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荒诞的密谋就这么草草结束,周桁终于得以去见谢暄。
还没出院门,周桁就被抱了个满怀。
清冽的草木香气将周桁包围,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周桁轻轻推开谢暄那让人窒息的拥抱,笑了笑道:“两日不见,瞧着憔悴了不少。”
谢暄眼底是无尽的柔情与心疼,周桁现在明显是是强撑着清醒,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谢暄将尘华剑挂在腰间,转过身去,微微弯下腰,周桁扬起嘴角,顺从地趴在谢暄的背上。
谢暄轻轻将周桁往上颠了颠,好似没有任何重量一般,慢悠悠地背着他去寻长清真人。
周桁搂着谢暄的脖子,趴在谢暄的背上,缓缓闭上双眼,这两日他都不曾好好睡过一觉,俨然已经累极了。
谢暄走得慢,感受着谢暄愈发平稳的呼吸,不住地开始后怕起来。不时有各门各派的弟子经过,欲上前打招呼,都被苍山的弟子拽了回去。
天气一天比一天回暖,东陵城靠近南方,甚至可以换下厚重的冬装,来来往往的弟子们对谢暄行礼之后就赶紧去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打扰睡梦中的周桁。
谢暄刚将周桁放在床上,周桁就醒了。这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刺了南荀一眼,南荀轻咳一声,提醒道:“长清老头马上就来了,你们俩注意点啊!”
南荀没说话之前,周桁还真没注意到他,被好意提醒了一番,心中还有点不好意思。然而谢暄就没那么感谢他了,偏头给了南荀一个没有之前那么冷漠的眼神,南荀瞅着这两人确实“好久”没见了,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周桁在谢暄背上眯了一会儿,现下也不困了,二人谈起正事来。
谢暄知道周桁很担心外面的情况,于是一件一件给他说明白了。
苍山接到周怀瑾的消息之后即刻带人下山前来支援,同时通知了各门各派,也在时刻注意着端阳派掌门林岨屈的动向,到现在他也没收到周怀瑾的消息,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周桁蹙眉说道:“那日在苍山,林掌门曾经问过我师父是否安好,也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当日不曾细想,现在倒是觉得颇为不妥。只是我们空口无凭,总不能将他抓起来审问吧。”
谢暄将周桁耳边一缕碎发往而后撩了撩,说道:“等外头传来消息再说,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养养精神吧。千华散人的事情,我们早晚会查清楚,先别担心,好吗?”
周桁朝他温柔一笑,谢暄看得也高兴,但再次失而复得的感觉并没能让他彻底安心。
“咳咳!”
门外传来两声过分刻意的咳嗽声,谢暄起身迎过去,果然见长清真人试探着走进来。
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配上他凶神恶煞的独眼龙外表,显得甚是滑稽可笑。
周桁还坐在床上,赶在长清真人踏进内室之前收拾好自己,几步踏出内室与谢暄并肩而立。
“长清真人。”
“长清师叔。”
长清真人将这两人来回看了几圈示意二人坐下。
谢暄将周桁安置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身边周桁身边,略显焦急道:“师叔,他前不久刚刚强行冲破禁制,他......”
长清真人动了动搭在周桁手腕上的两根手指,回道:“无碍......”
谢暄抢着说道:“他还吐血了。”
长清真人耐心道:“强行冲破禁制导致的吐血,没什么,养一阵子就好了。”
谢暄:“他面色苍白,全身无力。”
长清真人依旧耐心:“没休息好,修养一阵即可。”
谢暄:“他刚还咳嗽......”
长清真人瞪了谢暄一眼,没好气道:“多年的积累,你好好养着就是。最应该冷静的人是你!”
周桁捂着嘴偷笑,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身体只是虚弱无力,其余并没有不舒服。
周桁给长清真人倒了杯热茶,长清真人面露喜色,又埋怨地看了一眼谢暄。
周桁道:“不知外头情况怎么样?”
长清真人看了谢暄一眼,面上顿时染上一层忧愁之色。
周桁心里顿时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谢暄:“可是出了什么事?”
长清真人垂眸不语。
二人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屋内顿时被忧愁浸满。
谢暄与周怀瑾传来的消息只是猜测,沈固丹也不好声张,只能吩咐底下的人注意安全,暗中派人留意着林岨屈的一举一动。
林岨屈一路上没有任何动作,可能是周怀瑾按照谢暄的吩咐切断了他与周邵的联系,他没能及时得到城内的消息,率先在城外发难。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们约好的那般顺利,由于没能及时得到城内的接应,所以他索性直接大开杀戒。
林岨屈作为第二大派的掌门,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加上身边的人毫无防备,可以说死伤惨重。
可笑那些傀儡大军没杀几个人,伤亡居然是自己人造成的。
周桁问道:“祁项连和明溯如何?”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长清真人骂道:“那林岨屈真不是个东西,祁项连也算是他半个儿子,他也下得去手!”
