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袭卷过南城附属高中的校楼,阵阵读书声环绕着整个高二年级。
新春的前一个星期。南城依旧开着学,和其它高中不同,南城放生了高一学弟学妹们,也体贴的没有留高三毕业生,偏偏对高二学生极度宠爱。
“期末考试已经过去了,马上是加赛考,都好好复习,过个好年!”
加赛考是南城附中的特色,如其名,是在市里组织了期末后,南城自己组织的考试,因为比其它学校多一次考试,所以叫“加赛”。
班主任在班里走了一圈,高二12班的读书声突然从死气沉沉变得震耳欲聋,惊得窗外的鸟在校园里盘旋。
“陈中宵,返校。”行政楼二层报道处前站了个没有穿校服的男生,高高瘦瘦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眼睛半睁着,开口说话也是一幅冷冷的样子。
“返校?什么时候请的假?”老师翻了小本本,没有找到他说的名字。
“一年前。”男生不紧不慢的说着,然后拿着手机扒拉了两下,点开微信页面,调出消息记录,“找高二年级主任,高义主任。”
老师诧异的抬头,似乎想问什么,但却只是说,“高主任应该在高二教学区六层的教务处,行政楼右边那栋就是。”
“谢谢。”男生手机揣兜里,转身走了。
高二教学楼上写了几个艺术大字,红色的字在白色的楼上格外显眼。
现在似乎还是早读,每个班都在读书,走廊上零星站着些不愿在班里读书的学生,倚在栏杆上,面朝栏杆外举着书读。
陈中宵从进高二校区到六楼是被这些眼睛目送的。
如果他知道不穿校服会引人注目的话,也许他早上就会认真的在柜子里翻翻了。
“哦,你就是陈中宵吧,我看了你以前的成绩,在咱们学校还是不错的,选的文科。”高义坐在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套卷子。
“我给你摸摸底,看给你分个班,就考个英语数学。”
陈中宵接过卷子跟笔,坐在桌旁边开始写。
也没有限时,从六点写到了十一点半,期间高二好像就下了一次课,教学区喧闹了5分钟左右就又恢复安静。
“嗯......数学还行,八十多,英语差点。我看你高一语文每次都上一百一,这样吧,你先去次优班11班,下学期考试后还有次分班。”
高义给他指了指位置,然后给了张字条,让他去一楼杂物间拿书,可以选择今天上课或者明天,说让他提前熟悉熟悉环境。
刚走到一楼,高二放学了,第一批吃饭的学生飞一样涌向食堂。
“哎!同学让一让!”
陈中宵被一群人挤到了一边,并尽量往人少的地方挪,他不太适应有这么多人的地方。
抱着书陈中宵上了二楼,11班班主任正坐在讲台上,班里零散有几个学生趴着睡觉。
“陈中宵?高主任说让你先进11班。”班主任是个男的,很年轻,二十六、七的样子,个子也挺高,大概率有1米八。
“嗯...你近视不?班里还有三个空位,倒数第一排靠门口的和靠窗的,还有第一排靠窗的,你看想坐哪里,自已挑。”
班主任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说:
“我叫刘琼,教你们地理。办公室就在一楼杂物间旁边,有事去找我就行。”
高二的吃饭时间很短,只有二十分钟。
陈中宵把书放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然后逆着人流走出教学区。
踏出人群的瞬间,陈中宵松了口气,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刻更加苍白。
他其实是不想来的,但是......
药已经停了一个多月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好了。
只有陈中宵自己知道,他是无数次听到了他们的争吵,最终决定放弃治疗的。
停药的当天晚上他一夜没睡,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有。
浑身颤抖,全身都疼得想死,但他忍住了,没有喊也没有去翻藏在书架里的刀。
第二一早,他们围着他,检查身上是否有伤,但是他们一眼没看他,自然没有发现被折磨了一夜,那双充血的眼。
“你看看,我就说他已经好了。”
“......还是再看看吧”男人有些犹豫。
“好了还看什么!浪费钱!那药死贵!”
“总要治好再说......”
