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慎一自然察觉到了禅院直哉的视线，他自认不是圣人，也曾困于被背叛的愤怒，但此刻心中却毫无波澜。
无欲则刚大抵如此。
而且，此时某人是在……
害怕？
禅院慎一见过太多禅院直哉嚣张跋扈的样子，印象里的这家伙一向活力四射，全然以自我为中心，自信到自大。
而此刻的金发青年，却如同一只应激了的猫，明明尾巴毛已经完全炸起，但身子依旧弓着试图吓退敌人。
看样子，这段时间的各项事情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不然也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站在这里是在专门等自己。
……真是胆怯又色厉内荏的小鬼。
两人隔着长长的走廊相望，伏黑姐弟俩有些疑惑于小叔为什么停下脚步，禅院甚尔作为知情者，拍了拍禅院慎一的肩膀。
“怎么？捅一刀还不够？”
禅院慎一听见禅院甚尔打趣的提醒，从善如流收回视线，继续跟着前方的仆人走向家主庭院。
当然够。
一刀已经够了。
伏黑姐弟没听懂两个大人在打什么哑谜，抬起头看过去发现两人默契保持沉默，伏黑津美纪忍不住出声询问：
“小叔，那人是谁？”
“爪子很利的猫。”禅院慎一轻笑，给出了一个相当谜语的回答，听到这个答案，禅院甚尔像听到什么笑话般，猛的侧过头噗嗤笑出声。
伏黑姐弟眨眨眼睛，既不理解禅院慎一的回答，又不理解禅院甚尔到底在笑什么，两个小孩对视一眼选择继续打量身边景色。
比起伏黑姐弟俩好奇张望着四周的环境，禅院慎一和禅院甚尔则要闲适的多，完全没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
毕竟，这里曾是两人的居所。
禅院慎一少年至青年时期都在禅院家度过，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寄人篱下，对这片老宅的一草一木都极其熟悉。
【滴滴！】
【为您确认最近合理度地点：禅院家祖宅。合理度地图已点亮六处，恭喜您！世界合理度达到39%，请查收！】
禅院慎一挑眉。
禅院家也是合理度地点吗？倒还挺合理的，毕竟是御三家，不知道五条家和加茂家算不算合理度地点呢。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系统的时候。
路过的仆人和禅院家人自然都看见了一行人，毕竟几人在禅院家实在格格不入，但无人敢多看一眼，都默默的继续做事。
前几日十种影法术的消息传回禅院家，引起上下震动，再加上利益牵扯的几位都狠狠的发了疯，此刻无人敢乱嚼舌根。
禅院慎一仅看路过之人的神色，便能猜到前几日发生了什么，不过此时的他早就不会在意，自然也很难有分毫触动。
时至今日，虽有些物是人非，禅院慎一仍能从中窥见昔日时光的些许影子，不过他最熟悉的地方倒不是中庭。
而是尚且在炙热注视着的那人身边。
不过，早就已经是过去了。
禅院慎一牵着伏黑津美纪，察觉到小姑娘握他的力道越发的紧，便低下头向她安抚一笑，让伏黑津美纪放松不少。
比起禅院慎一的平淡，禅院甚尔则要嚣张的多，他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头，在黑发男孩不爽注视过来时嘴角勾起。
“感觉这里怎么样？”
伏黑惠眨眨眼睛，没有太理解禅院甚尔问句的真正含义，他认真思索一番后，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还不错，和书上平安时代的老式庭院很相似……”伏黑惠边说着，下意识瞥了一眼在前方低眉顺眼带路的仆人。
很明显伏黑惠还有些不太能接受此处略显压抑的氛围，更是第一次见到主仆关系这种封建时代所遗留下来的糟粕。
而禅院甚尔可有这么多顾虑，某人某种意义上算是衣锦还乡，他此刻的神情完全能称得上扬眉吐气。
黑发男人大笑：
“喜欢的话，这里以后都是你的。”
跟在几人身后的禅院直哉听着几人的谈话，金发青年面上不动声色，但内里牙都要咬碎，身遭的气压也越发的低。
即便对方是他一直崇拜着的禅院甚尔，面对这种明显在挑战他领地和生存空间的发言，也冒犯到让他无法接受。
但最憋屈的是，禅院直哉很清楚，对方是认真的，而自己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用尽手段也大概只是蜉蝣撼树。
而这，是自出生以来便定下的天堑。
至于那句像猫是什么意思？在夸奖吗？但为什么感觉不像，甚尔他的反应是在嘲笑吧，绝对是的……
都太过分了……
还没等禅院直哉思考出所以然，几人便已经走到了家主庭院的门口，思绪被迫终止，注意力转移到更重要的事上。
“大人们，到了。”
在前方领路的仆人轻声提醒道，示意几人已经到达目的地后，便默默退下等待之后的传唤。
几人抬脚走近家主庭院，走入正门来到大堂，却发现面前场景比预想中要严肃许多——
家主，长老，主家有头有脸的所有人物按照身份顺序坐在正厅，全都穿着正式严阵以待，一同望向门口。
很明显等候多时。
一直跟在几人身后的禅院直哉冷着脸从几人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家主禅院直毘人右手边的空位坐下。
禅院慎一抬眼，目光所及之处的禅院家族人神色各异，复杂视线投来，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两大两小，一时间场面僵持。
——直到坐在最上首的人发话。
