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乐碰着裴礼的酒杯,道:“你没想这么多,可也确实救了为兄的命。”
“都过去了,大哥。”裴礼笑着夹起那片熏肉,塞入嘴里,道:“大哥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阿礼喜欢就好。”裴乐说道:“我是孤儿,少时被爹捡回来,传我武艺,授我诗书,可偏我现在,文不成武不就,只有一手烧菜的功夫尚可。”
“这有什么关系!来时我都瞧见了,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各个满面红光的,定是哥哥细心照料过。只有百姓过得好,那才是最高的成就。”
“就你会安慰人。”
随着一声声的酒杯相碰声,桌上的酒肉都渐渐见了空。
裴礼也有些被灌的吃醉了酒,醉醺醺的坐在院子里,明月婆娑,竹影斑驳,又见花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他的手中抱着一只酒壶,怎么也不肯撒手。
“我望着月亮,却只看见你。”
裴乐从屋内走了出来,坐在他的身边,接过他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道:“说什么呢?”
裴礼低低笑着,道:“想老婆。”
“诶哟,算算日子你们也快大婚了吧?”
“对,早日把巴鲁打服,到时请大哥喝喜酒!”
“好。”
“阿礼一点也不担心明日之战吗?”裴乐顺着裴礼的目光,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银辉洒满大地,他注意到身旁的裴礼缓缓站了起来,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挺拔。
裴礼不知从何处又拿了一壶酒,倾壶而饮,酒水沿着嘴角滴落,却毫不在意,高举酒壶对着明月,朗声喊道:“纵有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裴乐被他的气势所惊到,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对上裴礼那目光灼灼双眼。
他举起那壶酒,碰了碰裴礼的酒壶,道:“好了,喝完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裴礼应声仰头将那户热酒都送入嘴中,不少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沿着脖颈流了下来。
裴礼明明已经吃醉了酒,却不见身形摇晃,他走了几步,转头道:“哥哥,晚安。”
裴乐有些愣住,他以为裴礼走了就是走了,过了一会,才低笑着回道:“晚安。”
翌日清晨。
当裴乐赶到军营之时,裴礼已经操练完一圈了。
正有人来报:“二爷,戎军派了先锋前来叫阵。”
裴礼道:“哟,刚点兵操练完就有人送上门来!白虎军何在!”
“在!”
裴礼手握锋利横刀,霍然出鞘,指向遥远的北狄王都所在,神情激越,热血沸腾,高声喝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城迎敌!”
□□紧跟在裴礼的声响后喊道:“攻必克,战必胜。”
“吾等誓死追随将军,此战必胜!此战必胜!此战必胜!”
随着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此战必胜”在空气中回荡,白虎军的士气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直冲云霄。他们整装待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自信,无一人感到惧怕。
裴乐见此情景,竟也默默跟着喊道:“此战必胜。”
裴礼轻声对□□说:“上城门,看戏。”
“这次不冲最前面啦?”□□笑着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上了城楼。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举目望去,雪白的旌旗在北疆的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雪白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
白虎军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
裴礼带着□□来到城门之上,向下俯视着骑于马上位于最前方的先锋。
“城上何人?”
裴礼手握雪龙吟,昂首立于城墙之上,在他的身后是城中百姓,身前是数千将士。
“将死之人不配问小爷名讳。”
“口出狂言。”
裴礼问道:“我的枪下不想多一个无名鬼,说说吧,你又是何人?”
“北狄巴鲁麾下先锋,勒徒。”
“名字真难听。”
言罢,裴礼跃上城垣,凌空而下,手持银枪直刺而出,矢志斩向城外的勒徒。
身旁的□□脸露惊恐,想伸手去抓往下跳的裴礼,却慢了一步。
□□:不是看戏吗?
“你就是裴礼。”
勒徒在裴礼靠近的一瞬间认出了这个狂妄的小子,并快速跳起身,被裴礼枪尖逼得下了马。
“哟,认识小爷?”
裴礼猛地抬起双腿,用力踢向勒徒身下的那匹骏马,瞬间将它向后踢翻。那匹马哀鸣一声,四蹄朝天挣扎着,而裴礼则借助这一踢之力,身体轻盈地腾空而起。就在这时,慕夜白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奔而来,将裴礼稳稳地接住,配合得天衣无缝。
裴礼手握缰绳,一声“驾——”便来到了白虎军阵前。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他勒马转身,听见自山川呼啸而过的长风,高束的马尾,眉上的抹额飞扬在风中。
他淡淡开口,呼啸的狂风里却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话语。
“枪下蝼蚁,休要放肆!”
