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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人界通往鬼界的唯一入口在酆都。

允鹤把事先画好的一张混元太清符加持到身上。阴阳两地不似凡间,在里头道法、仙术均会被大幅度的削弱。

修为较浅的人一般会直接引法术或药物分离阳元,然则这样一来,就会有时限,倘若逾时不归,灵魂离体太久,人就会衰歇而死。

允鹤将事先取好的灵芝仙草收入乾坤袋,这监守自盗的事情,他是头一次做。也只能等此事完了,再想亲自向师父请罪了。

他暗叹一声,以肉身进入鬼界,但望不引起太大骚乱。

酆都的原住民并没有多少,夜间出城的黄泉鬼道隐藏在白天一条死胡同里。

子时,鬼道开启。

胡同尽头延伸开无穷无尽的道路,两排惨绿色的灯笼,笼罩在大团凄迷的雾色当中,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诡异。

允鹤踏入鬼界。

里头的游魂野鬼,闻到生人气息便开始密密匝匝的涌过来。

过了鬼门关,面前旷野一望无际,许多亡灵漫无目的的飘荡着。此处以游魂居多,基本都是些无法投胎的冤魂恶灵,怨气冲天。

允鹤皱了眉,他自得道以来,便可自由出入三界,然而到鬼界来,却是头一次。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不喜欢这里的阴暗与积怨。

旷野尽头,有一条暗色河流。

流水无声。

河岸两边开着大片血色无枝无叶的彼岸花。

花开彼岸,花叶相错,寓意阴错阳差,天人永隔。

河上有架桥,桥边立了石碑,以小篆体书“忘川”二字。

允鹤一路过了桥。平日没有走动,阴曹十大鬼司他全然不熟。站在家家户户均挂了白灯笼张贴白挽联,空中悬浮着绿色照明灯笼的鬼镇里,不由陷入茫然。

一队敲锣打鼓的鬼差走过,看到允鹤,先是诧异,随后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上仙。”

“上仙何时莅临阴曹?怎么不通报一声,好让我等出迎。”

允鹤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在这里,可是十分突兀,一眼便认出?”

鬼差忙道:“上仙有神光护体,璀璨夺目,方圆几十里无鬼不惊。”

允鹤:“……”情知他这话纯属奉承,“跟你打听个事,我想找个人。”他这话一出,又觉不妥,改口道,“我想……找个鬼……”

鬼差煞有介事:“是新死鬼,还是老鬼?”

允鹤皱眉,只觉得这话听得别扭:“新的……”

鬼差道:“新死鬼一般要先去阎王殿报告,然后才能安排进入鬼镇,在人界亲眷给他供奉的宅子里落户。若是个没有亲眷的孤魂,便只能在鬼门关附近徘徊。也有极少数是生前积有大功德的,直接送至往生台轮回转世。更有是功德显赫者,便不必进入此道,直接羽化登仙。”

允鹤寻思:师父便是不入轮回,羽化登仙,然则小瑞身上,应当不会有这样的大功德。他生平没多大过错,不知道会不会被直接送去往生台……

“往生台在哪个方向?”

鬼差指向身后黑沉沉的地方:“上仙朝那边走就是。”

允鹤点头道了声“谢”,自行过去。

鬼界与仙人两界均不同,到处沉淀着的浊气,视野之外混沌昏黑,地方虽不冷清,抑或说,与人界同样热闹,路况却十分不清晰。

今夜恰恰是鬼市开锣,集市到处游荡着奇形怪状的鬼。

一只水鬼看允鹤在这附近转了半天,对他身上的气息表示好奇,大着胆子飘过去,伸指在他身上轻轻一戳,大呼小叫着飘走:“哎呀,真的是活的!!”

允鹤:“……”索性跨步上前去抓那水鬼的胳膊,一抓抓了个空,允鹤放出团真气将他困在原地,“别走,我有话问你!”

水鬼胡乱挣扎:“哎呀,活人欺负鬼呀——”

允鹤无奈,看来这水鬼生前还是个贫嘴的:“你回答完我的话就放你。”

水鬼连连作揖:“好说好说。”

允鹤问道:“往生台怎么走?”

水鬼奇道:“你个大活人,去往生台做什么?活腻歪了?”

