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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宁蓉的婢子把她扶住。

“姑娘快回去吧,”那婢子劝道。

不等宁蓉走,李长欢嗤笑道:“宾方采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的,你又算什么?”话罢便转身回了马车。

“李澄!你还装什么,如今谁不知你靠山倒了!”提起宾方采,宁蓉就好像被按下什么启动键似的,不管不顾地大叫道。

见状乐菅又左右开弓:“宁姑娘慎言。”

另一边,关杉扶着李长欢坐下:“殿下息怒,不必与她计较,”从出宫以来,她就能明显感觉面前人身子的沉重,不免担忧。

谁知本以为正气急的公主只是平静地扶额道:“让乐菅差不多行了,我想回府。”

凤溪殿内,李长欢将将坐下,关杉就从小厨房端来一碗甜酒汤。

“殿下喝下暖暖身子吧,”她小心地端到贵妃榻前。

李长欢倚靠在贵妃榻上假寐,不留余地地放松身体每一处。

闻言,她缓缓睁开眼,任由关杉喂了她一口。

乐菅立在旁边:“殿下今儿是怎的了,不如早些休息,恢复元气。”

李长欢没有回答她,而是取过关杉手中的碗,喝了一大口,撑起身子坐起来。

“去桃花阁,”她已经站了起来。

桃花阁是凌公子住的地方。

二人诧异,这都什么时候了公主还想着这号人呢。

却也不敢多说,跟着就去了。

桃花阁的婢女见公主进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行礼。

李长欢撇了她一眼:“干什么呢冒冒失失的。”

婢女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跪在地上。

听见动静,一个穿着不同的婢女跑了过来,当即就跪下:“公主恕罪,是我等没有照看好凌公子。”看样子是凌绝身边的嬷嬷。

两个小厮和三个女婢也随她跪下。

闻言,李长欢眼中闪过惊异,抬布就往前走:“凌绝怎么了?”

她还没进去,就听身后嬷嬷大声道:“公子他不见了呀!”闻言李长欢步子一顿,却还是走进了寝殿。

屋中除了一点烛光,竟没有任何生气。

甚至一点儿暖气也没有,一看便是凉了一整天了。

“凌绝去哪了?”她下意识道。

可这话实在是为难人,嬷嬷见公主动怒,哭丧着脸:“我等不知啊,今晨起就不见公子,问外面也说公子不曾出去。”

李长欢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不受控制地眯了起来,眉间浮现出一个“川”字。

“府里都找过了?”

嬷嬷应是。

李长欢快步离开了桃花阁,两个婢女险些跟不上。

她不觉得凌绝会自己走,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有什么逮人!

“朝阳宫所有侍卫都去找,翻遍朝阳······整个京城也要把人给本宫找到,决不能出什么闪失!”

乐菅领命就去安排了。

关杉仍旧跟着她,回了凤溪殿:“殿下睡前还要喝药,奴婢早命厨房煎着了,这就去端过来。”

“本宫没空喝。”

关杉连忙劝道:“殿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凌公子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还能走丢了不成,还是公主的身子要紧。”说着她一边抚了扶李长欢的手心,“想必不出明日就会自己回来的。”

这话虽让李长欢安心了些,但眉头依旧紧蹙。

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难以平静。

“端去吧,”她吩咐道,“本宫自行走走。”

关杉见她松口,便放心地去了。

李长欢才走进自己的寝殿,见昨夜的混乱已经被清理了,又折步走了出去。

她不自觉地在凤溪殿里四处转悠。

入夜后,她殿中就幽静十分,除了几个侍卫,洒扫的奴婢都会被遣走。

平常她觉得这般才好入梦,这会儿却只觉得有些阴森。

李长欢把小院走完又逛了几个偏殿,皆是空空如也,终于才不得不回自己的寝殿。

关杉守在外头,见她来了:“殿下这是去哪了,姜公子来了,殿里候着呢。”

姜有纳是她明面上的面首之一,实则和林椹意、淳萍一样,不过是她早年下陵洲偶然得的戏子,倚着朝阳宫过好日子。

他们,和凌绝不同。

可见有些事已经传遍了,已经有人来快慰她了。

李长欢见她手里还端着药,接过一饮而尽:“让他候着,本宫要沐浴。”

“是,”关杉应声就去准备了。

浴殿中,李长欢靠在浴池边上,身体却得不到纾.解。

过了会儿,她便自己起身,今日这澡洗得实在是没有味道啊。

乐菅已经回来了,和另一个小婢女伺候她穿了心衣。

她回到自己寝殿时,关杉正在给姜有纳倒茶,后者彬彬有礼地道谢。

李长欢人未走近,声先入了旁人的耳。

“姜公子不在自己房里就寝,怎的有心情来本宫这里。”

姜有纳闻言,柔柔地一抬头,便见迎面来一着淡紫心衣的女子缓步走来,乐菅正跟在后头。

“公主,仆许久不见您了,觉得思念······就自行来了。”

姜有纳脸倒不算出众,但胜在肤白,随便做做样子就给人楚楚可怜的错觉。

李长欢被她逗得轻轻笑了一声:“真是,还装一下。”

闻言姜有纳也跟着笑起来,道:“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怕公主睡不好,遂来陪陪公主。”说着拉过她的手,抚了抚手心。

李长欢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僭越了。”

“男女有别,仆会记住的,”姜有纳也丝毫不恼。

“既然来了,就弹一曲吧,”李长欢任由着姜有纳跟着她进了内殿,淡淡道。

说完她已经侧卧在了榻上,昨夜被凌绝扯下来的床帐已然又挂了上去,她卧在上头,身体的曲线轮廓能让面前人尽收眼底。

姜有纳就知道殿下会让他弹琴,意料之中的窃喜了一下。

他顺势便坐在凤溪殿的琴前,看着榻上的人儿:“殿下要仆弹什么?”他除了殿下的脸,便不敢再直视任何一处。

“高山流水,”李长欢眉头放松了许多,眯着眼睛假寐,“弹完你就回去歇着吧,时候不早了。”

