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薛长安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他穿好练功服，推开房门时，发现庭院石阶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剑鞘——乌木为底，银线缠纹，鞘口处还精心雕刻着一朵小小的长安花。
薛长安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细腻的纹路，胸口涌上一股暖流。这必定是江哥哥命人连夜赶制的。他记得前日练剑时随口提过一句"木鞘有些开裂"，没想到江哥哥竟记在了心上。
将新剑鞘系在腰间，薛长安在庭院中练完三套剑法，直到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收势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新剑鞘可还称手？"江月明披着件松花色外袍站在廊下，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显然刚起身不久。
薛长安转身，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特别好看！谢谢江哥哥！"他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就是太贵重了... ..."
江月明走近，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给你用算什么贵重。"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不过既然觉得过意不去，今日就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薛长安立刻来了精神。
"城南新辟了处荷塘，听说景致不错。"江月明转身往膳厅走，"先用早膳。"
「荷塘清趣」
早膳后，两人乘着马车出了城。夏末的微风透过车帘吹进来，带着稻谷即将成熟的清香。薛长安趴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沿途风景，时不时回头和江月明分享所见。
"江哥哥你看，那片稻田金灿灿的！"
"那边有只白鹭！哎呀，飞走了！"
"前面是不是就是荷塘了？我看到水光了！"
江月明靠在软垫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薛长安雀跃的声音比任何诗词都更吸引他。少年人简单的快乐像清澈的溪流，让他这个久居深宫的皇子也感到难得的轻松。
荷塘比想象的还要大。碧绿的荷叶铺满水面，粉白的荷花点缀其间。塘边建了座精巧的水榭，檐下挂着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位公子可要乘船？"塘边的老船夫笑着招呼，"小老儿的船稳当着呢，能划到荷塘最里头去，那儿的花开得最好。"
薛长安期待地看向江月明，后者点点头："那就劳烦老丈了。"
小舟缓缓驶入荷塘深处。薛长安坐在船头，忍不住伸手触碰近处的荷叶。水珠在叶面上滚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江月明说："江哥哥，这让我想起你教我读的《爱莲说》... ..."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江月明自然地接上，眼中带着赞赏，"难得你还记得。"
"江哥哥教我的，我都记得。"薛长安认真地说。他忽然发现船边有一朵并蒂莲，惊喜地指给江月明看，"江哥哥快看！两朵花生在一根茎上呢！"
江月明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一朵罕见的并蒂莲。粉白的花朵相依相偎，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他心中微动，轻声道："倒是应景。"
船行至荷塘中央，老船夫停下桨，任由小舟随波轻晃。薛长安趴在船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和江月明的影子挨在一起，忽然说："江哥哥，我们就像这并蒂莲一样。"
江月明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傻孩子，并蒂莲多是比喻夫妻... ..."
"那我就做江哥哥的弟弟！"薛长安急忙改口，耳尖却悄悄红了，"反正...反正我要永远和江哥哥在一起。"
江月明望着少年真挚的眼神，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伸手揉了揉薛长安的发顶："好。"
「午后时光」
回府时已过正午。薛长安兴奋了一上午，此刻在马车轻微的摇晃中，不知不觉靠在江月明肩上睡着了。江月明调整了下姿势，让少年靠得更舒服些，顺手将滑落的外袍重新披在他身上。
马车经过市集时，一阵香甜的气息飘进来。江月明轻轻掀开车帘，看见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他记得薛长安最爱吃这个，便示意侍卫去买了一包。
薛长安是被糖炒栗子的香气唤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靠在江哥哥肩上睡了一路，顿时窘得坐直了身子："江、江哥哥，我是不是压疼你了？"
江月明笑着摇头，将还温热的糖炒栗子递给他："吃吧，刚出锅的。"
