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赶到寒江寺,已过午时,僧人们在大殿前诵经,穿过偏殿到西厢房。
“法空禅师,您可知所中的是何毒?”白月问道。
“贫僧不知,但那日茶杯中毒还留存着。”禅师已无力压制毒素,呼吸急促,颤抖着手,指着厢房柜子。
白月自上而下翻找着,找到茶杯,凑近闻,无色无味,遇水即溶。
两个时辰过去,仍无进展,五人决定分头行动,白月与灵空去藏书阁找医毒方,卫烟竹与卫令仪继续压制毒素蔓延。
白月与灵空藏书阁中,大肆翻找,急于良方,医书甚少,举止过急,书架上最上一层书册掉落下来。
收拾之余,白月目光落在一本“天下百毒”上,粗略翻看着,其中一页记载着,“翠雀,又名飞燕草,耐寒耐旱,喜凉,生于特定山丘,草地,该草全草有毒,中毒后可引窒息,浑身麻痹或颤抖。”却并未写明解毒之法。
二人郁闷之时,另一僧人进来说道,“将仙鹤草与木炭混合碾碎,温水送服。”
白月疑问“你是何人?”
“师兄,你怎么回来了?”灵空略惊讶道。
“师兄?失礼了,敢问师傅法号?”白月作揖赔礼。
“这是灵澈师兄,七日前曾与灵道师兄外出找师父的解药。”灵空解释道。
“那请问灵澈师傅,木炭易得,仙鹤草从何处寻到?”白月询问道。
“后山禁地便可得,此草高约五尺,每至夏秋两季生长,开黄色花瓣。寺中之人不得踏足禁地,此行危险,望施主小心。”灵澈嘱咐道。
白月点头,便提剑前往后山。
灵澈与灵空并肩而立,看着玄衣身影逐渐隐于山涧。
“师兄,灵道师兄在何处?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回来?”灵空疑惑道。
“我二人外出寻药方,遇到山匪,师弟为了护我逃走,被贼人所害。”说罢,灵澈面露痛苦之色,眼闪泪光。
“我们先去见师父吧。”灵空打断悲伤蔓延。
灵空随灵澈前去拜见禅师。
白月来到后山,在一众木棉花中找到幽静漆黑的山洞,洞边立一石碑,上面刻着:禁止入内。
进入洞后,白月打开火折,吹亮火光照路,初杂草丛生,复行数十步,似有烛火光,拐弯得见一密室。
密室中烛光长明,似从未熄灭,密室有一卧榻,一石桌二石凳,石壁有裂痕却无光亮。
白月见四下无人,烛火也无奇怪之处,转而他处寻草药,在洞内泉眼处找到仙鹤草,准备出洞,却被暗处一毒针打中。
随后两位蒙面僧人出现,出手便是要害,白月招架不住,稍有迟疑,便被砍伤,二人正欲灭口,被拦住。
一抹红衣飞身而来,停在僧人面前,面带怒气,眼含杀意,拔剑只消一瞬,僧人被牵制,风蝉衣与其交手中发觉暗处的干扰,两指一并射出蝉壳,一击命中,僧人见此却不再攻击,迅速撤退。
“蝉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月捂着伤问道。
风蝉衣搀扶着白月,回答着,“风阳玉之事已了,听闻楼主前往禁地,便跟来了。”
二人回到寒江寺,仙鹤草被灵空等人接过处理,白月被风蝉衣扶至东厢房疗伤休憩。
白月入眠后,风蝉衣轻跃向寺院木棉树上。
木棉树枝杈交错,风蝉衣身在其中,游刃有余,摘取足够的木棉花便轻点枝叶,纵身跳下。
两三钱木棉,煎汤内服可治疮毒,金创出血,也可消暑健脾,清热利湿。
风蝉衣煎好为白月服下,便去了西厢房。
卫烟竹煎药送来,禅师面见灵澈和灵空后,屏退众人。
“风施主,来找我何事?”禅师一如往常的平和,略带初愈的苍白无力。
“禅师,后山禁地中为何会有蒙面僧人刺杀?密室中又曾有过什么?”风蝉衣直接了当地问。
“贫僧推测蒙面僧人或是禁城,又或是同天阁的人,至于密室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当时似是发生了什么,之后就成了禁地,贫僧当时头部受击,记不清了。”禅师努力回忆道。
风蝉衣见他不想再说的样子,便不再追问,只嘱咐休养,便离开了。
风蝉衣去东厢房看了一眼白月,仍在熟睡,便再度去了后山。
几个时辰前,风蝉衣来到后山,进入密室便开始搜索,刚发现端倪,便听到打斗声,救下白月。
密室暗格中只有一封字条:江声波澜岸涟漪,殿中往来观人心。阁中弟子今何在,窗外寒江对谁流。
风蝉衣随即烧毁字条,心中已有答案。
密室石壁上很多陈旧刀剑痕迹,想来必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风蝉衣回到寒江寺,遇见卫令仪和卫烟竹,两位见法空禅师已无大碍,便与之辞行。
已过了诵经时辰,大殿内只有三两人清扫。
风蝉衣别过一眼,穿过庭院,见到木棉树下已苏醒的女子 “醒了,可还有不适?”
