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缓缓将陈瑶扶起来，让她坐在梳妆台前。
“夫人有身孕，本应早点歇息。”
他小心翼翼将她的发饰一一取了下来。
“只是宾客太多，不能失了礼数。”郑思无奈一笑，“只能委屈你了。”
陈瑶很喜欢郑思慢慢帮她取下发饰的这一刻，透露出一种温柔与呵护。
黄铜镜中，男人摘下她最后一件发饰，看着她轻声说道：“瑶儿今日，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陈瑶侧过头看着他，笑道：“你也学会说这些花言巧语了。”
“都是真心话。”郑思回的认真。
接着，扶陈瑶再次坐回榻上。
“自己的夫人，自然是要多夸奖两句，讨她欢心的。”
陈瑶用一副“你居然还能开窍”的表情看着对方，接着轻轻一笑。
“那我也说两句让你高兴的话吧。”
她稍稍将身子往前倾了下，示意对方俯下身来。
“郑思。”陈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喜欢你这张脸，你知道吗？”
郑思一笑，点点头。
“身子也是喜欢的。”
男人轻抿着唇，笑而不语。
陈瑶微微停顿了下，在他耳边继续声色轻缓的说：“你这人，我也是喜欢的。”
郑思微微一愣，望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不信？”陈瑶故意吊着他，“燕京城里这么多人想嫁你，我又不瞎。皮相好品行好的男人，谁不喜欢？”
郑思看着她，笑着回道：“承蒙公主抬爱。”
陈瑶知道他在笑什么。
无非是觉得，她现在的喜欢与少女时的喜欢一样，只是喜欢一个美好的物件罢了。
可即使这样，男人心里也是开心的。
“天色晚了，瑶儿今日也是辛苦。”郑思像伺候病人一样，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陈瑶已经习惯了被他当做病人照顾了。
虽然时不时也会重复几句自己是怀孕了，不是病了这样的话。
看着郑思在她面前脱掉衣服，准备与她同榻而眠时，陈瑶觉得自己成亲的实感变得愈发强烈。
她真的嫁给他了。
她还是嫁了他。
郑思刚躺到榻上，看着陈瑶侧着身子，盯着他看。
他拉着对方的手，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却见对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傻瓜。”陈瑶目光温柔。
看着对方有些困惑的神色，她也不再逗他了。
“我有多喜欢你，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陈瑶望着他，脸上是几分笑意。
“还是说，你不敢相信？”
郑思注视着她，虽没有说话，拉着对方的那只手却稍稍握紧了些。
“我喜欢你，郑思。跟小姑娘时的喜欢不一样。”
看男人一直没说话，陈瑶怕她没有表达清楚，人一急，又开始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着。
“你又不是个物件，喜欢就是喜欢，哪能真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区分的那么清楚……”
还未说完，对方便倾身上前，温柔的将她拥入怀里。
陈瑶没想到他会突然抱住自己，还抱了很久，不由轻轻唤了声：“郑思？”
“恩。”男人应了他一声，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陈瑶稍稍调整了身子，无奈的托着自己的腰说：“我腰疼，我想躺会儿。”
男人这才有些不舍的放开她。
陈瑶侧身在榻上躺好后，瞅了他一眼：“我拉下脸说了这么多，你都没个回应。”
郑思轻轻吻上她的唇，神色里是藏不住的动容。
“我这样一个无趣之人，得了公主青眼，是郑思的福气。”
“无趣就无趣吧。”陈瑶一副认命的表情，“谁叫我还是看上你了呢。”
郑思望着她，突然想到多年以前的那场冬日宴。
京中的大家闺秀借作画一事冲自己示好，他却表现犹豫。
因为想象不出来与对方一起生活的样子，因为对将来感到模糊。
即使告诉自己，与那样温婉漂亮的女子成亲后，感情定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那时的犹豫是真的。
而有了心上人后，与对方的将来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思绪中。
不论是以后寻常的饮茶，又或是为她读书，那些平常的事情都变的有了几分乐趣。
郑思拉着陈瑶的手，低下头，轻轻在她的指节处一吻。
“公主在郑思的将来里。”他目光温柔，“想与你一起赏花，一起游湖，一起陪着孩子长大。”
陈瑶神色微动，接着低头一笑。
“我们是有很多事情可以一起做的。”她抬眸望着对方，“现在也是。”
郑思还没领悟到这一层的意思，就看陈瑶主动搂住了他。
男人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温柔，耐心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陈瑶眉眼里多了些魅色，望着郑思，轻声细语的说：“夫君疼疼瑶儿吧。”
***
晨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入，在喜房里洒出一道光影。
陈瑶侧躺在榻上，身心分外愉悦。
郑思将手缓缓放在了她的腹部。
