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定影典当身份物双茶街无名绣坊
来路漫长,要又一次别离。
次日一早,天香便遣人牵来两匹快马,对花弄影道:
“花弄影,这良驹可日行千里,是我特意向父皇请来的,我将它们赠予你二人。”
花弄影见此良驹,道:
“公主,这太贵重了,花弄影一介江湖儿女,怎能受得如此贵重之物?”
冯绍民见状,回道:
“人生交契无老少,论交何必先同调。”
花弄影抱拳道:
“既如此,花弄影便收下。”
定影对三紫道:
“三紫,再聚。”
“嗯,保重!”
分合别离人间常态,今日虽别离,却给下次的会面有更多期待。
花弄影二人跃马扬鞭而去,有些分离,让天香增添些许惆怅,却也为之感动。
冯绍民道:
“天香,明日,绍民便去上朝。”
“明日?”
“嗯,绍民既已回京,理应为父皇排忧解难,绍民整日闲置府内,也容易招致闲话。”
天香知他不畏辛苦,想为父皇分忧,便答应了他。
冯绍民自回来还未向云染道谢,天香道:
“天香,我们去一趟云染那,如何?”
能与冯绍民在一块,脸上又现笑容,回道:
“嗯。”
静姝三姐妹未一同前往,一是,想给二人多点相处的时间,二是,静姝也准备与定影商议,想在京做点营生,虽在此不愁吃喝,但也不能做个闲人。
二人再一次徜徉在繁华街市中,走街串巷,慢悠悠地来到云染这。
药铺里的陈设依旧,踏进药铺的冯绍民,想起与天香初次来此时,是自己第一次剑伤后的恢复,天香非要让老大夫瞧瞧伤势。想到此,冯绍民的眉头紧又舒展,微微开唇微笑着,此情此景,晃如昨日。
二人进来后未见云染,便耐心等候着。天香再次与冯绍民来到此,心境截然不同,大致上的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身边人,是身份上的霄壤之别。
天香望着一把靠背的黑色榆木椅子,曾经摁住冯绍民的画面历历在目,不禁笑道:
“还记得那时候,请老大夫为绍民你把脉吗?”
一字一句,冯绍民都记得清清楚楚,回道:
“当时,闻臭大侠担心在下伤势,牢牢地摁住在下,让那老大夫为绍民诊脉,还别说,那会的闻臭大侠,可真是有几分侠义精神,不计前嫌还担心在下。”
“那还不是本大侠心胸宽广、惦记黎民百姓……换作他人,本大侠也会如此。”
天香言语期间犹豫了片刻,冯绍民一眼便识破,只是未拆穿天香的大爱。
“是是是,闻臭大侠对任何人都如此,所以,才会时常出宫体察民情,再顺便为那对母子,打点好往后的生活。”
自那对母子,应是天香与冯绍民,相互生情的开始。
日子过得匆匆忙忙,不去回忆,便不知经历过哪些,再忆时,原来有过这么多的点点滴滴。
云染出了后堂来前厅,细心的云染,额间冒着些许汗珠,一手擦拭着汗珠,一手端着药材,乍见冯绍民与天香二人,惊喜道:
“公……公子、冯公子,今日怎得空来这?”
天香上前接过云染手中的药材摆放柜台上,道:
“今日,是特地来看云染你的。”
微小汗珠在其额间,白皙粉嫩的肌肤上飘摇着几根发丝,云染笑道:
“噢~特意来看我,敢情原先的,就不是特意来看我了?”
云染走进柜台整理着药材,那清风似的笑容拂向天香,天香趴在柜台前,道:
“云染,最近,是不是结识了新的江湖好友?像云染你这样的姑娘,是不会打趣本大侠的。”
“新朋友倒是没有,新的患者,倒是有那么几个。”
冯绍民问道:
“患者多吗?”
云染回道:
“不多,都是一些普通的小毛病,开剂药服用便好。”
“那就好。”
医者仁心,云染自是明白冯绍民的心,道:
“云染倒是想这的病人少点儿,这样我就可以休息了。”
天香道:
“没有病人,你们怎么营生呢?”