“这不是好了!反正我没钱了。你让他自己说说!这一年我们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女人瞪着他,尖锐的声音狠狠的刺进他的耳膜。
“行了!你说这些做什么......”男人挡住女人,连忙小声呵斥,一边小心又复杂的看了眼他,他低着头没有吭声。
“怎么了!花我的线,还不让我说了!今天就是没钱!不治!已经好了!”女人尖叫着离开了。
男人也走了,他们都从未回头。
之后就只有男人来看,两三天后连男人也不来了,两人都默契的觉得他好了。
走出南城大门,陈中宵趁着时间还早,去了趟南城市的后山林。
他去看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那是在山顶,荒草丛生中有块突兀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字。
‘我的朋友常眠于此’
静静的,只有风吹过,陈中宵走近木板,用手折断杂草,把木板周围踩平,然后定定的站在原地。
几分钟后他坐了下来,轻轻的靠着木板,一句话也不说。
山风袭过,像是带来阵阵哀嚎。
“很久没来看你了,.........我很想你。”
轻轻的一句话被吹散在风里,飘满了整个山头。
第二天一早,陈中宵托着行李箱走向公交车站。
他并不住在南城县,反而住在离南城县有两个小时路程的江南省。
7块钱,他盯着手机上支付款的页面,他知道,都是要还的。
公交车缓缓的起程,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味道,死死的捂着你的鼻子,任何味道与它混杂都变得恶心,让你想吐,连头也疼起来。
陈中宵拉着行李箱站在车门旁边,廋劲的手紧紧握住扶手,青筋条条清晰的遍布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车上人太多了,人挤人,肩靠肩。
两个小时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十点左右到站了。
陈中宵站在南城附中的大门下,看着它还是像昨天一样没有生气。
“安静,现在我通知一件事,可能你们有的人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要说一下!”刘琼站在讲台上,把扩音器戴上,这才又开口,“我们班今天有一个同学要回来了,既然来了,那大家都是一家人,明白不!”
“明白!”底下的同学回答的振振有声。
但是陈中宵先是去了趟宿舍放行李,接着又在没人的地方转了两圈,一直等到放学,几乎所有人都跑去吃饭了他才进班。
留班的人不多,就俩,其中一个就是他靠窗位置的同桌。
同桌正在看书,很专注,没有发现教室里进了个陌生人。
好在座位是单独的,中间有过道,陈中宵不用去麻烦这位同学。
但是很不巧,他坐下时磕到了桌角,声音惊扰了看书的同学。
男生终于把脸从书里抬起来,扭头看向陈中宵,似乎发现并不认识,就朝他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看书。
说实话,陈中宵直觉这个男生在学校里绝对不一般,至少不会是低调的,就凭男生那张脸,简直就是校园‘一卡通’,比如说打饭都会被特殊对待的那种。
还没收拾完书本就已经有学生陆续进班,外面广播也在催促“后面的同学跑快,马上迟到了。”
他无奈也只能先把书放在地上,刚抬头就见原本坐着看书的男生合上书起身出了教室,直到午自习开始还没有回来,反而是另一个胖胖的男生坐到了座位上开始做题。
想来应该不是11班的吧。
陈中宵没有练习册,只能放了本数学书在桌子上,翻了两下觉得没意思,便从他优越的地理位置纵观全班。
虽然说是次培优,但是大家学习都很认真,几乎没有摸鱼睡觉的。
“羊,帮我叫一下新同学。”教室后门开了一条缝,那个中午吃饭看书的男生站在外面小声的喊靠门坐的男生。
“呦,行勒,”男生戳了戳旁边认真写作业的同学示意他往旁边传。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戳到了那个胖胖的男生。
“兄弟,有人找。”胖同学小声喊陈中宵,见他扭头便示意他见后门口。
那个中午吃饭看书的男生把门缝开大了点,伸手示意他出去。
陈中宵皱眉,他并不认识那个人,但他还是出去了。
“你是陈中宵!”男生激动的轻喊了一声,脸上的笑不像中午那么疏离,反而还因为激动连耳朵都红了。
陈中宵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只能礼貌的笑了笑,有点尴尬。
男生却一点也不觉得,甚至在他笑的时候,耳朵变得更红了。
“你应该不记得我,我叫方尘,尘土的尘。高一开学咱俩一个班。”
陈中宵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常交流对他来说太难了。
“你才来,有什么不知道一定要问我,我就在隔壁班,只要你来,我肯定都在......”方尘还想说但是被打断了。
“方尘?中午不做作业在这儿聊什么呢,聊这么欢!”12班班主任是个小个子的男人,说话吊儿郎当的,嘴角说话时都是上扬的。
“老师,今儿怎么有空来坐坐。”方尘开了句玩笑。
“嘿!你小子在我不来还得了。”小个儿打趣着又看向陈中宵,“诶,这是......”
