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鹤自城郊走回来之时,城中已是灯火通明。
指绣阁内,却仍有灯火。这家绣阁是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里头几位绣娘针法一流,据说是可比拟皇宫大内。
允鹤走进去的时候,里头几位绣娘正在闲言碎语。
“哎,听说了没有,黛子山的妖怪又出来作妖了。”
“什么妖怪!你说话当点心,那可是山神。”
“管它是什么!昨日好几个人结伴上山,回来吓着了,说是见着山神显灵的呢!”
“哎,谁说的?”
“就是东市里头卖菜那顺子叔说的。”
“顺子叔中意你也有好些年了吧?我说,他不会是故意吓唬你,好让你一害怕就赶紧寻个归宿,嫁给他罢?”
“哎!你这小蹄子!嘴里真真没一句好话!”
绣娘看到允鹤,忙止了话语,丢下手上的活计:“萧公子来了。前儿吩咐我们家打的络子、缝的荷包,都做好了,今日可是要来取的?”
允鹤笑道:“今日有空,就顺便过来了。”
绣娘在架子上取了个木盒下来,打开里头是个月白色绣了仙鹤衔梅的小荷包,小巧精致,不过三指宽,底下缀了四色流苏,又打了攒心梅花的络子。
“你瞧瞧,还满意吗?哪里不好,我来改!”
允鹤赞道:“喜姨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付过银子,又取出枚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放进荷包内,微微一笑,将它贴身收好。
街道两侧堆满了雪,正是一年将尽之时。
秉灯持酒的路旁醉汉纵声高歌,抚琴细歌的酒肆歌女极尽媚态。
坊间姬人恣意的招呼声从夜阑中漏出一二分,不时惹佩剑的游侠驻足抬头观看,揽红抱翠的富商喝得烂醉,摇摇晃晃,自身侧经过。
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
允鹤踏月而归,看到这极尽繁华的长安夜景,八街九陌灯火辉煌,心里颇有感慨。
不远处,一群人结伴而来,低声商量着明日准备上黛子山的事情。
允鹤脚步微顿:黛子山盛传有妖怪,怎的上山的人还如此之多?纵要捕鸟,长安城外,亦不止这一座山。
抬手拦下一人:“这位兄台,借问一声,你们为何要去黛子山?”
那人显然被他问得一愣,愣了半晌,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去呗!”侧头去问同行的人,“你们干嘛去?”
那些人被这么一问,纷纷露出一脸茫然的神情。
“就是病好了,忽然想去了……”
“对对对,就是身体忽然被治好了,好久没去,想去走走!”
允鹤在这些话语中捕捉到了相同的词汇,有联想到当日山脚下一些茶客的言辞:“病好了?”
那人翘起大拇指:“对呀。最近城里来了个好郎中,小哥儿你不知道?就在东市那头,神医啊!”
允鹤目光闪烁:“这么说,你们都是在那位郎中那看过病的?”
那些人自豪道:“对呀,我们的病可都看好了呢!”
“就是病好了才想四处走走,游山玩水。若是平日里,我们还不去呢。”
允鹤挑了挑眉:“可我听说,这山上有害人的妖怪呀?”
其中一人道:“好像是有听说过。”
“所以才要结伴去呗。”
“我倒没怎么听过。什么妖怪,不过是杜撰的罢。”
允鹤不作声,他留意到,这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既不像家族,也不像朋友之间的聚会,果真就是一支临时组成的队伍。
允鹤还没行至到巷子口,远远就看到有小厮站在那里探头。
他脚步停在原地。
小厮看到他回来,马上迎了过去:“国师,你可算回来了!”
允鹤有些意外,他府里的小厮惫懒惯了,要这么站在门口老远的地方的迎的,可是头一遭。
按说国师府里,有他布下的三十六道阵法,无论是人或是妖,都很难在里头兴风作浪的。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便来迎我?”
小厮一路紧跟允鹤:“府里来人了,都等着您回去用膳呢。”
允鹤奇道:“什么人?若是官府来的,怎么不回了他改日再来?小瑞他们没吃饭吗?”
