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被爱过的人,被生活吞进去又吐出来,被命运俘虏着的肉……
天香昏厥过去后,定影一直照顾着她,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天香睁开双眼,举眉间,见定影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霎那间,误以为是冯绍民。
醒来后,那些锥心刺骨的话在她耳边盘旋。
她所言,句句属实……
每呼吸一口都觉息窒,气噎堵喉,重重地,艰难地吐着气。
定影闻声睁开双眼,握住闻臭手,道:
“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天香拉住定影,无力缓慢地摇着头。
“不吃怎么能行,身子饿坏了怎么办?”
有血有肉的天香,只觉一直有千只虫子在她心间啃食,寸心已是血肉模糊,无法平复的情绪促使她的手在颤抖,用尽力气握住定影的手,开着沙哑的声音,道:
“好痛……”
定影起身扶起天香,轻轻地在天香背后抚着,道:
“好一点吗?”
天香摇头、低着头,似雨水般的泪水,停不下来,一直在烫着她的脸颊。
“闻臭,保重身子,有什么事儿,等她醒了再说?好吗?”
定影将闻臭揽入怀中,手不停地轻抚着天香的背。天香依偎在定影的怀中,这怀抱,与那人有着相似之处,温暖、安心……
天香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定影只紧紧地抱住天香,道:
“你放心,她若是说不出理由,我便把她杀了!”
天香离开定影的怀抱,蜷着身子右手抵住心房的位置,道:
“我想回去……”
“嗯,闻臭听话,现在不方便动身,过两天定影陪你回去!”
定影起身下楼要了点清淡的食物,坐在桌前的天香见那饭菜,手无力地握着筷子,脸色惨白,黯然伤神。
“我吃不下……”
“闻臭,吃不下也要吃,不吃不喝又怎么回家?饿瘦了父...你父亲见了会心疼。”
天香那双空洞的双眼望着远方,她想起她父皇对她的爱,想起儿时的欢乐,悲戚紧闭的双唇颤抖着。
“父皇……”
“闻臭,快吃一点儿,吃好了多休息,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这么漂亮的大眼睛若是哭肿了,定影可是会心疼的。”
天香毫不在乎现在的样子,她归心似箭,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定影……定影,你快来。”
静姝急切慌张唤着定影,声振瓦屋。
定影从未见过静姝大惊失色,对闻臭道:
“你先吃,我去看看。”
急忙赶来的定影见静姝慌忙地在为冯绍民止血,脸色苍白,鲜血直流。
“定影,再拿点儿药,快!”
静姝忍住要掉的泪水,竭尽全力的救治冯绍民,这一剑穿的不是冯绍民一个人的心。
静姝将既止血又生肌的药物为冯绍民敷上,紧张害怕的静姝满头大汗,止住血后仍神色凝重。
看着奄奄一息的冯绍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度过危险。
“姐,幸好有你寸步不离地看着,不然她这条命算是到头了。”
“她情况很危险……若能度过今晚,便无性命之忧……」
定影看这冯绍民,虽面如死灰,但那张绝世的容颜依然透着凛然。
生离死别定影经历过,那痛,犹如呼吸,只要你立于人世,便要承受着那份痛,时至今日依然在痛……
天香也听到静姝分寸大乱的呼唤,在定影赶去后,天香手中的筷子惊掉在桌上,她感觉心里空落落,脑袋一片空白。
她恨她,恨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她。
天香在挣扎着,听那静姝叫唤,那么急切、慌张……天香未看见冯绍民刺向自己,只听到剑声,快若霹雳,极其迅速,接着就是一声惊心的呲声。
闻臭咬着嘴唇,手臂无力地撑在桌上,欺骗与痛恨缠住天香的双脚。
站在个人情感上,天香无谓她生死,站在大局上,天香庄重而在乎。
抛开私人恩怨的天香,挪步至房门外,她找不到用什么身份和理由去看望那人,只听静姝说着「度过今晚便无性命之忧」。
站在门外的天香顿感心在裂,那颗心象是要脱离她体内,钻心的痛……
天香终究未进房门,失魂落魄地回到房内,躺下她快要支撑不住的身子,她的泪似乎流尽了,蜷缩在一起紧紧抱住自己,也在为那人祈祷。
静姝在救治完冯绍民后,这才有时间来看那闻臭,叮嘱定影时刻看着冯绍民。
“闻臭……”
静姝来到天香房内,只见闻臭身子不停地在颤抖。
静姝上前坐在闻臭的身旁,含泪安抚着,许久,静姝开口道:
“其实,姐姐很早就知道你们会有这么一天……”
蜷缩成一团的天香咬着嘴唇,听那静姝之言,早就知晓冯绍民身份。