“我还可以做别的啊。”
天香看着从药铺离开的病人,道:
“我也希望病人越来越少,这样一来,老百姓就不用受苦……”
冯绍民与云染听着天香的声音,一位锦衣玉食的公主能想到百姓,实是让人敬佩感动,天香再道:
“不过,有云染你们在,本大侠相信,生病的老百姓会越来越少。”
冯绍民眼神始终停留在天香身上,被她温暖着,云染道:
“冯公子,你的伤痊愈了吗?”
冯绍民回神,回道:
“多谢云染姑娘挂心,伤已经痊愈,今前来,是特意感谢云染姑娘的药,手臂上的疤痕也淡化了点儿。”
“客气。”
二人怕打扰云染,坐了会便离开。
天香想起冯绍民的手臂就闷闷不乐,虽然淡化了点儿,但那深深的痕迹仍是让她心疼。
“天香,你放心,都会好的,即使好不了也无妨,它们也见证着你我经历过的事儿。”
话虽如此,有些心伤永远刻在那儿,抹不去。
风与光阴都容易翻动,酒与思绪容易有新的味道,一些忧伤又甜蜜的回忆,都不轻易离去,偶尔微微开着口,神奇的歌唱又沉默。
冯绍民腰间的荷包展示它的重要性,随着冯绍民的步伐在肆意地摇摆着。
附手行走的冯绍民与天香,时不时地看向彼此,一步一步迎风而去。
二人无比珍惜此时的时光,人流如织的街头都与他们有关,街边摊贩经营各种眼花缭乱的商品,天香忍不住诱惑,这看看那看看。
天香拿着一小玩偶给冯绍民看时,见一家当铺内的女子很是眼熟,再细瞧时,原来是静姝她们。
“天香,在看什么?”
天香对冯绍民道:
“绍民,你看,是静姝她们。”
冯绍民朝着天香所指的方向看去,正见静姝与定影在商量着什么,人潮流动,使得二人看不清,冯绍民道:
“天香,我们去看看。”
放下手中布偶的天香,随冯绍民往当铺走去。
当铺管事的见二位商议不出对策,便请来东家,道:
“二位,这是我们东家,您有何疑问或是不放心的,都可以提出来。”
静姝谢道:
“打扰了,我们不当了。”
定影执意不肯,道:
“姐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也用不着,只是暂时安放在此,又不是不赎回来。”
“定影,这是你娘留给你唯一的玉佩,怎能拿来当掉?说什么姐姐都不会答应。”
识货的东家只撇了一眼那玉,便知是极品,道:
“这位姑娘,我们当行是百年老当,在这京城,老朽我不敢过分吹嘘,如在老朽这当得不放心,可怕再难找出第二家了,况且这位公子说的也对,只是换了个地方存放而已,若是公子想拿回去,随时都可以来这儿赎回。”
定影看着玉佩片刻,对静姝道:
“姐,定影凡事都听姐姐的,这次,就让定影做一次决定吧,过段时间,我们再把它赎回来。”
定影将玉佩交给老东家,老东家从没见过色泽如此通透的好玉,喜道:
“公子开个价。”
“老东家,我只是暂时的典当,三月后我便来赎回,你可要好好保管。”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公子开个价。”
定影与静姝商讨的绣坊营生,各种事物安排下来,上下需五十两的银子,道:
“就一百两。”
东家喜道:
“好,成交。”
正当老东家拿了一百两出来,冯绍民二人走了进来,天香问道:
“静姝、定影,你们怎么在这?”
定影随手接过银子,道:
“当东西,好了,我们走吧。”
冯绍民看出静姝无可奈何样,问静姝道:
“静姝,怎么了?”
静姝将事情经过道了出来,把玩银子的定影揽住静姝,道:
“姐,定影答应姐姐,三月后,一定来取!”
冯绍民知晓定影身份,那玉佩对她来说很重要,若不是有难处也不拿来典当,冯绍民看了眼天香,天香道:
“掌柜的,这玉佩还给她,我们不当了。”
老东家犯难,道:
“这……这……未到赎期……”
天香问道:
“当了多少?”
