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分配去市里学校当老师,在城北所属的那个市,离城北有三十公里,我想去更远的地方,基于语言沟通和文化习俗,最终还是选择了市区。讲的都是方言,就是腔调有些不一样,我听着都正常,可自己一开口别人就知道我是城北过来的。我尽量去讲普通话,让自己忘了自己是城北人。
从学校出来,到另一所学校。住在教职工宿舍楼里,没以前那么忙碌,放学后时间都是自己的,不用奔波去各个地方勤工助学,就是久了日子略显乏味。
我经常陷入回忆里,像是活完这辈子,前半生的事情总能在脑海里闪过。市里的绿植比城北多些,阳光透过树枝洒了下来,它是绿色的,不像城北的阳光怒气直冲,让人闪躲不得,我享受那种盎然,却在这陌生的城市中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又是暖阳的清晨,又是艳阳的晌午,又是夕阳的傍晚,我走在每天走过的水泥路,心想,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又是鼓噪的人嘲,又是喧嚣的虫鸣,又是嘈杂的鸟语,心想,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回到现实,继续枯燥的教学工作,三个班级的语文课,每天重复,一遍又一遍。放学后我开始写东西,把往事写下来,那些逝去的人和物,我赋予他们新的生命,出现在我的短篇小说里,完成那年的梦想。我才想起来,原来我还有梦想!
写完我就拿去投报社,刚获奖刊登时,我会拿着报纸激动地跑回城北烧给阿娘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孩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痴迷于其中,天天想着去写个谁,也想着去认识不同的人,把他们的故事都写下来变成我小说里的主人公,又想放下所有,独自去远方,坐在绿皮车上,一路听陌生人讲述自己的爱恨情仇,我把这些都写下来,那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个。
那天教主任拿着晚报,在办公室和大家说:“吴老师这投稿又登报了,大家来看看。”
“瞎写的,瞎写的,不值一提。”
“瞎写的还登报,这省城师大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吴老师,你每次登报,这稿费怎么没见请我们吃一顿?”
“请,请。”
“那折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如何啊吴老师。”
“好,好。”
我很少和同事们打交道,大家起哄着,我有点难为情,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自己生活,工资绵薄倒也够,请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我们来到校对面的大排档,那是我第一次下馆子,本想毕业后能带阿娘吃顿好的……那几年凡事尝鲜了些什么,就会很自然的想到如果他们都还在的话,就好了。
请了一桌,七八个人,大多是没讲过话的陌生面孔,气氛不会很僵,那也是我第一次喝酒,没一会儿就醉了。很神奇的感觉,先是难受反胃,然后世界开始旋转,我在回宿舍的路上,东倒西歪,整个人轻飘飘的,那感觉很惬意。
“你慢点,别摔了。”后面一个人小步疾走上来,一手将我搀扶着:“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她比我瘦弱,在我身边吃力地扶着我,我能感觉到她快力竭,在那发抖,生怕我摔倒了。
我想说声谢谢,话卡喉咙吐不出来,我靠着她,小心翼翼回到宿舍,顺势躺在床上,酒精放大了我的情绪,我侧身躺在床上放声痛苦,她给我倒水、又我打个热毛巾、轻打我的背,说:“别哭了,都没事的。”那个声音很温柔,也很熟悉。
第二天我羞愧的遇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不好意思道谢,低着头从她身边路过,她叫婉容,市区人,在学校负责杂务,听说是教主任的妹妹,平时就开会时端端水、给每间办公室送送报、整理一些教学备案,一份清闲的差事,也住职工大楼,就在我楼下。
“有好一些吗吴老师?”
“有的,那个,昨天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的吴老师,都是同事,互相帮助。”
“谢谢。”
“吴老师,乐观点,别总那么惆怅。”她说完就笑着走了。
我很惆怅吗?我不应该惆怅吗?她不曾有过我的经历,肯定能轻描淡写的讲出这种话来,这很难的,我不屑于她的这种轻描淡写,她又能懂什么?
我继续写我的小说,写得思绪全无时总想着去喝两杯,我才理解师傅那会儿为什么总在喝酒,人醉的时候,可以悠然的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很放松,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然后就进入了梦乡。
“主任,喝两杯?”
“怎么的,这酒量还要喝?”
“小酌而已,去吗主任?”
