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七皇子寝宫内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薛长安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将浸湿的帕子敷在江月明红肿的左脸上。药草的苦涩气味在房间里弥漫，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
"嘶——"江月明轻轻抽气，却还是对薛长安笑了笑，"没事，不疼。"
"骗人！江哥哥大骗子！明明就很疼！"薛长安撅着嘴，大眼睛里噙着泪水，"都肿这么高了，那个坏人下手真重。"他用小手轻轻抚过江月明的脸颊边缘，像是怕碰碎了珍贵的瓷器。
江月明握住薛长安的手腕，九岁男孩的手腕细得他一只手就能圈住。"小长安呐，以后不要这样冲动了。在宫里，顶撞皇子可是是要受重罚的。"
"可他欺负你！你明明也是皇子！"薛长安声音提高了几分，随即又压低，"江哥哥对我好，我也要对江哥哥好。我娘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
提到母亲，薛长安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江月明注意到了，轻声问："想家了？"
薛长安摇摇头，继续专注地给江月明敷药："我没有家。我娘去年病死了，爹...爹爹不要我了。"他说得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在街上捡东西吃，有时候帮茶馆扫地换半个馒头。直到遇见江哥哥..."
江月明心头一紧。他将薛长安拉到身边坐下，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也很想我母妃。"他望向窗外的月亮，"她最喜欢在这样的夜晚带我去御花园赏月。"
"她...是怎么..."薛长安欲言又止。
江月明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们说是一场意外。五年前，母妃带我出宫省亲，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母妃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侍卫们拼死保护，我活下来了，母妃却... ..."
薛长安突然扑进江月明怀里，小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腰："不是江哥哥的错！那个坏人胡说八道！"
江月明抚摸着薛长安的头发，感受着怀中孩子的温度。五年来，宫中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母妃的死，更没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这个在街头长大的孩子，却用最质朴的语言给了他最需要的安慰。
"小安，谢谢你。"江月明声音微哑。
薛长安仰起脸，月光在他的眼睛里洒下细碎的银辉："江哥哥，我以后做你的家人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磨墨、整理书卷，我还会抓蛐蛐！"
江月明笑了，这次是真心的："好，我们做家人。"
夜更深了，薛长安靠在江月明身边沉沉睡去，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江月明轻轻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久违地感到一丝安宁。
晨光熹微时，江月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七殿下，该起身了。今日有早课，太傅已在书房等候。"老太监李德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月明揉了揉眼睛，发现薛长安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晃着两条小腿。"江哥哥，我帮你梳头吧！"男孩精神奕奕地说，仿佛昨日的阴霾从未存在。
"你会梳头？"江月明挑眉。
薛长安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娘生病时，都是我帮她梳的！"
一刻钟后，江月明看着铜镜中自己歪歪扭扭的发髻，忍不住笑出声。薛长安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几根不小心扯下来的头发，小脸涨得通红："我...我平时梳得更好的..."
"没关系，我很喜欢。"江月明转身揉了揉薛长安的头发，"不过现在得让宫女重新梳了，否则太傅会以为我被雷劈了。"
薛长安咯咯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铃。江月明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他寝宫五年来第一次响起如此欢快的声音。
早课结束后，江月明牵着薛长安的手穿过御花园。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园中菊花竞相开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江哥哥，那是什么花？"薛长安指着路边一丛紫色的花朵问。
"那是秋海棠。"江月明耐心解释，"母妃最喜欢这种花，说它..."
"哟，七弟这是在给乞丐上课呢？"
熟悉而讨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月明身体一僵，缓缓转身。江玄带着两个随从站在几步之外，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二哥。"江月明微微颔首，将薛长安往身后带了带。
江玄踱步上前，目光落在薛长安身上："小乞丐，在宫里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偷拿什么东西啊？"
薛长安抿着嘴不说话，只是往江月明身后又缩了缩。
"二哥若无要事，我们先告辞了。"江月明试图绕开江玄。
"急什么？"江玄横跨一步拦住去路，"昨日的事还没完呢。虽然我的画找到了，但不代表你没动过歪心思。"他忽然注意到薛长安手里拿着什么，"咦，这是什么？"
薛长安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背后，但江玄动作更快，一把夺了过来。
"还给我！"薛长安急得跳起来，那是他用院子里捡来的木头刻的小鸟，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完成。
江玄打量着粗糙的木雕，嗤笑道："就这破玩意儿也值得藏？"说着，手指用力，木雕小鸟"咔嚓"一声断成两半。
薛长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江月明看到男孩颤抖的肩膀，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道歉。"
"什么？"江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让你道歉。"江月明直视江玄的眼睛，一字一顿，"向长安道歉。"
江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疯了吗？让我向一个乞丐道歉？"
"他不是乞丐。"江月明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他是我的人。你弄坏了他的东西，就要道歉。"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个路过的宫女太监停下脚步，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向来温顺的七皇子竟然在公开场合顶撞二皇子。
江玄的脸色变得铁青："好，很好。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凑近江月明耳边，压低声音，"别忘了，只要我一句话，这个小乞丐就会被扔出宫去。你觉得他能活几天？"
江月明的手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就在这时，薛长安拉了拉他的袖子："江哥哥，我们走吧。小鸟...小鸟我可以再刻一个..."
