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为薛长安涂抹完药膏。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薛长安低头看着江月明专注的侧脸，胸口涌上一股暖流。
"好了。"江月明收起药瓶，"今日就骑到这吧，我们慢慢走回去。"
薛长安站起身，试探性地走了几步："真的不疼了！江哥哥的药真神奇！"
"不是药神奇。"江月明牵过两匹马，"是你太能忍。"他顿了顿，"以后哪里不舒服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薛长安重重点头："嗯！"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凑近江月明耳边，小声道，"那...那江哥哥今晚还给我揉肩吗？"
江月明失笑，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小滑头。"
「月下对弈」
晚膳后，江月明果然兑现承诺，让薛长安趴在榻上，为他揉肩。少年的肩膀已经初具成年男子的轮廓，肌肉紧实，线条流畅。江月明的手法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薛长安舒服得直哼哼。
"江哥哥手艺真好... ..."薛长安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
"以前常给父皇揉。"江月明轻描淡写地说，手上动作不停，"他批阅奏折到深夜，肩颈总是僵硬的。"
薛长安翻过身，好奇地问："皇上... ...是什么样的人？"
江月明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是个好皇帝。"他收回手，"好了，起来吧，我们下盘棋。"
棋盘摆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月光如水，为棋子镀上一层银辉。薛长安执黑，江月明执白，两人对弈起来。
"江哥哥今日为何让着我？"薛长安突然问道。
江月明落下一子："何时让着你了？"
"赛马的时候。"薛长安直视江月明的眼睛，"追风明明可以赢的。"
江月明与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因为想看你开心的样子。"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薛长安心头一热。他低下头，假装研究棋局，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我... ...我以后会更努力，让江哥哥不用让也能为我开心... ..."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江月明轻声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宛如一幅静谧的画。薛长安偷偷抬眼，看着江月明被月光勾勒出的完美侧脸，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这个人，让他永远不必为自己操心。
"该你了。"江月明提醒道。
薛长安回过神，落下一子。江月明看了看，赞许地点头："这一步下得不错。"
薛长安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都是江哥哥教得好！"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与夏虫的鸣叫交织在一起，谱写成这个夏夜最动人的乐章。
第五日清晨，薛长安比往常起得更早。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庭院里的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吵醒隔壁的江月明，却意外发现庭院中已经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哥哥？"薛长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你怎么..."
江月明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同水墨勾勒："昨夜睡得浅，索性起来走走。"他看向薛长安手中的木剑，"今日倒是比我预想的起得早。"
薛长安小跑过去，木剑在手中轻晃："我想早点练完剑，好给江哥哥煮茶。"他仰起脸，眼中映着未褪的星光，"昨天那局棋下到太晚，都没来得及... ..."
江月明伸手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急。"他指了指东边，"天还没亮，再回去睡会儿？"
薛长安摇摇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睡不着了。"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江哥哥...能陪我一起练剑吗？"
月光下，江月明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他接过薛长安递来的备用木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只练一套。"
"嗯！"薛长安用力点头，立刻摆出起手式。
晨风轻拂，两个身影在庭院中交错。江月明的剑法如行云流水，每个动作都优雅至极；薛长安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一招一式都透着蓬勃的活力。两柄木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了屋檐下栖息的雀鸟。
"手腕再沉三分。"江月明边示范边讲解，"这样剑势会更稳。"
薛长安认真模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全神贯注的样子格外动人，眉头微蹙，嘴唇轻抿，仿佛世界上只剩这一件事值得他倾注全部心神。
"很好。"江月明收剑而立，"进步很快。"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薛长安高兴得像是得了天大的奖赏。他抹了把汗，眼睛亮晶晶的："都是江哥哥教得好！"
天光渐亮，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为两人镀上金边。江月明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少年，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
练完剑，薛长安迫不及待地拉着江月明来到后院的小亭子。这里是他精心布置的"茶室"——一张矮几，两个蒲团，一套简朴的茶具，虽然简陋，却处处透着用心。
"江哥哥坐！"薛长安按着江月明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则跪坐在对面，开始生火煮水。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神情专注得可爱，仿佛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江月明静静看着。薛长安煮茶时总喜欢微微吐着舌尖，这个习惯从小就有，到现在也没改掉。水沸了，少年小心翼翼地量茶、注水，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这是... ...新学的点茶手法？"江月明看着薛长安略显笨拙却格外认真的动作，轻声问道。
薛长安点点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偷偷观察茶博士好久了。"他抿了抿唇，"虽然可能不太像样... ..."
第一泡茶好了，薛长安双手捧着茶盏，恭敬地递到江月明面前："江哥哥尝尝？"
茶汤清澈，香气扑鼻。江月明接过，浅尝一口。茶有些浓，带着点青涩，却莫名让他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薛长安的情景——那个脏兮兮却眼神明亮的小乞丐，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捡来的糕点，说要分给他吃。
"如何？"薛长安紧张地问，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江月明又饮了一口："甚好。"
薛长安顿时眉开眼笑，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认可。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学着江月明的样子慢慢品。茶香在唇齿间蔓延，晨光透过亭子的竹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哥哥，"薛长安忽然开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煮茶好不好？"
江月明抬眸看他："不嫌麻烦？"
"怎么会！"薛长安急忙摇头，"我...我喜欢给江哥哥煮茶。"他的声音渐低，"喜欢看江哥哥喝我煮的茶的样子... ..."