老掌柜回道:
“一百两。”
天香一掷千金,掏出锭金子,道:
“拿去,剩下的,当是违约金。”
老掌柜见是一锭五十两金子,喜道:
“是是是。”
天香拿回玉佩递给定影道:
“定影,收好,我们先回去。”
一行人回到状元府,天香问静姝道:
“你们在这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开一家绣坊呢。”
静姝道:
“来京多日,我们也决定做点营生,不然,整日在状元府白吃白喝的,也不像话,也容易招人闲话。”
“静姝,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情同姐妹,一家人一起吃饭,哪来的不妥?”
“公主对我们的好,我们都知道,只是,总不能闲着,也该要劳动,若不劳动,人就会变得散漫懒惰,小白华还小,我们可不能给小白华树立一个好吃懒做的榜样。”
冯绍民二人听着也在理,天香道:
“我也不反对你们,只是,你们有困难为什么不与我们说,这也太见外了。”
冯绍民帮衬道:
“是啊,静姝,既然与公主情同姐妹,又怎如此见外。”
天香思忖片刻,知晓她们不会平白无故的接受好意,道:
“我有个办法,刚才,定影想当玉佩,不如,先将玉佩放我这,待你们日后挣了银子,再来我这赎玉佩,怎么样?”
“天香,绍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静姝、定影相视一笑,道:
“定影,你决定。”
定影再次取下玉佩,道:
“公主,一言为定!”
天香收下玉佩,天下奇珍异宝天香都见过,这玉佩,实让天香赞叹不已,道:
“定影,这玉,质地紧密细润,色泽晶莹剔透,温润的淡雅,如定影你这般,人间极品。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的。”
冯绍民笑道:
“没想到,公主对玉也颇有研究,佩服。”
“冯绍民,你什么意思,俗话说,没吃过难不成还没见过?”
几人因为解决银两问题而笑逐颜开。
真诚的友谊是交心,彼此之间不存私心,是一种金钱难以衡量的财富。
冯绍民照常送天香回府,沿途间二人说说笑笑,天香道:
“明日,绍民便要去早朝,就要开始忙公务……”
“天香,绍民答应你,一下早朝立即来陪你。”
“没关系,绍民只管忙公务,天香若是觉得枯燥无味,就找静姝她们去,学学刺绣,说不定也像静姝那样,自己经营个小铺子,哈哈~”
“绍民相信,以公主的聪明才智,这些事难不倒公主。”
天香想起冯绍民为自己缝制的小布偶,问道:
“绍民,你的女工也很精细,那小布偶的手脚,还能灵活地动来动去,可好玩儿了。”
“是香儿过誉了。”
晚风吹拂,天香双手交叉摸着双臂,冯绍民见状,将外衣脱下为天香披上。天香喜欢这人的外衣,沁人心脾的书香气息,独一无二。
不一会儿二人就来到公主府,道:
“公主,到了,早些歇息,绍民明日再来。”
“这么快就到了……”
天香看着公主府三字,依依不舍地解下挡风外衣,道:
“绍民……”
“嗯。”
“没事,快回去吧。”
天香欲想留其在府内,又怕他不方便,只得作罢。冯绍民亦是不舍,却也找不出理由留此。
二人只在两情相悦当中,全然忘记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是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夫妻。
只短暂的分别却心生思念,一刻都不愿错过。
次日清晨冯绍民便去早朝,因冯绍民有功,老皇帝赏了冯绍民五百两白银与绫罗绸缎数匹。
下朝后公孙兰道喜,对这位救命恩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公孙兰道:
“冯兄,这陈州之事真亏了冯兄,万岁龙颜大悦,着此下去,冯兄仕途一片光明啊。”
“公孙兄,冯某也只是侥幸罢了,若不是有公孙兄你们的协助,冯某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平息这场灾难。”
公孙兰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四下流言飞起,公孙兰关心道:
“冯兄,有件事……我替你担心。”
冯绍民停下脚步,问道:
“公孙兄,何事?”
公孙兰左看右瞧,见无人,道:
“最近有传言,说驸马与公主感情不合,从未见公主召见驸马过宿,流言四起,有些话都不堪入耳。”
“就这事?”
公孙兰诧异,道:
“冯兄你知道?”
“不知,也不想知道。”
公孙兰也是为冯绍民着想,闲言碎语,把冯绍民二人私下事情猜来猜去,听得他心生气愤。
“公孙兄,冯某与公主情深意重,他人又怎知我与公主的情意,莫要管他们。”
“还是冯兄你度量大,既如此,公孙兰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了。”
冯绍民拍着公孙兰肩膀,道:
“改日到冯某府上一聚。”
公孙兰喜道:
“可有酒?”