“叫我名字就好,吴老师,我大不了你几岁。”
“那走?”
“走。”
那阵子我常和教主任小喝两杯,三不五时。他不想回家带孩子,我不想活得太清醒,我们各取所需,相聚在校对面的大排档,他话比较密,我多听他说,每到微醺,我们就散场了。我晃晃荡荡的走回宿舍,宿舍基本留给人午休的,晚上过夜人数比较少,穿过楼梯间时我总会大吼几声,那种不受控制的想宣泄,喊完人就舒服很多。
每次喊完,婉容就会上楼来,我隐约能听到她叫我别喊了,我没理会,进屋就睡了。她看我房门敞开,就会进来帮我倒水、打毛巾,盖被子,一边照顾我,一边又是抱怨,“吴老师你这酒量能不能不喝了,都把大家吵醒了。”
我在那傻笑,有时候在那哭泣,没一会儿就睡过去,有时记得她来,有时记不得,反正每次醒来,额头上都会多条毛巾。
“你觉得婉容怎么样?”那天我和主任小酌,他问我。
“什么怎么样?”
“我问你对婉容的感觉如何?”
“市区人,大家闺秀。”
“我这表妹,倒也算大家闺秀,就是命太苦。”
命苦?能苦到哪里:“她看着也不像命苦的人吧。”
“苦啊,我姨早年重病走的,那会儿婉容还小。”
“他爹呢?”
“自杀了。”
“自杀了?”
“是啊自杀了,欠钱太多,还不上,祖宅都抵了,扛不住就自杀了。”
“那她怎么活?”
“小时候住我家,可能住的不自在,十来岁就外出务工了,纺织厂、餐馆什么的哪里都去干过。”
“十来岁?”
“是啊,父母很早就走了,我这妹妹聪明,都没个机会好好读书,哎。”
“什么病走的?”
“我也不清楚,那会儿我也小,都在上学,大人们的事,咱管不到,反正很严重,很花钱,什么癌吧应该。”
“那她现在怎么在学校?”
“这不我分配工作后,托人帮她安排个稳定点的营生,她之前都干糙活,太遭罪了。”
我有点吃惊,想不到那会儿轻描淡写的说出让我别惆怅的人,既然有着比我还凄凉的过往,我还能在阿娘的庇护下读到大学,她却在十来岁的时候四处漂泊,而且还是女的。我对婉容肃然起敬,放下酒杯急匆匆走回宿舍去找她。
我轻敲着门,心里很慌张,她好久才出来:“有什么事情吗吴老师?”
“没呢,就是很感谢你之前帮我。”
“帮你什么?”
“就帮我倒水、敷毛巾那些,我一直没来及和你道谢。”
“哎呀,那个小事,举手之劳。”
“好,那个……”
“那个什么?”
“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都可以和我说,我很乐意。”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然后又是一笑:“好的,那先麻烦吴老师你以后别喝酒了,真的太吵了,还有就是别那么惆怅了。”讲完她就进屋带上门,我在门口默回一声好,然后回去找教主任。
“你是急着上厕所吗?去那么久?”
“没呢主任,有点事,要不今儿就这样吧?”
“这不刚喝没几倍?”
“真有事,今儿要不散了?”
