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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特洛伊2号

LCC(月球控制中心)。

工业机器人系统运维员Ann,正在与夏成蹊讲述着所有失联机器人,失联的经过,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那时正值月球入夜,控制中心在沉默中,无声无息。

突然,嘀声响起,打破了所有的寂静。

那是来自3D打印机的警告,提示原材料不足。

起初,LCC将其预判为陀螺研磨机故障。

因为是它在为3D打印机提供建筑原料。

而C125和C111恰巧是负责操纵陀螺研磨机的建筑工人。

所以,控制中心打算切换到C125视角,进行现场勘查。

但是,指令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均提示目标不存在。

又过了两天,那天星星很美。

克里普地质公园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两名勘探机器人……

夏成蹊认真聆听,面带微笑。

这年头这么有耐心的小伙子委实不多见。

不远处,时路有气无力,朝着LCC走来。

控制中心的同事们,看到他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来找弟弟的。

很快,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走了过来,殷勤地告诉他,Pitt去特洛伊2号空间站了。

时路一边答谢,一边像个封建大家长一样,打量着小帅哥……

小帅哥一扭捏,走开了。

时路撇撇嘴,顶着一张‘我不同意你休想进我们家门’的脸,走到夏成蹊旁边的空位,坐下。

“这小子去特洛伊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特洛伊2号表面上是空间站。

实际上是,由UNSC和Von Stern Space Systems Company(冯·斯特恩空间系统公司)共同合作,秘密打造的星体飞船。

夏成蹊朝自言自语的时路点点头,继续认真聆听。

时路静坐一会儿,对弟弟的飞船发起了无线电:

“Forever Merry,Artemis,收到请回复。”

“Forever Merry 收到,请讲。”

“请让宇航员Pitt与Artemis连线。”

“Pitt在睡觉,Clear!”

第一次被机器人Clear,时路有些怀疑人生。

夏成蹊在一旁听到这样的回复,不禁疑惑——

这么粗鲁的程序是谁写的。

在他的观念里,机器人就应该是绅士的,淑女的……

而当检测到对方就是那个不扶他的机器人后,他请Ann先停下来,发起了新一波的连线:

“C002,Artemis,收到请回复。”

C002:“002收到,请讲。”

夏成蹊微微皱眉,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怪,“请让宇航员与Artemis连线。”

C002:“你是谁?”

“我,”夏成蹊被问住了,“我是组织派来拯救你的。”

C002:“哦~保镖。”

夏成蹊哭笑不得,“你信不信我还会修理你?”

C002:“那你到底是保镖,还是修理工?”

时路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个机器人该不会是人机一体的吧?”

夏成蹊对着无线电喊了声:“Break!”

而后,看向时路,“《机器人国际公法》规定——凡携带束能等杀伤性武器的机械是不可以搭载生物意识的。”

“真是见鬼了。”时路咕哝一句,开始远程操控弟弟的飞船。

夏成蹊在一旁,似是若有所思,这C002如此反常,会不会与丢失的机器人有关……

啪——

时路冷不丁,猛拍一下桌子,气冲冲,站了起来……

夏成蹊惊得一怔,扫了眼旁边的显示器。

原是,时路被气隙系统拦截在外,无法远程操控Forever Merry,暴跳而走。

夏成蹊摇摇头……这位哥哥好卑微。

而当他要继续会会C002时……

时路突兀地拐了回来,他想起了自己的配枪,是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挂失的……“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一定可以把飞船搞回来,对不对?”

夏成蹊一脸难色……这突如其来的算盘,打得他措手不及。

时路哪里管得那么多,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夏成蹊,似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夏成蹊身上。

夏成蹊怎么才能告诉这位九尾狐,长成这样,就不要随便求人……捡起手头的工作,他战术性,忙活起来:

“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打个申请报告,申请一下比较好。”

“唉——”时路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我跟谁申请,跟我弟弟嘛?”

夏成蹊盯着显示器的眼睛微微一滞,“什么意思?”

时路往椅背上一靠,一瘫,一脸风露清愁,“我弟弟是擅自离港。”

“那就更要打个报告申请一下了。”夏成蹊冷漠地扫他一眼。

时路瞬间坐直,差点没给自己掌嘴……瞎说什么大实话,“那,那是他自己的飞船。”

夏成蹊略一寻思,似是想到了什么,“所以,Sunny也是他的?”