“管你醉。”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如同手足的二人约定着,两道修长笔挺的身姿渐行渐远。
几日未去请安的天香,今日早早地来到老皇帝书房等候着,喜滋滋地翻着老皇帝看的书籍,不是因为书籍多好看,而是因为这书籍,是冯绍民的最爱。
来到书房的老皇帝,只见举著书籍盖过双眼的天香在诵读着,笑道:
“今天吹的什么风,把香儿给吹来了?”
放下书籍的天香,蹦蹦跳跳地跑到老皇帝身旁,回道:
“是爱父皇的风。”
“调皮。”
“父皇,您辛苦了,来,坐下,香儿为父皇捏肩。”
老皇帝眯着眼睛享受着,几日不见她却是想得很。
“香儿,这驸马一回来就不要父皇了。”
“父皇,哪有,香儿这不是来了嘛。”
“前几日呢?怎么不见香?”
天香捏着肩将头耷拉在老皇帝肩上,道:
“这不是怕父皇辛苦嘛,香儿整日叽叽喳喳的,怕打扰父皇休息。”
“是不是驸马上朝,没人陪香儿玩了?”
天香走到老皇帝书桌前,为老皇帝倒着茶水,道:
“父皇,香儿结识了几位新的朋友,她们都可好了,香儿没事就找她们玩。”
老皇帝喝着茶水,道:
“哦~是吗?不过也是,香儿是那什么闻臭大侠,江湖好友也是遍布天下。”
天香得意地笑着,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老皇帝抬眸又低垂,眼角一撇间,见天香手中玉佩很是眼熟,道:
“香儿,你过来。”
天香放开玉佩快步蹲在老皇帝跟前,问道:
“父皇,怎么了?”
老皇帝看着那块玉,道:
“香儿,方才,你腰间的玉是?”
天香不以为然地拿起玉道:
“噢~这个啊,是香儿为一朋友保管的。父皇,这玉的质地,可是香儿见过最好的一块。”
老皇帝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托着那块玉看的出神。
“香儿,能让父皇看看吗?”
天香解下玉佩道:
“当然,父皇,不过要小心着点,这可是香儿朋友的母亲留给她的。”
老皇帝端详着这块玉,双眼逐渐模糊,触物伤情的老皇帝,只在心里默默地诉说。
“香儿说,这是你朋友的母亲留给他的?”
“嗯,昨日因一些困境,她想拿去当了,幸好被香儿阻止,于是,香儿便先替她保管,待她挣了银子,香儿便还于她。”
老皇帝想起十八年前,出宫私访的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人间帝王百姓,都是血肉之躯,有情有义,老皇帝拥有天下,却唯独不能拥有伍如韫。
老皇帝再问道:
“香儿说,这玉佩的主人是香儿朋友?他过得很拮据?香儿有没有帮助他?他在哪?”
“父皇,您知道她?”
老皇帝掩盖着情绪,道:
“父皇不认识……香儿说,是香儿的朋友,所以,父皇就多问了一句。”
天香看着玉佩道:
“香儿只知道,这玉佩,是定影她母亲留给她的,其他的,香儿也不知道。”
老皇帝忍着悲伤道:
“定影?”
“嗯,是一位清秀脱俗的女子,她武功也远胜天香。”
“定影……那她母亲?”
