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走到下旬,腊月将至,长安城入了深冬,白雪皑皑,屋檐、大地俱是白茫茫一片。
家家户户糊好纱窗,点起炭盆,换上厚重的冬衣冬被。
腊月初八,宫里照例是要猎杀禽兽举行大祭活动,拜神敬祖,以祈福求寿,避灾迎祥。
为忙活今年祭祀之事,允鹤早早被宣进宫中。
杨妃想念阿肥,又特地命李隆基吩咐了,将阿肥与迟瑞也一同接进宫里。
迟瑞因近日贪看雪景,受了点风寒,手里捧着允鹤给他准备手炉,坐在软轿里,一路迷迷糊糊。
大明宫中,一片琉璃世界,玉树琼花。大雪压了金顶红门,比之昔日金碧辉煌,更多了几分巍峨与肃穆。屋檐、树杈、花叶上均挂了冰凌,或覆上厚厚一层白霜,难得的恬静。
入了丹凤门,过了紫宸殿,宫人将软轿抬入蓬莱殿中。
只见前头厦檐下挂着“暖香坞”的匾。允鹤携迟瑞落了轿子,门外,早有宫人打起猩红毡帘,暖气拂面。
天气寒,允鹤身上却仍是雪色单衣,映衬着雪,愈发让人看着觉得孤冷。
引路的太监几次询问他是否要添衣,均被他好意拒绝了。
他确实不怎么畏寒,加之阿肥窝在他的兜帽,便如同后背上塞了个火炉。
此刻屋里正是热闹的。
舞姬、琴师一概都在。
李隆基披着件紫羯绒褂,歪在暖榻上,看到允鹤进来,大笑道:“国师来了,快快落座。”
杨妃左看右看,因不见阿肥,忍不住问道:“国师,绯羽怎的不见?”
允鹤褪下披风,翻转兜帽,里头啪一团红球掉出来。
阿肥圆滚滚的在地里滚了个圈,抖抖身上的翎毛。
杨妃轻“呀”一声,显然十分欢喜,走过去俯身想将它抱起。
阿肥却滴溜溜跑开了,抱住允鹤的大腿,左挪右挪爬上他膝盖窝着。
杨妃抿嘴笑起来:“小绯羽怕生得很。”
允鹤:“……”垂首看了看自家的胖鸟,实在没看出来它与怕生有甚关系。
李隆基因看允鹤身上衣衫单薄,又问:“国师怎的不着冬衣?”追问,“日前给各府送的银碳、绸缎可送到国师府上了?”
允鹤点头应道:“均已送到了。”
杨妃关切询问:“可是送得太迟未来得及做冬衣?”
李隆基道:“说起来朕日前倒是做了几身冬衣,只是嫌小了,看国师与迟公子的身材,怕是更合适些。”转头与杨玉环道,“玉环,你去将朕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与那件藏蓝百花刻丝银鼠袄拿来。”
杨妃应声起身转入后廊。
允鹤:“……”
他们二人一人一句,根本容不得人插话。
不多时,杨妃手上提了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包袱拿出来,里头除了李隆基刚说的那两件衣衫,又有一件大红羽缎披风,一件类似婴儿穿的小衣。
杨妃将羽缎翻出来,笑道:“那两件是皇上赏的,这件羽缎是我给了迟家小郎君的。如今那么大雪,数猩猩毡或是羽缎最为保暖,况且雪地里,大红的衣服夺目好看,小郎君身上这身衣裳太素了,不如这件羽缎看着喜气。”说着,又把那类似婴儿穿的小衣拿起来,“这一件,是我亲手做给绯羽的。”
允鹤知道,宫里衣服保暖材质做工各方面确实比外面的成衣店好,又看迟瑞近日病着,便不再推脱,就势把那件羽缎披在他身上:“娘娘给你的,你就与她道声谢吧。”
迟瑞站起身来,朝杨妃拱手道谢。
杨妃抿嘴一笑,她心思缜密,料想直接赏了东西给允鹤,多半他是不喜欢的,故而转赠了迟瑞,他倒不好拒了。
又弯腰伸手,准备去抱绯羽:“我与小绯羽穿衣。”
绯羽扒拉在允鹤胸前,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穿!”