祁项连从头到尾只是林岨屈的棋子,先前为了不让他自己被怀疑,特意派出座下最出色也最亲近的两位徒弟去送禁术残卷,然而他转身就将消息传给了周邵,丝毫不顾两个徒弟的死活。
然而到底师徒一场,到了苍山仙门大会,林岨屈还是交代祁项连与明溯离周桁远一点。
林岨屈将剑刺穿自己人的胸膛之后,祁项连与明溯一脸不可置信,丝毫没有防备地靠近他们亦师亦父的人,还没开口问为什么,林岨屈一掌拍向明溯胸口,祁项连为了救师妹挡在身前,生生受了那一掌。
“师兄——”明溯叫得撕心裂肺,慌乱着脚步扑向祁项连。
祁项连被打得飞出去几丈远,面部痛苦扭曲着,嘴一张一合,终究来不及说什么,登时就没气了,明溯抱着祁项连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边叫着“师兄”,一边哭着朝林岨屈摇头。
暗中监视林岨屈的人早已死得七七八八,负责接应苍山弟子的周怀瑾及时赶到,挡开落向明溯的剑光。
林岨屈这一击可谓下了死手,即便周怀瑾早有准备还是被震得闷出一口血。周怀瑾拦在明溯身前,明溯早已傻了,他不明白昨日还摸着她的头交代她注意安全的人,今日怎的就变成了这副摸样。
明溯轻轻放下祁项连的尸体,捡起祁项连的剑,红着眼问道:“为什么?”
林岨屈一步一步靠近二人,周怀瑾冷哼一声:“你怕杨争暴露你,所以你杀了他。”
林岨屈顿住脚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周桁不过几句话就激得他自乱阵脚,这么沉不住气的东西,活着迟早会坏了事,倒不如死了干净。”
周怀瑾早已通知了沈固丹,二人加起来都不是林岨屈的对手,现在只能等着沈固丹及各位真人来救他们。林岨屈是个心狠手辣的,几乎没再给二人问东问西的时间,接连对二人出了杀招。
后来沈固丹赶到,明溯才能免于一死。
——
周桁听得心惊肉跳,眼圈早已变得通红,“那,怀瑾师兄如何了?”
长清真人回道:“他与明溯二人身受重伤,如今还在别处躺在呢!”
周桁说着就要去看看周怀瑾,长清真人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安慰道:“他们尚在昏迷之中,你去了也没用啊!你也先别担心,他们现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需要安静休息。我先给你开几副药,让谢暄看着你服下,你现在虽然并无大碍,可也经不起折腾了,好生修养才是。”
谢暄将长清这人送出门,回来看见周桁偷偷抹了两滴眼泪。
祁项连会出事,是二人先前都没想到的,毕竟祁项连从小在林岨屈身边长大,他们之间感情不是旁人能知道的。
林岨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谢暄轻轻坐在周桁身边,周桁抬起水蒙蒙的眼睛,在长清真人面前,他不敢放开了哭。
“为什么会这样?”
谢暄听见周桁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倦。
“我要去见周邵。”
事情不了,周桁实在难安,谢暄听说了柳夫人的事情,也知道周桁心里肯定不好受,便带着他去了周邵所在的房间。
周邵失血过多,面色略显苍白,有人及时帮他止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周邵已经被下了禁制,他修炼的禁术早已被封在体内,因此全身绵软无力地倚靠在床边。
他看见周桁与谢暄,强撑着精神头,道:“你们来干什么?”
周桁:“父亲,是怎么死的?”
周邵狂笑两声,道:“你还叫他父亲,他就是个自私鬼!他为什么救你,为什么收留你,为什么娶柳玉琴,你还不明白吗?他是太子旧部,他对你好,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你的身份谋反!他为什么逼你联姻?只是为了联合其他势力!”
周邵越说越激动,轻咳两声,接着说道:“他是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你去问裴云起啊!他不是最喜欢你了吗?”
谢暄冰冷的眼神落在周邵身上,周邵顿时觉得四周结霜,寒冷刺骨,但是他看见谢暄不爽的表情,莫名地觉得很兴奋,说道:“哟,你真的被这小子迷住了?他一个用身子讨好男人的贱人,怎么就能入你谢暄的眼呢......”
谢暄极力忍住自己的怒火,周桁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而跟周邵说道:“你知道裴云起要杀周逸,但是你没有阻止,因为你恨他害你失去母亲;你也知道裴云起救了我,却对此不闻不问,因为你知道裴云起对你有用。可是周逸死了之后,你后悔了,因为你既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了父亲,你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所以你开始欺骗自己,装作自己不知道裴云起的计划,装作自己是受害者,最后你自己都信了,真是可笑啊!”
周逸面上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声嘶力竭道:“你胡说!你胡说!不是我!不是我!”
“......”
周桁转身就走,独留周邵在身后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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