时路狂抓一下头皮,“别提了,脑壳疼……”一头浓密的乌发,变成了鸡窝,“你就帮帮我吧,特洛伊那么远,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不用回家了。”

夏成蹊眸光一敛,把九尾狐的家庭地位看了个**不离十:

“帮忙,当然没问题,可我得需要上面的指令,要不,你先等我打个报告,然后……”

“得,我还是自己去一趟吧。”打断对方的话,时路自言自语般,起身离开。

“等等,”夏成蹊朗声一喊,“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不违规的方法。”

时路悦然回眸,“什么方法?”

夏成蹊懒得看他,“C002,收到请回复。”

C002:“Break这么久,你礼貌吗?”

What!?

夏成蹊与时路不约而同,齐齐看向对方。

“你礼貌,你最礼貌,是谁刚才一言不合就Clear我的……”时路回过头来,对着无线电,好一通冷嗤。

夏成蹊一看,是吵架的节奏,紧忙祭出杀手锏:

“Clever double o two,请启动Forever Merry的返月程序。”

C002:“002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口令错误?”时路小心翼翼,问向夏成蹊。

夏成蹊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先前的怪,怪在哪里了:

“做机器人不能忘本,名字更不是你想改,想改就能改,而且改了以后,也不代表你可以犯贰,understand?”

C002:“贰——是不会结束的,Clear!”

再次被Clear,时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他又挂我无线电!”

“是我的无线电。”夏成蹊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提醒。

而后,打开机器人管理系统,对比起了最近丢失机器人的行动轨迹。

刷——

时路的脸,瞬间一红,才想起,这是夏成蹊拨的无线电。

只是,他不要面子的嘛,被一个小屁孩揶揄,“我,我是说……凭什么总是他先Clear!”

夏成蹊认真思考一小下,给出一个建议,“那你就再呼一次,Clear回来。”

时路心想,大可不必句句有回应。

而后,胡乱嘀咕着‘谁说机器人木得感情’,往桌子上微微一倾,撑起胳膊肘,用扶额掩饰尴尬。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些人认为被计算出来的情感不算感情。”夏成蹊可能是先入为主,语气略微不善。

时路这一出,在他看来和那个荧屏上,他便宜老爹力捧的那个很像时路的小鲜肉无甚差别。

甚至,更加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时路撩起眼皮,偷偷摸摸瞪他一眼,这孩子能不能闭嘴了:

“我看新闻说,很多机器人都通过了WS挑战(图灵测试的改进版——Winograd Schema Challenge),盲测情况下,人类根本无法分辨对方是人,还是机器人。”

夏成蹊不知觉,重敲键盘,“你说的是AGI赋能,但据我所知月球上的机器人都是弱AI。”

谁能知道,他眼角的有色余光,竟自动把那一记瞪眼,捕捉成了佯嗔,不知觉,敲重了键盘。

时路神烦,他又不是来抬杠的,“那C002是怎么回事?”

他直直看着夏成蹊,想提醒对方赶紧修理C002,别给他添堵。

他愁弟弟还愁不过来呢,哪有空抬杠。

“许是跟人学的……”夏成蹊一边四顾,一边敷衍,想着要是有别的空位就好了,天大月大,为啥非要盯着自己不放。

“知道他们好学,可没想到这学习能力竟如此逆天。”时路咬紧后槽牙,心说,还治不了你这个小屁孩了是不是。

蓦地,他眼眸晶晶一亮,计上心来。

夏成蹊头皮发麻,仿佛有电流通过。

“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弟弟应该很喜欢挂别人的电话,没准C002就是跟他学的。”夏成蹊搬出时路弟弟,试图转移时路的注意力。

谁知时路搬起椅子,连人带座,朝夏成蹊身边挪了挪,一会儿故作不经意,捏捏夏成蹊的臂膀,一会儿拍拍夏成蹊的脊背……“你还真猜错了,他根本就不接电话。”

夏成蹊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堂堂九尺男儿,顶天立地撑乾坤,肌肉那么大,肩膀那么宽,胸膛那么厚,我严肃的时候,我超凶的,为什么会被骚扰……“格,格局小了,人可能就只是不接你电话而已。”

时路一听,手上微微一滞,脑袋仿佛莲藕吹风,“好像,有道理。”

“哥们儿,自信点,把‘好像’两个字去掉。”夏成蹊特意把‘哥们儿’这个词咬重。

然后,顺手调出了C002的档案。

啪!