允鹤伸手在那团真气上拍了拍,把个水鬼挤得变形,连声叫唤:“哎哎哎,我就随口说说,往生台么,我带你去。”

允鹤阴暗着一张脸:“不许骗我。”

水鬼认真道:“什么话,我们做鬼的也讲信誉。什么‘鬼话连篇’都是你们这些活人编排我们的。”

允鹤笑了,扬手收了真气:“走吧。”

水鬼一路引着允鹤走上黄泉路。黄泉路尽头是白雾缭绕的奈何桥,桥头穿了黑色斗篷的孟婆简单重复着打水、递碗、收碗的工作。

等待投胎的鬼魂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奈何桥的另一边是口井。井上竖有牌坊,写着“往生台”三字。

水鬼手指着队伍:“前面我过不去了,你自己去排队吧。”

允鹤点头,从队伍最后逐个往前细看那些排队者的脸,发现迟瑞并不在队伍当中,又走上桥头。

后面马上有要投胎的鬼出声嚷嚷:“你怎么插队?”

“赶投胎吗?”

“……”允鹤不理会这些鬼话,直接找上孟婆,“叨扰了。”

孟婆慢慢抬头,察觉到他身上的活气,先是皱眉,又感受到他身上充盈的神光,放下手中的水碗,深行一礼:“上仙吩咐。”

孟婆并非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项鬼差。

这个差事只能由鬼界里头自觉放弃往生机会的灵魂担任。

每一届孟婆任期均是一个甲子,每一任的孟婆均需静心、公平、无欲,这样才能容得下人世间许多冤屈与割舍不断的感情。

对这个差事颇为敬重,允鹤认真回礼:“敢问近日可有一个叫迟瑞的少年魂魄途径此处?”

“迟瑞……”孟婆小声念叨了这个名字两次,仔细确认,“没有。”她翻出桌子底下一堆写了名字生卒的锦囊。“往这里来喝汤的魂儿,前生记忆均会被我收集在此,一并送去三生石上记录。我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名字。”提醒道,“上仙不妨往十殿阎罗那里去问问,判官生死簿上会有记录。”

允鹤抓住了只大头鬼,强迫他在前面带路。

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他先前一直是不屑的。他从来不是路痴,然而他发现,到了这里,他所有的方向感好像都已经失灵了。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征兆。

更无奈的是,这里所有的交易谈判都靠的是纸钱。允鹤身上不缺银子,却偏没有带着纸钱。

阎王殿,十殿高悬。

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

十殿阎罗,分别居于不同殿堂,各司其职,俯瞰着脚下抽筋拔舌的地狱十八层。

手持生死簿和判官笔的判官迎出殿堂,状若惊讶:“原来是鹤仙君。仙君远来,所为何事?”

允鹤得道于南极真君门下。南极真君擅长增长天上人间的寿数,而阎罗殿却是褫夺阳寿的地方。

允鹤不请自来,独闯地府本身已不合规矩,现在更是登到正主门前,说什么也不好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问话,客气道:“有些事情,想要拜访殿内各位殿主,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地府平日里少有上仙前来,判官忙扬手:“仙君里面请——”

允鹤举步,才发现阎王殿内完全不设门槛。转念一想,门槛多半为防邪祟鬼魅,十殿阎罗是生前身后审判之地,容纳的就是各种鬼魅,自然不需再防鬼魅了。

放眼环顾,殿堂上方皆是不见天日的云遮雾绕,四周三千弱水流转不息,底下虚空,可清晰窥见层层施刑地狱。

统共一十八层。

每一层都有不同刑罚,鞭打火烙,刀山油锅,逐层加重。

十殿阎王面目狰狞,居高临下,从高悬的十殿当中端坐着朝下看。鬼差的宣判声回响萦绕,与大鬼小鬼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混杂,在殿堂之中经久回荡。

判官略躬着身子,边将允鹤往内引边解释:“地狱十八层,是阎罗殿的量刑之地,唯有生前罪业深重者,才会被打入其中。仙君不必害怕。”