小厮忙道:“是文璟少爷的兄长,提前来的,今儿一大早就来了。”
允鹤脚步微顿:“那我回来得可就晚了。既是小瑞的兄长来了,怎的也不叫人先用饭,非得等我?”
小厮道:“文璟少爷让等。”
允鹤摇头:“这孩子,自家兄长来了也不好好招待,只管等我……”脚步不由自主加快了些,“文璟少爷的兄长来了,你们都帮忙照顾着些,看他缺什么就添上,我这几日可能有点忙……”他话未说完,忽然发现小厮沉着个脸,不吭声,倒是纳闷了,“怎么,一提到这事,你脸色就这么难看?”
小厮一言不发。
允鹤觉得好笑:“到底怎么?他兄长病了?”
小厮哼哧一声:“病倒没病,力气还大着呢,上来就打了文璟少爷一巴掌,打得我们这些下人看着心里都不舒服!”
允鹤皱了皱眉:“他为何动手?”
“也不为何,一见面就打了,还说文璟少爷是祸害,我们都是刁奴!”小厮忿忿说着,“青儿姐姐看不过去,上前劝了几句,也被他骂了。后来还是绯羽神鸟进去,掀了他个大跟头。”
允鹤前面听着倒还不觉得如何,听到绯羽也掺和进去,顿时有些头疼了,这鸟下手向来没轻没重:“可有伤着人?”
小厮没好气道:“他没伤着,就是文璟少爷好心去扶他,又被他踹了一脚!”
允鹤静了片刻,显然也是有些不悦:“之后呢?”
“之后琉璃姐姐来了,把他拉走了,安顿在西厢的客房里头。啥也没给他准备,咱们心里头都不痛快!就等国师你回来一句话,这人是留是不留?”
允鹤“唉”一声:“你们这般行事……”他忽然明白,迟瑞为何定要等他回来用膳了。毕竟家事被外人一掺和,就更加没法收拾,这孩子此刻大概也在犯难。
“他再不好,毕竟也是小瑞的兄长,自然是不能把人撵出去的。”
小厮委屈起来:“我们也是想替文璟少爷出口气。”
允鹤拍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是怪你们不好。只是他毕竟仍是文璟少爷的兄长,你们这么做,文璟少爷会更尴尬。”微摇了摇头,“罢了,小瑞如今在房里吧?我去找他。”
小厮应了声“是”,待得允鹤上楼,便即撒腿飞也似地往园子里跑。
园子已聚了大群丫鬟小厮,正窃窃私语:“青儿姐,都按你吩咐说了。国师好像没怎么生气。”
“还差着一把火呢。”青儿仰首,朝着安乐窝里头的绯羽道,“小神鸟,这会可就看你了。”
绯羽本也不喜欢那凡人,在窝里探头下来:“那我要十条香炸小黄鱼。”
青儿道:“莫说十条,你若能成了一百条也给你准备。”
绯羽拍拍翅膀,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小小鸟,带着煽风点火的任务,飞去找允鹤。
“允鹤,你回来啦——”
允鹤:“……”他本是上仙,耳力目力比之普通人好上百倍。适才它和小厮丫头们那番商量,自以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实早就被允鹤一字不漏听去了。
迟瑞的房间在阁楼上。
允鹤径直上楼,敲开门后,随手把阿肥往楼下一扔,返身关门。
阿肥身子在阁楼上划了道亮红色的抛物线,被身后那群叽叽喳喳跟着看热闹的鸟儿连忙结成的一道鸟墙接住,方才不至落地,气哼哼的要冲上去找人评理。
楼上,允鹤忽又开门,探出头来与它说道:“若敢上来捣乱,立马把你收乾坤袋里。”
阿肥憋屈的蹲在原地。
身侧,大群鸟儿七嘴八舌询问它为何不动了。
阿肥以鸟语大叫一声:“闭嘴!”
