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阳低头看着手里的篮球。
“我？”
“嗯，4V4，打吗？”沈时乐淡淡一笑。
手中的篮球上面有一层脏灰，但是却没有遮挡住亮眼的橙色，顾川阳拿着篮球从台子上走下去。
“我打的一般。”
沈时乐看着对方走下来，富有少年气地说道：“我们打的也不好。”
蒋然听顾川阳这么说，想着放放水，结果人家只是谦虚罢了。
他神经病吧，这叫一般？
蒋然目睹顾川阳绕过自己，站到三分线以内单臂投球。
这已经是顾川阳在四分钟之内进的第二个球了。
并不是蒋然打的不好，而是对面的配合实在是太默契了。
他们是用手心手背随机分的组，顾川阳和沈时乐分到一组，蒋然是另一组。
一个行进间传球，球就从沈时乐手上变换到顾川阳那里。
看着两个人默契的配合，蒋然都快怀疑他们是不是背着他从前一起打过球。
体育课下课，所有人已经大汗淋漓。
吹哨，站队，解散，他们三个人一起回到教室。
气温最近逐渐升高，再加上体育课上的剧烈运动，大家人手拿着本扇风。更有几个人，直接把手持风扇带到了教室。
沈时乐解开了校服领子上的第一颗扣子：“你专门学过打篮球？”
顾川阳篮球打的很好，或者可以说是特别好。看起来应该是专门学习过的。
顾川阳拧开水杯的盖子：“嗯，算是。”
蒋然借上冯疏寒的卫生纸，擦了一下满头的汗：“难怪你打这么厉害，学了多久？”
“初中在学校学的。”
蒋然两眼圆睁：“你们初中还教打篮球？！”
顾川阳喝了口水。
“嗯。”
一般学校即使教，也就是教一些简单基本动作，到不了这种程度。
沈时乐：“也上的私立？”
“是。”
“我觉得我上公立学校就是个天大的错误！”蒋然对这种学习内容甚是羡慕。
*
虽然错过了这次的生物竞赛，但是试题，顾川阳依旧是要做的。
专门抽着休息天，顾川阳把自己的闹钟上好时间，开始做题。
毕竟是竞赛题，还是很耗脑子的，没有办法和平时练习一样飞速地写。生物的计算和推演的要求比其他学科要低，但知识点众多，很容易让脑子待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川阳翻到了背面。
看着对方做题，沈时乐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听着“嘀——嘀——”的声音响起，顾川阳写下自己不确定的多选题答案。
对于不太会的题，沈时乐会靠推断先填上答案。但是顾川阳喜欢先空下，最后的时候再进行复查。
现在只有试题，答案需要再过个七八天才会有。顾川阳把写完了的卷子收了起来。
他们俩平时的水平在同一条线上，应该成绩也相差不了多少。沈时乐靠到椅背上问：“你觉得咱俩谁分高？”
顾川阳语气平平：“我。”
沈时乐身体前倾。
“这么自信？”
看起来对方应该是写的很顺。
“嗯。”
沈时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打个赌吗？”
“什么？”
沈时乐就等着对方问这个问题。
“如果我比你分数高，高考送行的时候你替我去放风筝，行吗？”
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这个念头是数天前蒋然和季子禾那个赌约给的启示。
他当时还觉着这种东西傻了吧唧的。
认真来说，要让沈时乐去放风筝也不是不可以，又不会少块肉。但是如果有人能帮忙替了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只是单纯想让别人帮你放风筝吧？”顾川阳戳破了他的想法。
沈时乐毫不害臊：“对。”
“如果我分数高呢？”
赌约肯定得有来有回，顾川阳反问道。
“不可能。”
这话说的可太张扬了。
顾川阳也激起了些许胜负欲：“为什么？”
沈时乐坦言道：“我看着你写的。”
在顾川阳做题期间，坐在一旁的沈时乐时不时会看一眼对方写的答案。
顾川阳总算知道为什么沈时乐会忽地停在自己身后了。
像运动会上各个班级的出场时的稿子一般，每个班级也需要写一段祝福稿。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解决了，但大头还没准备好。
他们还没有买风筝。
真的是万事俱不备，只有东风。
对于沈时乐拒绝合作的态度，冯疏寒谴责道：“你说你这么抗拒干嘛？这不很好吗？”
事实上沈时乐并没有拒绝合作，只是没有参与这些人的讨论。
“那你去吧。”
冯疏寒还真挺乐意。
