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夜王府前的青石板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
宋怀悯带着一队精锐的亲卫,踏着晨露,缓缓来到了王府门前。他静静地站在朱红色的大门之外,眉宇间紧锁着寒霜,凝视着那扇大大敞开的门扉。手中的瓷瓶,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愤怒与激动,不禁微微颤抖。
陆北离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眼神平和地望向站在门外的宋怀悯。
他轻轻推开了手中的茶杯,发出了轻微的“砰”的一声,然后缓缓起身,态度恭敬地拱手行礼,温和的声音在宁静的院子里缓缓飘荡:“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宋怀悯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日光下遥遥望着,便见桌上寒光凛凛,走近一看,竟是一把匕首。
宋怀悯步履从容,慢条斯理地抬步而入,日光透过院中树叶的间隙洒落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朦胧而神秘,让人琢磨不清他的情绪。
他的目光在院内环视一圈,在门外时便远远地望向桌面,只见那里寒光闪烁。而当他缓缓走近,目光逐渐凝聚,竟发现那冷冽的光芒来自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静静地躺在桌上,刀刃反射着日光,透露出一股寒意。
“孤在想,你是何时学了那南疆蛊术。”宋怀悯的目光如冰封万年的寒潭,深邃而冷厉。
皇宫之中,历来严谨肃穆,断不会有此邪术的存在,那么只能是宫外所习得的。
“那日谪仙楼,阿南命悬一线,我四处求医无果,得一少年相助,他传授了我两个蛊术,其一可救阿南,另一可得所爱。”
“北离,你不会骗孤吧?”宋怀悯的眼中掠过狐疑,但又很快以玩笑的口吻说着。
“北离得以在风霜雨雪中存活至今,全赖殿下太子殿下庇护与恩德,自是不会欺骗太子殿下。”
“那少年是谁。”
陆北离站在宋怀悯的面前,低着头缓缓道:“我只知姓端木,其他不知。”
他话音刚落,宋怀悯便缓缓坐了下来,动作轻柔地将手中的白瓷瓶轻轻放置在了桌上。瓷瓶的底部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见风在耳边吹过的声音。
一时之间,二人都是沉默。
陆北离早已预料到太子殿下将会来,因此在晨曦微露之际,便已静坐于此,烹煮着热茶,等待着他的到来。
院内的气氛宁静又沉重,只有那轻烟缭绕的茶香,飘散在空气当中,试图缓和。
他将手缓缓地伸向那只躺在桌面上的匕首,就在此刻,宋怀悯的声音如同冷水一般浇在他心头,只听他冷冷地说道:“你可曾想过,依靠下蛊才能获得的温情,空花阳焰,必定转瞬即逝,无法长久。”
“想过。”
烟花短暂,但却绚烂。
“那你……”
“太子殿下,我太渴望爱了。我八岁来了大宋,父王赐号北凉,可我何时才会有归期?我在这里如履薄冰,无人爱我,与行尸无异。直到夜王殿下闯进了我的生命里,我才觉得……”
陆北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是心脏处的位置。
“才觉得……这里开始跳动。”
宋怀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陆北离遭遇不幸的怜惜,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愠怒。这份愠怒并非源自他人,而是自己。
陆北离伤害了最钟爱的弟弟,而自己竟然本能地涌起了怜惜之情。
“孤永远都记得八岁那年,偏殿之内,你说的那番话。”
“是吗?”