顿时鸦雀无声。
允鹤走进门:“听小厮们说,你兄长来了,在等我用膳?”
迟瑞正抱膝坐在床上,闷闷的看着手里的断簪,刚才听到敲门声,他还以为青儿又要进来换茶,便没有理会。看到进来的人允鹤,忙忙的把簪子往枕头底下一塞。
“允鹤哥哥。”
允鹤走到床沿坐下:“脸怎么了?”
迟瑞扭头避开:“没……没怎么。不小心碰到……”
允鹤看他脸上已经涂了薄薄一层膏药,便也不说什么,只道:“等到这个时辰,饿了吧?我今日有点事情,回来得晚了。”
迟瑞想到一会要跟迟珏同桌吃饭,又想起今日初见的情形,着实尴尬,连胃口都没了,轻摇了摇头。
允鹤故作轻松:“我听小厮们说,你们今天见面闹了点不愉快?”
迟瑞低着头,肩胛骨耸高了些,又慢慢垂下去,长叹了口气。
这事,果然还是瞒不过去的。
允鹤挪了下位置,顺手拿了个靠枕与他并肩坐在床头,一手搭住他的肩膀:“那咱们出去吃吧?我带你出去,让他们自己在家里吃。”
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清晰传过来,迟瑞绷紧的内心放松许多,仍是摇头:他当然也希望能避而不见。然则今晚避过了,以后怎么办?他毕竟仍是兄长,若头一天来就不同桌吃饭,礼数上也说不过去。
“还是……在家里比较好……”
允鹤身子让开数尺,侧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你确定?”
迟瑞犹豫片刻,终还是点头:“嗯。”
允鹤轻推了推他肩头:“那我陪你去,走吧。”
迟瑞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换衣服,低头看到自己鞋子的时候,忽然又怯了。
“他不喜欢我……”他喃喃道。
允鹤笑道:“自家人,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迟瑞摇头:“他是正出,我是庶出……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
允鹤皱眉,他一直对民间所谓的正出庶出很不理解。都是自己的骨血,又不是在朝当官,还有什么正庶之分。
抬眼,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迟瑞半边脸高肿着,茫然无措的模样,就像只无助的小兽。
这一巴掌,确实打得狠了。
亲兄弟重逢,本该是件美事。想来迟珏这一巴掌是真把他吓懵了。
允鹤侧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他以前经常欺负你?”
他目光是暖的,声音也是暖的。
迟瑞指尖轻颤几下,往事涌上心头,莫名有几分惧意。
他抿紧了唇,用力抠着手指,半天才轻道:“没有……”
这两字刚出口,他声音就哽咽了。
迟珏这一巴掌,对比起往日他所受过的伤而言,并不太重。他本来就很了解他的个性,他本来就可以将内心掩饰得很好的。
然而,允鹤的声音却太过温柔,竟让他一瞬间觉得委屈起来。
他抽泣一声,便即强行忍住:“他……”
他飞快的转了脸,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经年的压抑让他学会忍气吞声。他不是没有抗争过,他曾经也想为自己据理力争,结果只换来父亲更加严厉的责骂,还有事后兄长的毒打。
童年的烙印烙在他心头太深,他失去了诉说自己委屈的勇气。
允鹤安静的等了他有会:“他怎么?”
