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式结局
小虐各位谨慎食用
——
从高斯十岁时,他的生命中就多了一个人。
一个他臆想出的人。
那少年阳光开朗,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
少年叫马浩宁。
“马哥,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啊?”
十一岁的高斯独自坐在秋千上,看着同学们打成一片。
身旁站着的少年摸摸他的头。
“没事,我还在呢。”
高斯笑了,感受着那只手的温度。
“那傻子又在自言自语了...”
“别管他,他就是脑子有问题!”
秋千下的蒲公英随风飘摇着,一丛一丛的。
马浩宁摘下一朵,蹲下来,和高斯视线相平。
还没等高斯吹,一阵风就把那成千上万的种子吹跑了。
绒毛随风飘散开,种子掉到地上,等待发芽。
高斯只是冲着他笑,没有说话。
上了初中后,他的朋友更少了。
同学们总是看着他独自坐在一个角落自言自语,不敢和他有过多接触。
老师几次叫高斯的家长面谈。
终于有一天,高斯的妈妈带他来到了心理咨询室。
心理老师听了家长的说法,又看向了不安低头扣手的高斯。
“别怕,小斯,我在呢。”
那被世人所不接受的臆想人,一遍遍安慰着高斯。
“他的症状更接近于臆想,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在外人看来确实会...很不同,这种症状跟家庭或者友谊的忽视都是有极大关系的。”
心理老师翻着病历本。
“这...我们想和他聊聊的,但是这孩子怎么都不肯说。”
高斯妈妈有些焦急,这种情况已经过了五年。
“建议您不要直接和孩子说,可能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他的精神支柱。”
高斯妈妈看了一边情绪已经稳定的高斯,叹了口气。
“臆想对象可能是他希望的自己,或者是他想要的同伴,总之应该是一个阳光的形象。”
见高斯冲着墙的方向笑了一下,心理老师干脆开口。
“方便我和孩子单独谈谈吗?”
高斯妈妈见状,连忙起身,拿起了包。
“哎,您聊,我出去等。”
高斯有些胆怯的坐在了一个半包围的小沙发上,抱紧一个毛绒玩具。
“老师比较好奇,你的同伴,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就站在我旁边...”
高斯断断续续的说着,往旁边看了一眼。
马浩宁愣了一下。
“小斯,这个世界,只有你能看到我。”
“为什么?”
“我是你想象出的人,是依据你的需要而存在,他们是看不到我的。”
高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心理老师打断了。
“你能跟我描述一下他吗?”
“他...”
高斯凝神,低下了头。
“他很阳光,我很喜欢他,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是个女生吗?”
“不,不是的。”
老师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站起身,出了门。
高斯听到楼道里,心理老师和他妈妈在说话。
“我觉得应该让他自愈,他需要的是极大程度的关怀,而现在他没有被给予,所以只能从一个臆想出的人物身上吸收。”
“他好起来后,臆想中的人,自然会消失。”
高斯听着,身体越来越颤抖。
“不...不要...马浩宁,你不能走。”
沙发软软的,却让他越陷越深。
马浩宁凑近他,在他额前轻轻一吻。
“小斯,我喜欢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好起来。”
“为什么...老师说了,这不是一种病...”
“我希望你能更好的生活,不再依靠我,我希望你能有更多的爱。”
马浩宁捧着他的脸,突然消失了。
像四年前那朵蒲公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浩宁!马浩宁你怎么了!”
高斯突然发狂一般的敲击者玻璃诊室的门。
手关节处因碰撞造成的区域红肿。
他明白了。
他不信心理老师的话,但是他信了马浩宁的话。
如果他也觉得马浩宁是臆想出来的人,那么他大概再也不会见到马浩宁了。
他独自待了一个月,每天还是会自言自语,但是这次,他真的没有了倾诉对象。
他需要病,他需要病的更重,只有病情加重,他才能再次见到马浩宁。
在自言自语了一个星期后,他果然在路灯下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臆想者。
“马浩宁!”