天香依然在颤抖,她在恨那冯绍民,宁愿告诉外人也不将此事告知最亲近的人……
“姐姐知道你在想冯绍民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反而告诉了姐姐。其实姐姐也是你们初到生岁山时,定影的碎风将冯绍民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为她疗伤时,才知道她并非是他。”
“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姐姐只能祝福你们,希望这一天到来时,你们都能挺过去……定影和远盟,姐姐想,闻臭与冯绍民都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对这些也不会感到不可思议,姐姐也不是来当说客,你自己最明白。”
静姝轻抚着闻臭,理解闻臭的心情,只是希望闻臭不要只顾着伤心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她骗我……定影与远盟之间从未欺骗过!”
静姝知道被深爱的人欺骗是何种滋味,或许天香与定影她们不同,天香爱的冯绍民,是真真实实的男子,而这冯绍民是实实在在的女子,欺骗与同为女子的事实,天香无法接受!
如此,天香心中的伤,恐怕此生都难愈合,恨那冯绍民也是理所应当。
静姝担心冯绍民,也想看看天香对冯绍民是否有真感情,离开榻前,道:
“闻臭,好好保重身体,我们的存在都不是一个个体,我们还有亲人!」
静姝走至房门,转身道:
“至于她……姐姐已经尽了全力……今晚……若她不能度过……”
静姝确实没把握冯绍民是否能度过今晚,既希望闻臭保重身体,也希望她能去看她一眼,毕竟她们曾经那么相爱……
说罢静姝便离开回到房内。
渐渐的,天香停止了颤抖,静姝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感天旋地转,身子又哆嗦起来。
“她……她白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会……她是冯绍民……”
天香强忍疼痛起身,千斤步伐在挪动。
来到静姝房门外,手扶着房门,只短短一个白日,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红肿的双眼,双眉下垂,原本活泼的闻臭变得阴霾。
小白华见闻臭立在门口,跑着去扶天香。天香的手往回缩着,似乎很是害怕。
静姝见天香站在房门口,上前扶着,道:
“你还好吗?”
天香欲言又止,那沉重的步子依旧未踏进去,艰难地开口道:
“她……怎么样?”
定影走了过来,道:
“不容乐观,气若游丝,姐姐说,能否度过危险就看今晚。”
天香紧咬牙关,触目恸心,房门似乎要被天香的手指按穿。
静姝道:
“莫要留有遗憾,闻臭,去看看吧。”
静姝扶着天香,缓缓地走近榻前。
天香只见榻上之人面色无华,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她的心在痛,与欺骗的痛不同……
泪干的天香,生离死别再一次离她很近。
房内几人面色凝重,都在担心那榻上之人。
天香沉默不语,静姝、定影亦未言语 。
本就因信期在身的天香,而今又得知一个天大的玩笑,那榻上之人,只一剑就了却所有事情,把伤全都丢给自己。
天香手撑着额头,抹着泪水早透的双眼直摇头,喉间似炸开。
“为什么……为什么……”
天香瘫坐在地,随身携带的一粒信期药物掉了下来,天香看着那药物,颤抖的手想去拾起来,双重悲痛致使她又短暂的昏厥过去。
定影急忙扶起,一刻钟后,天香醒来,定影道:
“千万要保重身子。”
小白华不知冯绍民因何而受伤,更不知闻臭明明关心,却不靠近大哥哥。
生死长夜,这一夜,格外漫长,不知破晓何时来……
天香坐在远处,时不时地往榻上方向看去,只静姝寸步不离地坐在榻前。
这一夜,没有人觉得困倦,也没有人能够安心地去休息。
惴惴不安,从不觉得这夜如此漫长。
天香望着那对时而浑沌摇曳,时而清醒站立的烛火,呆滞、空洞、悲伤、痛苦轮番上阵。
提心吊胆的戌时已过,并未脱离危险的冯绍民还要继续闯着关,天香情绪零碎,发着呆,想忘记这一切。
坐立不安的亥时到来,静姝并未放下戒备,她必须时刻清醒着。
天香的心被冯绍民凌迟着,说好执子之手,近在咫尺的人,却再难牵手。
榻上之人与坐立不安的几人一同闯着关,每过去一分都是煎熬。
子时、丑时、寅时接班,几人整宿未眠只因一人。
说来冯绍民既令人心疼,又令人羡慕,虽然天香没有言语,但也来看了看她。
静姝把着脉,脉相平稳,伤口处也不再溢血,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喜极而泣道:
“她终于挺过来了!”
