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温予蹲在墙角数瓷砖裂缝。
母亲的骨灰盒搁在长椅上，盒面倒映着周叙白递来的热牛奶。松木香与消毒水在空气中厮杀，像两把互相抵住咽喉的刀。
“殡仪馆费用已结清。”周叙白将收据折成纸鹤，“江宅拍卖中止，作为举报人，你有权继承部分资产。”
温予盯着纸鹤翅膀上的「江沉舟」签名——那是他昨夜在查封令上留下的血指印，墨迹被泪水晕成扭曲的蜘蛛。
葬礼在暴雨中进行。 温予捧着骨灰盒走向墓穴时，江沉舟的摩托车轰鸣着碾过花圈。他单脚支地，头盔面罩折射出墓碑上「饮鸩止渴」的刻痕——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用指甲划出的遗言。
“恭喜啊，遗产继承人。”他掀开头盔，露出嘴角新鲜的淤青，“用我妈的命换来的钱，买得起几克骨灰？”
温予踉跄跪倒在泥水里，骨灰盒裂开细缝，周叙白的伞适时倾斜，隔开江沉舟淬毒的目光。
深夜的琴房弥漫着碘伏与锈蚀的气息。
温予蜷缩在斯坦威琴箱内，颤抖的指尖抚过断弦——那是江沉舟昨夜闯入时用奖杯砸断的。周叙白的声音从琴盖缝隙渗入：“他在酒吧斗殴被拘留，需要保释金。”
月光透过雾霭照在U盘残骸上，温予将母亲日记的残页塞进琴弦缝隙：「2009.12.25 江先生预付手术费，条件是阿舟放弃击剑保送资格。」
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些钱是锁住他翅膀的镣铐。
拘留所的探视窗结满冰花。 江沉舟隔着玻璃用指尖描摹温予的轮廓，狱警的呵斥声中，他忽然咬破手指在玻璃上画糖纸轮廓：“你知道糖为什么会腐烂吗？因为它太想证明自己不是毒药。”
温予的掌心贴着冰冷的玻璃，与他血迹未干的指尖重合。十年前那颗过期糖在他们之间融化，此刻正从骨髓深处渗出酸涩的毒。
周叙白在此时推门而入。 他将房产转让协议摊开在桌面，钢笔轻轻点在受益人空白处：“签了字，他明天就能出狱。”
江沉舟的冷笑震得铁链哗响：“周少爷的施舍真是越来越高级了，连棺材本都舍得给？”
温予在协议角落发现微缩的建筑图纸——梁渠设计的江宅地下室，标注着「实验性抗癌药存储点」。她终于明白，这场拯救不过是更高阶的利用。
暴雨停歇时，温予独自登上江宅危楼。
阁楼地板的夹层里，江沉舟的日记本爬满霉斑：「父亲说钱是梁渠的买命钱，可梁渠设计的抗癌药害死了我妈。我们都在吃人，只是有人蘸着糖，有人就着血。」
她将日记本投入壁炉，火焰吞噬字迹的瞬间，周叙白的短信亮起：「琴修好了，中央C键下有惊喜。」
斯坦威的琴箱深处，那封十七岁的情书完好如初，扉页多出一行陌生字迹：「我偷看过你偷看我的样子。——江沉舟 201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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