"哇！"薛长安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欢天喜地地接过油纸包，"江哥哥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上个月带你出门，你盯着人家糖炒栗子摊子看了足足三趟。"江月明揶揄道，"那眼巴巴的样子，活像只馋嘴的小猫。"
薛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剥开一颗栗子，却先递到江月明嘴边："江哥哥先尝。"
栗子的香甜在口中化开，江月明忽然觉得，这平凡的滋味竟比宫中任何珍馐都要美味。
回到王府，薛长安迫不及待地要去看昨日新得的兵书。江月明却叫住他："先换身衣裳，你这一身汗。"
薛长安这才注意到，自己练功服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确实不舒服。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江月明摇头轻笑，转身吩咐厨房准备些消暑的绿豆汤。他记得薛长安怕热，每到夏日总是汗流浃背，却从不肯懈怠练功。
「书房共读」
午后，薛长安抱着兵书来到江月明的书房。这是王府里最凉爽的地方，四面的窗户都开着，穿堂风带走夏末的燥热。江月明正在批阅文书，见他来了，便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薛长安轻手轻脚地坐下，翻开《孙武兵法》认真研读。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小声请教江月明。后者总是能给出深入浅出的解释，有时还会引申出相关的历史典故。
"江哥哥懂得真多。"薛长安由衷赞叹，眼中满是崇拜。
江月明蘸了蘸墨，继续批阅文书："不过是比你多读几年书罢了。以你的聪慧，再过两年就该超过我了。"
"才不会！"薛长安立刻摇头，"江哥哥是最厉害的！"
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一个批阅文书，一个研读兵书，偶尔交流几句，安静而和谐。薛长安有时抬头，看见江月明专注的侧脸在阳光下如同美玉般温润，便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薛长安忽然发现江月明放下笔，轻轻揉着右手手腕。他立刻合上书："江哥哥手酸了？我帮你揉揉。"
不等江月明回答，他已经跪坐到江月明身边，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只修长的手，轻轻按摩起来。江月明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只是此刻确实有些僵硬。
"跟太医学的？"江月明任由他动作，眼中带着笑意。
薛长安点点头："上次江哥哥批文书到深夜，第二天手腕都肿了。我就去请教了王太医。"他按摩得认真，眉头微微蹙起，"江哥哥以后别这么劳累了..."
江月明心中一暖。自从收养了这个孩子，他的生活就多了许多这样的温暖时刻。薛长安或许不知道，这些细微的关怀对他这个自幼长在深宫的皇子来说，是多么珍贵。
"好了，已经不酸了。"江月明抽回手，"你去练会儿剑吧，整日闷在书房也不好。"
薛长安却摇头："我想陪江哥哥。"他眼珠一转，忽然提议，"要不我给江哥哥煮茶吧？我新学了一种点茶手法！"
江月明挑眉："你何时学的茶艺？"
"上回江哥哥与李大人谈事时，我见茶博士的手法很是有趣，就偷偷学了。"薛长安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可能不太像样..."
"去吧。"江月明笑道，"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茶香袅袅」
薛长安兴冲冲地取来茶具，在书房外的凉亭里摆开阵仗。他生火烧水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神情格外专注。江月明靠在亭柱上看着，觉得这比任何茶博士的表演都要赏心悦目。
水沸后，薛长安按照记忆中的步骤点茶。他的手法确实不够纯熟，但胜在用心。当他把茶碗捧到江月明面前时，眼中满是期待："江哥哥尝尝？"
江月明接过茶碗，浅尝一口。茶有些浓了，还带着点青涩，但他却觉得格外好喝。
"如何？"薛长安紧张地问。
"甚好。"江月明又饮了一口，"假以时日，必成大家。"
薛长安顿时眉开眼笑，像是得了天大的夸奖。他挨着江月明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人静静品茗，看着夕阳将云彩染成金红色。
"江哥哥。"薛长安忽然开口，"今天真开心。"
江月明转头看他："因为什么？"
"因为..."薛长安思考了一下，"因为荷塘很美，栗子很甜，茶很好喝..."他顿了顿，眼睛亮晶晶的，"但最开心的是和江哥哥在一起。"
江月明心头微动，伸手拂去薛长安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花瓣："傻孩子。"
暮色渐浓，凉亭四周点起了灯笼。薛长安靠在江月明肩头，看着满天繁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他想起八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江哥哥如天神般降临，将他从街头带回家的情景。
"江哥哥。"他轻声唤道。
"嗯？"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薛长安说，声音轻却坚定，"永远。"
江月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手。夜风拂过，带来荷塘残存的清香。在这静谧的夏夜，两颗心靠得那样近，仿佛真的能如那并蒂莲一般，永远相依相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