定影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冯绍民欺负她妹妹,但人命关天,经历过梦魂相遇之苦,自然是希望冯绍民能逢凶化吉。
小白华高兴地握住天香的手,发觉天香手异常冰冷,关心道:
“闻臭姐姐,你手好凉啊,是不是冷呀?”
天香觉得,今夜让她倍感煎熬,以至于她浑身虚弱无力,得知冯绍民挺了过来,也在为她高兴,她纵使该千刀万剐,却也是她的子民。
“闻臭,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定影见天香气色不佳,手也冰冷,想必是信期和一夜未眠的缘故。
“闻臭,她没事了,这有我,先休息一会儿,身子要紧。”
天香此时说不清现在是何心态在此等候这个佳音,是拜天地的夫妻,还是救命恩人,又或是她的子民……在天香这已经都不重要!
天香起身,转身离去时,那副毫无留恋的眼神,将榻上之人看清。
在听闻她处境危险时,确实担心,得知度过危险,那颗心也随着危险而去。
至始至终,天香未靠近冯绍民半步,爱憎分明的天香,连风娇这狠毒的女子都能姑息,而今冯绍民……
天香落寞的背影渐渐离去,静姝未劝阻,她们之间还需她们自己来解决,只要冯绍民无性命之忧,便有机会去救赎。
“定影,你去陪着闻臭,这有我,小白华,你也去休息一下。”
回到房内的天香,二话不说直接躺下,紧紧地往里靠。
定影看她那单薄而又落寞的背影,心也揪着疼。
许久,天香因身体困倦而睡了过去。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亲人的天香,欲渡河无船,心思无言之。
天香经此一睡,似乎不愿醒过来,一旦醒来便会想起这个残酷的事实。
日长似岁,冯绍民在静姝悉心照料下,伤口未感染,气色也渐渐好转起来,只是人还在昏迷当中。
天香这,也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将所有的委屈都封闭在心里。
窗外响起了滴滴嗒嗒的雨声,一场雨从天而降,洗净一些漫天的尘埃。
天香听着雨声,痛还在纠缠,泪仍在眼里打转,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天香想起与冯绍民的日子,多么欢乐,缠绵的花儿多欢乐,天香就有多欢乐。
想她时泪涌泉,那甜甜蜜蜜成云烟,欺骗二字钉在她心上,想来真堪痛。
天香起身站在窗外看着那雨滴,定影端来膳食,道:
“小心着凉。”
天香呆呆地望着窗外,似在看些什么。
“闻臭,在看什么?”
定影放下膳食走近天香,站在她身后望向她看的方向,阴沉沉的天空,看着压抑。
“来,吃点东西。”
“定影,这雨何时停?”
“看这样子,今日不会休止。”
天香道:
“世间红尘皆枉然……”
定影听闻臭语气里满是心灰意冷,道:
“闻臭,切勿如此消极。”
“定影,我没有。”
“你想做什么定影都陪你。”
天香的双手抱紧着自己,搓着手臂,道:
“等雨停了,便也结束了。”
定影将窗户关上,扶着闻臭坐下,为她披上件外衣,道:
“闻臭,我不允许你做傻事!”
