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心里一边为他的体贴暗自高兴,一边也尽量让自己稳住不要慌。
“我足月的时候,特意问了下太医,女人第一次生孩子没那么快,半天一天的都是常有的事。”
陈瑶躺在床上,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为自己的淡然感到骄傲。
她虽然也有一些紧张,但已经尽可能的了解了女人生产时的各种事情,这样生产便能更顺利些。
陈瑶说的事情,郑思也都懂。
他也特意问了太医很多事情,也知道女子第一次生产不会这么快。
但知道是知道,听到对方破水的那一刻,郑思的担心是控制不住的。
他坐在陈瑶榻边,拉着他的手:“我陪着你。”
陈瑶虽觉得自己还有一阵子才能生产,但丈夫陪在跟前,总归是有一些心安的。
众人做好了要到晚上才生产的心理准备,可未想,这孩子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
郑思回府半个时辰后,陈瑶肚子微微有些发痛,太医说这是正常的。
一个时辰以后,陈瑶的肚子痛得愈发厉害了。
整个人身子蜷成一团,皱着眉疼的说不出话,只剩哼唧声。
太医起初以为是陈瑶自己承受不了痛,毕竟才刚过了一个时辰,照理说还没有到生产的时候。
“还早,再等等。”
但郑思看公主实在是难受,便让太医再帮忙看看。
太医不好佛了丞相的面子,还是看了看。
可这一看,整个人也立马紧张起来。
“快去准备!快!”他冲手下人吩咐道,“公主要生了,快点!”
“公主要生了,快点!”
下面的人也没反应过来:“这么快?”
“三指了,别废话!”太医忙着准备着工具,“偶尔也有初产妇开指快的,公主体质就是这样,要抓紧了。”
这下换陈瑶跟郑思始料未及了。
他们本以为要晚一些才生,可突然事情到了跟前,说不慌都是假的。
“还请丞相回避,要准备生产了。”
太医按照景国的习惯,让男子回避。
郑思望着陈瑶,正准备给她说两句宽心话,就见对方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陪陪我。”陈瑶彻底慌了,“我害怕。”
“公主,这不合规矩啊。”太医一边忙着准备一边赶紧劝着,“男人看女人生产,对男人不吉利。”
“呸!”
陈瑶本就腹痛,人也来了脾气。
“女人生孩子命都快没了,还管他男人吉不吉利!”
郑思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也直接回太医道:“郑思想陪夫人生产,望太医体谅。”
太医知道丞相是个体贴人的,也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景国人不让男人看女子生产,一是觉得见血不吉利,二是担心。”他顿了顿,“怕男人受不了这血腥场面,以后同房时容易受影响。”
陈瑶一听,有了些动摇。
“无事。”郑思轻描淡写,“战场上血腥之事甚多,习惯了。”
“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太医只能把话说的更直白些,“到底是夫妻之事,就怕大人以后想到这些,会影响同房时的状态。”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郑思拉着陈瑶的手,望着她,“今日这场鬼门关,我能做的也只有陪你了。”
陈瑶看着对方,第一次强烈的觉得,她没有嫁错人。
她点点头,本想说两句好听的话,肚子就再次疼的让她缓不过来。
陈瑶的肚子开始有规律的一阵阵发痛,痛的间隔也越来越短。
郑思握着她的右手,看着她眉头紧锁,额头上渗着汗。
只能一边帮她擦着汗,一边心疼着。
陈瑶是第一次生产,想按照大夫说的方法用力,却总是痛的使不上劲来,更是疼的大喊大叫。
“公主使劲,别光嘴上喊把劲用光了。”太医虽理解她不得要领,却也捏了把汗,“公主顺利的话,很快就能生下来的。”
可陈瑶疼的已经不会使劲了,整个人随着腹部越来越痛,越发的大声嚎了起来。
“疼!疼!”
郑思一边帮她擦着汗,一边也心急如焚,只能劝道:“瑶儿省着点力气,先别喊了,用力好不好?”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对方就瞪了他一眼,接着又委屈巴巴的说了句:“疼。”
“我知道,我知道。”郑思无奈的看着她,又心疼又急。
“我不想生了。”陈瑶委屈的掉了泪。
郑思赶紧一边帮她擦拭眼泪,一边哭笑不得的说了心里话。
“就生这一次,以后不生了。”郑思握着她的手,“我陪你,听话,努力下再试试好不好?”
他只有私下才会与她这样说话,今日也顾不得身边有人,只怕再耽误下去,对她及胎儿都不好。
陈瑶也知道生产不能耽搁,但肚子太痛,实在由不得自己。
但当下,她还是拼了一把,尽了最大的努力,咬着牙不再喊出来,将整个力气都用在了生产上。
当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没了力气,不知道若再生不出来该怎么办时,就听太医急忙冲旁边人说道:“生了生了!赶紧把东西拿过来!”
陈瑶已经痛的没了知觉,只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哭。
她本以为结束了,却见大夫又忙了起来,接着又是一声啼哭。
两个?
陈瑶有些意外。
“恭喜恭喜,儿女双全。”
太医笑着将孩子递给他们看。
郑思匆匆瞟了一眼孩子,谢过太医,便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陈瑶身上。
“夫人辛苦了。”他拿了点水给她喂下,心里也松了口气,“母子平安就好。”
“好丑。”陈瑶看了看孩子,“怎么那么丑?”