迟瑞低头,双唇嚅嗫许久,用力的摇摇头:“没……没什么……”
允鹤两手轻搭在他的肩头上,默然看着他。
这种无言的陪伴不知过了多久,迟瑞终于忍不住,抬眼与他对视。
允鹤的目光温柔深邃,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令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小时候,两人一起坐在梅花树上看星星的情形。
便似广袤天地间有了一处灵魂的落脚点,迟瑞深吸口气:“我……”这一个字开口,他心中顿觉得酸楚难忍,身子抖了几下,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下就不可收拾。
他双手抱着膝盖,努力把脸埋起来,声音从压抑的低泣,到嘶声的抽搐,很快哭湿了大片衣襟。
允鹤看他哭得厉害,伸手去搂他的肩。
迟瑞生怕弄脏了他的衣物,本能想推。
允鹤手中力气加大,强行将他抱紧了:“在我这里,一切都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哭。”
迟瑞挣扎力道渐小,哭了好一阵,平静下来,趴在他肩头,断断续续:“他……一直觉得我是家里的祸害……如果不是我的画……他是迟家的少爷……我不该画那几幅仙鹤图……”他说到这里,又带了哭腔。
允鹤打断他的话:“小瑞,你只需告诉我,你心中的不快,却不用替那些让你不舒服的人找借口。”他说话的声音自胸腔中传出了,震得迟瑞耳朵痒痒的。
迟瑞慢慢抬起头:“可是……如果不是我的画,而是其他的东西……他说不定不那么恨我……”
允鹤拿掉他额上粘着的一片乱发:“他如何想,心思是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我要听的,是你的委屈。”
迟瑞靠在允鹤肩头上,深吸口气,终于慢慢说起来:“他一直都不喜欢我……认为我的母亲……勾引了父亲……在其他人面前,也时常说我……不是父亲亲生的,所以才是哑巴……七岁那一年……”
七岁那一年,暹罗国有个使者想托迟尚书将一尊玉佛转赠给当今皇上。玉佛做工精细,玉质又是上乘的,迟尚书便将它锁在阁楼里,准备隔日上朝进贡。
这件事,不知道怎的,就被十二岁的迟珏知道了,他拉了迟瑞,从房顶吊了绳子,偷偷溜进阁楼,去看那尊玉佛。
玉佛很漂亮,迟珏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最后竟起了偷的念头。
“这么好的东西,送给皇帝太可惜了。”
“我要能当皇帝就好。”
迟珏这么说着,心生一计。他与迟瑞商量,由他先爬上屋顶,再让迟瑞把玉佛拴在绳子上吊上去,最后,他再用绳子,把迟瑞拉上来。
迟瑞被他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连连摇手不肯答应。
不论迟珏如何不断恶语威胁,迟瑞就是不肯松口。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门外有人走过来了。
迟尚书为确保玉佛安好,深夜仍亲自开锁前来查看一遍。
听到开锁声,迟珏吓坏了,他一把推开迟瑞,自己先蹭蹭蹭爬上房顶溜走。
迟瑞摔了一跤,堪堪爬起来,就看到父亲那张愤怒的脸。
那一次,他在小黑屋里足足被关了三天三夜,又冷又怕,险些就饿死了。
回忆起这件事,他至今仍是心有余悸,肩膀无意识的颤抖几下,轻道:“我没有想过……要偷玉佛……”
允鹤点头,和声道:“当然。”
迟瑞头次在吐露心声之后得到支持与认可,心里舒坦起来,慢慢说起另一件事。
仍是那一年秋天,家里来了客人。兵部尚书夫人带着三岁的孩子到家里串门,带来一大盒礼糖。
她大概是喜欢孩子的,热情邀着小迟瑞和迟珏上前挑糖果。
迟珏拿了很多。
迟瑞不敢与他争先,直等他挑完了才上前,仔细选了一颗带有仙鹤糖纸的糖果。
迟珏看到他手上的糖,糖纸特别,又动了心思,上前要与他抢。
迟瑞平素里都让着他,那日却不知为何,一直死死攥着那颗糖,不肯让步。
迟珏恼了,狠推了他一把,握着拳头要打他。
迟瑞本能往后躲,却不小心撞到了兵部尚书夫人三岁的孩子。
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兵部尚书夫人忙着去哄,哭声仍是把迟尚书给惊动了。
迟珏看闯祸,马上辩道:“小瑞跟弟弟抢糖果,把弟弟推倒弄哭了。”
迟尚书本就不待见这个天生哑巴,又品行不端曾经有过偷窃经历的次子,听到这番说辞,顿觉脸上无光,不由分说先执藤条,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小迟瑞哭得浑身抽搐,却始终没有松开手里攥着的糖果。
最终还是兵部尚书夫人上前劝住了。
小迟瑞擦干眼泪,默默走到墙根底下,才发现那颗糖早已被他手心的温度攥得融化了。糖纸上的画也因为糊上了糖汁,变得模糊不清。
小迟瑞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糖,心里忽然觉得,比挨了打还要难过。
他抱着膝盖,委屈的蹲在墙根底下,挖了个坑,慢慢把糖纸埋进去,就像埋掉了一段永远无法找回的记忆:我再也不吃糖了。
他心里这样想:我不能和兄长去争……
再后来……再后来家里就出事了……抄了家,迟家人,风流云散……
允鹤安静的听他磕磕巴巴的讲完一段又一段童年故事。
他可以想象得到,一个七岁的孩子,受了莫大委屈,把心爱的糖果埋在土里该是怎样的心情。
轻声道:“所以,你便不爱吃糖?”
