脚踩下去,便留下一个脚印。雪千秋走大门出了道观,扬手停了雪。大门右转十米,便是下山的石梯。
积满雪的石梯上赫然印着一个瘦长的鞋印。雪千秋停下脚步,蹲下来查看鞋印。鞋印朝前,边缘清晰,是往山上走。不久前有人上山。
雪千秋伸开食指拇指,测量鞋印的长度。
六寸半……是个女人。
雪千秋往下看,每隔两层台阶上都留着一个鞋印。
她很着急。
雪千秋伸手刨开脚印旁边的雪,果不其然看见鲜红的血滴印记。
道观也有血迹,这里也有……有人藏在道观,并且道长们知道她是谁?
雪千秋碾碎指尖的雪,黑衣客…门主…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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