夏成蹊狠拍一下桌面。

时路吓得眼睛一眨,身形一抖,搬着椅子,坐回了原位。

谁知,夏成蹊突兀地抓住他的臂膀,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噔噔噔~

一记三全音响起。

夏成蹊看眼手机,原是手机备忘录,催促他,今天是定蛋糕的最后期限。

推开时路,他迅速切换一下电脑界面,在刚刚浏览的页面上,极不情愿地,完善了蛋糕的收件人姓名——云先生。

然后,迅速确认支付,并关闭页面,把时路又拽了回来。

时路被推来拽去,正懵圈呢。

夏成蹊指指电脑屏幕上的档案,示意他看。

时路定定神,指着电脑,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工种那一栏,“特工?”

夏成蹊点点头,“空有一颗特工心,奈何犯贰。”

转念一想,他忙问:“你弟弟P,P什么来着?”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事实上,时路也有,眨眼间,人就跑出去老远。

夏成蹊见状,紧忙跟上。

没准,C002真与丢失的机器人有关。

他得跟过去看看。

奔入备用太空港,登上Sunny。

时路疯狂点戳着航迹显示屏,似乎要把屏幕戳穿。

夏成蹊见他不在状态,索性把他架到了乘客位。

而后,解开屏锁,放大地日拉格朗日点——L4,轻触‘特洛伊2号’……启动了Sunny。

深空航行,枯燥而又乏味。

除了胡思乱想,就是胡思乱想。

“机器人要劫持桃子去流浪!?”

时路又一次成功吓到了自己。

虽然,特洛伊2号是太空秘密计划的项目之一,但Grandma可是给他看过视频的。

星体飞船内部应有尽有,一如一座小型太空城。

其体积可达9亿立方米,是一个可持续运行的生态系统。

最起码可供百余人,在其内部生活,数千甚至上万年。

此外,它的速度也很高,每秒近30公里。

只要,运行速度略有增加,就能远离太阳系,足够少数人类完成星际迁移。

最重要的是,其内部还有上百个冷冻的人类胚胎,以及数量可观的人造子宫……

啪!

时路给自己一个温柔的巴掌,“不可能,一定是桃子带着机器人,去采石头的!”

夏成蹊看不太懂……这是牙疼?

很快,时路脸一拉,瞬间哭丧到不行,“可是,机器人可以发射,束能波……该不会真是劫持吧……”

啪!

时路又给自己一个温柔的巴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随着Sunny无限接近特洛伊2号,星际尘埃渐渐多了起来。

夏成蹊在某人的啪啪打脸中,看向了窗外。

自古以来,银河之美,日月经天,多少人争相遥望。

他们给这条天河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神话传说。

从东方的牛郎织女,到西方的牛奶之路。

他们给这条天河寄托了各种各样的情感。

有‘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雄心壮志。

也有‘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星辰’的烂漫……

“Forde,你来看一下,是我眼花了吗?”时路将眼睛揉了又揉,一脸不可置信。

“放心,他很好,清澈又明亮。”夏成蹊一边稳住时路,一边操作触控面板,试图调出C002的任务管理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系统还未做出反应,C002就消失了。

紧接着,六个红色的方框,倏地一下,在他们眼前,闪了起来:

ABNORMAL BREATHING!

ABNORMAL HEARTBEAT!

一把推开夏成蹊,时路手动操控起了飞船,全然不顾超速警告的叫嚣。

鉴于宇航服救援系统,传回的实时状态,除了呼吸异常、心跳异常以外,宇航服并未有大范围的游移。

且,宇航服内的气压、生命维持系统、蓄电池工作、无线电工作都是正常的。

夏成蹊灵光一现,把时路关进了5D真全息模拟空间。

但愿,模拟地球环境治疗法,可以让他暂时平复下去。

置身于北海道的富田农场,一缕缕薰衣草香气,轻轻拂面。

一株,两株,三株……时路疯狂地拔着。

拔着拔着,感受到眼皮渐渐沉重,睡意如潮水般涌来,他摇摇脑袋,拍拍脸颊,开始憋气。

直到空间切换到景德镇,国际陶瓷博览会后,他撸起袖子,就是一顿胡打海摔。

眨眼间,青花玲珑,碎了一展馆。

紧接着,怒入拳皇的世界,他在拉什莫尔纪念碑前,点名PK特瑞。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青花玲珑吗?