“陈中宵,老师好。”陈中宵声音不大,表情几乎没有,小个儿便没有再说什么,示意方尘赶紧回班。
“好的老师!”方尘见小个儿进班后才又说,“中宵,学习上不会的都可以找我,我不会也可以找其他人问,你放心,只要你问我就一定给你讲出来!”
没等陈中宵想到合适的回答,小个儿又出来摧了。
“快进去吧,我也回了!”方尘留下这句话就从后门进了班,陈中宵只感到如释重负。
在学校的日子本就无聊,南城要更胜一筹,因为这里大多数学生成绩都不好,所谓优班也只是一群较学校里其它学生而言踏实点的,而他们的学习方法是死学硬学。
晚上的时候陈中宵仍然没有去食堂,他无法想象在拥挤的人群中该做些什么才能显得不那么另类,也无法正常的说出要买什么,他甚至可以料想到自己因过于紧张而结巴说不出话的尴尬场面。
窗外走廊上,方尘拎着茶杯走过,突然就停了下来。
“中宵?”他自言了一句,接着走进11班,到了陈中宵旁边,“怎么不去吃饭?”
而陈中宵则难受极了,他一点都不想和其它人说话,那是一种自闭的执着。
但方尘却在等他回答,是的,正常人都应该回答的,面对同学的关心,任何人都没有理由恶言相向或默不作声。
“还不饿。”陈中宵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过于敷衍,是否会让人觉得不礼貌,给别人一种不好接触且凛若冰霜的感觉,毕竟才短短一下午的时间,班里已经有人开始说他高冷,不好相处了。
果然,听到回答后,方尘愣了一下,然后就没有再说话。
陈中宵的眉间悄然染上了一抺厌恶,眼中堆满了疲倦,他看着桌上摊开的语文课本,不去理会任何人。
没一会儿,方尘起身离开了,陈中宵便知道,以后自己不用在困扰该如何与人交流了,他松了口气却并不快乐,心中的抑郁汇成一团怎么都散不去,憋的他难受。
但是很快他被突然出现在桌上的面包惊住了,他猛然抬头,直直的陷入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却让他慌乱的低下头。
“现在不饿万一晚上饿了呢,这个留着晚自习饿了再吃。”方尘笑起来耳朵好像就会红,反正和陈中宵说话每次都是这样。
“谢......”陈中宵的声音太小,被广播声压的几乎听不到,但是方尘听见了。
“不客气?那我先回去,有事记得找我。”
但因为个人原因,陈中宵对食物的**很小,哪怕因此得了严重的胃病和贫血,他也并没有刻意逼自己吃饭。
面包被放在抽屉里一放就是好几天。
南城宿舍是一间八个人,对于他们这些发育正常的男生来说很是拥挤,床头连床尾,上铺接下铺的宿舍也就多出个站人的地方。
洗漱只有二十分钟,根本不够,很多人还没开始洗就熄灯了。
“诶!还洗呢!不知道熄灯后立刻上/床吗!”查寝的学生会扬着嗓子喊,幽长的走道里全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所有正在洗的男生都收拾收拾回寝,陈中宵也往寝室走,但偏偏有人大半夜比较闲,想找点事做。
“诶诶!那个,就你,哪个寝哪个班的!”一个长的还行,但眼睛狭长不大,还瘦成闪电的男生走向陈中宵,看着他想了一下,然后掏出记本。
陈中宵愣了一下,轻声回答。
“208,11班是吧,行,扣5分,走吧!”