禅院家现任家主明面上的最高者，留着白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坐直身子，禅院直毘人朗声大笑，宣告此次会面的正式开始：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
对于十种影法术回归一事，禅院家众人心情都相当复杂，所有人都观察着站在大堂中央的黑发男孩。
喜悦虽有，但实在太少。
羡慕嫉妒，期待好奇，厌恶抗拒……想法与境遇的差异轻松将有着相同血液的同族划分为不同的立场。
本就在底层或者权利边缘的人对此没什么所谓，天塌了轮不到他们顶，这群人也是保持禅院家表面上歌舞升平的主力军。
处于中上层能够影响到决策的人目前都还处于观望态度，这群墙头草们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
毕竟对方可是两名天与暴君，硬碰硬无异于找死，急于站队也并不是明智之举。
真正被影响到权益的上层则早就有所动作，无论是家主继承人之位被威胁的禅院直哉，还是如禅院扇禅院甚一之流，都有所准备。
至于以禅院直毘人为马是瞻的长老们，大多都保持沉默，等待家主的决策。
从千年前便是御三家的禅院家一向有着非常明显的阶级关系，这也意味着这个家族永远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不愧是以互相拖后腿为美德的家族啊。
禅院慎一仅扫过在场之人的脸色，便轻松的将对方的立场做出简单划分，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
不过，哪怕自私到如此地步的这些人，在面对十种影法术的所有者时，也有要保持高度关注的必要。
五条家早早出了天才六眼，甚至还领悟了无下限，本就极其风光，加茂家目前青黄不接，显得有些落魄。
相较而言，处在中间的禅院家就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也正因如此，家族上下都衍生出更多的不甘。
无非就是想延续昔日辉煌什么的。
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会议。
他们打算通过家族会议来讨论决策，也免得事情过于隐蔽引来臆断和不满，这一点上，禅院直毘人的家主做的确实不错。
不过，禅院慎一在此处的实际作用不大，更多是作为一种武力震慑的象征，虽然有着禅院的姓氏，但从血脉上来说，他总归是外人。
以禅院慎一的听力，早就听到关于自己的窃窃私语，向身边人提出问题的是个年轻青年，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人就是禅院甚尔的表弟？那家伙当年不是个哑巴吗？旁边那个小女孩又是谁？”
“喂喂，居然是残废啊……”另外一人也嚼起了舌根，不过话音未落，便被身边人打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青年本意犹未尽，却突然发现来自上首的冰冷目光，他下意识的望过去，发现禅院直哉看着他的目光毒如蛇蝎。
其他乱嚼舌根的人也都收到了某人的眼神警告，迫于对方的淫威，都乖乖回归沉默，一句都不敢再多说。
毕竟这种睚眦必报的家伙，他们可惹不起……话说回来，当年爱跟这个残废在一起的确实是某位大少爷来着。
禅院慎一并不在意对方的点评，黑发男人收回视线，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这家伙说的其实是事实。
反正他今天来只是为了陪自家表哥，暗潮汹涌早就与他无关，禅院慎一瞥了一眼格外开朗的禅院甚尔，有些无奈的想。
禅院甚尔此刻是真的开心，世俗眼光看已方能做到实力碾压，而按照禅院家的标准，本家血脉，家传术式，同样一手王炸。
禅院直毘人没有管众人的窃窃私语，他笑着招呼站在大堂中间的伏黑惠：“叫惠是吗？好名字，过来让我看看。”
伏黑惠没有动，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大人，在得到禅院甚尔极其自信的眼神后，大大方方的举起了手。
黑发男孩流畅的比出三种手势，所对应的式神便从他的影子中跃出，分别是玉犬，脱兔，蟾蜍。
由于式神只能同时在场两种，在蟾蜍被召唤出来后，玉犬就融回了影子，展示完毕后，黑发少年招手，剩下两种式神回归。
虽然都不算非常强悍的式神，但结合伏黑惠目前的年龄，以及术式的使用流畅程度，都足以证明他的天分。
禅院甚尔相当快活的揉了揉儿子的头，一时间更加昂头挺胸，禅院慎一见他这样忍不住也勾起唇角。
看见这个场景的禅院家众人神色各异，其中禅院直哉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禅院扇的表情也极为嫉妒。
“不错，这个年龄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禅院直毘人鼓掌，相当爽快的夸赞了伏黑惠的能力：“甚尔生了个好儿子啊。”
“今日你们回归的意思我已明了，如此甚好。”禅院直毘人笑着摸了摸胡子：“那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给惠安排住所吧。”
“禅院家上下定会倾囊相授，好好培养这孩子，日后也要勤加修行，早日为禅院家争光才是……”