允鹤看杨妃的双手已经伸过来,倒不好拒绝,只得劝道:“你就穿一遭。”又与杨妃笑道,“这只胖鸟体型太胖,嫌穿衣勒得慌,故而是不爱穿的。”
杨妃柔声道:“正是知道这样,才特意做了宽松的。”她好不容易抱得绯羽一回,捧在手里左捏右捏,又强行将一件小褂给它套在两只翅膀上,满意道,“这般穿着,冬日里才不会冷。”
绯羽身上被套了一堆布,愈发行动不自如,暗自嘀咕:无知妇人,居然欺辱本神鸟,这梁子咱俩算是结了。
李隆基又寻些家常之事,来问允鹤。
允鹤一一答过。
李隆基终于入了正题:“下月腊八,宫里照例是要祭天的,娘娘为此事,准备多日了。往年祭祀后大宴群臣,均是梅妃负责安排歌舞,今年换了玉环。玉环有心,想要做得更好,所以特邀国师过来参详参详。”
杨妃嗔道:“皇上取笑了。梅姐姐的惊鸿舞自然是极好的,臣妾只盼能及上半分就好。”
李隆基点头:“梅妃的惊鸿舞自然是好,然则年年都是这一出,就没什么新意了。”
杨妃朝允鹤笑道:“只因皇上要我想出点新奇的玩意,臣妾心思愚钝,只排了一出霓裳羽衣舞,以效仿月宫仙娥。如今舞曲已大致谱成,舞也编排得差不多了,却总觉得少了几分仙气,想来国师见多识广,可以为臣妾指点一二。”
允鹤暗叹口气,本以为传他进宫,是为祭天一事。皇室宗族的祭祀关乎国运,祈丰收、聚宗亲、绵延福泽,乃一等一大事。不料听杨妃言语,竟只是为传看她新编的一支舞。
无奈之余,只得笑道:“修道讲究清心寡欲,远离声色,娘娘让我指点舞曲,想来是找错人了。”
杨妃忙道:“国师毕竟是仙人,想必见过不少仙人之姿。”
允鹤淡道:“月宫清寒,嫦娥仙子独守桂花树,终年苦寂,岂有瑶台歌舞之雅兴。”
杨妃眼前一亮:“如此,舞曲前序便先作自由节奏的散板,由磬、箫、筝、笛等乐器独奏或轮奏,不舞不歌,以突显月宫清冷苦寒,中序以慢板的抒情,边歌边舞,如月宫仙子倾诉寂寥,其后曲破,以舞蹈为主,繁音急节,乐音铿锵,速度从散板到慢板再逐渐加快到急拍,示意月宫仙子难遣寂寞,偶尔见我盛世长安,歌舞升平,因此下凡一游,思恋浮华。待得结束时曲调方才转慢,舞而不歌,仙子返乡,天上人间相互映衬。国师以为如何?”
允鹤:“……娘娘喜欢就好。”
杨妃笑靥如花:“皇上,既然这曲子国师也说好,那臣妾这就让乐师编排下去了。”
李隆基拊掌:“甚好!只是舞的部分……”
杨妃娇柔一笑:“舞的部分,臣妾已有雏形,只还有一事烦恼。”
李隆基微直起身:“哦?”
杨妃柳眉略颦:“便是舞衣部分。臣妾私心想着若能以百鸟翎羽织成舞衣,编制发饰,那便最好了。”
允鹤皱眉:“百鸟?”
被杨妃一直捏在手里的阿肥忽然感觉到深深恶意,“呱唧”一声挣扎落地,捂着屁股往允鹤身上钻,他有种预感,若跑得慢了,屁股上这三根毛会不保。
迟瑞知道允鹤本体乃是仙鹤,听闻杨妃要以百鸟翎羽作衣,当即也吓了一跳,侧头去看允鹤,担心他一个不虞,便要翻脸。
李隆基及时开口:“正是百鸟。为此,朕想着本月月底,于兴庆宫举办一场赏鸟大会,向民间征集百鸟。”
允鹤皱眉不语,他与阿肥同为百鸟一族,此刻感同身受,顿感不悦。
迟瑞看允鹤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伸手抓住他腕子,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以百鸟作衣……是要……杀了它们吗?”