“等等!”211寝室的门开了。
“方尘?”男生拧着眉看向已经穿上睡衣的人。
“周玉玦,他是我朋友。”男生好像刚洗完头,还没干,细细碎碎的遮了一半眼,眼神灰暗不明,走廊的白色灯光打在下半张脸上,一片幽白。
一时间往卧室赶的都停下了。
“朋友?”周玉玦笑了,单手把本子揣进兜里,抬腿走到男生面前,“方尘,你不厚道,有新朋友不介绍一下,让我搞的这么尴尬。”
方尘直直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声音很小,“不太方便,你帮个忙,别让人给他“见面仪式”。”
周玉玦也看着他,两个凑的很近,半响才开口,“行啊,那星期天......”
“随便,钥匙还在那。”说完又看向一旁站着的陈中宵,轻声道,“回吧,早点休息。”
“呲。”周玉玦撇着嘴肩膀抖了两下,见陈中宵进去了,才掐着嗓子,怪声怪调的朝方尘道,“早点休息哦~”
后者默不吭声的直勾勾的看着他,扶着门就要出来。
“诶!熄灯了!熄灯了!都回去休息哈!困死了困死了。”周玉玦推了把要出来的人,然后喊了一嗓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半女寝陆陆续续就有人亮灯,而男寝直到5点多才传出狼嚎声。
“快起啊!迟到了兄弟们!”
“C!”
“啊!闹钟怎么没响?”
“赶紧洗,谁他妈挤着老子了!”
走廊里框框通通的都是开门声,下楼梯恨不得从楼梯上直接蹦下去。
“中宵,快!五点二十查迟到。”方尘站在208寝室门口,一手关上门一手拉着陈中宵的手臂,“这群人疯了,你小心点。”
南城早上的男寝楼梯间是出事频率最高的地方,经常有人崴着脚,磕着头,学校因此管过很多次,但效果不太显著。
离二十分还有三十秒,陈中宵坐到了位置上,但方尘刚把接完的水送到11班,自己走到12班后门口,在一排人的掩护下安全回到坐位。
因为贯彻着以时间促质量的一贯传统,早上五点二十到晚上十点半的作息时间,南城大部分学生早自习背书都一幅生无可恋的死人脸。
陈中宵也差不多,昨天晚上头疼了一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越困越乱,顾忌着宿舍其它人,他只能克制自己,结果就是此时举着书的双臂传来阵阵疼痛,早上在厕所看了,伤口有些狰狞,需要包扎。
“喂!”旁边的男生压着声音喊了一声,陈中宵猛的一怔,回过神来。
“赶紧坐下默写了。”男生接着说,“你怎么了?没睡好?第一天来是会不太习惯,以后就好了。”
“嗯。谢谢。”他赶紧坐下抽了张纸出来,然后装着坐好,看起来是在默写,但他什么都没记住。
他的记忆力下降很严重,别人半个小时背完的东西,他也许一上午都背不会,注意力也很难集中,医生说这是病症之一,以后病好了可以慢慢再锻炼。
早自习七点结束,课前晨背七点二十开始,二十分钟的早饭时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个个跑得快破吉尼斯纪录,但也有不少减肥不吃的在校园里结伴散步。
“中宵,来,吃饭。”别人才跑到食堂,方尘就拎着早饭回来了。一边把袋子放在桌上,一边解释,“纪委,有特权,带你以公谋私。这个饼还不错,尝尝?”
