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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

殷逸竹蜷缩在墙角,身边倒着一方小几,碎瓷片和泥土花枝铺了满地。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方才的对话他听去了多少,少年只是像看恶鬼一样瞪视他们,咬着牙目眦欲裂。

殷无虞踱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温声问,“你为什么那么不省心?”

殷逸竹愤然挣扎,“你们做的这些事,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管!”

他恶狠狠的白了殷无虞一眼,转而朝萧知玄大声嘶吼,“是我瞎了眼!没看出你们狼狈为奸!我竟然相信了你这种——”

殷无虞反手抄起一块花盆碎片,电光火石间划向殷逸竹的咽喉,在即将切断喉管时,才戛然止住。

一丝鲜血洇出皮肤,殷逸竹双目圆瞪,瞳孔收缩到了极致,青涩的脸上爬满惊惧,许久,喉头一滚,泪水从眼角大颗大颗滚落。

“有良知的人,是不是就不怕死了?”

殷无虞丢掉瓷片,突如其来的失控感变成一股子无名邪火,星星点点蚕食理智。

闭目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一脚踹开殷逸竹,推开了一旁的木格窗。

窗外朔风卷着雪沫涌入,很冷,但是新鲜的空气也让他清明了些许。

阴霾笼罩着整座金陵城,云翳蔽日,高低错落的屋瓦被残雪掩住,檐下坠着晶莹的冰棱。

他出神眺望,莫名想起盛夏时第一次见到景淮的光景。

金陵的夏天总是烟雨蒙蒙,那天景淮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竹色轻衫,带着湿意的风卷起衣袂,他腰间挂着小小的医铃葫芦玉佩,笑意温和的在向车夫道谢。

那双眼睛生得真是好看,清透明亮,眼里尽是风流意气,睫羽很长,浓黑如墨。

是个空谷幽兰一样的人。

他说,“我叫景淮,师承医药谷,来给你治病。”

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反应来着?

面无表情,扭头就走。

殷无虞眸光稍黯,嘴角却极轻的一扬,像是笑了。

萧知玄抱着手臂,在一旁巴巴等了半天,没等到任何回应。

殷无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回身一手刀砍晕殷逸竹,拎起人就要走,刚迈出一步,被横臂拦了下来。

“这就要走?”萧知玄咬牙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殷无虞不为所动,“你怕死。”

萧知玄放下手臂,笑了,“确实怕,所以我不能这么放你走,万一哪天我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家中呢。”

殷无虞对他这番造作模样已经厌烦至极,微蹙起眉心,“萧少主今日敢来,自然不会毫无后手。”

萧知玄笑得更开心了,“我就说我们才是一种人。”

殷无虞松开烂泥一样的殷逸竹,走到萧知玄面前,直到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极致,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时,才停住步子,扬起头直视他,嘴角噙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萧知玄心中一凛,却不肯露怯后退,只得僵着身子,任由那股浅淡妖异的香气往鼻腔里钻。

眼前人的鼻梁直而挺,淡红色的唇饱满莹润,脸上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到无可挑剔。

苍白漂亮的让人欲念横生。

殷无虞凑的更近了些,稍侧过头,微凉的唇几乎擦着萧知玄的耳侧缓缓开合。

“一直听闻萧少主有断袖之癖,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声音轻柔的浮在耳边,呼吸喷洒在皮肤上,狎昵暧昧,就连微微上扬的尾调都带着一丝蛊惑。

萧知玄晃了神,眼前人却迅速退出一步,紧接着,一个耳光异常响亮的落在了他的脸颊处。

力道不重,却打的他耳膜嗡嗡作响,半边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萧知玄难以置信的望着殷无虞,只见对方眼睛一红,随意扯乱自己的衣裳,退出几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踉踉跄跄的扑了出去,对外面候着的人吩咐道,“带上殷逸竹,我们走。”

那声音,分明含着屈辱万分的恐惧和颤抖。

萧知玄捂着脸愣了好半天,原地转了一圈,抬脚踢翻茶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萧知玄气疯了,殷无虞也快气疯了。

他带人直奔殷立的宅子,一脚踹开大门。

一声巨响后,高门应声倒地,拍起一片木渣尘土。

看门小厮和扫洒侍女呆若木鸡,像被定住一般,齐齐维持着前一刻的动作,许久才各自扔下手里的东西,尖叫出声。

“闭嘴!”殷无虞烦的快要疯了,怒喝道,“让我四叔滚出来!”

自打用了洗骨之术,殷无虞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但他很少大动肝火,因为动怒很伤气血,他承受不住。

现下他实在克制不了,血液在身体内沸腾叫嚣,额角青筋直跳,这一路上,他无数次想一掌劈死这个吃里爬外的堂弟。

他扯过桑闻手里的殷逸竹,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向前拖行,踩过朱门残骸,穿过席纹砖路,跨进前厅,把人猛地向前一推,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殷逸竹被抽的直接摔倒在地,连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拼命用胳膊肘挪动身子往后退。

殷无虞的身影背着光,印在他战栗的瞳孔深处,比鬼还可怕。

殷立闻讯匆忙赶来,刚跨过门槛,只见一只茶盏带着劲风飞了出来,“啪”的一声,在他脚下摔的粉碎。

殷无虞怕活活打死殷逸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把前厅能掀的都掀了,能砸的都砸了,此时正站在遍地狼藉中,扶着桑令大口喘气。

殷立脸色煞白,“怎...怎么回事?”

