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薛长安在鸟鸣声中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蜷在江月明怀里。晨光透过纱帐，勾勒出江月明熟睡的侧脸，长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一刻。
"醒了？"江月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薛长安耳根一热，慌忙想退开，却被揽住了腰："昨... ...昨晚... ..."
"睡得好吗？"江月明自然地松开手，起身拉开床帐。阳光倾泻而入，为昨夜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蒙上一层不真实感。
薛长安红着脸点头，手忙脚乱地穿好外袍。江月明已经梳洗完毕，正在系腰带。他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接过那条青色丝绦："我帮你。"
手指不经意擦过江月明的腰际，两人都是一顿。薛长安笨手笨脚地系了个歪歪扭扭的结，江月明却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手艺有待提高。"
早膳是街口买的豆花和生煎包。薛长安咬开生煎，滚烫的汤汁溅到嘴角，江月明自然地用拇指替他擦去："慢点吃。"
这样亲昵的举动让薛长安心跳加速，却又莫名觉得本该如此。八年零四个月的朝夕相处，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全新的意义。
虎丘游人如织，江月明却带着薛长安避开人群，沿着一条僻静小径来到剑池。池水碧绿，深不见底，相传是吴王埋剑之处。
"据说池底有三千宝剑。"江月明站在池边石上，衣袂飘飘，"想试试吗？"
薛长安瞪大眼睛："试什么？"
江月明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入池中："若能以剑气激起水花，便算你出师了。"
薛长安这才明白是要考校他的剑法。他拔出随身短剑，凝神静气，回忆着江月明教过的每一招。短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池水应声而起，溅起三尺高的水花。
"如何？"他得意地回头，却见江月明眼中满是赞许。
"不错。"江月明走近，从背后握住他执剑的手，"但手腕还是太僵。"
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呼吸拂过耳畔。薛长安浑身僵硬，几乎忘了呼吸。江月明带着他的手腕轻轻一转，短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池水再次飞溅，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看，要这样。"江月明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淡淡的笑意。
薛长安心跳如鼓，胡乱点头。江月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笑一声松开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虎丘后山有座小寺，香火不旺却极是幽静。江月明带着薛长安穿过竹林，来到寺前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
"这是，... ..."
"姻缘树。"江月明从袖中取出两条红绸，"据说很灵验。"
薛长安接过红绸，发现上面已经写好了字——一条写着"江月明"，一条写着"薛长安"。他耳根发烫，小声问："写这个... ...做什么？"
江月明不答，只是将两条红绸系在一起，轻轻抛向树枝。红绸在空中舒展，稳稳地挂在了最高的一根枝桠上。
"这样，"江月明转身，目光温柔得不像话，"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薛长安眼眶一热，突然扑进江月明怀里。银杏叶随风飘落，如同金色的雨，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月明... ..."他在江月明胸前闷闷地说，"我们...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月明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你说呢？"
薛长安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江月明唇上轻轻一碰："这样... ...的关系。"
江月明眸色一深，低头加深了这个吻。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对有情人祝福。
苏州的夜市比京城还要热闹。薛长安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被江月明牵着，在人群中穿行。灯笼高挂，照得街市如同白昼，各色小吃香气扑鼻。
"月明，我要吃那个！"薛长安指着卖梅花糕的摊子，眼睛亮晶晶的。
江月明笑着掏钱，却在转身的瞬间脸色骤变。他一把将薛长安拉到身后，同时一枚飞镖擦着他的衣袖钉入身后的柱子。
"小心！"
人群瞬间大乱。薛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月明带着闪进一条暗巷。三个黑衣人紧随其后，刀光在月色下泛着冷芒。
"躲好。"江月明塞给他一把匕首，自己则抽出软剑迎了上去。
薛长安背贴着墙，看着江月明以一敌三。软剑如银蛇吐信，招招致命，却因顾及周围百姓而有所保留。一个黑衣人瞅准空当，挥刀向薛长安扑来。
"小长安！"
江月明的惊呼声中，薛长安本能地举起匕首。刀锋相撞，震得他虎口发麻。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少年会武，愣神间被薛长安一脚踹中膝盖。虽然力道不足，却为江月明争取了时间。
银光闪过，黑衣人的刀应声而断。江月明一把拉过薛长安，同时软剑如毒蛇般刺入偷袭者的咽喉。
"走！"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直到确认甩开追兵才停下。薛长安气喘吁吁，却死死攥着那把匕首："是谁... ..."
"三哥的余党。"江月明检查着他的手腕，确认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怪我大意了。"
薛长安摇头，突然发现江月明左臂衣袖渗出血迹："江哥哥！你受伤了！"
"小伤。"江月明不以为意，却见薛长安眼眶都红了，只好柔声安慰，"真的没事，回去上点药就好。"
薛长安咬着唇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撕开衣袖，露出那道寸许长的伤口。他掏出帕子轻轻按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疼吗？"
江月明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心中一软："不疼。"
月光下，少年专注的侧脸格外动人。江月明突然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谢谢你保护我。"
薛长安耳根通红："我... ...我太没用了... ..."
"谁说的？"江月明抬起他的下巴，"你刚才那一脚很漂亮。"
薛长安破涕为笑，突然想起什么："那些人会不会... ..."
"李知府会处理。"江月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今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回到宅子，薛长安执意要亲自为江月明包扎。烛光下，他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再涂上金疮药，动作比从前熟练许多。
"跟谁学的？"江月明饶有兴趣地问。
"你受伤那次... ..."薛长安声音渐低，"我偷偷跟太医请教过。"
江月明心头一暖，揉了揉他的发顶："傻孩子。"
包扎完毕，薛长安却迟迟不肯走，磨磨蹭蹭地坐在床沿。江月明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烛光下少年精致的侧脸。
"月明... ..."薛长安终于鼓起勇气，"我...我喜欢你。"
声音轻如蚊呐，却让江月明心头一颤。他伸手将少年拉进怀里："我知道。"
"不只是... ...不只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 ..."薛长安急急抬头，却被一个温柔的吻封住了唇。
烛花爆响，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江月明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我也喜欢你...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
薛长安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 ...你是皇子... ..."
“现在不是了。"江月明捧起他的脸，"在这里，我只是江月明，你的江月明。"
薛长安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江月明温柔地吻去他的泪水："不哭了，嗯？"
"我高兴... ...是很高兴"薛长安抽抽噎噎地说，"我以为... ...以为你只把我当弟弟... ..."
江月明轻笑，将他搂得更紧："我甚至想过你在我身后甜甜地叫着阿兄呢，八年零四个月，我等你长大等得好辛苦。"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清辉洒向这座江南小院。薛长安靠在江月明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确信——这不是梦，而是比梦更美好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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