大漠风尘滚滚,遮天蔽日,满目皆是苍凉的黄色。
勒徒此时的模样却有些狼狈不堪,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怒气冲冲地大喝道:“给我杀!”
戎军向前冲进,随着城门之上的战鼓奏起,白虎军闻声而动,挺起锋利的刀枪,发起猛烈的进攻,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
忽听喊杀声四起,伴随着战鼓声声,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
裴礼策马手持银枪向前攻去,衣角翻飞在冬日的寒风里,身下黑鬃烈马嘶嘶而鸣。
裴礼的气势好似有千军万马横扫而至,让人不寒而栗,却又无法抵挡。所到之处皆传出震天的声浪,夹杂着哭喊哀嚎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四野肃杀,血染黄土。
裴礼的脸上溅上了戎军的污血,那浓稠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他的唇角向上勾着,露出一个近乎狂热的笑容,显然此刻的他是杀兴奋了。
忽然之间,勒徒与裴礼对上了视线,裴礼看他的眼神,仿佛是老虎盯上了小鹿,势在必得。
勒徒骤然感到全身冰冷,寒意从脊梁骨一直蔓延至指尖,汗毛耸立。
随着裴礼缓缓地向他逼近,周围的喧嚣声、刀剑交击的嘶吼仿佛都被抽离,他的世界变得异常寂静。
他无法听到战场上士兵们的嘶杀打斗声,耳朵里唯一清晰的声音,就是裴礼□□那匹黑马的铁蹄声。那沉重的马蹄,一下又一下,那单调而恐怖的死亡节奏,无情地践踏在他的胸口上,让他近乎窒息。
“可让我好找啊。”
雪龙吟此时正向下滴着血珠,又有不怕死的冲到马前,裴礼眼都没眨,死死盯住勒徒。
他手里的雪龙吟单手一击便将那无名鬼给挑飞出去。
“你是叫什么来着?”
裴礼就这么缓缓的让慕夜白向前走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裴礼与生俱来的威压,从精神上凌迟着勒徒。
勒徒本能的感到害怕,立即转身要跑。
“就三声,快跑吧。”
“三。”
裴礼拿起他出门前带走的白虎啸。
“二。”
不紧不慢的拉满弓,搭弦箭。
“一。”
一声虎啸声过后,勒徒被弦箭所带的冲击带的飞下了马,在黄土上连着滚了几圈,口中的鲜血向外不断溢出,直至死亡。
所有戎军见主将被射杀,全都丢下武器,纷纷逃串。
“狩猎游戏,结束。”
站在城墙之上的裴乐,将下方的一幕幕都映在了脑子里。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战胜利的喜乐里,却只有裴乐的脸色是沉重的。
裴礼将手中的白虎啸高高举起,转身看向在城墙之上的裴乐,此时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那股杀气。
明亮的黑眸里有的只是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
“大哥!我赢了!”
“做得好,阿礼。”
□□站在城墙上激动的喊,“你说上城墙看戏,你也没说你会往下跳啊!你要吓死我啊,二爷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说,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下次提前说一声,怪吓人的。”
□□在战场上刀要砍到脖子时都不觉得吓人,偏裴礼这么高的楼说跳就跳,把他腿都吓软了。
裴礼在门外点了点白虎军的伤员,“先把伤员送回城,其余人,还有力气的打扫战场。”
“是。”
裴礼回到城中,将慕夜白牵回马棚,正给他喂着草,他拍了拍马背,将自己的脑袋贴在慕夜白的脑袋上,低低的说着:“好兄弟,还好有你。”
慕夜白闭了闭眼,随后离开裴礼的脑袋低着头去喝水,将马屁股对着他。
裴礼笑了,道:“出门时你瞧见了照夜白尾巴上的辫子,你也要是不是?”
“行,小爷给你编一个。”裴礼拿着马梳,顺着慕夜白的马尾向下梳着,黑色油亮的鬃毛,马尾也油光发亮,可见裴礼把它养的极好。
裴礼细致的编着辫子,嘴里笑着说着,他看着马尾那直直的黑毛,想到了宋怀昭的黑发。想起他几日前还在给宋怀昭梳妆,今日竟在这里给马编辫子。
“得亏我进修了一下手艺,不然还满足不了你了。”
裴礼编完,慕夜白兴奋的跳出了栅栏,在马场中间肆意的奔跑着,将它的马尾骄傲的展示给周围的将士们。
“瞧你这嘚瑟样,也不知道学照夜白文静点。”
慕夜白不理他,自顾自的跑着。裴礼看够了回了府,脱了甲胄,算着日子。
我的殿下还有十天及笄。
看来我得抓紧结束这里的事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