天香伤怀道:
“定影母亲,在她儿时便长辞,留下定影一人……哎,说来也可怜。父皇,这次定影她们遇到困难,所以香儿才为她保管这玉佩,她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愿无功接受他人的好意。”
老皇帝忆起十几年前的往事而暗自神伤,对天香道:
“香儿,父皇有点儿乏了,你先回去吧。”
“嗯,香儿明日再来给父皇请安。”
天香离去后,老皇帝屏退左右,独自来到书房内侧的一处机关这儿,打开了门通向另一处天地。
老皇帝看着一张画像,画中一位身穿藕色纱衫女郎,身材高挑,体态轻盈。老皇帝脑海中尽是当年的伍如韫,言行举止优雅、乌发如墨散落在肩,肌肤如玉、眉目流盼,如待放的牡丹,美而不妖、清秀脱俗。
当时的情意绵绵至今仍在,老皇帝抚着画像,老眼噙泪,伤心伤神道:
“是朕亏欠你们母女……”
伍如韫深爱着老皇帝,至始至终,未有半点怨言。
他是皇上,身不由己,自己身份与之相差悬殊,她不怪他。
老皇帝为表其真心,将独一无二的玉佩,赠给了伍如韫,允诺日后有难处,可随时来京,宁可丢弃尊贵身份亦不负她。
伍如韫识大体,交织过后,只身离开,以至于老皇帝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在老皇帝心里,除了天香母后,便是这位深藏多年的伍如韫,即便身边有了菊妃,也替代不了她们二人的位置。
“如韫,定影,难道,这就是缘分……”
老皇帝出了那秘室,眉头不展,作为父亲,该是要给到定影一些补偿。
静姝与定影,一连几日都在忙活绣坊之事,期间还请冯绍民提了字。
起初只小小的一间空房子,在二人精心布置下,变得生动、充满韵味起来。
一进门,便可见墙上挂着一副娟秀的字迹,旁边挂着幅绣好的鸳鸯戏水,渗入骨髓的低吟浅唱,栩栩如生。
以水色为主,给人淡雅、清新的感觉,没有华丽之物装饰,简约大气的绣坊,小而精致。
冯绍民忙完公务后,便与天香来到二人的绣坊,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差个招牌。静姝之意是不想挂招牌,定影则想,有招牌会更加完美。
冯绍民二人站在绣坊外,未踏进去,便感受到一股浓烈的传承味。。
定影拉过冯绍民道:
“冯绍民,你说,这绣坊,该不该要个招牌?”
静姝笑而不语,冯绍民道:
“绍民认为,招牌是一种宣传,若无招牌,亦是一种传承,两者间传递的讯息皆是告知四方百姓,这儿,是一家既传承又能营生的地方。”
天香道:
“若没招牌,人家怎么找到这呢?”
定影道:
“就是,总不能说是“那儿、那个”吧?”
冯绍民与静姝想法一致,可有可无,二人同时道:
“用心。”
天香定影问道:
“用心?”
静姝道:
“嗯,用心去做,自会找上门来。”
冯绍民道:
“各家商铺皆挂了招牌,而此处无名,倒也是别出心裁,路过这儿的百姓,均会望一眼,少不了好奇之心。”
天香二人听冯绍民如此一说,亦觉得与众不同,便不再执意招牌之事。虽说做这绣坊为了营生,定影相信静姝的能力,只要经她手,都会爱不释手。
“姐,听你的。”
天香喜道:
“静姝,待你开业了,我第一个来捧场,我已经想好要绣什么了,到时,可要请静姝你大展身手了。”
“好好好,静姝一定好好绣。”
冯绍民道:
“还有我。”
“姐,还未开业就已经有买家了,哈哈~”
天香道:
“本大侠让父皇,还有那些王公大臣都来捧场。”
冯绍民笑道:
“是不是还有闻大侠江湖上的义士?”
天香来回走一圈道:
“那是当然,我闻大侠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我的朋友开绣坊,他们巴不得前来捧场。”
天香担心道:
“静姝,这么多人,会不会太辛苦了?”
几人被天香的顾虑惹得开怀大笑,定影道:
“定影我就培养人才,实在不行,公主你亲自上阵。”
“好啊好啊,本大侠正愁没事干。”
冯绍民二人帮忙着,象是自己经营那般,有着更为丰富的生活气息,简单质朴,一日三餐有人陪伴,稳定、安心、幸福。
晚膳后,御书房内,天香提前报道请安,道:
“父皇,明日,香儿就不来给父皇请安了。”
“香儿什么时候想起父皇了?”
“父皇~香儿天天想父皇。”
“那说说,为什么明日不来给父皇请安。”
天香喜道:
“因为,香儿明天要去道喜,上次与父皇说过,香儿的朋友静姝和定影,她们绣坊明日开业,所以,香儿就不能来看父皇了。”
老皇帝若有所思,道:
“明日?”
“嗯,明日。”
“在哪儿?”