一时间坐在位置上的人并没有反应,那双眼就注视着伸出的手和手里包着油纸的饼,淡淡的鲜虾味充斥着周围的空气,从方尘的角度只能看见陈中宵长而密的睫毛,并不卷,只是微微有点弧度,把棕色的眸子遮了一半。
“你第一天来,不知道食堂有什么......我,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你尝尝?”方尘似乎也发觉自己的行为太过荒谬,但也只能找一个同样没有说服力的理由来掩盖,看着手中的饼仍没有被接过,心里漫起的失落与胆怯让他想要收手。
“谢谢。”
手中一轻,指尖擦过的温热让方尘眼睛一亮,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拉过旁边的凳子就坐在了桌前。
“好吃吗?不喜欢我这还有别的,你看看喜欢吃哪个?”男生平时总是面无表情,此时却笑着把袋子都打开往外拿饼,献宝似的。
“嗯。”陈中宵低声应道,饼挺好吃的,但说实话他现在很难受,面对别人他总是会很难受,头会发懵,大脑像当机了一样无法思考,还忍不住的去想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用最阴暗的角度去揣测,同时又发疯了的想要逃,叫嚣着让所有人都远离。
但是......
“这还有粥,你喜欢八宝还是瘦肉?甜的还是咸的?”
男生那满脸都带着欣喜和期待,白昼的皮肤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而微微带了些淡红。
陈中宵低下头,无论如何都不想出口伤人,压着心里的恶心,佯装无事,“都行。”
听到回答方尘明显更开心了,想了想把自己喜欢的八宝粥推了过去,他还是觉得食堂八宝粥做的比瘦肉粥好喝,主要是粥里也没有瘦肉。
上午学校罕见的有了二十分钟的大课间,据说是有领导下来检查,一时间领导成了全体学生眼里的光。
但陈中宵并不想有课间,活动的人太多了,走廊上全挤的是人,往厕所去的路上也是困难重重,他害怕在人群中走,更怕有人会在课间向他搭话......
“你是陈中宵吗?我是咱们班的班长宋雨落。”来的是个女生,短发扎了个小揪,长得白净,眉眼有些浓,像是自带美妆效果,性格开朗大方,笑起来还有梨涡,女生见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尴尬,毕竟再外向也是个姑娘,但她仍然笑得阳光,接着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南城I管得严,刚来可能会有不适应。你上课怎么样?能......”
“雨落,走啦!陪我去个卫生间。”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过来打断了话音。
“但是......”宋雨落皱眉有点犹豫,可是对方没有回应也让她有些退缩。
最后她还是跟着女生走了,陈中宵看着她们的身影脸色并不好看,终于还是来了,对一个班上人缘很好的女生不礼貌,后果可想而知,特别是她身边还有一个讨厌你的朋友存在时。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女生会说......
“雨落,他都不理你,你还跟他说话啊?”女生一边拉着宋雨落,一边满脸的愤愤不平,“太过分了吧,连句谢谢都没有,没礼貌!”
“西西,可能我太吵了,吓着他了?”宋雨落也很不舒服,第一天就跟新同学有了矛盾,这太让人难受了。
“才不是!是他的问题,好啦,不要管了,”悦又西皱着眉,肉眼可见的表达着讨厌,“雨落,那个男生一看就傲的不行,昨天有男生跟他搭话,他可行,一句话没回不说,连头都不带扭的。”
她左右看了看,把宋雨落拉到楼层拐角,小声道,“现在咱们班差不多都知道他不好接触,你没见都没人去找他了吗,你也别去,省得别人传谣。”
“这不成了冷暴力了?!”宋雨落不赞成这么做,“也有可能是他刚来,大家都不太熟啊,多磨合一下......”
“哎呀,你傻啊,”悦又西见劝说不成有些着急,“反正我觉得行,你跟他又没关系,不接触就行。”
宋雨落还想反对但上课铃响了,走廊的学生都往教室跑起来。
一个集体也许在不同利益方面很难达成共识,但是在共同利益方面就很容易了。
一天的时间,似乎在陈中宵周围多了个光罩,他在里面,其它人在外面。
12班今天很依旧很忙,方尘连着中午晚上吃饭时都在办公室,他不可能一天都陪着陈中宵,学校永远都是快节奏的。
只有他是慢的,所以他永远格格不入。
“哎!清风,”忙了一天才从小个儿手里逃出来的方尘在上楼时遇见了11班的小胖子,“帮我把这个给陈中宵,大恩不言谢。”
“行!”许清风用手接过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但是我觉得有件事得跟你说。我听到点风声,班里的人好像对你那新来的朋友有点意见。你跟他是亲戚吗?”