杨妃和声道:“当然不会,不过在色泽漂亮的鸟儿当中择其一两根翎羽制衣,其后或是在御花园豢养,或是仍旧放生了,小郎君大可放心,玉环仍要与皇上积福,似那残害生灵之事是断不会做的。”
迟瑞暗出口气,点点头:“允鹤哥哥……”
允鹤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示意无事:“娘娘心思巧妙,制衣之事,更非我所能及。”
杨妃轻声笑道:“制衣之事,自然不会劳烦到国师,只是赏鸟大会,还请国师帮忙主持。”
允鹤本想推却,转念一想,这赏鸟大会若换了其他人去主持,说不定被收集来的鸟儿会因疏于照顾而被冻死,抑或事后沦为宫廷厨工锅里的美食,只得点头允诺:“好。”
阿肥听得允鹤答应,当即炸了毛:“允鹤,你不会要拔我的毛吧!”
允鹤:“……”尚未答话。杨妃先掩口笑起来:“小绯羽,自然不会要你的毛。”
正说着,门外有人来报。
“安将军派人送来白象一头,锦鸟两笼,护送的使者正在丹凤门前候着。”
李隆基大喜:“甚好!还是安将军深得朕心。先令护送的使者在芦雪亭暂候。”携了杨妃之手,“走,爱妃,国师咱们一道出去看看白象。”
杨妃忙含笑起身,拿过一件孔雀裘与他披上:“皇上仔细外头冷。”
允鹤听说安禄山送来两笼锦鸟,先皱了眉,又听李隆基说要到丹凤门外看白象:“小瑞近日身体……”
迟瑞轻拉了拉允鹤的衣袖:“我……想去看看……”
李隆基哈哈大笑:“白象祥瑞,最是难得,走走走,一起去看!”
允鹤点头:“那就去看吧。”
把手炉给迟瑞重新拿好,允鹤看他那件羽缎披风上有观音兜,正寻思要不要让他系上。
旁边,高力士讨好笑道:“娘娘这件披风,毕竟仍是女儿家的,哥儿多半不喜欢这观音兜,我这里有貉子毛新做成的耳帽,给哥儿拿一副,戴上整齐方便又暖和。”说完命人拿来个檀香木盒,里头放了七八副新作的耳捂子。
允鹤挑了一副银灰色的,朝高力士拱手道了声谢,让迟瑞戴上。
高力士忙笑道:“国师客气。”
允鹤看迟瑞戴了耳帽,想了想,又将阿肥塞到他的观音兜内,继续发挥火炉的功效。
外头正下了小雪,天灰蒙蒙的。
雪地路滑,李隆基在鞋上又套了双谢公屐,高力士忙提了盏羊角灯过来,站在他肩侧。
旁边早有宫人打了罗伞。
李隆基踩着木屐,一手扶着高力士的肩膀,一手携了杨玉环,一径去了。
允鹤看这外头雪虽不大,却异常清冷,回头又给迟瑞的披风上紧了一道,低声道:“你是真想去看白象呢,还是怕我得罪了人?”
迟瑞确实怕冷,他不惯说谎,躲开允鹤的目光,违心说道:“也想去看看……”
允鹤心下了然,也不点破:“好。”
室外起风了,虽有宫人撑着伞,却免不得有雪花扑面。
迟瑞的眉毛上沾了几片雪,慢慢融化成水珠,并不坠落。漫天雪花飞舞,他心里却是着实高兴的。
那一年初见,他与允鹤便是相识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
脚踩在雪地的一刻,他几乎冲口而出:“允鹤哥哥,你还记得……”
“什么?”允鹤回过头,看他正在踩雪,嘱咐道,“别踩在雪地上,仔细路滑。”他脚步走慢了些,“你扶着我肩膀走。”又忍不住笑叹了声,“当真是个孩子,不过一头象,值得如此兴奋。”
阿肥窝在迟瑞的观音兜,气哼哼的,显然是恼了允鹤应下主持百鸟大会一事。
“你干嘛要接那破差事!”