“谢谢你,定影,你放心。”
许多事情天香将慢慢拆下,拼揍在心里,物是人非。
“定影,你吃吧,我不饿。”
天香自回房未提冯绍民,也未离开房门半步,更未饮进半点水。
定影见闻臭不吃不喝,逐渐消瘦的她定影看的心疼,怒道:
“闻臭,既如此,我这便将冯绍民杀了!”
说罢,定影起身离座,天香急忙拉住定影,气愤的定影恨那冯绍民,闻臭因她几日寝食难安。一甩手,只轻轻地甩手,闻臭因虚弱的身子而摔了下去。
“闻臭,闻臭,你没事吧?”
“定影,不要……”
闻臭的眼里只剩恐慌,怕那定影将那刚活过来的人给杀了。
“此人伤你至深,我必杀之”
“不要,定影……”
“要我不杀她也行,你必须吃些东西,否则我绝不手软!”
天香并不想冯绍民死,她已经够头痛欲裂心如刀绞,但她不想她死。
“我吃。”
在定影的恐吓下天香吃了点膳食。
“定影最不喜因一些事情而不顾自己身体,事情已经发生,就要去面对去解决,你们都这样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定影曾经也在逃避麻痹自己,可这非远盟想看到的,只有改变、接受,才有转机。
天香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决定,只是她想再留两日,确定那人没事,再一笔勾销。
“定影,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
天香用着膳,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表面无事的她吞咽得生疼。
雨水似不舍闻臭离开,连着下了四天。
雨过天晴总会来,第五天后,留不住的人终究留不住,天香今日看上去气色不错。
她变成闻臭,想着远方的父皇,她在转移注意力,收拾着包裹,死灰复燃的声音在沙沙作响。
静姝来到闻臭房内,见她收着东西,问道:
“闻臭,你这是……?”
天香仰头望着天,释然道:
“静姝,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他日有缘相见,定好好的谢你。”
静姝看着收好的包裹,拉着闻臭道:
“你要去哪儿?”
“静姝,我走了,我要回去!」
“回去?”
“嗯,不过不是立马回去,我也说不好去哪,不过,最终还是会回去,毕竟,我还有父皇。”
“闻臭,告诉我去哪,到时好让她寻你。”
天香想起那个不知她是谁的她,心还是会很疼,道:
“不必了静姝,这样也挺好,她已经死过一次,不欠我!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我不会恨她,但是……我很难原谅她!”
天香那决绝的话让静姝感到心疼,想过她们的结局,但这一切,闻臭没有伤冯绍民一丝一毫,却比剑伤来的更令人绝望!
“闻臭……”
“静姝,我很冷静,虽然我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我不傻,我有自己的选择。 ”
“我明白!”
静姝替这二人感到难过,天香虽说着决绝的话,但她的眸子里却承载着不舍与纠结。
“你要去多久?和她……还会再见吗?”
天香想着那榻上之人,道:
“我也不知道……她是个好人,如果有缘,或许江湖再见,无缘便相忘于江湖。”
静姝下一个担心的问题又来了,冯绍民伤未愈人未醒,天香又离开,试问冯绍民怎能挺下去……
“她还未醒,要不要再道个别?」
“不用了,静姝。」
剑伤会愈合会结痂,可心伤……如何医治?
定影上药铺买药,还未回来,天香向小白华告着别,门外的天香望向榻上之人……
“静姝,后会有期!”
天香转身离开,保重的话说不出来,只愿她安好!
离开是清楚地看清自己,看清身边的事与人。
未能说出口的珍重亦是一种尊重。
有缘他日相见!
无缘相忘江湖!
离开大乐之野,包裹斜肩,站在大乐之野大门外的她,回头看了看,道:
“静姝、定影、小白华,保重!」
别后转身,大步离去,擦肩而过的商贩挑着担子,吆喝着:
“甘蔗糖~卖甘蔗糖咯~」
天香思绪自由蔓延,僵住的身子,心头一颤,双眼轻合,喃喃低语:
“保重……”
天香仰望着雨后晴空,撒下一片祝福,便离开。
定影与天香擦肩而过,一个往南离开,一个从北而回。
定影回后未见闻臭,问道:
“姐,怎么不见闻臭?”