“你别说，如果不是我要广播，我绝对去。”
她是广播室的成员，得在活动时念稿子。认真来讲，沈时乐觉得这是个好任务，至少不用站在操场上晒太阳。
冯疏寒计划着这个周末去市场，要是再不买就赶不上了。
“那我就只买两个风筝？”她和对方商量道。
沈时乐思索片刻：“三个吧。”
冯疏寒语气欢快，眼睛微微瞪大：“你想通了？准备舍己为人了？”
沈时乐囫囵答道：“再说吧。”
舍己为人的不一定是他。
竞赛答案还没出来，一切都未尘埃落定。
冯疏寒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没能明白沈时乐到底什么意思。
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这有什么好再说的。
但是她没有再继续问。
反正沈时乐让买三个。如果对方临场反悔了，她就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
周三的时候答案就新鲜出炉了。
当天晚上，顾川阳就拿出了自己写的卷子。
对答案的时候，沈时乐直接站到顾川阳的旁边。
他对这次赌约挺上心的。毕竟结果可以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顾川阳的眼睛在标准答案和自己写的结果中来回瞟着，用红笔一会儿打对勾，一会儿画错号。
整份卷子判完，顾川阳在心里计算自己的分数。
沈时乐估摸着时间，正好在顾川阳算好成绩的时候开口：“多少分？”
顾川阳把卷子折起来。
“大概72，你呢？”
去年的省一线是78分，这个成绩不错。
“比你高。”沈时乐语气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响指，“那就谢谢你了。”
可总算把这件破事解决了。
顾川阳不想再仰视对方，从座位上站起：“谢什么？”
“代替我放风筝啊。”
顾川阳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沈时乐没想到对方竟然拒绝承认。
“言而无信？”
顾川阳提出话语间的漏洞：“我当时应该就没有答应吧。”
“……”
不是，这怎么还跟他玩文字游戏呢？
“所以？”
这意思应该就是不准备帮忙了吧。
“就不替你了。”
听见对方的话，沈时乐知道自己没猜错。
他不带任何情绪，兴味阑珊道：“哦。”
沈时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赌注都是半开玩笑半真心说的。玩笑的成分居多。只不过他以为对方答应了这个玩笑话而已。
喜悦的火苗还没燃起来呢，就被熄灭了。落差有点大。
当沈时乐就要接受这种悲惨的现实，就听见顾川阳说：“一起吧。”
“啊？”
顾川阳不急不缓道：“愿赌服输，怎么了吗？”
也行，至少多个人跟他一起受苦。
“当然没怎么。”
*
沈时乐就这样把顾川阳坑蒙拐骗上一起遭受这份磨难。
他这周的同桌是冯疏寒。在早自习朗朗读书声之中，他用笔敲了敲桌子。
冯疏寒嘴里本来念叨着“六王毕，四海一”，一下就被打断了。
“怎么了？”
沈时乐把笔收回来。
“风筝别买三个了。”
冯疏寒以为他要临时反悔：“你又不打算去了？临场退缩可不行！”
“不是，买四个。”
他们说话没有故意压着音量。蒋然一直伸着耳朵听，脑回路清奇地问：“你要一个人放俩啊？！”
没有正常人会这么想的吧。
果然，“正常人”冯疏寒就提出了很正常的问题。
“谁还要放风筝？”
沈时乐歪了一下头：“顾川阳。”
冯疏寒买了有大有小的四个风筝。为了方便在上面写字，买的都是纯色。
沈时乐一眼望过去，分别是红的，蓝的，黄的，绿的。他没什么审美细胞，就只觉得色彩斑斓。
要让冯疏寒知道沈时乐内心的想法是这般的，一定会觉得对方不识好歹。
这明明是橘红色，蓝灰色，鹅黄色和茶绿色。亏她还挑了好久。
沈时乐看着这几个风筝，问顾川阳：“你会放风筝吗？”
“会。”顾川阳听出对方的潜台词，“你不会？”
“不知道会不会，从来没弄过。”沈时乐一贯不喜欢这些运动，“你放过风筝？”
这个行为应该会跟“青春，活力，热情洋溢”这些词语挂钩，和对方实在是不搭。
顾川阳摇头：“没有，但是理论上会。”
沈时乐没明白。
“理论上？”
“初中活动课有教过。”
“……”
请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学校？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不一样～～
