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他听到黑暗中有水滴落地的声音。
B1层没有任何灯光,地面上也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废旧物品被扔得到处都是,有的大立柜甚至占满了整个车位的空间。如果不是透过抹开的空隙可以看到油漆画成的分割线,黎林可甚至都要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大型的储物空间,严重年久失修的那种。
他缓缓地走了进去,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地库大概有1800平左右,他花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仅仅探索了其中很小的一块区域。途中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出口就在安全门的话,那么他不该进来的。要在堆积成山的垃圾中找到车辆从车库开出去的路,很有难度。尤其是在标识全都赃物不堪,或是被旧物挡住的情况下,还得随时随地提防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窜出来袭击他。
比如——在B2楼梯口那里看到的人手。
等等……B1的封条被打开了,那么B2的东西会不会顺着楼道上来,跟在他后面!?
黎林可猛地将手电筒往后一打,光之所及,没有异常。
但是——
“哐当、哐当、哐当、”
他的身后,突然从高处掉落了一个东西。
青年警惕地用手电筒来回照亮了四面八方的区域,确保自己五米范围内没有危险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掉落的东西走去。
那是一个头盔,一个mini的小头盔,看样子是给小朋友用的。
这头盔上被人用奇怪的颜料涂涂画画,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面貌。涂画的图腾像是某种鬼怪面具,黑绿混合的脸,空洞血红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青年差点以为,头盔里面还包着一个人头……因为它掉落的区域有一滩乌黑的液体,腥臭粘稠,像陈年的血迹。
“妈妈。”
黎林可瞬间站了起来,手电筒往声音的来源照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
可是分明,分明他听到有人在喊“妈妈”。
那是很清晰的一句“妈妈”,就好像……有个小孩站在他背后,贴着他的耳朵发出来的声音。
手电的光把三百六十度的区域都扫了一遍,没看到任何“人”。
青年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他想起自己忘了问,手电的电池还够用多久。
但现在它的光,显然比一开始要暗了一些。
如果不能在电池用光前找到出去的路,就危险了。
黎林可的眉骨往下压,准备加快脚步离开这里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声“妈妈”。
这次,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在身后的某个方位,十点钟方向!
光打过去的时候,他的心脏骤缩了一下——
那里站着一个小孩!
小孩的嘴唇发紫,双眼空洞,眼下乌黑,身体是惨白惨白的颜色,怎么都不像一个活人。
直播间:
【艹艹艹艹艹,弹幕护体!!!!】
【啊啊啊啊啊啊吓死宝宝了!!!不带这么怼脸的啊啊啊啊啊啊!】
【艹,回想起了被「咒怨」支配的恐惧……啊啊啊啊啊啊!!!】
【艹艹艹不许说!啊啊啊啊啊有那画面呢!!!我刚刚眼疾手快捂住眼没看见,又被你给二次创飞了啊啊啊啊啊!!!!】
【卧槽我根本不敢跟着爸爸的灯光看……就怕突然出现什么鬼东西……】
【艹啊心脏病都要犯了……尼玛收容会不给这种东西打马赛克就离谱!!!】
【吓出心脏病给赔偿吗???收容会这三无企业太尼玛坑了吧???】
【你还想赔偿呢?我看你在想屁吃!!!收容会相关的东西在我们各自的世界都不能提起,警察问你情况,你只会啊吧啊吧,你说他们是要给你维权呢,还是送你去精神病院呢~~~】
【呜呜呜,人家只是说说嘛……太吓人了呜呜呜……】
……
黎林可只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这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地分泌出来,感官被放大到了极点。但凡有什么危险朝他袭来,他都可以用自己最快的反应避开。
然而,无事发生。
小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问道:“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吗?”
直播间:
【艹啊,这骗人回去杀的套路也太熟悉了……】
【剧透君:跟他回去就药丸了~~~】
……
青年没有轻易答应,而是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不知道,我爸爸让我舔地上的血,我舔着舔着,就飞起来了。”小孩目光呆滞,话里的内容也十分诡异。
黎林可没有害怕,反而引导着他回忆更多:“你爸爸为什么要让你舔地上的血?”
“因为……因为弟弟死了……他好吵,每天都要哭。”小孩微微皱了皱眉,“他好重,我抱得好辛苦……我抱他出去晒太阳,然后没力气了……他掉在地上,终于不哭了……”
青年目光变沉,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飞起来?”
“痛……好痛……爸爸踢了我,把我踢到了天上。”小孩明显更失落了,“我的脑袋撞到地上,脖子歪掉了。”她说着,脖子竟也像应景一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了下去,“妈妈抱着我哭……然后夜里把爸爸绑了起来,把他和床一起烧了……”
“后来呢?”黎林可静静看着她。
“后来,爷爷奶奶报了警,警察到家里来把妈妈抓走了。”小孩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我出来找妈妈,迷路了。我找不到妈妈……”
青年指着地上的头盔:“这是你的吗?”