静姝为冯绍民上着药,道:
“她走了。”
“走了?走哪去?什么时候走的?往哪儿走的?”
静姝药上完毕,道:
“她没说,许是回京城。”
定影放下药材便往房外走去。
“定影,去哪儿?”
“她一个人情绪低落,定影惦念她。姐,这交给你了,待送她安全回京,定影便回。”
静姝关怀道:
“注意安全,照顾好她!”
静姝从包裹里拿了点银两递给定影,道:
“路上需要盘缠,带着吧,收拾些重要之物即可,缺什么了再买。”
定影轻装上阵,站在大乐之野门口,左右环顾。
定影合上双眼,用着血缘关系感受天香的去处。
片刻,定影睁开双眼,明澈、刚毅,朝着南方迈去。
静姝留守栈内,物转星移。
静姝见其气色好转,笑容再现。
“绍民,她走了,姐姐也不知她去往哪……”
又该准备为冯绍民敷药的静姝,手持药物与冯绍民说着。
“不过你放心,定影追她去了,这天,又黑了,想必她们这会也在客栈歇脚。”
静姝解开纱布,倔强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想着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独饮苦酒的冯绍民,静姝不忍,轻怜重惜之情难以形容。
“绍民,好好休息,不过不要睡太久了,待那闻臭走远了可就不好寻了。”
静姝敷药完毕,看着呼吸平稳的冯绍民,瓷白的肌肤上刻着一道深深的口子,它在赎罪。
静姝将她衣裳合上,醒目的血渍与开着缝隙的衣裳,都是爱她的铁证。
天香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定影沿着血缘的路径,终于找到了她。
天香并不知晓定影一直在保护着她,这是一个从白天到日暮的过程,或是从相思到放逐。
天香不知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来到了哪儿,只知从白天出发,现略感疲惫。
放眼望去,林立街道两旁的铺子闪着星光。
“踏月楼。”
天香望着这客栈名字出神,不知这客栈名为何意。正想着,脑海间浮现出冯绍民对大乐之野的解释……
在天香出神之际,店伙计见天香立于栈外,上前招呼道:
“客官里面请。”
热情的店伙计将天香无限延伸的思绪拦截了起来。
“客官,里边儿请!”
“踏月楼……”
天香默念着,随即踏了进去。
“掌柜的,给我一间上等的客房。”
掌柜的见天香气质不凡,乐呵呵道:
“好叻~楼上请!”
不远处的定影见天香在此落脚,随即跟了进来。
“大哥,刚才那位上去的姑娘,怎么样?”
“是个美人儿。不过那美人儿似乎情绪很低落。”
“低落好啊,这不正好可以好好安慰安慰她。”
定影踏进时,听见两名贼眉鼠眼的男子对闻臭打着歪心思,定影随即而坐,喝着茶听着淫贼的计划。
“二弟,亥时,老时间行动!”
两名男子喝着小酒满脸淫相,片刻后便离开。
“掌柜的,给我来间上等房。”
“这位公子来得正巧,本店尚余一间上等房,这边请。”
定影来到房内,放下行李,探得天香房号即在自己邻室,便安心地坐下休息起来。
“亥时,哼,找死。”
天香自回房后便躺下休息,未曾用膳。
“闻臭,你这般折腾自己身子,可知道姐姐会心疼……”
尚无胃口的天香躺下后,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渐渐地睡了过去。
入梦境的天香,梦见了父皇、母后与皇兄……梦见母后离她而去,梦见父皇开始专注长生之事,梦见皇兄只沉迷木工……
梦见与静姝依依不舍地告别,花弄影与花见璃的断肠分离……独独没有梦回那执过手的人。
梦里不识路,天香平舒的双眉弯曲了起来,找不到那人的方向。
踏月楼,多少风光人不到,既是踏月,应与连理共赏之。
定影在亥时到来前,便已在屋顶等候那两淫贼,眼前这良辰美景,月光依旧皎洁。
月下,定影提一壶美酒,举杯诚邀明月,与那天上之人对饮着,衣袂飘飘,冷峻的脸庞如不闻人间烟火。
正尽兴的定影被那淫贼扰了清净。
二人刚踏上屋顶,便见一俊朗少年直挺挺的站在那儿。
定影继续悠闲地喝着,道:
“写个死字,我送你们去。”
二人面面相觑,一人手持黑色迷烟筒,腰间挂着一黑布袋,一人手持劣质长刀,獐头鼠目让人看了心生厌恶。
“你是什么人?竟口出狂言!”