“意见?”方尘高速运作了一整天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有点不爱说话。”
“没人理他吗?”方尘有点急,是他疏忽了。
“也不是,”小胖子全身都演绎着纠结,“我也不是很清楚,刚开始就是听说新来的同学有点冷冰冰的,然后中午就听见他们说新来的同学看不起人,刚刚又有人告诉我说少理陈同学,......他好像被......”
小胖子凑近小声道:“针对了。”
上课铃又打响了,这是晚自习的第一节课,方尘似乎是有些生气的,他拍了下许清风,“谢了,我来想办法,你......”
“我才不加入,你还不知道我?”小胖子站直,双手掐腰,扬声道,“我两袖清风,明月只与烈酒相伴!不与尔等相交。”说着还朝教学楼摆了摆手,最后一脸高人的表情。
“许小胖!又是你!说多少次了,不许在教学楼大声喧哗!你又要吟诗!”教导主任查班正站在两人的对面楼层,一声怒吼引来不少张望。
方尘坐在教室一整节自习课什么作业都没写。
“方尘!你发呆呢!一节什么都没做?!”下课过来赠作业的周同学看着白花花的卷子僵在了原地。
刚下课正准备去11班的方尘顺手把人拽出教室。
“周玉玦,你跟11班的人玩得好吗?”
“11班?还成吧。”周玉玦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班门口。“怎么了?”
听他说完,方尘又觉得不行,让他帮完忙,就等于说打开了人际交往的水闸,关不上的那种,不适合。
“是陈中宵,有点不适应。”
“真是他!”周玉玦突然激动起来。
“你......”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以为听错了,”周同学搭上了方同学的肩膀,“说有人欺负高二级花。”
方尘眼神一沉,“欺负谁?”
左右看看,周同学伸手往远处一指,“宋、雨、落,11班班长。”
“不可能。”方尘冷声道。
周同学双手一摆,一字一顿道:“对,不可能,但是,大家都信。”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方尘走近11班,透过窗户看到即使下课仍坐在座位写作业的男生,在角落里和所有人划开界线。
“方尘,这种事管不了,你能不管么?”周玉玦走到他面前挡住了视线。
“不能。”方尘绕过他径直进了11班。
如果说现在之前方尘是学神,是男神,是纪委,但是不管是什么,那在这之后,估计就被避而远之。
周玉玦简直气笑了,自己身边怎么都是些傻I逼。
11班不少人的议论话题变成了方尘,而话题的中心正站在陈中宵旁边。
陈中宵被身影笼罩,身体一僵,连头都不敢抬。
“中宵...”方尘轻声道。
“出,出去吧...求你了...”面对着若有若无落在身上的视线,陈中宵觉得真是要疯了,全身的血液都在暴动,狂躁又压抑,他需要发泄,需要冷静,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
方尘转身,那些原本飘过来的视线都匆忙收了回去,仍然是一片热闹,一群活泼的少年,阳光明媚,天真烂漫。
他没回班,给班长说了一声,独自坐在黑暗的操场上,最后一节自习课他回到教室把遗留作业写完。
放学了,所有人都走完,只有些留下学习的人还在,方尘站在楼梯口截到了陈中宵。
“我...,今天有点忙,你...”方尘还没说完,见陈中宵躲开他要走便跟了上去,“没事的,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他们乱传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
刚走到楼下,陈中宵停了下来。
方尘以为他等自己,明显松了口气,“中宵...”
“闭嘴。”陈中宵压着声音,显得很凌冽。
反正方同学被刺到了,连表情都愣住了。
陈中宵说完后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的声音又变得很轻,“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跟着我了,行吗?”
每一声都很轻,却是根根分明的刺,一根不少,刚好把方同学的勇气放得一点不剩。
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陈中宵离他越来越远。
211寝室内,方尘躺在床上,闭着眼,从来没有觉得像今天这么累过。
208寝室里,陈中宵在靠阳台的上铺,男生缩成一团,消瘦的背上甲骨突起,手指死死的抓在手臂上,一道道抓痕让整个手臂都肿了起来,他几乎要忍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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