从宣布活动后就有很多人在操场上放风筝。可能是干扰到了其他运动的人，在表白墙上被一顿臭骂。
踢球的人骂，跑步的人也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连个风筝影子也找不见。
所以，他们俩拿上那个蓝风筝。不对，那个蓝灰色的风筝回家，找地方放。
最后选择了一个胡同，就是顾川阳第一天来走错了的那个死胡同。
这个地方比较空旷，是宽长的巷子，足够他们跑来跑去。
若没有这么长，顾川阳当时也不会只走一个来回，就被雨淋透了。
一般放风筝会选择在春、秋，其他季节不是很适合。但今天天公很作美，风力十分充足。并且他们的风筝属于中小型，恰好适合。
大概率是可以成功的。
顾川阳拿着风筝，将线轮上的线钩向右打开，挂在风筝的撑杆上，再扣好。
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应该学的很扎实。
沈时乐注视着对方动作。
“你先来？”
他需要对方先做个示范。
顾川阳：“行。”
沈时乐站在顾川阳斜后方，拿着风筝骨架的中心条，将风筝举起来。顾川阳右手拿着线拐，左手拽着风筝线，往前慢跑。
他跟着跑，跑了大约五六米，停下来，把手松开。顾川阳继续向前，风筝开始往天上飞。
但是，没等到飞多高，风筝就软塌塌地摔下来。
沈时乐心想，他想错了，这好像一点也不扎实。但是他没有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要不自己试一下？”
如果在没有自己帮忙的情况下，对方反而把风筝放了起来，就说明这次失败有可能是他的原因。
顾川阳把风筝从地上捡起来，微蹙眉，可能在思考哪里出了问题。
“嗯。”
第二次，沈时乐就站在一边看着。
一个人要比两个人一起更难，得自己提供一个让风筝向上飞的力。
顾川阳边向前边回头，拽着风筝线，一会儿松一会儿拉。
这次风筝是飞起来了，但也很快地向下俯冲坠落。
沈时乐看风筝几乎垂直降落，没忍住自己的嘲讽之魂：“你当时就是这么学的？”
文化课老师教的活动课吧。
顾川阳实事求是：“我只是知道理论。”
行吧，只是会纸上谈兵而已。
“那些理论你还记得多少？”
“如果感觉到手里的线有拉力，就往外放线。如果风筝有下降的趋势，有收回一部分线。”顾川阳说得头头是道。
顾川阳分析自己失误的原因：“我可能是刚才收线过急了。”
沈时乐伸手道：“让我试一次。”
顾川阳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你一个人？”
“嗯，我先一个人试试。”
沈时乐没有让顾川阳帮忙，自己拿着风筝的提线，回想着对方刚才的动作。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放起来了，不费吹灰之力。
顾川阳站在巷子口，沈时乐从最里边往外跑。虽然沈时乐也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但是也即将要跑到对方面前。
显得顾川阳刚才十分愚笨。
风筝落下来，落到顾川阳跟前，好像在嘲笑对方。
沈时乐走过去，很欠揍地毒舌：“我这样显得你好……有点累。”
他天天怼人怼习惯了，本来想说的是“好傻”，发觉不太好，临时改了口。
顾川阳脸色好像变得有点儿黑：“你会了就行。”
沈时乐把话题岔开：“那你要再来一次吗？”
顾川阳拒绝：“不用了。”
高考送行时，他们得从操场的一头跑到另一头。按这个距离来说，沈时乐觉得对方很难成功。
沈时乐担忧。
“到时候是整个操场地跑，你确定不再试一下吗？”
顾川阳这下没说话，把风筝拿了过去。
风筝这个时候很给顾川阳面子，一路上都在空中高飞。完全不往下落，最后还是顾川阳手动才把它收回来。
“行了，回吗？”
沈时乐：“嗯。”
现在是万事俱备，也有东风。
祝大家生活愉快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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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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