看着薛长安强忍泪水的样子，江月明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断成两半的木雕，牵起薛长安的手："我们走。"
身后传来江玄的冷笑："懦夫。"
走出一段距离后，薛长安小声说："江哥哥，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江月明停下脚步，蹲下身与薛长安平视："不，是我该道歉。我答应过保护你，却让你受委屈了。"他将断木雕小心地放进薛长安手心，"我会找宫里最好的木匠教你雕刻，让你做出比这更漂亮的小鸟，好吗？"
薛长安点点头，突然扑进江月明怀里："江哥哥最好了！"
午后，江月明被召去见父皇，薛长安独自在寝宫院子里玩耍。他蹲在角落，用树枝在地上画画，嘴里哼着母亲教他的小调。
"小东西，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侧门方向传来。
薛长安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太监向他招手。那人约莫四十岁，脸上堆着笑，眼里却没有温度。
"你是谁？"薛长安警惕地问，没有挪动脚步。
"我是御膳房的张公公。"太监压低声音，"七殿下让我带你去吃刚出炉的杏仁酥，快来吧。"
薛长安眨了眨眼："江哥哥去见皇上了，怎么会让你来叫我？"
张公公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扩大："真是个聪明孩子。其实是七殿下让我来告诉你，他在西偏殿等你，有惊喜给你。"
薛长安将信将疑，但想到可能有礼物，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就在他距离张公公几步远时，寝宫正门突然打开，李德全老太监走了进来。
张公公脸色一变，匆匆说了句"改日再来"就溜走了。
"小长安，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李德全慈祥地问。
"刚才有个张公公说江哥哥在西偏殿等我..."薛长安如实回答。
李德全眉头一皱："御膳房没有姓张的公公。孩子，宫里人心叵测，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七殿下临走时嘱咐我照看好你。"
薛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上当，后怕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江月明回到寝宫，发现薛长安不在往常玩耍的地方。他找遍前院都没见人影，心里开始着急。
"小安？小安！"他呼唤着，声音里带着越来越明显的焦虑。
"七殿下！"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奴婢看见那孩子往冷宫方向去了！"
江月明心头一紧。冷宫是宫中禁地，据说闹鬼，连太监宫女都不敢轻易靠近。他顾不上多想，立刻朝冷宫方向跑去。
暮色四合，冷宫破败的屋檐在夕阳下投下诡异的阴影。江月明在长满杂草的庭院里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口枯井边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薛长安。
"小安！"江月明冲过去，将瑟瑟发抖的孩子搂进怀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薛长安抬起苍白的小脸，眼睛里满是惊恐："江哥哥...我...我迷路了...然后听到有人说话..."
江月明这才注意到薛长安浑身冰凉，显然是吓坏了。他脱下外袍裹住男孩："听到什么了？"
"两个...两个人在那边屋子里说话..."薛长安指向冷宫主殿，"他们说...说七皇子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说这是贵妃娘娘死前亲口承认的..."
江月明如遭雷击，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你还听到什么？"
薛长安摇摇头："我害怕，就跑出来了...但是迷了路..."他突然抓住江月明的手，"江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江月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当然不是。宫里总有人喜欢编造谣言。"他抱起薛长安，"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回寝宫的路上，江月明心乱如麻。母妃临终前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月明...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话未说完，母妃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难道母妃当时想说的是...
"江哥哥，你的手在发抖。"薛长安担忧地看着他。
江月明深吸一口气："没事，只是有点冷。"他转移话题，"小安，答应我，不要把今天听到的话告诉任何人，好吗？"
薛长安认真地点点头："我发誓！"他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红绳，上面系着一枚铜钱，"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护身符，送给江哥哥。戴上它，坏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江月明眼眶发热，接过这枚被磨得发亮的铜钱。他知道，这可能是薛长安最珍贵的财产。"谢谢你，长安。"他将红绳戴在脖子上，铜钱贴着胸口，传来微微的暖意，"我会好好珍藏的。"
夜色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依而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冷宫黑暗的窗口，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强迫症！！！每章都是整十数，标题也大部分是三个字的[可怜]一般省略号可能是三个点 一个空格，凑字数吧[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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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江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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