姜有纳琴技了得,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世人皆知,漾欢公主一手瑶琴出神入化,却不知公主比起弹琴更爱听曲。

但她自己的琴技不凡,旁人那三脚猫功夫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呢?姜有纳不同——他是陵洲清音阁,琴师之最。

陵洲是个世间仅有的烟花之地,因而李长欢去了一次便看上三个绝不仅有的俳优。

随着姜有纳手指间琴弦的波动,乐声轻轻响起,李长欢将心中事情统统落下——这样的曲,若是浪费了,简直是有些糟蹋!

琴声渐渐急促了些,李长欢突然想起半月前她也曾来了兴致,为凌绝弹上一曲鹤冲霄。

只是那小子竟走神,望着她头上的步摇没了反应。

一曲罢了,姜有纳轻声道:“殿下,仆先退下了?”

岂料并没得到回应,他便走近,悄声放下床帐。

次日进宫前,李长欢特意嘱咐朝阳宫的人,找到凌绝要进宫来禀报,这才放心走了。

这天守灵,她便也丝毫不敢怠慢,既要续香,又要应付一些前来悼念的朝臣。

她与李斌亦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若不是父皇丧事期间,她定要扑上去撕了这小人。

未时,李长欢找了一处假山才得以片刻的歇息。

“殿下,逛逛吗?”

是一个男声,她应声望去,竟是顾侍郎,顾彦寻。

“走呗,”说着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顾彦寻是她儿时的陪读,便也没那么多礼数。

想比她这个公主,顾彦寻年纪轻轻便做到了侍郎的位子,真是年少有为。

“昨日多谢你了,”李长欢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

顾彦寻轻笑了一声:“公主真是见外了。”

“父皇传位给李斌我是真没想到,才叫你见了笑,”李长欢望着宫墙有些感慨,前头就是未央宫了。

几朵桂花随一阵风,掉落在顾彦寻肩头。

“公主举世无双,谁做皇帝这都不会变。”

前来悼念的人并不少,突然乐菅冲了过来,不知怎的就撞到一个夫人身上。

李长欢也是吓了一跳健步过去拉开她:“干什么呢?”

乐菅见是自家公主,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

那夫人是叶家主母,也是李长欢好友的娘,见乐菅道歉了于是没有多说,走了。

“奴婢也是太急着来通知公主了,珞王殿下回来了,”乐菅喘着粗气,连忙道。

闻言,李长欢眸中的愁色即刻减半。

她的兄长从陵洲回来了!

纵观天下,父皇死后,她唯一能信任的人,恐怕只有她的孪生兄长,李栎了。

李长欢见到李栎的时候,后者正带着妻子在进香。

“皇兄,”她走到门前,不自觉地愣住。

灵堂内有些烟雾缭绕,微风轻轻拂进来,门口的灵幡被吹的微微扭动。

听见她的声音,李栎回首便见女子一身素白地站在风口。

“长欢?”他有些疑惑地说。

面前的女子,丧服加身,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单螺发髻垂在后脑,更没有丝毫浓妆淡抹,身上唯一的配饰便是耳垂上那小小的素银耳针。

实在和昔日招摇跋扈的漾欢公主截然不同。

须臾李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愣着做什么,过来啊。”他说着,一边扶起一边扶起正上香的妻子。

珞王妃被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身子,见李长欢过来,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长欢姐姐,好久不见啦!”

李长欢看着她,脑海里浮现一个灵动的小姑娘,她衣着浅淡气质清丽如出水芙蓉,她叫江珉,此时正立在李长欢面前。

“长高了?”李长欢扬起一抹浅笑。

李栎脸上浮现出嗔怪的神情:“会说话吗?人都嫁人了还问长高了。”

闻言李长欢瞪了他一眼:“阿珉才二十呢。”

江珉立在一侧捂嘴笑起来。

宸王走进来:“皇兄皇嫂路途辛苦了,不如先去用饭?我已经让御膳房准备好了。”

陵洲过来可不是一般远,长途跋涉自然艰辛。

李长欢看着二人微乱的发丝,道:“一块儿去吧。”

国丧期间,宫中吃食也都是以清淡为主,实在没什么可口的好菜。

江珉虽饿却没进多少就趴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眯眼睛。

李栎拍拍她:“睡着了?”

“想困。”

江珉在偏殿睡下,其余二人便默默退了下去。

“以后什么打算?”李栎问。

李长欢没说话,缓缓漫步。

皇宫这样大,他们这样走,永远也走不完。

“若是老三,恐怕还能护着你,谁料到会是宁王,”李栎又道。

李长欢一脚踢飞了不知从哪个花盆里落出来的鹅卵石。

“难道不应该是你吗?”她答非所问。

“我不想,”李栎淡淡地说。

李长欢:“哦。”

二人皆是沉默。

“你不想你还来问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李斌他不能杀了我吧,我又没得罪他,”李长欢禁不住抱怨。

“那你什么打算呢,回陵洲过你风花雪月的好日子?”

李栎见状连忙打住,解释:“大皇兄登基未必会对你我除之而后快,自然是先走一步看一步。”

李长欢埋下头:“诶喂,那天他对我那个态度你也听说了吧,以后我岂不是要成笑柄了?”

“不嫌累跟我去陵洲?”李栎半正经地说。

“啧,”李长欢谈了口气,“我再想想。”

“丧事办完我就该走了,你自己想清楚,”李栎认真地看着她,话语间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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