“是弟弟的。”她说,“妈妈说,如果有这个头盔,我就不会死了……她把它送给了我,我不喜欢,就把弟弟的脸画了上去……”
“你弟弟……”青年斟酌了一下用词,“和你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吗?”
小孩想摇头,但她的脖子已经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动作,于是只好说:“不是,他是外面的女人生的……”
“那为什么会在你家呢?”黎林可问道。
“因为爸爸想要儿子,可是妈妈不同意离婚……”她小小年纪居然都知道“离婚”这个词了,“所以爸爸就把他抱回来养着,那个女人偶尔也会过来……”
“你弟弟死的时候,那个女人不在吗?”
“不在……又好像在,”小孩似乎陷入了矛盾之中,眼神闪烁不定,“是她让我舔地上的血的……是她,是她把我楼上扔了下去。”
黎林可皱眉:“你不是说,是你爸爸踢的你?”
“嗯,爸爸踢了我,我脑袋破掉了……那个女人把我扔了下去,我的脖子歪掉了……”她的血泪在脸上留下了两行痕迹,看起来十分可怖,但青年此刻却一点都不害怕她。
“你爸爸死了,那,那个女人呢?”他接着问。
“她要杀我妈妈,她说要去找我妈妈报仇……”小孩急得语气急促,“我要去救我妈妈!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
“可以。”黎林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我们要先去你家,还记得家怎么走吗?”
“记……记得。”小孩空洞的眼睛仿佛亮了一瞬,她转身往后走去。直到此刻,青年才发现她的身体也是残疾的,两条腿有一条彻底断了,另一条走路的姿势也很不对,骨头大概也碎掉了。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却不觉得痛。一边走,一边用摔折的手招呼黎林可跟上。
黑长直的酷“女孩”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痕迹,只有双手微微紧握了一瞬,随即便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从车辆出口出去,而是穿过车库,经由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到了一个更为老旧的住宅区。砖砌的自建房,只有四层楼,总共三十二户人家。岁月的痕迹在墙上形成了蛛网和灰黄的色调,深蓝色油漆约一米高的踢脚线为它浸染上了一层浓重的年代感。
小孩的家在二楼,楼梯口正对的那间房,隔壁还有一户人,此时正大门紧闭。
黎林可跟在小孩身后,看她熟练地从地垫下面找出一把钥匙,用不太利索的手打开了门。门内一股陈旧的气息,是霉味,夹杂了一股奇怪的、令人作呕的臭味。她说妈妈把爸爸连着床一起烧了,难不成尸体还在里面吗?不,不是尸体,现在应该是一堆碳化的肢干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
这个户型是一室一厅,客厅摆了几件简单的家具,木制的三人位沙发。卧室门口有一扇蓝色棉布做成的帘子,里面摆着一张同样木制的床。床上用品被叠得好好的,规规整整地放在床上。正对床的墙边是一排大衣柜,青年将柜门打开,还能看到小孩父母的衣物,其他的没有。
总体来说,这里除了很久没有住人以外,一切就好像停止在了日常的某一天。
“你——”黎林可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把违规词「妈妈」说了出来,“你母亲走了多久了?”
小孩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那里迷路了很久……”
“有邻居和你父母相熟的吗?”青年一边查看家具摆设,一边问道。他看到卧室的墙上摆放着一张结婚照,照片里的女人笑地很幸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来会遭遇那样的劫难;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桌上摆了很多书,有小说也有散文,不知道属于孩子的父亲还是母亲。
“隔壁的小秋阿姨,她和我妈妈很好,”小孩脸上却不见喜色,“可是她的女儿失踪了,后来她整个人就不太正常了……每天没日没夜地在楼里找她女儿。别人都说她女儿肯定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但她却说……她女儿一定就在这栋楼里,没有走远。”
小孩迟疑了一下:“楼里的邻居都觉得她在怀疑自己,没少和她吵。”
“她现在还在这里吗?”黎林可问道。
“不知道,好像出去了……”小孩往门口看了一眼,“她在家的话一般都会把门打开,说是等她女儿回来。”
青年的神色沉了下去,问了半天,完全没有任何信息可以指引他出去的方向。
他打开窗户,朝外面看去,惊喜地发现,这里竟然没有空间壁垒——也就是说,他可以从这栋楼里走出去,只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又通向何方。
小孩说她的妈妈被警察带走了,或许就关在监狱里?
他是不是可以去警局问问看,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更多的线索。
打定了主意后,他把小孩先安顿在了她自己家里。
却没想到,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人正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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