“双茶街那。”
“双茶街在哪?”
天香赶着回去准备贺礼,道:
“父皇,香儿走了,改日再来给父皇请安。”
天香风风火火地跑了,留下老皇帝捋着胡须思忖着。
次日,阳光明媚,公主府花植茂盛,正应了生机盎然。
从房内出来的天香被这眼前美景陶醉,冯绍民早已在外等候,花瓣落于冯绍民身上,附手而立背对着天香。只听他吟道“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天香见这人,有着修长的身形和俊秀的脸庞,才华、武艺、医术……难能可贵的是,他一身正气,心系天下百姓,不骄傲不自负。
这天上神灵,怎么就将他缔造得如此完美……
嘀嘀咕咕的天香情不自禁唤道:
“真美!”
翩翩似少年,回首瞬间,要将天香的心思打乱,绍民看着天香,出神,道:
“是啊,公主今日很美,很美!”
突然一下的赞美,令天香心里有种奇异的骚动,自己算得上是个可人儿,可与眼前人相比,自是不敌他的完美。
“绍民,我们走吧。”
桃、杏二人见公主、驸马并肩而去,二人互握双手且心花怒放,杏儿道:
“桃儿,好美好般配啊!”
“可不是嘛,桃儿见了都心跳加速。”
桃、杏二人的话语,被冯绍民他们听了去,垂眉浅笑。
绣坊开业,热闹非凡,有些是冲着好奇而驻足,有的是想见识一下店家的实力,其中不乏一些是欣赏店主的美貌而来。
绣坊门庭若市,静姝等人忙着招呼着,许是绣坊太小,以至于腾不出空地来,不少百姓付了银两预定着。
待到正午后,公孙兰前来道喜,冯绍民见状,迎道:
“公孙兄,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公孙兰带了些礼品前来,交于定影、静姝,公孙兰贺道:
“恭喜二位绣坊开业,生意兴隆啊。”
定影抱拳回谢道:
“多谢公孙兄。”
第一天开业,就使得这双茶街,乃至邻近几条街的百姓人尽皆知,绣坊的生意也是红火热闹。
为不让小白华丢下功课,冯绍民等人离去时,将小白华带了回去,忙活完的定影见静姝还在忙着,倒着茶水递给静姝,道:
“姐,喝点水。”
“谢谢你,定影,你也喝点。”
“姐,我喝过了,你喝吧。”
绣坊旁的茶楼里坐着一位品茗的老爷,双茶街新开的绣坊内,一举一动,都在这位老爷的眼中,一声音尖细的探子回报道:
“老爷,他们走了。”
“快带路。”
正当定影无事走到绣坊门口,见两位衣着不凡的老先生,正往绣坊这走着,一男子道:
“请问这,是新开的绣坊吗?”
定影听这老先生的声音有点别扭,阳气不足倒也慈祥,回道:
“是的,老先生。”
另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先生,则双手附背,见眼前的年轻少年意气风发,谈吐举止与容貌,都与那十八年前的伍如韫太过神似,内心汹涌,定影道:
“两位老先生,可是来买刺绣的?不过可能要多等些日子了。”
静姝听见定影在与人谈话,道:
“定影,谁来了?”
定影礼貌地请二位里面看,回静姝道:
“姐,我也不认识,可能是闻臭的朋友吧,她不是认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嘛。”
老皇帝眼光不离定影,陷入回忆,老皇帝忘记自身身份,叫唤道:
“定影。”
王公公轻咳一声,老皇帝改口道:
“朕前来……”
“咳咳~”
老皇帝急忙道:
“方才路过此地,见一家新开的绣坊,比较好奇,遂前来看看。”
定影笑道:
“二位先生请坐,随便看,我们这啊,不仅仅只是一家小绣坊,更多的是传承传统、广交四方好友,老少妇孺,皆是我们绣坊的良师益友。”
老皇帝见这定影与她母亲一样,热情、大方,长得也和她母亲一样,美丽、端庄,和香儿极为相似,开朗、活泼。
静姝见这先生,眼神一直停留在定影身上,不免多了分警惕,对老皇帝道:
“老先生贵姓?是闻臭的江湖义友?”