“不配知道。”
说罢,定影将左手中的酒壶抛掷空中,继而腾空而起,一个回旋踢,将那酒壶狠狠地击中手持长刀者,银光下闪烁光芒,动作干净利落快如闪电。接着一个跨步,左手三指掐住另一淫贼,用力一拧,男子痛苦哀嚎道:
“英雄饶命……”
定影那冷若冰霜的脸令男子吓破胆,直呼饶命。
“饶命?理由?」
“英雄……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给你……」
定影目光逼人,道:
“命!」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另一男子直求饶,只想保住这条小命。
定影答应过远盟尽量不杀人,可这两淫贼对自己妹妹秽言污语,实属难饶恕。
“我不杀你们。”
“多谢英雄,多谢英雄。」
定影随之使着碎风,只用了一层功力,二人便浑身疼痛难忍。
“滚!」
忍痛连滚带爬的二人,直道多谢英雄活命之恩。
中碎风者,又有几人能幸免,定影食了言。
定影回到屋内,不放心天香的她来到闻臭房前,敲着门。
梦中的天香被敲门声惊醒,神情恍惚,问道:
“谁?」
“闻臭,是我,定影!」
天香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定影怎知自己的行踪。
“闻臭,开门,是我,定影!这不安全!”
天香开着门,未回神的天香,见那神似冯绍民的定影,微醺的脸立于门外。
“定影……真的是你?”
孤独恍惚的天香冲上去抱住定影,紧紧地抱住定影,似在寻找什么。
“是我,闻臭,没事了。”
天香闭着眼睛感受定影的温度,许久才放开。
“闻臭,进屋再说吧。”
放开定影的闻臭因未进食,加之路途劳累而险些站不住。
“小心,我扶你吧。”
定影细心地照顾着天香,天香不知定影是如何找到自己,问道:
“定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如果我说是亲情,你信吗?”
“我信!”
“闻臭,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儿吃的。”
“定影,能陪我喝一杯吗?”
定影看着天香,读到她眼里的孤独与无助,道:
“答应我,不许饮醉!”
“嗯!”
定影离去的背影,天香觉得很熟悉,曾经还将她们二人比较一番。天香苦笑,道:
“女子……呵……」
定影端来膳食与一壶酒摆放天香面前,天香一把拿过酒壶准备饮下,定影按住天香手,道:
“方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天香手被定影按住,眼神直直地看着叠在一起的手,天香慌忙抽出手,道:
“我饿了。”
“先吃些菜,一会儿定影陪你喝。”
未进食的天香扛不住身体的抗议,终于认真的填着肚子。
不一会儿,天香拿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闻臭……你……”
定影一个不留神,天香象是久旱逢甘霖般,不畏烈酒烧心,愣是倒头饮尽半壶。
“定影,这酒……烈心……”
定影方才饮的与这酒一样,并不觉得烈心,道:
“闻臭,我不放心你!”
定影这句话让天香心头一震,看着定影半天未说一句。
“大姐在照顾冯……照顾她,脱不开身,担心你出事。”
“你们担心我会想不开,是吗?”
天香倒着酒,眼露红光,继续饮着。
“闻臭,你喝得太急了。”
天香手中的酒洒在手上,眼泪撒在脸上,道:
“定影,你陪我喝!”
“闻臭,借酒消愁愁更愁,今实在不宜多饮。」
“你们可以用酒来麻痹自己,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天香放下酒杯,将心里的委屈倒向定影。
“等我一会儿。”
定影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壶酒,道:
“只此一次!”