我早就忘了。
陆北离的手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低声道:“我本就是亏欠他的。”
言毕,他手握匕首后退了两步,他的眼神变得决绝,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将匕首刺入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紧张和压抑的气息。
霎时间,一股滚烫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如同红色的喷泉般溅射而出,洒在他的衣物上,也落在宋怀悯的脚边地上。
那鲜血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仿佛还在挣扎着,想要抓住那即将逝去的生命。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他的身体在那一刻变得无力,摇摇欲坠。
“还好,没弄脏太子殿下的衣袍。”
宋怀悯站了起来,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裴礼曾经为救阿昭时的模样。
他是东宫的太子,地位尊贵,无上荣光。在众人面前,他总是保持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感,每一道目光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面色苍白如纸,鲜血从伤口缓缓流淌,宋怀悯依旧保持着孤高临下的姿态,眼神中透露着高傲与冷漠,斜睨着对方。
宋怀悯的目光顺着陆北离那满是鲜血的手,落在了桌上的瓷瓶上。
陆北离紧锁着眉头,果断地抓起桌上的那只瓷瓶,他深吸一口气,将插在胸口的那把锋利匕首缓缓拔出,一缕鲜血随即沿着伤口边缘滴落。
他毫不在意,将瓷瓶的瓶口对准了仍在渗血的伤口,然后用力地按了下去,仿佛要将所有的痛楚都封存在这个小小的瓷瓶之中。
瓷瓶与伤口接触的瞬间,陆北离的面容扭曲了一下,但他仍旧咬紧牙关,他的额上、鼻尖,汗珠密布,眼底猩红,道:“他恨我吗?”
宋怀悯没有回答,只是冷冷道:“孤当初就不该让你见到阿明。”
“如此看来,是恨极了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瓶口内的血液已经满到了溢出。那白色的瓷瓶仿佛被一圈鲜红的液体环绕,周围布满了他血液的痕迹,如同绽放的梅花般触目惊心。
他将瓷瓶的口仔细旋紧,确保封存无漏,随后小心翼翼地取出手帕。他用沾着血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擦拭着瓷瓶表面,那些因他的触碰而留下的血迹在他的细致擦拭下,逐渐消失,瓷瓶恢复了原本的洁白无瑕。
他的眼中没有痛楚,也没有慌乱,只有一抹淡然的执着。在他专注的瞬间,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即便是胸口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他也似乎毫不在意,任由它在无声中滴落。
宋怀悯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那份深藏的同情占据了上风。他沉声叫来了自己的亲卫,语气坚定却透露出一丝无奈道:“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从今以后,陆北离不得出夜王府半步。”
“谢殿下不杀之恩。”
“还杀什么,你已经杀了自己一回了。”宋怀悯拿起桌上的瓷瓶,握在手中,转身欲走,却被陆北离叫住。
“太子殿下,待到公主殿下及笄那日,可否允我在皇宫内远远的瞧夜王殿下一眼。”
宋怀悯并未转身,直直的往前走去。
那白瓷瓶中的心头血,正缓缓地透过细腻的瓷壁,一点一滴地将属于血液的温暖传递到宋怀悯的手心之中
宋怀悯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就在即将消失在门外拐角的那一刻,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好。”
他终究是软下了心。
这是陆北离从八岁到如今二十五岁,在大宋为质的十七年间,第一次开口向他乞求。他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既有些许惊讶,又伴随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不敢转过身,不敢对上陆北离的视线。
正如八岁那年,他在偏殿之外,偷偷的看着偏殿之内的陆北离,却不敢进去一样。
当时是内疚,如今是后悔。
听到回答的陆北离笑了出来,那笑声异常凄厉,颇有些大事将成的感觉。
他看着身旁的亲卫在给他处理伤口,似乎感受不到心脏的痛感,喃喃道:“我想回家。”
我只是想带弟弟回家。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恍惚中,他听见了幽云百姓们毒发时此起彼伏的哀嚎。他孤高临下的看着那些被亲人手足坑杀的可怜女人,瞧着她们那全是恐惧与愤怒的面庞,心中只觉。
曾经的我面容也是这般扭曲丑陋吗?
他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他不断的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痛感。
阿南,当时的你也是这般痛吗?
别怕,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
姜鹿灵。
是啊,我对不起她,她从未欺辱过我,而我却在见到她的下一秒就在心里制定了一连串的复仇计划。
对不起。
但,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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