阳光越来越亮，照得薛长安耳尖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也照出那里泛起的淡淡红晕。江月明望着他，忽然觉得手中的茶比任何琼浆玉液都要甘甜。
早膳后，江月明照例要去书房处理文书。薛长安抱着昨日没读完的《论语》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
"今日不去练剑？"江月明在书案前坐下，挑眉问道。
薛长安摇摇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好："我想陪江哥哥。"他翻开书页，"昨日读到'君子不器'这一章，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江月明放下手中的笔，将文书推到一旁："哪里不懂？"
薛长安凑过来，指着书上一段话："这里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君子团结而不勾结，小人勾结而不团结。"江月明耐心解释，"就像..."他思索片刻，"就像朝中那些结党营私的大臣是'比而不周'，而真正为国为民的贤臣则是'周而不比'。"
薛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江哥哥是君子！"
江月明失笑："何以见得？"
"因为江哥哥对谁都很好，但从不跟那些人同流合污。"薛长安认真地说，眼睛亮得像星星，"而且江哥哥收养了我，却没有要求我报答，这就是'周而不比'！"
孩子的理解单纯而直接，却意外地切中要害。江月明心头微动，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倒是会活学活用。"
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一个批阅文书，一个研读经典，偶尔交流几句，安静而和谐。薛长安有时抬头，看见江月明专注的侧脸在阳光下如同美玉般温润，便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薛长安忽然发现江月明放下笔，轻轻揉着右手手腕。他立刻合上书："江哥哥手酸了？我帮你揉揉吧。"
不等江月明回答，他已经跪坐到江月明身边，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只修长的手，轻轻按摩起来。江月明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只是此刻确实有些僵硬。
"跟太医学的？"江月明任由他动作，眼中带着笑意。
薛长安点点头："上次江哥哥批文书到深夜，第二天手腕都肿了。我就去请教了王太医了。"他按摩得认真，眉头微微蹙起，"江哥哥以后别这么劳累了... ..."
江月明心中一暖。自从收养了这个孩子，他的生活就多了许多这样的温暖时刻。薛长安或许不知道，这些细微的关怀对他这个自幼长在深宫的皇子来说，是多么珍贵。
"好了，已经不酸了。"江月明抽回手，"你去练会儿剑吧，整日闷在书房也不好。"
薛长安却摇头："我想陪江哥哥。"他眼珠一转，突然提议，"要不我给江哥哥煮茶吧？我新学了一种点茶手法！"
江月明挑眉："你何时又学了新手法？"
"就... ...就早上那个。"薛长安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再练习一下... ..."
"去吧。"江月明笑道，"茶具在柜子里。"
薛长安兴冲冲地取来茶具，在书房外的凉亭里摆开阵仗。这次他比早晨熟练了些，但神情依然专注得可爱。水沸后，他按照新学的手法点茶，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当他把茶碗捧到江月明面前时，眼中满是期待："江哥哥尝尝？这次应该比早晨的好些……"
江月明接过茶碗，浅尝一口。茶汤依然有些浓，但已经比早晨那杯顺口多了。他看着薛长安期待的眼神，故意慢条斯理地品着，直到少年急得快要跳脚，才展颜一笑："进步很大，很棒。"
薛长安顿时眉开眼笑，像是得了天大的奖赏。他挨着江月明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人静静品茗，看着庭院里的海棠花随风飘落。
"江哥哥。"薛长安忽然开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煮茶好不好？"
江月明侧目看他："不嫌麻烦？"
"怎么会！"薛长安急忙摇头，"我... ...我喜欢给江哥哥煮茶。"他的声音渐低，"喜欢看江哥哥喝我煮的茶的样子... ...！"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月明望着少年真挚的眼神，忽然觉得手中的茶比任何琼浆玉液都要甘甜。
"好。"他轻声应道。
薛长安高兴得差点打翻茶盏，急忙稳住，却又因为动作太大而撞到了江月明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时光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而悠长。
「月下私语」
夜幕降临，薛长安照例伺候江月明更衣洗漱。这是他坚持了多年的习惯，即使江月明说过多次不必如此，他也从不懈怠。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江月明换好寝衣，坐在床边。
薛长安却磨蹭着不走："江哥哥，我...我能给你读会儿书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江月明失笑："你都多大了，还要给哥哥读书？"
"就一章！"薛长安竖起一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
江月明拿他没办法，只得点头："那就一章。"
薛长安立刻跑去拿来《论语》，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就着烛光轻声读起来。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在安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
江月明靠在床头，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拽着他衣角喊"江哥哥"的小娃娃。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年。
"...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薛长安读到一半，发现江月明已经合上了眼睛。他轻轻合上书，小心翼翼地给江月明掖好被角。
"江哥哥晚安了哦。"他极轻地说，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月光透过窗纱，洒在江月明含笑的嘴角上。这一夜，七皇子做了一个很甜很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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