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五月,夜降大雪,雪停后,雪快速融化,街边堆着未完全融化的雪,蜀楚侯裹上发旧的棉衣,手捧热茶,站在林府院中,望着倒塌的房屋,“林兄,你这木头不行啊,才下一晚上的雪,这房梁就断了。”
“……”林甫心中直骂混蛋。
昨夜数名刺客夜闯林府,找到东方霸王的房间,刚要行刺,东方未明拨弄音弦,琴音化成弯月刀,一刀劈杀数名刺客,也劈坏了这房梁,又碰上大雪,房梁支撑不住,便塌了。蜀楚侯管理蜀楚,请他来本想是想让他帮忙寻找刺客,谁知这混蛋只顾着喝茶。
蜀楚侯吹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饮了一口茶水,嘴里吐着热气,“林兄,我改日让人送几根木头来,保管比你这房梁强。”
林甫露出程序化的笑容:“侯爷,昨夜刺客……。”
林甫话还没说完,遭蜀楚侯打断,“昨夜下那么大的雪,连打更的都没起来,更别说刺客了,许是你家家丁昨夜午夜梦回,迷了眼,看错了人。”
蜀楚侯仰头饮完茶,把茶盏塞进林甫手中,“这雪来得突然,庄稼遭了殃,我还要去巡视田野,安抚百姓,木头改日我派人送过来。”
“林管家,送侯爷。”林甫皮笑肉不笑。
蜀楚侯刚走远,林甫就开骂,“楚雄这个山野村夫,有眼无珠。”
东方霸王已经换上了常服,不同昨日,齐肩的头发散在肩上,眉间系着交错的发辫,后脑别着一根长琴簪,她把黑布递给林甫,“这是吴地的吴锦。吴地的人何时来的蜀楚?”
林甫为自己开脱:“蜀楚城从不登记外来人员,近日也没听说有大量的茶商涌进蜀楚,天下商品交汇,这块布也是刺客从吴地买来的。”
站在东方霸王右后侧的东方未明说:“茶王争霸,天下茶商云集蜀楚,刺客夜访林府,林老爷是一时疏忽大意,还是一直如此?”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大了好几级,林甫战战兢兢,“下官这就派人去查。”
出了林府,蜀楚侯一脸笑意,摸出几个铜板丢给在路边堆雪人的孩童,“小孩儿,侯爷今天高兴,请你们吃糖。”
小孩齐声行了礼,道谢后拿着铜板一蹦一跳的远去,雪千秋上前问,“侯爷是为何事高兴?”
“领主——”蜀楚侯把尾音拖得老长,长满茧的手掌拍在雪千秋肩上,“昨夜下了大雪,把林甫家的房子压垮了……哈哈哈,压垮了……”
雪千秋一脸懵。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是不知道,这蜀楚最大的官是我,第二大的是他林甫,小豇豆儿隔三差五就给我找点不快,老天有眼,天降大雪,把他房子给压垮了………哈哈哈哈哈……”蜀楚侯止不住大笑,摸出三枚铜板塞进雪千秋手里,“见者有份,拿去买糖吃。”
蜀楚侯大摇大摆地离开,笑声充盈着整个街道。
雪千秋看着手里的三枚铜板哭笑不得,脑中浮现林甫瘦长的形象,的确和细长的豇豆很像。
前面就是糖铺,雪千秋走上前,问小贩买了四只糖人,街边玩雪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着雪千秋手里的糖人,雪千秋摸出碎银,“再做两个,我请他们吃糖。”
梳着两个小辫的女童把手里坑坑洼洼、巴掌大小的雪人递给雪千秋,“谢谢哥哥,这个送给你。”
雪千秋接过雪人,用冰封住雪人塞进袖袋里。
女童:“哥哥你晚上回家要关好门窗哟。”
雪千秋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让我关好门窗?”