允鹤暗暗皱眉,他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以迟瑞的胆量,到了这里估计会被吓惨。

一只被油炸得满脸是泡的女鬼挣扎着从油锅里爬出来,大声喊冤。

体型肥胖的男人被两个鬼差使劲按住,绑在烧红的铁柱上,腾起白烟与大片皮肉烧焦的味道。

两个夜叉撬开了个尖嘴猴腮男人的嘴,将干枯青黑的手探进去,拔出鲜红的舌头。夜叉尖锐的笑声和男鬼的惨叫声同时炸响。

判官翻开生死簿,娓娓道来着这些人的罪行:“女鬼乃富商家中小妾,为争宠杀死正妻,故下油锅;男子生前为官,私吞赈灾银,判烙刑;瘦子生前饶舌,毁僧谤道,乃施拔舌……”

允鹤一面听,一面在想:那杨国忠若死了,该判什么刑。

判官已站在殿堂中心,扬声道:“各位大人,昆仑虚鹤仙君来访。”

十殿上十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威严和声:“清瑞君。”

允鹤听得殿堂上叫出他道号,忙宣道还礼:“冒昧打扰,见过诸位殿主。”

十殿阎罗同时发声:“仙君来访,所为何事?”

允鹤迟疑片刻:“只是想向各位殿主查一个人的去向?”

殿上疑声:“一个人?”

允鹤更正:“一个鬼……”

十殿阎罗发问:“什么人值得仙君亲自下黄泉去查?”

允鹤眉眼略低,有些黯然:“此人生前曾有助于我……是一位难得的故人。”

十殿阎罗忽然静了,许久,传来沉闷的“嗯”一声:“既是仙君故友,判官,你便替仙君查上一查。”

判官应声,又道:“请仙君报上故友姓名,下官好为您查阅。”

允鹤道:“迟瑞,年十六。”

“少年人。算是早夭。”判官自顾自说着,飞快的翻动书页,片刻之后,合上生死簿愕然道,“仙君确定所报之姓名无错?”

允鹤点头:“不会错。”

判官面露难色:“这便奇了,下官生死簿中,并未记录有此人信息。恐是阳寿未尽,抑或……”

允鹤皱眉:“生死簿上理应记录一切凡间寿数,纵然他阳寿未尽,相关信息也不可能在生死簿上凭空消失。”

判官点头:“仙君此言在理。”又重新翻了一遍生死簿,“然则这本生死簿上确实查不到这个姓名的人。”他无奈将生死簿递出,“仙君若是不信……可自行翻看。”

允鹤接过册子,逐页翻看,里头百家姓氏人名一字不落,果真就是没有迟瑞。

判官不失时机说道:“仙君或是记忆有差,那位故友并不叫这个名字,又或是他隐瞒了身份。”他用一种允鹤恰恰能听得见的声调喃喃,“不过,若连姓名都不能相告……怎么算得故友?”

允鹤:“……”若说迟瑞隐瞒身份,或是他本身不叫迟瑞,那就当真是荒谬了。不动声色拱手辞了十殿阎罗,他缓步走出阎罗殿,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却又摸不到关键处。

判官腋下夹着生死簿,小跑追上:“仙君留步——”

允鹤回头。

判官满是虬髯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意:“殿主有令,仙君远来是客,命下官送送。”

允鹤摆手:“不必了,我认得路。”

判官亦步亦趋跟了一路,直至回到鬼镇。

允鹤朝前指了指:“这一路直走出去就是酆都,我已记得了,不会再抓你这里的鬼带路。”

判官:“……仙君玩笑,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他看此处确实离鬼门关不远,又见允鹤是真的不喜有鬼跟随,便道,“那……下官还有事忙,先告退了。仙君自便?”

允鹤拱手:“不送。”

判官:“……”转身化作一缕青烟,缩回地底下。

允鹤在鬼镇上略站了会:一个人活着或是死了,他绝不会判错。若说迟瑞故意掩藏了身份来接近他,那更是没可能。

“喂——”身后,一个细细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

允鹤转身,便见适才那被他抓去带路的水鬼提了盏灯笼,灯光从下往上照着,映得一张白脸青惨惨的。

允鹤面无表情,夺了他手上灯笼:“吓人好玩?”

水鬼满脸无辜:“这是引魂灯,能吸引四方游魂。我猜着你来这里定是为了寻某个故去的相好,这才亮出来给你看看的。”

允鹤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灯笼:“引魂灯?”