殷无虞咬牙切齿,伸手指向鼻青脸肿的殷逸竹,“如果你不会管教孩子,下次就是我来管,到时可不要怨我。”

*

萧知玄的名声本就不好,这次茶楼事件后更是雪上加霜。

穹灵山庄名闻遐迩,殷无虞却一直深居简出,没几个人真的见过,反而让人们有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有目击者匆匆一面,说殷无虞生得雌雄莫辨,有天人之姿,这事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变成萧知玄被迷的神魂颠倒,仗着身份要逼他就范,他宁死不从。

这确实是殷无虞要的结果,可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还是个憋屈的要死的权宜之计。

他无法忍受被人握住把柄,更无法忍受当下这种被动状态,丢失了对一切的掌控感。

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哪里吃过这种闷亏。

殷无虞想了很多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于是更狂燥了,又冲到殷立那里非要砍死殷逸竹。

心气郁结,焦虑烦躁,景淮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很快又没了。

穹灵山庄最高的楼一共五层,站在顶端能俯瞰半座金陵城。

心事重的时候,殷无虞喜欢去那发呆,望着绵延街道和错落屋脊,还有微如蝼蚁的车马行人,俯瞰众生。

他披着雪白狐裘迎风而立,从午时站到了未时,冻到手脚麻木也没动弹,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才微微侧过头。

有下人寻了来,说是岳笛他们来了。

眼见殷无虞郁郁寡欢着瘦了下去,岳笛是最慌的那个,生怕师哥回来兴师问罪,隔三岔五便拎着小阿晏带着韩文宇,来陪他解闷。

殷无虞这人无聊的很,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没什么爱好,冬天没有鱼钓,几个人总不能这样大眼瞪小眼。

于是韩文宇灵光一闪,开始教他下棋,前后教了没几天,便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殷无虞和景淮那个臭棋篓子截然不同,他心思缜密,喜欢走一步看十步,棋局经常是看似僵持,不温不火,却在他只落一子的情况下猝然扭转。

韩文宇接连受挫,越挫越勇,逮着空便要来和他切磋一番。

厅堂地龙烧的很暖,殷无虞和韩文宇坐在罗汉床上对弈,岳笛趴在一旁的书案前,心无旁骛的读书,时不时低头写写画画。

小阿晏屁股下垫着软垫,坐在堂中央,小脚丫一晃一晃,一边吃零嘴一边拆九连环。

在这一片岁月静好中,只有韩文宇暴躁的抓了抓头,拿着棋子踟蹰半天,自言自语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呢……”

殷无虞也不催促,剥了一颗花生糖塞进嘴里,心不在焉,眼神凝重。

韩文宇瞄他一眼,犹犹豫豫的落子,“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忧心忡忡的。”

殷无虞摇了摇头,“没什么。”

“是不是因为萧知玄?他就那样,不用理他。”

“不是,天冷打不起精神而已。”

韩文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稚嫩的童音截断。

“无虞哥哥无虞哥哥!快看呀!”

阿晏捣鼓这个九连环已经捣鼓了整整三天,耗尽洪荒之力,终于拆开了最后一环,腾的一下一跃而起。

小孩兴奋的无以复加,嗷嗷叫着原地连转了好几个圈,一脑袋扎向殷无虞。

“我拆开啦!夸我夸我!”

“就知道我们阿晏最聪明了。”殷无虞抱起小阿晏搂进怀里,剥了块核桃喂给他,转头捻起一颗白子,落下,笑意清浅的看着韩文宇,“你又输了。”

韩文宇目瞪口呆。

“就知道我们无虞哥哥最聪明了!”阿晏环着殷无虞的脖子,学着他的模样对韩文宇说,“你又输了。”

韩文宇气急败坏的把棋盘一推,怒道,“景淮下不过我,让你寻仇来了是吧!”

他嘟嘟囔囔的收着棋子,“再来再来,我不服。”

殷无虞眉宇间阴霾稍散,和阿晏愉快的击了个掌,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尽,突然间神色微凝,猛地捂住心口。

心脏没来由的一沉,随即开始砰砰乱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探进胸腔,狠狠攥了一把,霎时间后脊泛起层层冷汗。

见殷无虞痛苦的蜷起身子,面白如纸,韩文宇吓了好大一跳,连忙起身抱开阿晏,焦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岳笛闻声抬头,也吓了一跳,当即撂下笔冲了过来,探向殷无虞的脉门,听了良晌,神色困惑,“……受惊了?好好的怎么会受惊呢?”

说完,他质疑的看向韩文宇。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吓唬他。”韩文宇倒了杯热茶递给殷无虞,“快喝口茶缓一缓。”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阵心慌。”殷无虞深吸一口气,回魂似的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两口,直到温热的水流润过咽喉,那阵子心悸才完全褪去。

他揉了揉额角,不安的望向门外。

景淮这趟出门,已经整整二十六天,一直杳无音讯。

实在是,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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