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贵长长叹口气，担忧地看着高宴：“咱们真得赶快走，草马帮跟狗皮膏药一样”。
高宴点头，用水囊里的水浇向火堆：“走吧”。
屈清虽然吃了东西，恢复的体力远远不够他正常走路，他们只能轮流扶着屈清骑骡子，在前面牵他走。
夜路不好走，他们沿着山脚，走得非常慢。
高大贵牵着屈清骑的骡子，高大武夹在他和高宴中间。
在猴子洞睡一觉的美梦破碎，他看着前面骡背上一言不发的屈清，都有点后悔同意管这个闲事。
“咱们还好遇到屈清”，高宴在后面低声说。
高大武头也不回，故意扬了扬声音让前面的屈清听清楚：“咱们救了他，还要感谢他，哪有这种道理？”
“小点声，你想把草马帮招来？”高大贵在前面忍不住道：“笨死了，没有发现屈清，我们晚上也会遇到草马帮，说不定现在也被他们脱干净了捆到山上，挨打受冻”。
闻言，高大武闭了嘴，他一个人说不过两张嘴。
“草马帮具体干什么的？”高宴问。
他只在电视剧见过这种类似的帮派，头一次真与这种组织擦肩而过，心惊之余，又有点好奇。
“你不知道？”高大武有点惊讶：“惠恩郡很多山区都有草马帮，那些找不到活路的男人们聚集在一起打家劫舍，最常用的伎俩就是捆了人，等家人交赎金”。
屈清也加入他们：“我就是被迫给家里写信，被捆在山上等赎金。”
高大武哼了哼：“你真该好好谢谢我们，特别是我宴哥，要不是他发现你还剩口气，我们早把你埋了，他还把自己的棉衣给你穿！”
“多谢恩公”，说着屈清又要下骡子拜谢，幸亏高大贵及时拦住，瞪了他哥一眼。
高宴岔开高大武的话：“高家村也有草马帮？”
“目前没有”，高大武摇头：“咱们这儿都是茶园，如果天天山贼出没，谁还敢出门采茶，那茶园的田主又怎么赚钱？据说他们和这些山贼有交易，定期给点钱财求平安”。
“原来是这样”，高宴点头，很多风气真是古今同啊。
草马帮的行为和菜市场收保护费是一个道理。
屈清探头拉住骡绳子：“各位恩公，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高大贵松开骡绳子，回头看他：“咱们还没走多远，你要去哪？”
屈清答：“毛镇。”
毛镇是惠恩郡的中心县城，郡守所在地。
“那确实不同路”，高大贵回头对高宴说，他们要是特地绕远送屈清，只怕会耽搁路程。
高宴下来骡子，走到屈清身边，看他慢吞吞从骡子后背爬下来，跟他握手告别：“路上小心”。
“这......”。
屈清感受到手心冰凉的铜板，摇头要推回来。
“不多，一点心意”，高宴数了5个铜板，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他们一来一回后面肯定有花钱的地方。
屈清现在的确身无分文，点点头不再客套，向三人作揖道：“方才听诸位提到高家村，我有要事赶往毛镇，以后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谢”。
高大武问他：“屈家湾那么大，日后怎么找你？”
屈清轻笑道：“恩公就说屈秀才家，乡里乡亲一定会给你们指路”。
“你是……秀才？”高大武瞪眼。
就连高大贵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屈清的眼神深了几分：“难怪草马帮要抢你，我们哥几个也算见到一个活的秀才了。”
屈清含蓄一笑，再次作揖道：“告辞。”
送别屈清，三人骑上骡子在夜色中继续赶路。
他们选的路很荒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睡觉，准备夜里直接向林家河走，什么时候走到了再安心休息。
“官家每年对秀才补贴18两呢”，高大贵还忘不了屈清远说秀才的事儿，语气十分艳羡。
18两。
高宴脑子里飞快回忆大闫的物价，他们去茶园做一天帮工，田主发的工钱20文，其中还得匀2文交纳给田主做税贡。
这么算下来，一个普通青壮年一年到头就算不休息，也只能赚6两银子。
而秀才仅仅是补贴就有18两，还不说做点教书等其他营生。
读书自古以来，都属于一条非常不错的路子。
但是，他前半辈子读书都烦死了，幸亏茶学专业博士点非常少，读完研他立马上了班。
“宴哥，不用羡慕，以后你们家肯定更厉害！”高大武道。
高宴点点头：“高文读书还可以”。
高文才12岁，小小年纪，已经读了一屋子的书。
“错！”
高大武摇头否认：“高文是个书呆子，我娘说他考不了秀才”。
高大贵两眼一闭，他哥怎么还没有被娘给揍死呢，实在不行变成哑巴也好 。
“高文不行，难道是高昌？”高宴又猜，他搜寻原身的记忆，终于发现此高宴和他的最大不同。
原身绝不是块读书的料，三次入学堂，三次被夫子退货。
简直和自己的学习能力形成极大反差。
“肯定也不行，昌哥参加不了科举呀”，高大武摇头。
高大贵也认真道：“真别说，5年前有个算命先生路过学才叔家讨水喝，顺便算了一卦，说你们家一定会出个大才，家里必定大富大贵。说不定就是宴哥你呢，将来一鸣惊人”。
“算了吧”，高宴摇头笑笑。
三人一边聊天，一路骑骡子，骑到天亮，中午眯了会儿觉，又骑到天黑。终于，到了林家河的地界。
林家河因中间穿过一条大河而得名，人们也靠着河边居住。
林宏义的住处就在河的中间地段，也是林家河最宽敞平整的位置，聚集许多摊贩，成为整个村子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三人在林家河的入口段找了个地方生火，大概离林宏义家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哇，这块的石头真好看，是雨花石吧？”
高大武趴在河边刨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高大贵扫他哥一眼，见他把石头塞进怀里，又去刨第二块，无语道：“重不重啊，捡两块破石头回去”。
“你不懂，听人说，好看的石头在永恩郡还能卖钱呢！”
高大贵懒得再听他胡说八道，把包裹倒出来，抖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个硬邦邦的馒头了。
“要不我们进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他提议道。
高宴喝口水，席地躺下去：“你们分着吃吧，我不饿”。
他现在只想睡一觉，养足精神打完明天最后一场仗。
“那怎么行！”高大贵把馒头架在火边烤。
“对啊”，高大贵点头：“路上咱吃什么不是对半分”。
高大贵扭头看躺在地上的高宴，顺手扒拉他衣角沾的枯草根，琢磨道：“宴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收拾一下，听说林家河这边很爱狗眼看人低的。”
闻言，高宴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搓了把脸：“是该收拾一下，明天必须清清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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