允鹤不理它,自顾自往前走。
阿肥气不过了,自观音兜里探出头,叼住允鹤的头发往回扯,恶狠狠道:“叛徒!没良心!贪慕虚荣!”
允鹤伸手夺回自己的一缕发,看四处风雪之声甚大,掩了它的叫声,方才回应:“莫要胡闹,回去与你细说。”
阿肥气急:“你都要帮着坏人拔同族的毛了!”
允鹤睨了它一眼:“我便是要护着它们,方才要应下这桩差事。此事若换了其他人,就不是拔几根毛的事情了。”
迟瑞一个恍悟,轻点了点头。
阿肥却还是没怎么懂,还待再问,丹凤门已经到了。
允鹤打了个手势,示意它安静。
一片润白天地中,纯白的象,额上配带着温润的祥玉,由侍象人牵着,安静的站在丹凤门前。
看到众人,白象卷鼻,长嘶一声,便似招呼。
侍象人一个躬身,朝李隆基说道:“吾皇万岁,此象乃安将军差人于暹罗运来,寓意吉祥如意,献给皇上。”
“甚好!”李隆基上前,摸摸白象的鼻子。
白象轻嘶一声,卷住他的手臂蹭了蹭。
侍象人道:“此象在暹罗国有个说法,喜欢亲近本身祥瑞之人。皇上乃紫微星下凡,最是祥瑞,故而此象才会有此共鸣。”
他话音刚落,白象用鼻子将允鹤卷起,往背上轻轻一抛,翘起长长的鼻子,“嘶——”一声,露出两个洁白象牙。
迟瑞先是吓了一跳,看到允鹤稳稳坐在白象背上,方才轻出口气。
就在白象卷起允鹤的刹那,几乎是同时,侧边蓝影一闪,一道人影飞快踏过雪地,纵跃而起,抢向白象鼻子,似乎要从它鼻子上夺人。
白象将允鹤甩到背上,紧接着长鼻一甩,击中人影。
人影闷哼一声,身形跌落。
允鹤眼疾手快,在象背上俯身一探,抓住人影的腰带,顺势捞了一把,臂膀发力,将他整个人提到象背之上。
随后,允鹤微微一愣,露出笑颜:“是你?”
蓝衣人半躺在白象背上,与允鹤面对面。他似乎有些慌乱,赶紧坐起:“国师……”抱拳道,“我……事出突然,下官误以为白象要伤人,让国师受惊。”
此人正是安禄山的近侍,李庭瑄。他似乎颇不愿见到允鹤,是以一直隐身在墙根处,直待白象伤人,才被迫出手。
允鹤莞尔一笑:“我倒未曾受惊,怕是惊着了你吧。”
底下,侍象人忙道:“此象最是和善,是不伤人的。只是遇着良善之人,便爱如此开玩笑。”
李隆基笑了笑:“如此,国师乃良善之人。”
允鹤伸手摸摸白象的脑袋,一提李庭瑄腰带,两人同时纵身跃下。
他仔细观察,发现李庭瑄身形落地之后,脚步却似有不稳。他朝李隆基拱手行礼的动作做得十分僵硬,期间又有几次,伸手去揉右肩。
“你肩上有旧疾?”