“已无大碍,你去了何处?”白月微笑着道。
“去山下抓了补药。”风蝉衣答着,将手中的药材放入房内。
转身进内室,拿了披风,给白月披上。
“法空禅师已经无碍,风阳玉也已归还,事情圆满结束了。”白月对身侧的风蝉衣说道。
“待你好些,便可随属下回风月楼了,楼主等您多时了。”风蝉衣温柔的眉眼,让人沉溺其中,移不开眼。
二人相对而立,看上去却像相互依偎,亲密无间。
春风带过,吹落木棉无数,赤红色的花雨飘入院内,分外妖娆。
四更天,山间吐出一轮明月,在寒江上映照着另一轮月影,皎洁无暇,清清玉盘。
风蝉衣缓步来到大殿,佛像的眼中闪着微弱的光芒,飞身上了那座金身佛像。
果然在佛像右眼处找到机关,按下之后,佛像的口中出现一个血红透亮且发着微光的珠子,珠子中似有活物。
只一眼便知此物的来历,此物名帝台,宝金坊所制,可解百毒,携带身侧,珠中活物可吸收毒素,保所有之人不受侵害。
风蝉衣收好帝台,准备回房,却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步伐平稳有力,想必来人内力深厚,随即借着夜色蛰伏。
她逐渐看清身影,法空禅师跪在大殿中央,望着佛像的眼睛,口中念着模糊不清的经文。
“弟子罪孽深重,此次大难不死,一定倍加积福,以终余岁。”禅师双手合十,背部因伤病佝偻着。
女子从佛像后跃下,站在禅师身后,“禅师,你记得,对吗?”
“风施主,何必强求是非因果,纵有千般过错,已成过往云烟。”禅师仍是不愿揭开伤痛。
“禅师若认为已是云烟,这二十年来怎会还在赎罪?”风蝉衣反驳着。
禅师闭上眼,良久,似是回忆着开口,“二十年前,我还是刚从圆寂师叔手中接过方丈的沙弥,年轻气盛,对于身在江湖中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权势和武功更吸引人的。
宝金坊对于江湖人的致命诱惑,让几位大宗门派的掌门人齐聚一堂,商讨绞杀坊主瓜分宝金坊之事。
被利益迷了眼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几大门派假借宝金坊私造禁物,勾结朝廷之名,让宝金坊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坊中门人被屠杀逃窜,坊主也被骗至后山密室几人合力击杀,逼着散尽宝物,剩下一口气,不知所踪。
众人纷纷争夺宝物,我当时虽利益熏心但害怕报复,只偷偷拿了一枚解毒宝珠。不久后对外宣称坊主已死,一切都被掩埋过去。
直到十年前宝金坊突然死灰复燃,坊众们听闻坊主没死,都回来了,开始一一拿回丢失的物件,轻者残疾,重者满门皆死。
通过十年的收集,大多都物归原主,只有几大门派的尚未讨回,终是轮到我了。”
风蝉衣静静听完,神色自若,禅师并未睁眼,等待身死的结果。
拔剑的寒光闪过禅师的脸庞,禅师的袈裟被挑起,瞬间被划成碎片,只剩一件单衣,却已不见女子身影。
禅师再拜佛像,如释重负般挺直身板,回到厢房。
风蝉衣闪过房门,放轻手脚,回到床榻上,思索着下一步行动,手里转动着帝台。
窗外水天空阔,恨东风不惜世间英物。天边远望隐约可见高楼,鲜红的花瓣被江水带向远方。
三日后,白月和风蝉衣与禅师道别,离开寒江寺。
二人行水路去往风月楼,途中江面波光滟滟,波纹扩散开去,不见回音。
路途遥远夜宿船舶,江风吹起,船上的烛灯摇乱,二人靠坐在船板上,感受脸上传来凉意。
白月看着水面光影映在风蝉衣的脸上,静美如画,“可有人与你说过,蝉衣的相貌极好。若是身在宫闱,定当是皇后了。”
“女子美貌可为点饰,不可为所依,您莫要开玩笑。”身旁人的语气轻快又带着坚定。
“为何?女子貌美受天下人所求,自有人博美人一笑,死而无憾。不费吹灰之力,便搅动风云。”白月自顾说着。
“世间女子或以美貌遭人诟病,或以明艳献祭国祚,又或以才学无端受诬,蝉衣自知无以所长,但求明理修身,为心取天下道。”
“蝉衣,是这样想的么……”平常的交谈让白月有了别样的心绪,以往待在父亲身边的她听到了独特的声音。
此后无言,唯天地间茫茫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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