说罢便坐下与之对饮起来。
天香只顾着饮酒,她想将自己灌醉,只有醉了,才不会想起这些令她难过的事。
“定影,曾经,我将你与她作比较,时常觉得你们二人有许多相似之处,没想到是如此相似……”
“你们成婚那晚……为何……」
天香看着定影,发出无奈的笑声,道:
“现在细想起来为什么没发现,是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行过周公之礼……」
天香觉得可笑至极,她的夫君是一位女子,曾经与冯绍民说笑的话,也兑现成真的。
“定影,我不想再提有关她的一切。”
“日后她来找你,该当如何?”
“不见。”
天香一杯一杯地喝着,定影道:
“事情总要去解决,这样下去对你们二人都是一种折磨。”
“定影,你放心,本大侠拿得起放得下。”
“放下与否自己心里明白,只愿你与往常那般,是真正快乐幸福的。”
天香已经开始感到头晕脑胀,她很清楚,只是她被骗得太苦。
“冯绍民那一剑抱着必死之心,想必她也煎熬了很久。”
“定影…… 你是来当说客的吗。”
“没有!”
“没有,那还要替她……说好话?”
“定影只是想起远盟。”
天香停下手中酒杯,看向定影,道:
“抱歉!”
“没事儿,都过去了。”
天香再次饮尽,道:
“定影,你们和我们不一样……”
“你心里难道没有她?”
天香捶着脑袋,缓缓道:
“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有!现在,你让我如何回答?”
“定影,你与远盟彼此相爱彼此坦诚,而她,口口声声说的爱都是满口谎言。」
“从生岁山就看出冯绍民在意你。”
天香冷漠无情的眼神看着定影,只倒着酒,道:
“今日只陪我喝酒,其他的都不要再提。我离开大乐之野时便对静姝说过,我不恨她,但我不会原谅她!”
定影也在想,若是天香她只在意男子冯绍民,而现在这冯绍民,怎叫天香能接受。
天香趴在桌子上,直念着不会原谅。
“闻臭……闻臭……”
天香已醉,定影横抱起天香放于榻上,天香的手紧紧地环住定影的脖子,道:
“为什么……梦里没有……”
“闻臭……闻臭……」
定影整个身子被闻臭死死地环住 ,手撑着床榻,道:
“闻臭,闻臭松手,好好睡一觉。」
“为什么……”
定影想起身,无奈天香双手像门闩一般,使得定影脱不开身。
“闻臭,来,听话,先松手。”
“我不要……我不要……”
定影伸手想去松开天香缠住自己的双手,不料越挣扎越被扣得紧紧的。
“闻臭,我这样子很不方便也很难受,快松开。”
“我也难受……难受…… ”
迷迷糊糊的天香睁开双眼,朦胧中,见眼前的定影哭笑不得。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定影不知这妹妹在说些什么,近距离看这妹妹,果然不愧是自己妹妹,吹弹可破的肌肤染上潮红,立体精致的五官,正应了国色天香。
“定影笑你可爱。”
“我……不可爱,是可……恨。”
“好好好~可恨,那冯绍民可恨可恶又可怜,可以松手了吗?」
天香感觉到自己脸部一阵温柔气息向她袭来,双手更为紧锁,道:
“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闻臭,什么?”
闻臭怀念这种感觉,一把将定影扣进怀里。定影在天香突袭前用手指筑起一道门,二人唇瓣隔着一重山,好一个轻车熟路的环扣。
定影怕自己身子重,压坏她妹妹,无奈之下点了闻臭睡穴,缓缓地抽出身子,这姿势使得定影腰酸脖子疼的。
“妹妹,若我非你姐姐,恐怕姐姐也会抵抗不了你耳边的温柔细腻。」
定影舒展着身子后将闻臭外衣褪去,盖上被褥,轻抚脸庞道:
“好好睡一觉,梦里头总会一见。”
定影守护,天香入梦,寻寻找找,梦里找不到有关那人的一切。
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深渊,因为她不会原谅她,她不敢轻易的出现在她梦里。
梦里不识路,心里却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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