“嗯？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禅院甚尔直接打断了禅院直毘人的话语，天与暴君的威压全然释放：“那日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直接承诺——”
“惠就是下任禅院家主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禅院直哉更是猛地瞪大双眼看向父亲，神色又悲又怒，甚至夹杂了些许恨意——
禅院直哉本在脑内盘旋的，关于向某人维护关系的想法此刻也完全被他抛之脑后，仅余下被背叛的恼怒。
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会？
那个人联合外人来欺负他，为什么父亲也联合外人来背刺他？难道对自己这个继承人就如此的不满意吗？
明明连术式都是和父亲一样的，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勤加练习，努力提升战力，各类训练也从未停歇。
他已经做到极致了啊——
难道就仅仅因为术式吗——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都去死吧……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
金发青年的眼中瞪出血丝，愤怒之下本能的找到自己唯一可以压制的对象，他狠狠的瞪着伏黑惠，恨不得将其拆之入骨。
禅院甚尔自然捕捉到了禅院直哉的表情变化，他笑的越发畅快，继续落井下石：“毕竟，天赋如此，放弃不成器的继承人也很正常。”
此话一出，以禅院直哉的坏人缘，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看起了笑话，整个大堂内都响起窃窃私语。
禅院直哉是年轻一代最强不假，但他怎么可能比得过年仅六岁，有无限潜力的十种影法术所有者。
听见众人几乎毫无掩饰的嘲笑声，禅院直哉越发愤怒，他死死盯着伏黑惠，眼中已经凝聚可怖的厌恶与杀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禅院直哉真的很嫉妒伏黑惠，本来就相当嫉妒，此刻更是在意到发狂——
无论是天赋，还是术式，乃至于黑发孩童身后的坚定护盾，都是他渴望而不可得的。
禅院直哉很清楚，只要两位天与暴君站在这里，自己就不能撼动这个孩子分毫，而这样的待遇，他之前明明也有的——
金发青年眼中满是嫉妒戒备，夹杂着被闯入领地的怒火，虽然明知不可能，但还是带着怒意挑拨道：
“十种影法术又如何？在普通人世界出生的小崽子，真的有当咒术师的心性吗？”
“怕不是会养废吧。”
没有顾及他人的视线，禅院直哉继续尝试阻拦继承人的决定，他冷笑道：“为了确定是否有这个资质。”
“让我来试试这小子的深浅吧。”
真的只是试试吗？若真的给这家伙机会，当场把那孩子杀了都有可能……禅院家众人看着禅院直哉的脸色，默默想道。
而且，以大欺小真不要脸啊。
禅院直毘人在此刻却保持了沉默，他看了几眼自家儿子，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听见禅院直哉的话，伏黑惠戒备的望向上首的金发青年，疑惑于对方过于直白的恶意，一时间有些茫然。
禅院慎一看了眼敌意明显的金发青年，眼神轻飘飘的掠过对方在夏日绝对会烦热的高领上装，随后收回视线。
还挺精神的。
嗓子不痛吗？
不过，这么着急的模样，可比之前拿刀捅人还有口出不逊的时候可爱多了。
禅院直哉积攒半天的愤怒情绪一直无从释放，此刻出声如同找到宣泄口般，他继续咄咄逼人道：“怎么？难道是不敢吗？”
“只是切磋而已——”
禅院甚尔看向禅院直哉的目光冰冷，向来护短的他正要说些什么，一道俊朗的青年声音突然响起。
“不行哦，这不是欺负人吗？”
声音来自大堂外，清晰的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众人很快便将声音与身份对应，俱是一惊，惊讶于对方的混不吝——
六眼神子确实强大，但他怎么敢这么嚣张？这可是禅院家的家事，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掺和进来。
来者正是五条悟。
“哟，挺热闹呢。”
白发青年语气轻松，举手投足间自信淡然，根本没有闯入别家腹地的自觉，闲庭信步来到大厅中央。
五条悟仿佛没有看见面前无数张拉的老长老长的臭脸，极其自来熟的来到黑发男孩的面前，伸出手将海胆头揉乱。
“小惠，老师来了喔。”
被揉的一脸懵的伏黑惠：？？？
直哉：破防到当场爆炸
慎一：……还挺有精神呢
关于五条悟出场——
惠：等下我们很熟吗？
身后的两位大人：（深藏功与名）
现在的直哉年龄小一些，确实做不到27岁的时候那么稳重自信不要脸……是挺可怜的喵（目移）
我真的是甜文作者你们相信我please……
就是我对于纯爱的要求比较严格
后面会很甜的
今天零点之前大概还有一章。
写不出来那就是明天，会好好打磨的。
算作5000收庆祝加更喔！！
呜呜明天体测好命苦。
我写我写我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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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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