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黎林可挑了挑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才审问过他的那个男人。
陆辞昭也有些意外，但随即便勾起一个痞气的笑：“你怎么也进来了，又犯了什么事被抓进去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青年冷冷瞥他一眼，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从警局进来的？”
“不然呢？”陆辞昭反问，但显然也抓到了其中的问题，“你不是？”
两人风中凌乱了一会儿……黎林可说道：“我是从安洁小区的地下车库进来的。”
“你还有车？”男人语气里有明显的不屑，将大男子主义演绎地惟妙惟肖。
“关你屁事。”黎林可专治一切不服，反手就是一个嘲讽：”所以——你也没找到离开的办法。”用的是陈述句。
“是这样，”陆辞昭毫无负担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耸了耸肩又说道：“进来的门无法出去，我们只能找新的门，看来你这里的门也作废了。”
“什么意思？”青年皱眉，狐疑地看着他，怀疑对方在忽悠自己。
“这个空间叫做禁区，和死而复生的事件是同时产生的，”男人不吝解释道，“最开始，复生人的人数不多，所以，大部分违反规则的人没有立刻被杀死，而是会受到某种类似神明的感召，莫名其妙地踏入到这个空间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从此再也没能出去。”
“为什么？你在这里遇到过外面的人吗？”黎林可问道。
“遇到过，但是救不了。”陆辞昭朝楼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出门查看的小孩，陡然起了兴趣，“哦？你的孩子？”
“你哪只眼看出那是我的孩子。”青年满脸黑线，双手紧握成拳，下一秒就想要揍他。
“那就是这里的原住民了，她有什么事要你帮忙？”陆辞昭说着就往二楼走去，完全将黎林可抛在了脑后。
青年不悦，但没有发作，他跟着走了上去，同时还说道：“她要我帮她找m……mother。”靠，m的发音出了口，实在改不了，黎林可竟然当场说了一句英文，顿时扶额，满脸通红。
“噗……”对方果然毫不留情地嘲笑，还阴阳他：“英语挺好。”
青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好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你要完成任务。”男人摸了摸小孩的头，脸上的慈爱和他本人毫不相干，“完不成任务的话，哪怕有出去的门，你也看不到。”
“你已经进来过很多次了？”黎林可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抚平了因恶寒而产生的鸡皮疙瘩。
“嗯，不然你以为——我一级警司的头衔是怎么来的？”陆辞昭扬起眉毛，“我大概是目前警局里进来这里次数最多的人了～”
“可你为什么说他们救不了？你不是能找到出去的门吗？”青年想要就此打压对方那天怒人怨、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没想到男人根本不为所动，而是轻轻松松地说道：“你以为这里面就没有规则吗？”
黎林可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有说话。
男人于是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跟我过来。”
他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抱着她一起走回了她的家。
在青年仔仔细细检查过一遍的房里，他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展开放在黎林可的面前，只见上面写着——
【1. 不能躺在床上；】
【2. 不要弄哭小孩；】
【3. 避免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超过5秒】
【4.】
数字4的后面没有填写内容，是未完待续的意思。
黎林可拧眉，看向陆辞昭：“这是你写的？”
“这一份不是。”男人大大方方地承认，“它是我一个同事写下来的，不过，他已经死了。”
“因为违反规则？”
陆辞昭眼里的光停滞了一瞬，又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因为太了解规则。”
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世界和外面是反过来的，知道太多会没命，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可以活下来？
男人知道青年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从抽屉里的一堆东西里拿出一个通讯录，在里面找到了好几个人名，指着它们给对方看：“这些，都是死在这间房规则的人。他们都毫无例外地被这个世界变成了自己的「公民」。”
“既然有文字版的规则，还有你们的人进来营救，为什么还是救不了他们？”黎林可注视着男人的眼睛。
“因为人数太多了，而且随着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精神就会越崩溃。”陆辞昭将通讯录合上，丢回了抽屉里，“来不及被找到的人，要么无意识地触发了规则，要么神智不清，哪怕强行被带回原世界，也会不可抑制地反复进到这里面来，已经没有了营救的必要。”
他勾起一抹淡笑：“但我的同事是个例外。”
“什么例外。”青年下意识问道。
男人却没继续说了。
狗男人，又说话说一半，黎林可腹诽。
“如果触犯规则会成为这里的「公民」，那你的同事是怎么能够记录下这么多规则的？”青年叫住准备卧室出去的狗男人，“还有，为什么不把规则放到更显眼的地方？”
“通常我们进来会两两一组，一个人尝试，一个人观察。”陆辞昭回头，“但后来发现，其实每个房间里，都有它自己的逻辑。你有没有听这个小孩说过她家的故事？”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那张床，故意挑逗青年：“那张床上，死过人。”
黎林可面无表情：“知道。”
“嗯，所以床是不能躺的。”男人却把怀里的小孩放到了床上，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青年略带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妈妈”这两个字不是不可以说吗？
“知道的……我妈妈，叫赵辞花。”小孩说起妈妈时，眼睛总显得比平时亮一些。
“乖～”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叔叔给你糖吃。”他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颗棒棒糖，递给了小孩，后者很开心，剥开糖纸就含进了嘴里。
陆辞昭得意地笑了笑，看向黎林可：“外界的规则在这里不通用。”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仿佛在说：mother～mother～mother～