他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那个人。
路灯下,只有一个长长的影子。
马浩宁拿着一朵蒲公英。
“来,吹吧。”
他笑着,高斯只觉得,他的笑是可以用灿烂形容的。
他一低头,轻轻一吹。
他把心愿寄托给蒲公英,蒲公英的种子飞遍了小巷。
“你怎么走了这么久。”
高斯语气像赌气,也庆幸马浩宁重新回来了。
“我去给你找蒲公英了啊。”
高斯没再说什么,愣了会神,然后把头靠在马浩宁的肩上。
“我好想你...”
马浩宁一愣,想说出口的那句“我也想你”还是被咽了回去。
“知道了。”
这段时间马浩宁没有再消失过,一直到高斯高考后的那个假期。
高斯的妈妈想让他认识更多新朋友,就偷偷给他报名了一个夏令营。
“我不需要新的朋友!”
那天,高斯大吵着,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马浩宁靠着门,看到他蜷缩在床上,蹙了蹙眉。
他得让高斯认识新朋友,他得慢慢消失。
他的存在,像那朵蒲公英一样,可能都不用高斯吹,风一来,便散了。
高斯还是去了那个夏令营。
马浩宁也随着去了,只是每次都站的远远的,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少年。
少年时不时看向他,眼底尽是慌张。
他向少年点点头。
“去吧...”
声音太小,少年没有听到。
那天,少年认识了一个女生,女生像个小太阳一样围着他笑。
高斯更慌张了,依旧去看马浩宁。
马浩宁笑着点点头,心里布满苦涩。
他看着女生拉着高斯,离他越来越远。
他很清楚,他只是一个臆想中的人。
那天是高斯的十八岁生日。
他们围坐在一个圆桌子前。
女生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高斯,马浩宁看到了。
“小斯,生日快乐。”
“嗯。”
高斯笑着回应他。
“高斯,你愣什么神呢,快来一起拍照啊!”
女生叫她,高斯只能拉着马浩宁去拍照。
他们站在镜头中间,马浩宁站在他旁边。
镜头闪了一下,高斯感觉唇上一凉。
是马浩宁吻了上来,转瞬即逝。
“我是你臆想出的人物,但是我也有私心,我希望你能记住我...”
马浩宁说着,身体越发透明。
高斯知道,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他不再需要臆想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了。
照片从相机上缓缓变出。
“高斯,你怎么拍照也愣神。”
女生笑他,把照片放到他手上。
马浩宁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高斯低头看去,照片上,自己被朋友们围着。
“少了...”
“什么?”
女生看他喃喃自语。
是少了。
马浩宁不在了。
他身边永远少了一个位置。
唇上的温度慢慢消散。
他想找一个马浩宁来过的证明。
蒲公英在他脚边,亭亭净植。
风大了,种子漫天飞舞。
高斯下意识去抓,却扑了个空。
那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是马浩宁出现的第八年,是马浩宁消失的第一年。
后来的六年,他学了心理学,也和那个心理老师聊了不下数十次。
“臆想者,如果有了私心,或者说,如果脱离了你臆想出的情景,那就不再是臆想者了。”
“什么意思?”
“你说的臆想者,如果有了独立思想,那就不再受你控制了,举个例子,机器人,如果有了独立思想,那就不再是个普通的机器人了,那就往人类靠近了。”
“也就是说,他可能再回来?”
“这个我也说不准。”
二十四岁的高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回想着前几天和心理老师的对话。
“高斯,出去玩吗,我找了个公园。”
女生成为了他的助理,整天没心没肺的招呼他一起玩。
高斯没有拒绝。
他们走在一个新建成的小公园里,蒲公英开了满路。
高斯出神,女生还在不停的和高斯讲着她的好朋友。
“你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女生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有啊...他是,我自己。”
高斯脑海里断断续续播放着和马浩宁的回忆,那份回忆有一些遥远了。
“高斯,没想到啊,你还有自恋的一面呢?!”
高斯笑笑,没有直接回应她。
“小斯...”
身后有人不声不响的走近。
高斯愣在原地。
又是臆想吗...
他慢慢转身。
骄阳似火,晃的他眼前一片光圈。
一阵风袭来,蒲公英的种子朝他扑面而来。
他没再去抓。
风过之后,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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