迟瑞点了点头,这些压抑的经历讲出来,他心里忽然释怀了:“那时候……还小……其实现在记起来……都不算什么……”
迟瑞仰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允鹤哥哥……我好了。我们出去吧。”
“陪你去吃饭?”
迟瑞轻“嗯”了声:“哥哥他……也等久了……”
允鹤点头:“好。”又道,“再等一下吧。先擦把脸再去,头发也要再整理整理。他既是你兄长,又是久别重逢,你若这般模样去了,少不得他又觉得你对他不够尊重。”
迟瑞抹了把未干的泪水,今早的教训,他记忆犹深。多亏允鹤提了一句,正要下床打水。
允鹤已把湿毛巾递了过来。
迟瑞双手接过毛巾擦了把脸。
允鹤又替他整了整衣襟,理顺鬓间的乱发,忽然笑道:“其实,人活一辈子,很难奢望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与喜欢。不论你兄长他是否喜欢你,总而言之,我们府里的这些人,包括绯羽,是真的都很喜欢你。相反,他们好像,都还不怎么喜欢你的兄长。这么比对下来,可还平衡了?”
迟瑞一怔,忽然恍悟过来:无论如何,上天待他仍是极其公平。即便迟珏真的不喜欢自己,至少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允鹤待得他收拾整理好,自怀中取出那枚指绣阁的小荷包。
打开,里头是一颗色泽温润的硕大珍珠。
看到这颗珠子,迟瑞先是一惊:“这颗珠子不是……”
允鹤侧头,有些诧异:“你见过它?”
迟瑞沉默。
允鹤将珠子托在手心:“此珠名唤九灵。我先前曾赠予一位故人,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又重新拾了回来。这珠子佩戴身上,可消灾延寿。我一直想着把它送给你,却都因为种种事情就忙完了,幸而今日想起。”
迟瑞想要推,允鹤已经把珠子重新装进小荷包里,低头将荷包系在迟瑞的腰带上:“指绣阁的绣工是好的,这么看着就很好看。”
迟瑞伸指轻抚着荷包上的绣花:“……你……总是把好的东西给我……”
允鹤一笑,牵着他的衣袖下楼:“什么好的东西。这才算得上是件礼物,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都不算。你别当宝贝一样收着了。药,该用得上的时候还是得用。”指腹蹭了蹭他还未消肿的脸,“今晚睡前拿药敷一层,明日就能消。”
阿肥莫名其妙被扔到楼下,蹲了很久才蹲到允鹤下来。它自觉在众鸟面前失了颜面,飞扑过去,气势汹汹:“你刚才为什么扔我?!”
正要发作,忽然想起它仍肩负重任,爬上允鹤的肩头,两个翅膀捂着眼睛,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眼珠子却滴溜溜,透过翅膀的缝隙偷看:“允鹤,我今天被欺负了,好可怜!”
允鹤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重重“嗯”了声:“谁那么有本事敢欺负你?若是妖,我收拾他。若是凡人,那便是你学艺不精,罚辟谷一个月。”
阿肥:“……”愣了半晌,叫道,“你也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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