被揍个半死,他气不过,只能去南极打企鹅。

谁承想,竟败给了天气。

画面一转,去到波拉波拉岛,他开始瞪鲨鱼。

这——

鲨鱼是你想瞪,想瞪就能瞪?

如此,五色夕阳下,有一个人,挑衅鲨鱼不成,反被鲨鱼追杀。

最后只得老老实实,站在沙滩上,对着七色海水狂吼不止。

经过2529次狂吼,Sunny终于和特洛伊2号完成了对接。

远程打开模拟空间,夏成蹊把时路放了出来。

情绪激动的人,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快速向气闸舱方向射去。

当发现内闸门的手动模式已被禁用,时路一边咆哮,一边踹门。

搞得敌袭警报,一直响个不停。

夏成蹊火速赶过来,从背后,双手搭扣,锁住他。

试图把他举离闸门。

时路本来就烦,还跟他来这一套。

他最怵的就是这一套。

这个位置一旦处理不好,被后面的人举起来砸摔,直接一套裸绞给带到床上,不,直接一套裸绞给带走,实在太憋屈了。

‘老PTSD’——时路,立马向夏成蹊头部相反方向,也就是右边,降低重心。

同时,左手靶紧扣在自己身上的搭扣手腕,右脚卡在夏成蹊右脚外。

一个左旋扭身,右手下压撑住舰板,快速坐在舰板上,把身后的夏成蹊带着拽倒……

千钧一发间,夏成蹊迅速跪起来稳住身形,加紧搭扣,用肩膀对着时路左侧肋一拱。

并未给时路任何机会继续向身后左转,进而扑在自己后背,破开自己的搭扣,形成反压制。

时路被拱得向右一倾,右掌猝不及防离开舰板,手肘砸在舰板上,彻底失去了继续向身后左转的支点。

夏成蹊乘胜追击,猛地回拉时路右手腕,做了一个达吉斯坦手铐……完美制胜。

点到为止,夏成蹊起身,伸出手,“我们可以启动宇航服救援,远程操控推进系统,将他带回来。”

时路愤捶一下舰板,自己站了起来。

而后,径直朝舰桥走去。

夏成蹊知道他执意要出舱,故意在后面挑衅:“我棕带,你呢?”

‘老PTSD’恶狠狠回过头,“我无法相信任何机器,我一定要亲手把他带回来。”

夏成蹊看他情绪比刚才还要不稳定,根本达不到出舱标准,话锋一转:“那你相信我吗?”

“我——”时路哽咽一声,这让他怎么答……

夏成蹊眸光坚定地走向他,“请相信我!”

时路微一垂头,“可是……”

“别可是了,”夏成蹊走到他面前,拽着他朝急救舱走去,“你当下最重要的是,做好急救准备,毕竟我不是医生,我能做到的,就是把他,带到你面前。”

从急救舱出来,夏成蹊回到舰桥,打开内闸门的手动模式,直奔气闸舱。

由机械臂协助出舱后,他放下护目面窗,启动喷气背包,朝着预设目标飞了过去。

从远处看,沿着特洛伊2号飞行的夏成蹊,就像是扛着一颗小星球,英勇无比。

横跨特洛伊2号,他来到了Forever Merry的接驳处。

目光掠过飞船外壁,一根四缠八绕的安全绳,不知牵引向何方。

来不及思考,顺着安全绳,飘去飞船另一边。

眼前的一幕,令他有一种放风筝的错觉。

用手做绞盘,小心将‘风筝’收回,他抱起‘风筝’极速飞回Sunny。

将‘风筝‘交给机械臂,一块陨石忽地飘了过来。

貌似,是从‘风筝’手中落下的。

抓起盈盈一握的陨石,夏成蹊再次朝Forever Merry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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