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风裹着冷意吹过街角，林晚把围巾又紧了紧，推开“晨光文具店”的玻璃门时，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和高三时每个周末的声响一模一样。
店里暖烘烘的，货架上还摆着熟悉的蓝色错题本，黑色水笔堆在收银台旁，连循环播放的歌都是当年火过的《青春纪念册》。林晚弯下腰，指尖刚碰到一本印着“师范生教案模板”的本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北方冬天特有的清冽：“请问，这里有卖0.5mm的机械铅笔芯吗？”
林晚的动作顿住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慢慢转过身，就看见陈屿站在货架旁，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羽绒服，头发比高中时短了些，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银色的机械模型零件——和他当年说要做的“小型发动机”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陈屿先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比高中时少了些青涩，多了点沉稳：“林晚？你也来买东西？”
“嗯，”林晚把教案本抱在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脊，“准备实习的教案，过来挑几本本子。你呢？放假回来看爸妈？”
“对，刚从北方回来，”陈屿晃了晃手里的零件袋，“带了点模型零件，想找笔芯修一修，没想到还能碰到你。”
店里的歌还在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明明是温暖的光，却像隔了层薄纱。林晚看着陈屿，想说“北方的雪是不是真的齐膝深”，又想问“你在大学里过得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家店还是老样子，连水笔的牌子都没换。”
“是啊，”陈屿的目光扫过货架上的错题本，眼神软了软，“以前总来这儿买笔，你记得吗？高三下学期，你错题本用完了，我们放学来抢最后一本，结果你还摔了一跤。”
林晚突然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她当然记得，那天她摔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膝盖磕得发红，陈屿蹲下来帮她拍裤子上的灰，还买了颗草莓味的棒棒糖哄她。那时候蝉鸣还没歇，风里都是夏天的味道，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
“记得，”林晚的声音轻了些，“那时候总觉得高考还远，没想到现在……都要实习了。”
陈屿没接话，低头从货架上拿了一盒笔芯，又顺手拿了块薄荷糖——还是当年他常给林晚的那个牌子。他递过来，像高中时那样：“含着吧，外面冷，能提提神。”
林晚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又飞快缩回来。薄荷糖的包装纸在手里捏得发皱，她突然想起树荫下那个午后，蝉鸣盖过的那句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
两人付了钱，一起走出文具店。风比刚才更冷了，林晚裹紧围巾，刚想开口说“再见”，陈屿突然停下脚步：“你要去哪儿？我帮你拦辆出租车吧，这时候不好打车。”
林晚点点头，没拒绝。陈屿站在路边挥手，出租车很快就来了。他帮林晚把教案本放进后备箱，关车门的时候，林晚突然瞥见他的手机屏保——是北方理工大学的校门，雪落在教学楼的顶上，白茫茫的一片，和他当年描述的一模一样。
“那我走了，”林晚拉开车门，声音有点发颤，“你……也多保重。”
“嗯，”陈屿靠在车窗外，目光落在她的背包上——侧袋里，那块旧电子表的表带露了出来，“实习别太累，记得按时吃饭，别像以前那样熬夜。”
出租车开动的时候，林晚趴在窗户上往后看，陈屿还站在路边，手里捏着那盒笔芯，像当年站在车站送她那样。她摸了摸背包里的电子表，电池早就没电了，表盘上的时间还停在高三午休的那一刻。
车转过街角，陈屿的身影不见了。林晚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手里的薄荷糖还没拆，甜味却好像已经散在了风里——有些重逢，不过是把当年没说出口的告别，又悄悄说了一遍。他们都长大了，都走向了自己的人生，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没一起走的路，最终都变成了文具店的风铃、旧电子表的指针，和这个冬天里，一句没头没尾的“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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