老皇帝看向王公公,王公公附首道:
“公主就是闻臭。”
老皇帝知道闻臭,只是见了定影,让他思绪回到过去,被静姝这么一问,脑子一片空白。
“噢~对对,闻臭,闻臭,朕……正是江湖义友,是义友。”
差点没接上话的老皇帝与王公公干笑点头,静姝看着这老先生,身旁站着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一股与身具来的气质,与天香的很相似。
老皇帝问道:
“定影,何时来的京城?可还习惯?”
定影尬笑着看着静姝,对老皇帝道:
“具体时间不记得了,从小行走江湖,到哪都习惯。”
老皇帝继续问道:
“生活上,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同朕说……”
王公公又一次咳嗽,圆话道:
“我们老爷他叫“朕”老爷,“朕”老爷向来如此关怀后生。”
老皇帝点头道:
“对对,王公……王公说得对。”
定影莫名其妙地看着静姝,觉得这两老先生很奇怪。静姝则不以为然,这位“朕”老爷,应该不是普通的老爷,对定影嘘寒问暖,明显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老皇帝见定影,百感交集,忘却自己身份,只想多看看愧对的人,问道:
“定影,今年应该十七了吧?”
定影睁大双眼看着静姝,随后笑道:
“朕老爷,您看得可真准,正好十七!”
老皇帝捋着胡须笑对王公公,道:
“呵呵呵,十七,比闻臭大一岁。”
老皇帝异常的举动全在静姝眼里,她敢断定,朕老爷,他就是定影父亲,静姝起身为老皇帝二人备着茶水,道:
“朕老爷,王先生,请用茶。”
王公公哪敢同万岁一起饮一壶茶,谢道:
“多谢姑娘,我一会再喝。”
老皇帝怕露馅,示意王公公必须喝,领旨的王公公深受天恩,抿了一口。
老皇帝与定影聊得很投缘,不知不觉,二人聊了近一时辰。谈古论今、交流着蜀绣文化,让老皇帝好似置身于与她母亲交流那般。
静姝看朕老爷那副慈祥的笑容,更加确定他就是万岁。
静姝不知老皇帝是如何知晓绣坊开业,想必天香不知万岁来此,他乔装打扮,作为一个父亲能做到的事儿,前来祝贺,难怪定影母亲从不后悔,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可歌可泣吧。
王公公看时辰不早,对老皇帝道:
“朕老爷,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快?”
国务繁忙的老皇帝属于整个社稷,老皇帝让王公公拿了一百两黄金,道:
“你们这是绣坊,朕老爷我喜爱这些传统工艺品,待你们忙完手上活,便为朕绣十副牡丹。”
定影不知绣的工价如何,问静姝道:
“姐,这……”
静姝虽不知老皇帝是如何知晓,但能理解作为父亲想给女儿的一些关爱,对定影道:
“到时给多了,我们再退回给朕老爷。”
老皇帝道:
“不多不多,那墙上挂的鸳鸯戏水,就已经将你们的身价给显示了出来。这工艺品值得,朕还怕给得不够,日后,朕还会再来光顾。”
老皇帝说完,将黄金交与定影手中,道:
“自食其力,很好,很好。”
定影听到老先生称赞那副刺绣,道:
“既如此,我们便收下这定金,待忙完手上活,就为朕老爷您安排着。至于工价,待姐姐商定后,再退于朕老爷。 ”
老皇帝与王公公离去,定影送别二位,看着那位朕老爷的背影,有种莫名的感动。
定影送完老皇帝,喜不自胜,道:
“姐,我们第一天,就挣了个金盆满钵,不过,就要辛苦姐姐你了。”
“姐姐不辛苦,定影才辛苦,这位朕老爷,也是因为定影你,与他交谈甚欢,将我们擅长的蜀绣给推了出去,所以,定影你才是最辛苦的。”
定影见天色已晚,明日就要开始忙活,道:
“姐,不如,我们好好地招待一下冯绍民他们,这些日子来京城,都靠他们照顾。”
“嗯,那你就去准备准备。”
“姐,一会儿来接你。”
定影欢快离去的背影,静姝眼中泛酸。儿时的定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有过笑容,在这个世上,师傅、定影、小白华,是她最重要的人,现又多了冯绍民与天香,她感到很满足、很幸福。
那些涟漪的相遇、相约,都在缘分之间徘徊。
定影为答谢冯绍民二人,在清风酒楼设宴,老掌柜见是上次几人,欢喜不已。
掠过屋顶的风,也想来讨杯酒喝,天香特意将闻臭的行头给换了起来。
定影将今日的收获和大家分享了出来,更多的是感动,举杯道:
“这杯,定影感谢冯绍民与闻臭大侠,若不是你二人,或许,定影我现在还在黑暗当中,现在的生活定影很喜欢,将来若是有更多的能力,就为那些穷苦百姓带去一些帮助,这也是远盟的心愿,定影永远不会忘记。”
冯绍民二人饮下这杯希望的酒,定影饮完后而又饮了一杯,代那天上的远盟而饮。
静姝难得饮酒,当初上生岁山便未曾想过下山,世事多变,这样也挺好,定影重新生活,还结识冯绍民二人,足够美好。
“冯公子、闻臭,静姝敬你们一杯。”
“静姝,今天终于和你碰杯了。”
“闻臭,日后若是想喝,静姝随时奉陪。”
天香乐道:
“静姝,这可是你说的。”
“闻臭、冯公子,干了。”
“干!!!”