水鬼贼兮兮的与他套近乎:“那个……仙人,你和陆判,很熟吗?”

允鹤道:“不熟。”又道,“你这盏灯,是要给我?”

水鬼听他说“不熟”,马上改了口径:“卖给你。”

允鹤把灯笼塞回去:“我没有你这个地方的钱。况且,他在生死簿上没有姓名,要这盏灯也无用。”

水鬼一双死白的眼睛翻了翻:“生死簿上也没姓名?这倒奇了。”再凑近了些,“要不,我卖个消息给你?生死簿上没姓名的人,我倒是知道个去处,说不定能找着。”

允鹤扬眉:“什么地方。”

水鬼绕在允鹤身边,贪婪的嗅来嗅去:“先谈价钱。”夸张的长吸口气,“仙气,你身上可真香啊。”

允鹤:“……我没带纸钱。或是你留个姓名,我回去烧给你。”

水鬼摆手:“哎,你不用纸钱。”洋洋得意,“我乃阴阳商,专收阴阳两界的宝贝。”

允鹤皱眉:“阴阳商又是什么?”

水鬼耐心解释:“便是穿梭人鬼两界的商人。”

允鹤难以置信:“你已经是鬼,还能往阳间去?”

水鬼道:“我是不能了。但我的后辈在阳间开有店铺,就在长安城内,叫作鼎魂轩。他负责网罗阳间宝贝,我给他提供阴世灵器,各取所需。”

允鹤问道:“你想要什么?”

水鬼朝他周身打量,最后指了他的鹤翎:“这个!”

允鹤沉吟,指尖抚过鹤翎。鹤翎是他在族中身份的象征,相当于鸟族的一块通行令牌……他摸不准眼前这鬼的话有几分真实。

水鬼看出他的迟疑,一双白瞳盯住他的脸:“你放心,我们这里的生意向来童叟无欺。况且,我的后辈还在阳间讨生活,骗你无益。或者,我可以先把消息放给你,你若寻着鬼了,把宝贝给我,若寻不着,便算我多言。”

允鹤眸子微眯,双手抱着胳膊:“你就不怕我找到人就跑了?”

水鬼笑嘻嘻:“你是仙人,不会赖我。”

允鹤点头:“好。你说。”

水鬼凑到他耳边:“这里往西去三百里,有一个地方,终年被黑雾覆盖着,唤作迷失之地,是个连十殿阎罗都管不到的地方,游魂莫进。你要寻的那个相好,多半是被困在了那里。”

允鹤将信将疑:“连十殿阎罗都管不到的地方?”

水鬼一脸讳莫如深:“被困在那个地方的人,会反复经历着生前最痛苦的事情,直至失去意识,魂魄散尽,永世无法超生。”

允鹤不信:“鬼界历来由十殿阎罗管辖,怎会有他们都管不到的地方?”

水鬼嘿嘿冷笑:“这话奇了。人界不也有连皇帝都管不住的地吗?被困在那个地方的鬼魂,多半是生前得罪了高人或是神仙的,被下咒或是施法禁锢在那里,相当于是被动了私刑。十殿阎罗不愿招惹这些厉害角色,便也放任不管了。”

允鹤锁紧了眉:按说,迟瑞生前佩了他的灵珠,没有人能有这个本事给他下咒。他死后不久,遗体已被他以魂火和阵图同时看护好了,杨国忠若想要事后报复,请人施法,也是不可能的。

然则,眼前的事情着实蹊跷。迟瑞怎么可能不在生死簿记载当中?倘若生死簿上没有,原则上,这人就不会死。

“我暂且信你一言。若寻着他,必不违此诺,将鹤翎赠出。”

允鹤一路西行,越走越偏。

起先,路上还有许多游荡的孤魂,会好奇的飘上来凑热闹,走到后来,就连个鬼影都没有了。

四周都团着黑雾,再往西去,是暗色无声的忘川水。

看来,整个鬼界都是被包裹在忘川水当中的。

允鹤站在河边,抬眼望向远处看不到对岸的沉沉雾色:“我怎么感觉,我是被骗了……”

一只摆渡的小船缓缓撑来,船头立着个无脸的艄公。

看到岸边有人,艄公扬声道:“此处已是鬼界尽头,孤魂野鬼速速回去——”

允鹤等船靠近:“你这船能到对岸去吗?”