“不丑。”郑思笑了笑,“很好看。”
陈瑶索性当他说的是真的,可还是觉得孩子们出生时是真的丑丑的。
皱皱巴巴的跟猴子似的。
她一边觉得他们丑,一边有些恍惚之感。
她真的做母亲了。
孩子是她与郑思的。
陈瑶缓缓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摸他们啼哭的脸,慢慢觉得,好像他们也没那么丑了。
***
次年夏天,郑家的双生子已经半岁了。
哥哥取名云卷,妹妹取名云舒,有如云彩般自由自在之意。
太后寝宫里,赵容一手抱着一个,看着两个面容精致的孩子,满身欣喜的赞叹着:“真可爱啊。”
说完又看着在一旁喝茶的陈瑶,笑着说道:“我听太医说,你刚生下他们两个时,还说他们丑来着?”
赵容没有孩子,也没见过新生儿的样子,但听到这话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她一边笑一边说陈瑶:“哪有当娘的说自己孩子丑的。”
“刚生下来丑就是丑。”陈瑶还记得他们两个的样子,“皱皱巴巴的,眼睛也睁不开,也就郑思觉得好看,整天把他们当宝贝一样宠着。”
说起当朝丞相郑思,爱妻顾家之名早已传遍燕京。
燕京城里关于夫妻和睦有各种佳话流传,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陪夫人生产这事。
郑思也没想到,他当初的陪产之举,引得女人夸赞,官员效仿。
而效仿的男人们,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撑得住的。
有的受不了这血腥场面中途逃离,还有的当场晕倒,最后不论什么结果,多少都理解了女人生产的不易。
郑思在养孩子上多是亲力亲为,半年下来也是感叹,为人父母当真不易。
“你嫁了个好夫君。”赵容笑着感慨,“先帝不怎么疼人,对我算是嫔妃里最好的,有时候也难免觉得,或许嫁给帝王,注定是嫁给凉薄吧。”
赵容想了想,又轻轻一笑:“在这上面,圣上与先帝是有几分相似的。”
提起陈弘,陈瑶便不怎么说话了。
赵容也能理解她的态度。
和亲的事,回燕京的事,到底是伤了这份兄妹情了。
而一想到他的夫君郑思,赵容也是一阵感慨。
景国终于有些盼头了。
如今天子大权旁落,郑思掌握朝政大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刚上任时,朝廷上下少不了流言蜚语,再加上与公主成亲,背地里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可快一年的时间下来,也没人再提这些事了。
郑思是历任丞相的做的最好的一个,也是最心系苍生的一个。
至于万人之上的那个天子是什么想法?又是什么处境,景国百姓也不管这些。
毕竟天子在真正掌权的那几年,一味忙着制衡之术,不怎么理会百姓。如今好不容易有人为百姓着想,那自己也便抓紧时间让日子往好里过吧。
看着怀里两个可爱的孩子,再想到陈弘与陈瑶也是双生子,赵容心里也不免唏嘘。
这对兄妹,怎么就一步步走到这样的地步了。
想到陈弘,赵容也不免多说了几句。
“自从那个苏晓晓来了宫里以后,圣上这身子便差了些了。”
陈瑶见过苏晓晓,也知道圣上宠她。
那女子看着像只温和的金丝雀,乖巧的甚得陈弘心意。
一个容貌美丽又毫无威胁,乖巧听话的女子,男人喜欢也无可厚非。
至于陈弘身体上的变化,她多少也感觉得到。
陈瑶和亲前,陈弘气色还是不错的。
或者说身体一直不错。
等她回京再次见到他时,总觉得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疲惫之态。
这份疲态,不知是因为那几年政务烦心,心思忧虑所致,还是真的跟女人有点关系。
总之这几年下来,他的精气神确实不如以前了。
她婚宴时,虽未与陈弘说话,却也见他有些轻微咳嗽。
陈瑶私下里又问了御医,御医说圣上是受了风寒,休养一阵子便好了。
直到现在,一年时间都过去了,陈弘还是时不时的咳嗽,最近还有愈发加重之势。
她偶然间碰到御医时,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对方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人的体质并非一成不变,圣上这几年身体底子确实不如以前。”太医宽慰着她,“但圣上年轻,喝些药,慢慢调养调养,平时多休息休息,体质兴许也是能好起来的。”
陈瑶虽很少再主动找过陈弘,但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他的身体。
听太医这样说后,她便也稍稍放了放心。
“说起这苏晓晓,其实也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赵容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随口说道,“在宫里无欲无求,性格也温顺,长的又貌美,也难怪圣上喜欢。只是有时看着她难免觉得,她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赵容神色里带了些困惑,望向陈瑶。
“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要,活在世上是为什么呢?”
“这样也不错。”陈瑶微微一笑,“没有求,便没有忧,省得烦恼。”
聊到这里,赵容又不禁感慨:“圣上多年膝下无子,她如今有了身孕,也是喜事了。”
陈瑶也是认可这话的。
天子子嗣问题本就算国事,如今嫔妃有了身孕,朝中局势也便能稳定些了。
两人正准备再闲聊会儿,就看见太监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跪在他们面前低头通报道:“陛下……陛下染了‘七日寒’,御医已经正在诊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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