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柳絮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陈涔小姐现在还是我的病人,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立刻工作。作为主治医生,我有权出具诊断证明,建议她继续休养。”
那蓝没想到柳絮会插嘴,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一个小医生,管得着我们公司的事?”
“我只关心我的病人。”柳絮看着那蓝,眼神坚定,“如果您继续施压,我不介意把情况上报给医院,甚至……曝光给媒体。”
那蓝被她的气势镇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行,陈涔,你有种!”说完就摔门而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看着柳絮,心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柳医生。”
她摇摇头,“我只是做了医生该做的事。”
“不,”我看着她,“你做的不止这些。”
她没说话,只是走到我身边,帮我整理了一下枕头。“明天出院,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我看着她,“柳医生,我出院后,还能见到你吗?”
她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如果你需要复查,或者……想聊天,可以给我打电话。”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的私人电话。
出院那天,Kris来接她。混血助理依旧是那副面瘫脸,沉默地帮她办理手续,推着轮椅下楼。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幕墙照进来,暖洋洋的,陈涔却觉得浑身发冷。她忍不住回头,望向住院部的方向,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白大褂身影。
没有。
只有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行色匆匆,没有人会为一个即将离开的明星停留。
车子驶离仁济医院时,陈涔没有回头。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的声音,像一声叹息,也像一道永诀——和十六岁那年离家时一样,只是这一次,她失去的,是生命里唯一可能的救赎。
豪宅的大门在Kris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陈涔拄着拐杖,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只觉得一阵眩晕。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这里每一寸空间都价值不菲,装潢奢华到无可挑剔,却像个巨大的、精致的坟墓,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
和医院那间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相比,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没有一丝人气。
她慢慢挪到沙发上坐下,把拐杖靠在一边。空气中弥漫着久未有人居住的尘埃气息,连空气中的分子都在提醒她:你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用金钱堆砌起来的牢笼。
Kris把行李放下,递给她一杯温水:"涔姐,我给你煮了粥,在厨房温着,你先喝点水。"
陈涔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看着Kris,这个跟了她多年的助理,永远冷静高效,却也永远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距离。"Kris,"她轻声问,"你说......柳医生她,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Kris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收拾着茶几上的杂志:"涔姐,柳医生是医生,你是病人,想那么多干什么。"
"可我不是普通病人......"陈涔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我给她织过围巾,我亲过她......"
Kris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在她看来,陈涔和那位柳医生的关系,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短暂的交汇,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一个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满身伤痕的明星,一个是救死扶伤、生活规律的医生,太不现实。
陈涔没再说话,只是端着水杯,目光茫然地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抽象画。那画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据说出自某位名家之手,可她现在看着,只觉得那些扭曲的线条像极了自己此刻混乱的心情。
晚上,Kris离开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没去吃那碗温着的粥,而是走进了酒柜,拿出一瓶威士忌。冰凉的玻璃瓶贴上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她想起在医院时,柳絮会变着花样给她熬粥,小米粥里加了莲子,说是安神;排骨粥里放了山药,说是养胃。那个总是冷冰冰的木头,做起这些来却格外细心。有一次她故意说粥太淡,柳絮沉默了一下,第二天的粥里就多了一点点盐,恰到好处。
而现在,她只能用烈酒来填满胃里的空虚。
酒精很快上头,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柳絮的脸。她想起柳絮第一次收到围巾时,眼里那道陌生的光亮;想起自己说"心里想你想得难受"时,柳絮红透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
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密密麻麻的疼。她这才发现,原来在医院的那三个月,不是她在"骚扰"柳絮,而是柳絮用她那笨拙的、沉默的方式,一点点填补了她生命里巨大的空洞。那些深夜的呼叫铃,那些故意找茬的玩笑,都是她在黑暗中伸出的手,而柳絮,是唯一握住它的人。
可她现在把那只手推开了。
因为自卑,因为害怕,因为骨子里的不配得感。她觉得自己像团烂泥,会弄脏那片洁白的柳叶,所以宁愿先一步放手,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在脸上,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头发凌乱,嘴角还沾着一丝酒渍。这就是陈涔,一个被娱乐圈浸染得面目全非的躯壳,一个连爱都不敢奢望的懦夫。
"柳絮......"她对着镜子,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我想你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涔把自己关在家里,拒绝见任何人,包括那蓝打来的电话。她整天抱着和柳絮的合照发呆,照片是在医院花园里拍的,柳絮穿着便服,手里拿着一朵蒲公英,被她偷偷按下了快门。照片里的柳絮微微蹙着眉,眼神却很温柔。
她开始疯狂地回忆和柳絮有关的一切,甚至找出了那个被自己藏起来的药瓶。双相的药她已经很久没吃了,在医院时,柳絮会每天看着她把药吞下去,像监督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现在,没有了那双眼睛的注视,药瓶就成了一个冰冷的摆设。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又开始不受控制了。有时会突然兴奋地在客厅里跳舞,模仿着舞台上的动作,却因为腿伤而跌跌撞撞;有时又会瘫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柳絮的身影挥之不去。
Kris很担心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每天按时来给她做饭,收拾房间,然后默默地离开。
这天晚上,陈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着,停在和柳絮的聊天界面。那上面只有她出院后回的一个"嗯",和柳絮后来问的"有没有按时吃药?",而她没有回复。
她看着那条未读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始打字。
"柳医生,我......"
"柳絮,你在忙吗?"
"木头,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每打一句,她就删掉,反反复复,屏幕上始终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显得太轻,告白又太沉重,更何况,柳絮真的还愿意听吗?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是柳絮发来的。
"陈涔,明天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陈涔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是自己眼花了。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半天,才回复了一个字: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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