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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万语千言赠离人(一)

当年邵清归下山后与一名叫苍岚的女子相恋,后来女子怀着身孕却不知所踪。邵清归便创了这苍归楼,培养手下,派出去寻找苍岚,一找就是十几年。

苍归楼的势力日益壮大,在江湖之中声名鹊起,饶是如此苍岚依旧杳无音信。

邵清归亲自在蜀地寻找苍岚时,意外得知江湖之中有人意欲联合门派,吸纳百姓创建军队,妄图推翻朝廷,自立为王。邵清归独自前去调查幕后之人时被发现,一路逃命至浔阳一带,这才撞见了江天唯。

江天唯凝眉问道:“你既与我同师于玉泽真人,又怎会被逼至此境?”

邵清归长叹一声:“怪我学艺不精,又上了岁数,从蜀地一路被追至此,我早已精疲力竭。昨日将你牵扯其中属实是无奈之举,我还有未完成之事,实在是不能就这么倒下。”

江天唯问:“便是你要交托与我的事吗?”

邵清归沉默片刻,重新开口:“我有两件事要拜托你……”

江天唯眉头一皱,打断他道:“这可与你先前所说的不符,我只会答应其中一件。”

邵清归早有预料:“那好,我只请你做一件事——找到我的妻子苍岚。”

江天唯是听到影响南霄之后才改口,如此看来他很看重家国动荡。哪怕邵清归不说,江天唯大抵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因而寻找苍岚这等于他而言不太重要的事才更值得邵清归开口。

江天唯眉头更紧:“那位苗疆女子?”

邵清归有些意外:“你知道?”

江天唯答道:“略知一二。”

玉泽真人说过,那位犯了错的弟子是因为执意于苗疆女子相恋。

苗疆戒律森严,不许族人与中原人通婚,以免坏了血统。玉泽真人向来看不惯苗疆人使用蛊虫的腌臜手段,让弟子与那女子断了联系。弟子不肯,被真人赶下上去,不许再回山上。

邵清归从怀里拿出一个染血的信封,又摘下腰牌一并交给江天唯:“找到阿岚后,请将信交到她手中。腰牌可以号令我的部下,若你有需要可以让他们协助你。”

“不必了,我自有别的门路。”江天唯只接过信封,不肯要那腰牌。

邵清归坚持让这个小师弟拿走腰牌:“收下吧。若见到阿岚,将腰牌也给她,就当是我留给她的念想。”

既然答应了要帮邵清归,江天唯不太好意思弃人而去:“那你可需要我找人来医治你的伤?”

邵清归摇头:“不必了。我自己的伤势我清楚得很,不劳烦你东奔西走了。若是你不急着赶路,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苦命人,最后送我一程吧。”

江天唯最后陪了邵清归半个月,待他入土为安后才重新启程。

到达浔阳之后,江天唯去了唐府,请唐易华的人留意一下名叫“苍岚”的苗疆女子。

若是有缘,他自然会找到苍岚;若是没这缘分,江天唯打算将信封和腰牌一同放还到邵清归的墓前。至于西南的动荡,朝廷自然会派人去镇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未曾想他回到浔阳没几个月就被苍归楼的人找到了。苍归楼的长老从江天唯口中得知他们的教主已不在人世,腰牌到了江天唯手中。于是长老带领一种门生认定江天唯唯苍归楼的新任教主。

江天唯不愿陷入江湖纷争,将腰牌交到苍归楼长老手里。长老仍是不饶,几次三番请江天唯回到苍归楼。江天唯又将信封交了出去,苍归楼还是不肯放过江天唯。

哪怕是江天唯被乐宁长公主突然叫去长安,苍归楼依旧可以找上他。乐宁与丞相早已知晓,只是看在江天唯并无二心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近来苍归楼找上江天唯的次数越来越多,乐宁这才出声提醒江天唯处理好。

尤其是今日,苍归楼的人直接到了柒络面前。江天唯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将柒络送回去后又折返回来。

“教主,那位姑娘是您的软肋,您不该轻易将弱点示人。”老者并未受到江天唯无理态度的影响。

前任教主既然肯将信物放到江天唯身上,那么江天唯定然是担得起这份责任的。他们的新教主太年轻,行事难免有不妥之处,这算不得什么。

老者说江天唯身上仍然有苍归楼教主的信物,思来想去大抵是因为他答应了邵清归找人一事:“我会帮你们教主找到苍岚前辈。在我找到之前,还望你们莫要再接近我身边之人了。”

老者颔首恭敬道:“恕难从命,教主。在您成长起来之前,我们需要确保您的安危。”

江天唯嗤笑一声:“您若离我远些,我的安危自然不用您多虑。”

“属下明白了。”老者笑得神秘,带人离开了。

目送苍归楼的人远去后,江天唯赶回了云岚别苑。此时已然入夜,江天唯推门却见柒络坐在桌前读书,念春则在一边假寐。

柒络放下手中的书,莞尔一笑:“你回来了?”