黎林可对男人的幼稚感到不屑。
对方则站了起来，解释了先前的问题：“这孩子的母亲放火的时候不小心烧到了自己的脸，从此不敢照镜子。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人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估计有个十几秒，但规则上面，还是保守地写了五秒钟。”
“不能弄哭孩子，是因为——她是整个故事的开端，”青年自觉地继续补充，“她不开心就会有祸事，对么。”
“你很聪明。”陆辞昭总算给了他一个青眼，“差不多该走了，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他抱起小孩就往外面走。
“天黑会怎么样？”黎林可跟着对方走出了卧室，总觉得对方抱小孩的姿势极为熟练。
“天黑就不能出门了，我们只能就近选择一间房过夜。”男人暧昧地上下打量着青年，“我怕你对我意图不轨。”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黎林可冷哼一声，“要意图不轨也是你对我，真不知道你这种色胚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呵，我也不知道。”男人竟然还很得意，“不过就你这平板一样的身材，我可不感兴趣。”
青年灵机一动，忽然想起对方在自己门口和2012大姐姐的对话，讥讽道：“你喜欢大奶。”
“啧，女孩家家的，说话这么露骨，”陆辞昭赶紧捂住小孩的耳朵，凉凉回以冷嘲热讽：“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反正不是你。”青年故意快步朝前走，经过对方的时候，还用肩膀用力撞了他一下。
“我也想是我啊，”陆辞昭捏着下巴，仔细欣赏着黑长直的背影，“有你这么大个闺女，看起来也不赖。”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黎林可头也不回，只想尽快和这人拉开距离。
“哎，警局不往那边走。”男人在后面不太走心地喊了一句，看到“闺女”回头后，才笑嘻嘻指着另一个方向，“听我的，在那边。”
路上——
“你是从警局进来的，说明那边的门也作废了？”青年没话找话。
“嗯。”男人也只是应了一句。
“路上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黎林可朝四周看了看，寂寥无声，街道上的灰尘垃圾不算多，但看起来还是很像尘封了很久的无人区。
“禁区每天夜晚会进行一次清扫，嗯……我们称之为清扫。太阳落山之后，街道上会升起黑雾，正常人类在黑雾中是无法生存的。我们至今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但黑雾之后，有些原住民会消失，另一些原住民会出现，但总体来说，出现在禁区的原住民并不多，这座可以容纳至少二十到五十万人的城市里，最多不过出现十几二十个人，那些人通常都是门的指引者，”陆辞昭说道，“也就是你进来时给你发布任务的人。”
黑雾……和规则生物的空间壁垒是一样的东西吗？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他又问。
“一个女的，被渣男搞大了肚子，哭着喊着要我把她男朋友抓起来。”陆辞昭觉得有些好笑，“一查之下，发现她男朋友是个有案底的，现在正在牢里蹲着呢。”
“你怎么查？”黎林可挑眉，“总不能是你在这个世界还是警察吧。”
“我不是，但我同事是。”男人的眼神暗了一瞬，但没有陷入缅怀之中，而是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死了那么多的人，警局里怎么能没个内应呢。”
黎林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早就不认识我了，”陆辞昭话锋一转，“我是装成那女的的老公，声称渣男抓不到我就蹲警局里不走，人才加急帮我办的。”他感慨道，“果然，无论哪个世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谁死气白赖，谁能插队加塞。”
“你还压上韵了。”青年嘁了一声，表示很嫌弃。
“我这种幽默的男人很讨女孩子喜欢的好不好？”男人微微转头，视线落在黎林可的侧脸上，顿了顿，又收了回去，“你可真是个女汉子。”
“不喜欢你就是女汉子？”青年也不落下风，“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普信男？”
男人被说笑了，刚想开口，瞳孔就是一震。
“趴下！”他来不及等黎林可反应，直接拽着他的脖颈就往下压。后者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压了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你有病啊！？”青年大吼道。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前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个字很矮，手中拿着一把和自己的身材极为不符的AK，刚刚动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男人。那男的一头绵羊卷，耳朵鼻子嘴唇上钉了一溜乱七八糟的装饰，他手里正拿着一把魔术表演用的小刀掂了掂，龇牙笑着，不知道哪一秒就又要朝他们飞掷过来。
陆辞昭拉着黎林可找到一处掩体躲藏，密切注视那两人的同时解释道：“是国王工会。”
工会？
黎林可差点就以为，那是收容会的人。
“也是诡异事件发生后才成立的，”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青年笑了笑，“对了，还有个问题没回答你。规则之所以被放在不太醒目的地方，是因为，它们有可能会遭到篡改。篡改规则的，就是他们——国王工会。”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青年也想伸着脖子去看看那两人的情况，却被男人拨到了身后：“别露面，Doll出手你会被秒的。”
Doll！？
青山公寓里，604的Doll！？
黎林可的眼睛不可抑制地睁大了。
“他们全都是复生人，而且是具备原生意识的复生人。”男人拉着黎林可往后退，想要放弃这条路另外绕道去警局，“走，现在不能跟他们正面碰上。”
“为什么？”黎林可单纯质疑对方的能力，“你不行？”
男人一个滑步差点摔地上，他难以置信地回头：“你说谁不行？”
“你。”青年毫不犹豫。
“靠。”陆辞昭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老子那是担心你会被爆头好不好？你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平民，根本不是国王工会那些疯子的对手。”
“你多虑了。”黎林可十分平静，面无表情地从制服下面裙子腰带上抽出一根电棍，“干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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