女童:“因为最近城里有刺客,昨晚林老爷家就遭了殃,刺客很厉害,把林老爷家的房子劈成了两半。”
“小孩子胡说八道,别听他们的。”小贩提醒道。
女童的伙伴辩解:“她才没有胡说八道,她娘亲是林家的厨娘,她娘亲口告诉她的。”
女童不服气:“对,这些都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林老爷就是林甫,在蜀楚都很有名,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
刺客?
门前血迹。
原来昨晚黑衣客去了林府。
雪千秋恍然大悟,摸出蜀楚侯给的铜板,他什么都知道。
回到雪鸢时,雪王、雪银舞还在睡,雪千秋把糖人放在桌子上,回屋小憩。
刚躺下,雪千秋脑子里就想起昨夜闯进林府的刺客。整个道观连同蜀楚侯都知道她的存在,她也是来参加比赛的茶商?既然来参赛,为何要鬼鬼祟祟,到处招惹是非。
心里想着事,实在难以入睡,雪千秋翻身下床,换了身衣服,开门下床,快步进城,找了间药房,抓了些补药,买了一袋笋,上山。
雪化了不少,雪水从枝头滴下,石梯上蒙着水痕,一大捧雪突然从天而降,掉在雪千秋头上。
雪千秋抬头,一只全身绿色的鸟扑腾着翅膀做贼心虚般逃走。绿绿的模样浮现在雪千秋眼前,他抬头喊了一声,“绿绿。”
绿色的鸟飞得更快了。瀑布后的精怪归了然,瀑布前的精怪自然归夫子。这是去报信了。
雪千秋拍去身上的雪,走上山,入了道观,径直去了南院。
昨夜突然下雪,气温骤降,百色来的人大多着了凉。比赛在即,喜一刻都不敢耽误,生了病也要练习拳法,一边出拳一边打喷嚏。
“道长。”雪千秋走进院子,对着满院的人喊道。
院子里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扫了雪千秋一眼,继续练拳。
喜捂嘴咳嗽了几声:“道长不在这里。”
“一时口误,喊错了人,请兄长见谅。”雪千秋上前一步,把药材交到喜的手中,“昨夜突然下大雪,城中很多人都着了凉,你们在山上,进城多有不便,我从山下买了一些药材,专治风寒咳嗽,本想交给道长,但没寻找人,劳烦你交给道长,大夫说熬成汤喝上三日即可。”
“你是……那天在船上的人。”喜猛然想起他见过这人,“你是雪域的人。”
雪千秋款款有礼:“我是雪域来的茶商,名唤雪千秋,你唤我千秋即可。”
喜看了眼手里的茶,眼里散着喜悦,“我们这些人都着凉了,本想忍一忍,没想到千秋会送来药材。”
“我也是忽然想起这事,兄长不必挂在心上。”雪千秋把竹笋递给喜,“我有急事要下山,这是上次门主托我帮她带的竹笋,方才去东院没有看见她,劳烦兄长替我把这笋交给她。”
喜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门主?”
“就是那位经常穿黑衣,喜欢到处跑的女子,她也住在道观………我赶时间,我先走了,这事拜托兄长了。”雪千秋面露焦急,不待喜回答,快步走出南院,绕了个弯,轻手轻脚爬上东院屋顶。
——东院——
“绿绿,你不是说雪兄上山了吗,怎么还不见人?”屋内,百道夫子瘫在床上,任由道童帮他正骨。
道童一只手按着百道夫子的肩膀,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扯,百道夫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咬着牙说,“师弟……下手轻点儿。”
“忍着。”说话间,道童又正好一根骨头。
百道夫子放弃挣扎,头埋在枕头里,像死鱼一样躺着,任道童折腾。绿绿和花花坐在一起,吃着南瓜子,“他好像认出我来了……可能害怕,回去了吧。”
“他才不会害怕。”百道夫子被道童翻了个面,“他认出你也无妨,以后他来,你们就不用躲着了。”
“道长!!”院子外传来喜的呼唤声。
花花侧身往门外望了一眼:“是喜。”
道童小声嘀咕:“他来这里做什么?”