念春睁开一只眼旋即又阖上了。

江天唯关上房门,坐到柒络身边,问道:“这样晚了,怎么不回房休息?”

柒络合上书本:“在等你。你去哪了?”

未等江天唯回答,柒络追问道:“你去见今日卖香囊的人了?你认识他,他是何人?”

江天唯揉揉柒络的头,笑道:“莫问了,知晓太多未必是好事。”

柒络不置可否:“我觉得不太对,离他远些吧。”

江天唯心口似要沁出蜜来:“听你的,快回去睡吧。”

柒络拿着书起身,念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跟着站起来。江天唯先一步到门前:“可要我送你们?”

柒络摇摇头:“没有几步路,何必麻烦。”

江天唯为她俩打开门,柒络才走了几步,他又叫住她:“小柒。”

柒络回身,等他的下文。念春再次捂嘴打了个呵欠。

江天唯站在门前问:“若是西南有贼寇起兵谋反,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柒络想也不想,答道:“若是有贼人起兵谋反,自有官兵前去镇压。大哥在西北边境分身乏术,还有张将军;若是张将军能力不足,还有其他将领;若无将领可用,还有我爹爹、四哥、嘉佑表哥……倘若他们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会想办法保护无辜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江天唯沉吟片刻,低笑一声:“我知晓了。”

柒络微微侧身:“那我回去了?”

江天唯道:“回吧。”

“你也早些歇息,天唯哥哥。”柒络说完不等他回话便转身走了,她是真的累了。瞧念春犯懒的样子,柒络也觉得困极了。

江天唯重新回到屋里坐在桌边,喃喃道:“你是这样想的,小柒。”

身为慕容家的孩子,柒络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并不意外。

他自小跟着玉泽真人在山中修行,鲜少与世人打交道。世上也无他的直系血亲,故而他对家国的感情并没有太深厚。

当初邵清归以家国动荡为由绊住江天唯的脚步,仅仅只是因为江天唯知晓,不管别家会有什么样的抉择,慕容家断然是不会退缩的。

事到如今他亲口问了柒络,得到了意料之内的答复,从前的猜测一一成真。

邵清归想要托付他的两件事:一件是找到苍岚,另一件毫无疑问是掐灭西南暴乱的苗头。

柒络想要前去蓬莱是往东北方向走。倘若西南起了战事,流民也会奔向东北。她见到流民后,会想要阻止西南战事吗?

假使柒络真的要出手阻拦,他又能护住她吗?毕竟邵清归单单因为探知消息便被追杀百余里。

柒络并非莽撞的性子,她知道其中的利害,应当是不会轻举妄动。如此空想实在是没个结果,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

自打念春与云久来到浔阳后,乐宁的“刺杀”果真是一次比一次狠厉。从前随便躲躲便能全身而退,后来柒络几次险些受伤,多亏了江天唯手疾眼快才免了她的皮肉之苦。

柒络也不再当做儿戏,每每遇到“刺客”都会细心观察,小心躲避,甚至能够利用周围环境制服“刺客”。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刺杀”后,他们总算是抓住一个“刺客”并及时夺走“毒药”,以免他“服毒自尽”。

他们将人带到乐宁长公主面前后,乐宁沉默许久才笑道:“做得不错。”

柒络得意道:“阿娘……”

柒络一出声乐宁便看透了女儿的心思,打断道:“今日你们先回去吧,明早辰时都到我院子里来。”

乐宁把他们赶走后,比女儿还要失魂落魄地瘫坐到榻上。

杜妈妈试探道:“殿下可是担心小姐?”

“自然是担心的。”乐宁长叹一声,“照理说,她通过了考核,我理应相信她的能耐。可我这心里惴惴不安,实在放心不下。”

“小姐打小在您眼皮子底下,又不像少爷们皮实,您自然是操心多些。”杜妈妈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懂得乐宁的烦忧是一码事,能否为乐宁解忧却是另一码事。

“她想出远门无非是为了远离京城,安安分分待在浔阳也未尝不可啊。”乐宁先前答应柒络的时候并未觉得有多舍不得,真到了分别的时候,乐宁又忍不住起了反悔的念头。

杜妈妈接着道:“殿下,您既然答应了小姐,这会儿又食言,难免惹她伤心。有那两个孩子陪着小姐,还有江公子,再不成您多派几个人跟着。何况小姐重情重义,老太爷的事一直是横在小姐心间的一根刺,让她亲自了断心结也是好事一桩啊。”

乐宁扶着额头,沉吟道:“容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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