艄公不耐烦:“没有对岸,想逃吗?”忽然察觉不对,“你是活人?活人到鬼界来做什么?”

允鹤直言:“找鬼。我要过河去,你渡我?”

艄公拒绝:“我这船不渡人,你赶紧原路回去!”

允鹤此刻心情恶劣:“你告诉我河对岸是什么地方我就走。”

艄公不加犹豫:“没有地方了,全是水,没有尽头。”

允鹤手指向他刚才来的方向,无情拆穿:“你刚便是从那边来的,若没有地方,你这船从何处来?你刚才说此处乃鬼界尽头,现在怎么又说没有尽头?”

艄公恼怒起来:“你这人怎么如此纠缠!让你走就走——”

允鹤与他对视片刻,偏生对方连脸都没有。

允鹤在人界学到的一套察言观色派不上用场,忍无可忍,一巴掌将那艄公拍进河里。

“得罪了。”他纵身想上船,才发现此船无底,记起艄公先前说过的话,这船不渡活人。暗忖:这无底之船大概只能渡魂。略一迟疑,跳入河中。

艄公好不容易重新爬上船,浑身**的抖着水,看到允鹤跃进忘川水中,顿时惊得无以复加,大叫道:“活人喝不得忘川水,你赶紧上来——”

允鹤身形初入水,便直接撑开了结界。心中暗答了句:这倒不需你来教了!慢慢向河对岸划水游去。

他不精通水下技能,这一路游得十分缓慢。

忘川水又黑又黏稠,游起来比在寻常水域费劲得多。好不容易见着有岸,允鹤手脚并用,攀爬上去,重重仰倒在地面。

身子刚出水,手脚皆是软的。

看来,那水鬼倒是没骗人……

允鹤歇息一会,双肘撑地坐起来:我不喜欢这里。他这样想。放眼打量了下身处环境,黑漆漆的都是迷雾。

这里的雾气似乎比别处都要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该提盏灯过来。”他喃喃自语,开始往里走。

这个地方,仿佛一开始就不应该叫个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混沌。允鹤置身其中,宛然已回到了盘古上神还未开天地的年代。

这里,真的会关着有人的灵魂吗?

允鹤尝试着叫了一声,想起迟瑞之所以能开口言语,完全是靠他左肩的一盏魂火,如今魂火已不在他身上,他自然又成了哑巴。

这一走不知道又走了多久。

时间好像是停滞的。

四周都是突不破的黑,毫无参照之物,允鹤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原地不断打圈。

身后,忽然有一片风袭来。

这片风并没有多强烈。

允鹤耳朵微动了动,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气流变化,本能侧身。

“嗷——”一个身披战甲,胸前后背均插着羽箭的男人瞪着铜铃大眼,挥舞双锤,“大哥,快走——”

“大哥?”允鹤回头,这应当是他来这里之后遇到的头一只鬼了。从未想过有一天,见鬼也能这么高兴,他纵身上前,正想抓住那鬼追问。

鬼却只自顾自的舞动双锤,仿佛在御敌,招式连贯流畅,一会就杀到前方。看样子生前定是员猛将。

“你在这多久了——”允鹤紧跟上去,连声发问。

那鬼忽然转身,大叫一声:“卑鄙小人,暗箭伤人!”他目龇俱裂,按着胸前羽箭,嘴角涌出鲜血,很快砰的一声,僵直倒地。

隔了有会,又重新爬起来,重复着与刚才一样的动作和话语:“大哥,快走——”

允鹤:“……”就在那鬼倒地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他后背贴着一张黑色的符。

正统符箓,以朱砂写就,这张符却是黑的。

锁魂幡……

看来,那水鬼所言不差,被禁锢到这里的鬼,都是被动过手脚的。待在这里的灵魂,只能不断重复生前所经历的痛苦,直到完全失去意识而消散。

这只鬼,听不懂人话,显然已经没有了意识。

允鹤皱眉,加快脚步:要赶紧找到小瑞。

又走了一阵,他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锁链声。

“允鹤哥哥……”

那声音极轻,充满哀伤,倒不像在唤人,更似一声无奈的诀别。

允鹤骤然在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精神为之一震,循着发声之处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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