席间,定影道:
“闻臭,你交友可真是广,竟有一些忘年交,佩服!”
闻臭疑问道:
“忘年交?何人?”
冯绍民也纳闷,知道天香好友遍布,但这个忘年之交,倒是不知。
“你们走后,有两位老先生来到绣坊,其中一位倒是特别,声音尖细颇有特色,扭扭捏捏的风姿,动作较秀气,肌肤也是白皙透亮,另一位…… ”
定影眉头一皱,道:
“另一位,倒是老态龙钟、慈眉善目,器宇不凡,是位和善的老先生,我与他聊得很投缘,他们走时还定了十幅牡丹图。”
天香惊道:
“十幅?居然比本大侠还要多?姓甚名谁?”
定影犯难,回道:
“呃……未曾请教,只道是闻臭朋友。”
闻臭作出思考之状,在京城不曾结识过老先生。也罢,只要是来光顾静姝她们绣坊的,至于是谁,都不重要。
“看来,本大侠的那些江湖侠士很义气。”
定影道:
“何止义气,一百两黄金。”
冯绍民与天香瞠目结舌,道:
“一百两黄金?”
“嗯,因此,在此设宴回请二位,若不是闻臭你的面子,哪能一天就盈利。”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比本大侠出手阔绰的人,嗯,不愧是本大侠认识的人。”
冯绍民看向静姝,静姝只会意一笑,冯绍民似读懂她意。
天香道:
“定影,既然挣够了银子,这玉佩也算是回到主人的怀抱,整日放在本大侠这,还得小心翼翼地走路、吃饭。”
天香递给定影玉佩道:
“原物奉还,拿好了。”
定影双手接过玉佩,仅此一次,再也不想与这玉佩分离。
静姝道:
“定影,日后可不要再拿它典当了。”
小白华也知道这玉佩对她二姐的重要性,道:
“二姐,可要好好保管,自白华记事起,就见二姐时常望着玉佩红着眼,将来白华长大了,能挣银子了,一定不会让大姐和二姐受苦。”
定影回座,摸着小白华脑袋道:
“二姐答应你,绝不让它离身。”
“白华,大姐和二姐不辛苦,你只管好好念书习武,其他的,有大姐和二姐。”
“嗯,白华定会好好念书习武。”
说罢,定影递给闻臭赎金,道:
“多谢闻大侠慷慨解囊。”
闻臭一脸嫌弃摆着手,回道
“欸,不用,本大侠身上从不放银两。”
“从不放银两?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黄金。”
“那是特姝情况嘛。”
“所以收下。”
天香斜视一眼定影道:
“本大侠说不用就不用。”
静姝道:
“闻臭,今日不收下,定影她下次有困难可就不与你说了。”
“姐姐说得极是,日后若有事,就不同闻臭大侠说了。”
天香一把夺过赎金,道:
“本大侠布施天下,你逃不了,不过本大侠相信,你们会越来越好。 ”
定影道:
“嗯,越来越好,干!”
她们几人的甜味在蔓延,夹在脸颊上吹着风,在生命中开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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