李庭瑄不答,又命人将一路带来的两个笼子锦鸟呈上。
允鹤看那所谓锦鸟,不过几只雉鸡,心中一宽:这类鸟倒是不畏寒的。
杨妃对白象兴趣不大,看到那两个笼子的鸟,方才露出笑容,对李庭瑄道:“猪儿一路辛苦了,不过月余,难为你主子就准备了这些,可见对皇上的事情是上心的。”
李庭瑄垂首道:“大人让我转给娘娘一句话,但凡是娘娘吩咐要的东西,便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必然肝脑涂给娘娘弄了来。”
杨妃低眉笑起来:“你家主子,惯会讨皇上与我欢心的,我自是知道。外面天冷,猪儿也一道虽进宫里喝杯酒吧。”说着,又与允鹤笑道,“霓裳羽衣舞虽已大致编好,却还要请国师雅正。”
允鹤嘴上说好,暗里却在扶额:此事怎的还不完。当真是浪费时间。
因雪越下越密,过了蜂腰板桥,便见有宫人开始扫雪开径。逶迤穿游廊,恰是暖香坞正门。
允鹤让迟瑞坐在火炉前的矮案上,给他脱下裘袄,掸干靴子,解下捂耳帽,眉眼带笑的抬头看着他。
迟瑞伸手,心疼的摸了摸允鹤发上已经化了水的霜雪。
“不冷。”允鹤笑着推他起身坐到观舞的暖凳上。
迟瑞又细声问道:“刚才……那象把你卷起来……疼不疼?”
允鹤笑道:“不疼。白象与我闹着玩呢。”
李庭瑄自行落座,默然看着这二人互动,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李隆基命人暖了酒,散与众人,又命一众乐师做好奏乐准备。
杨妃就着李隆基手上喝了半盏残酒,便退去后廊更换舞衣。
随乐声缓缓推进,舞姬将屋内灯光打暗了,又有姬人在两侧蒸水,用小扇轻扇,营造出烟雾缭绕的场景。
几名姬人一左一右,在屋内拉开一片雪色幕布,幕布当中,一轮橘色光晕映照其中,便似半空升腾起了一轮月。
其后,杨妃换了轻纱质地的舞衣,拖着长长水袖,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与一众舞姬缓缓进场。
美人婉转,气息如兰。隔了一层烟雾,杨妃嫣然而笑,云手轻舒,乍眼看去,大有出尘之姿。
音乐加快节奏。
一众舞姬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凌空而下,牵着一缕沉香。骤然间恍若百花齐放,月宫仙子降临人间。
允鹤侧头向下席的李庭瑄问道:“那日答应武举后来寻我,怎的就一直没了踪影?”
李庭瑄一怔,没料着歌舞面前,他却跑了神与自己搭话,认真答道:“只因我家大人忽然有急事赶回范阳郡,故未能与国师辞行。”
舞姬水袖齐飞,屋内光影一暗,又骤然亮起,乐响声大作。
允鹤端着酒杯挡了脸:“那这会正好,等撤了席,到我府上去坐坐。”
数百名舞姬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余下杨妃一人随乐声越催越急,翩然独舞,她身姿飞快旋转,越转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耀出灵动的色彩。
李庭瑄低头回道:“我此行尚有其他事情……”
乐声自**处骤停,舞姬与杨妃齐齐退场,余下袅袅余音,经久不绝。
允鹤不等他说完:“不过略坐一坐,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李隆基察觉出了二人走神,忆起上回饮宴,李猪儿被安禄山一脚踹伤,亦是这少年将他搀扶出去。
“国师与猪儿倒是亲近。”
李庭瑄骤闻此言,忙道:“岂敢……下官……”
允鹤直接打断:“我适才正邀庭瑄到府上一聚,上回匆匆一别,还未来得及叙旧。”他信口开河,“庭瑄对歌舞亦有研究,他说月宫仙子灵动且神秘,若众舞姬出场之时能以长扇遮面,缓缓开阖,想来会更好。”
杨妃面露喜色:“正是呢,臣妾一直觉得这番踏乐出场,总是少了点什么。没想到猪儿也是精通音律之人,此番正好多留你在长安几日。一会我派人送信往范阳郡,向你家主子要个人。”
李庭瑄:“……”
众人又闲聊几句,方才散了。
李隆基待得允鹤他们走后,面上现出几分忧色。
杨妃走近他身侧:“皇上为何面有愁容?”
李隆基笑了笑,握着她的手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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