喜左手提着药材,右手提着竹笋,边走边观察东院的分布。左边的两间房紧闭,右边一间房的门大开着,喜自然而然走到门口,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夫子这是怎么了?”
道童抓着百道夫子的右腿猛的往后拉扯:“脚滑,摔的。”
“你给花花买了竹笋。”花花看着喜手里的竹笋,起身攀着喜的腿,仰着他,双眼放着光芒。
喜解释:“这不是我买的,这是千秋兄让我代他给一位叫门主的人。”
“门主不吃这个,这是给花花的。”花花眼睛直直盯着竹笋。
道观真的住了其他人……喜把药材放在桌上,“这是千秋兄让我给道长和门主的,门主住在哪里,我想把东西亲手交给他。”
道童忙得额头冒汗,丢下百道夫子的腿,瘫坐在地上,擦去额上的汗水,“门主住在隔壁房间。”
喜“嗯”了一声,转身出门。
没有吃到竹笋,花花很是生气,插着腰,挺着肚子凶巴巴地对道童说,“小道童,门主明明不吃竹笋,你为什么要告诉他门主住在哪儿?”
道童答非所问:“花花你不懂,这叫顺其自然。”
花花破口大骂:“三个臭道士,嘴里没一句实话。”
雪千秋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东面的两间房。喜站在隔壁房门口,抬手敲门,等了许久也无人应答,只好作罢,重新回到夫子房间,“门主不在房间。”
“竹笋回来了。”花花双眼放光,跑到喜面前,眼睛紧紧盯着竹笋。
道童:“可能出门了,你把东西放在这儿吧,等她回来我转交给她。”
喜:“嗯,有劳道长了。”
喜走后,道童拆开药包,检查里面的药材,“麻黄,陈皮,紫苏叶,桂枝……这些都是治疗风寒的药材,他怎么知道道观有人着凉?”
“喜口中的千秋兄是谁?”疼痛缓解不少,百道夫子开口道。
道童封好药材,“前几日住在这里的雪施主啊。”
“他叫雪千秋?”百道夫子猛的坐起,骨头嘎吱脆响,右手手肘关节又错了位。他捂着手肘,“他不是叫雪领主吗?”
“我听大师兄说领主是他的称号,雪千秋才是他的本名。”道童站起来抓着百道夫子的手腕帮他正位,“百色来的人都着了凉,雪施主送上来的药材还差了几位药,我等会下山再去买点药,又要花钱。”
百道夫子重新躺回床上,仰着天花板,“师兄的房里有药材,你去他房间找找有没有你需要的药。”
花花拖着竹笋来到床边,“夫子,门主她不吃竹笋,这些竹笋花花都帮她吃掉了哟?”
百道夫子叹息一声,“吃吧,这是他给你买的。”
花花靠着床坐下,掏出一根竹笋啃食,“他今天还会来吗?”
百道夫子:“他已经来了。”
绿绿惊慌:“在哪儿?”
百道夫子躺得十分平静:“在对面的屋顶上。”
道童磕着南瓜子,望着对面的屋顶,没见到人,“师兄,你猜错了,他已经走了。”
百道夫子扯上被子,吸了吸鼻子,带着浓厚的鼻音,“别废话,快去给我熬药。”
“两个师兄,就你废药。”道童他拍掉手上的南瓜子壳,起身拎起药包跨过院子,走到对面了然的房间。
门开着一条缝。大师兄不在,这几天也没人进这间房,门怎么是开着的?
道童推开门,看见全身黑衣的门主躺在地上,她的肩膀周围流着一滩血。
“门主怎么会在这里?”
道童进屋,放下药包,走到门主身边蹲下,检查她的伤势。人已经晕过去了,血液正从左边肩膀流出。
道童冲对面的房间喊了声,“绿绿,过来帮我。”
绿绿快步跑到了然房间,看着地上的人,“门主受伤了!”
道童走到竹帘后,掀开竹帘,露出后面的凹墙,从墙上的药箱里取出一瓶药膏,走到绿绿身边递给她,“我去打水,你给她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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