“瑶儿。”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哄着她的意思，“以后不闹了，好不好？”
陈瑶转头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回他：“太医说可以的，小心点就行。”
接着她指了指腹中胎儿，理所当然的回他：“现在我不也好好的？”
郑思神色无奈。
“你有身孕，到底还是有些危险。”
陈瑶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你莫非是嫌我有身孕不太方便，想找别的女人了吧？”
郑思已经慢慢摸清了她的脾气，知道她是故意抬杠，便情绪稳定的往下听着。
“自己夫人有身孕，找别的女人疏解这事儿也不算稀奇。”陈瑶一笑，“但我不喜欢被身子脏的男人碰。”
郑思点点头：“夫人说完了？”
“以前我怎么说来着？谁敢娶我，我就收十个面首膈应他。”陈瑶冲他一笑，“你身子脏了，可怨不得我去找几个干净身子的男人，养在府里消遣了。”
郑思再次点点头：“夫人还有什么要教诲的？”
“也就这些。”陈瑶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我既说的出，便也做得来。”
郑思小心翼翼的拥她入怀，语气里带着几分肯定：“我知道。”
这句话倒把陈瑶呛住了。
“夫妻本就应该彼此忠诚。”男人温声回她，“我好不容易才与你修成正果，更该珍惜。”
陈瑶转头看着男人认真的神色。
“世上三妻四妾，沾花惹草之人是不少，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陈瑶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相信他的表情，心里却还是有些动容的。
男人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
“怀胎十月不是易事，我朝廷事忙疏于照顾你，如今只想得空了便多陪陪你。”
他说完话，里面胎儿轻轻动了下。
郑思望着她笑问道：“你猜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像我还是像你？”
“你希望呢？”陈瑶轻声反问。
郑思不假思索的回他：“我与你的孩子，怎么都好。”
陈瑶看着他认真期待的神色，觉得这男人对自己的喜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或许，不比她少。
陈瑶抚上郑思放在自己腹部的手，冲他轻轻一笑：“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陪他长大吧。”
郑思很喜欢她这句话。
比她说她喜欢自己时，更多了些实感。
那是他与自己心爱之人生的孩子。
一起抚养他们的孩子，一起陪着他长大，一起与她慢慢变老，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弥足珍贵的经历。
郑思点点头，轻声回道：“好。”
接着看向陈瑶愈发隆起的腹部，愈发期待着几个月后孩子的降生。
**
时间转瞬即逝。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临之际，陈瑶刚刚足月。
郑莹看着陈瑶，总觉得她跟其他足月的女子相比，肚子大了很多。
陈瑶在刚与郑思成婚之时，身子活动起来还算轻盈，人也累得没有那么明显。
可越到后面，便越发觉得自己活动受限，人也变得嗜睡。
她开始每天数着日子，希望自己能早点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便能像以前一样活动自如了。
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郑思也是。
从陈瑶足月开始，他便每天紧张的问她，身体可有什么要临产的迹象。
可一连几天下来，陈瑶都没有丝毫要生产的征兆。
太医过来号了脉，说她这种情况也属正常。
并非所有女子都会在刚刚足月的时候生产，晚上一阵子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一连神经紧绷几天后，看着长公主丝毫没有临产的征兆，众人便难免觉得，这几天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郑莹是这么觉得的，冯雨也是这么认为的，就连郑思都觉得，陈瑶生产怕是要再过一阵子了。
可没过几天，他清晨准备入宫上朝时，脚正准备踏入宫门，就听身后一阵火急火燎的马蹄声。
“大人！”吴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郑思心里有了猜想，当即转头望去。
“冯雨说公主破水了，怕是要生了，太医也在路上了。”
接着，郑思有了入朝为官以来的第一次告假。
也第一次破了上下朝的规矩。
按景国规定，官员上朝下朝皆应坐于马车之内，一是彰显身份，二是确保安全。
可这次，郑思顾不得这些规矩，直接驾着吴宁的马，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府邸。
他心急如焚的回来时，对上的是陈瑶躺在榻上，故作镇定的脸。
“慌什么，怎么还骑快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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