那天过后,我就再也没喝酒了,我发现活得清醒点也没什么不好,主要也不想总吵到别人,生活这东西吧,其实没那么多需要宣泄的,总是好的一面比较多。
后面的日子里,我和婉容多了些交流,从刚开始我一味的致歉和致谢,到后面我们试着去多了解彼此……我们一起分享喜怒,一起承担哀乐,我不再那么消极,也不会再陷到回忆中挣扎,因为有个婉容,她像阳光,炙热而坚强,照散我身上的阴霾。
那后来的半年,我成家了,和婉容。
没有勾人心魄的邂逅,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顺其自然,两个孤独的灵魂需要陪伴,就成婚了。主任做的媒,按照习俗,婚前我还给主任买了两斤猪脚当“媒人礼”,错了,那已经是我大舅哥了。
婉容大我两岁,那年她三十二,平日里我常叫她“大姐”。我俩是晚婚的代表,大舅哥说除了我俩,学校找不出第二对来。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我回城北收拾了一下屋子,去到小坟包和他们说了一声,就说我过得很好,要成家了。表叔帮忙叫了几十号我不太熟的亲戚,就在大厅和院子里简单的吃了顿饭,没有高堂、没有喜婆、没有闹洞房。
她和我一样,什么都没有,我们都是“攀援花”,比不上大树,这样的两个人才般配。
我们申请换了间大套的教职工家属楼里,小两居,住在一起,周末在我写小说,她就在我边上练毛笔,她到底是大家闺秀,虽然没怎么上过学,文化底蕴却深厚,她说都是爹妈小时候教他的,不用上学也懂。
我在婉容的带动下,生活也开始活得精致起来,我们一点也不像被生活摧残过的人。平时我们一起打扫屋子,闲时就在家养养花草看看书。大姐每天会拉着我和她去散步,睡前督促我得刷牙洗脸,这些都是我在城北没有做过的事。
切肉的时候她会顺着纹理切,说不然吃起来会塞牙;吃饭的时候她会拿一个小碗盛汤喝,说那样方便;穿衣服的时候她让我衬衫里面穿一件打底背心,说这样才不会膈应。她什么都懂,谈吐也大方得体,我们相濡以沫,日子过得很平淡,却很温馨。
第二年,我们的生命有了延续。
那是腊月的一个午夜,我们睡得正好,婉容突然说她好像要生了。我一慌,急忙叫车把她送来医院,到医院时她已经开始宫缩,疼得直喊,有点小出血,说肚子好像要掉下来了,在那顶着力气一直撑着。
我在产房外等了好几个小时,来回徘徊,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她的喊叫声好像小了些,我没听到,不自觉的给睡着了。做了个梦,很真实,我又再走田间那条黄泥地,阿娘还是跟在我身后,她没躲着,小跑上来挽着我手,我们走着走着……
“家属你醒醒。”护士轻摇我,我睡得恍惚,伴随婴儿的啼哭,忽然惊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我错愕看着她,她又说:“恭喜你,母女平安,快进去吧。”我激动的起身,跑去产房里看婉容。
努力了七个小时,顺产,女婴,六斤八两。
那会儿天刚破晓,我看着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轻抚她的脸颊,我很感动,这是看到生命得以延续的感动、对伟大母爱的感动。可是又很不舍婉容那憔悴的模样,我皱着眉看她:“辛苦了大姐。”
她就冲着我微笑说:“你抱抱她。”我一把将边上正在啼哭的婴儿抱起,小心翼翼的,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很传神,好像似曾相识,像阿娘!我想起刚刚做的梦,这肯定是阿娘过来投胎了!
我们给婴儿取名叫念慈,婉容也觉得这名字好听,就定了。
有了新身份,肩上的担子也重了。从怀孕到坐月子,我把积蓄都用在婉容吃补上,她太需要营养了,以后孩子成长、还得买房……那年我俩工资合起来都不够一百块,看着马上入不敷出,我找大舅哥商量了下办法。
“停薪保职吧不然?”
“能保多久?”
“三五年?你去出去外面试试,真赚了,这个职也没必要保,手续我给你办。”
“行。”
确实,八十年代,只要不安于现状的,外出随便打拼都能发财,哪里都有机会,就看能不能把握住。
起初不知道去干嘛,就常去书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学的,我坚信书中只有黄金屋,就在那一本本的看,各种实操手册,各行各业,都简单过一过。泡在书店两周,最后买了本《摄影指南》,想着先试着,家里快周转不开了,已经没什么时间让我去研究和试错了。
我把钱凑出来买了一台胶片相机,那年代,相机可是稀罕玩意,一部普通的就要一百五,够我快四个月的薪资,婉容存款多些,找她先挪的。两居室的另外一间我偷摸腾出来改成彩色暗房。然后脖挂相机,背着装满胶卷和水的包,天天在东西塔和老君岩那晃荡。那时抹不开面,老怕遇到熟人,就戴着个斗笠,拉到鼻子处,遇到人就问拍不拍照,同意拍的,就记下他们地址,拍好洗完给他们送过去,一张一块五,照片送到再收钱,童叟无欺,路程太远的就不折腾了,拉些近单。
我白天拍完照回来,晚上就在暗房里自己琢磨,起初在黑暗中摸索不习惯,色彩调得也不准,反复重来,浪费了好些胶卷,那是真心疼,都是本钱,经不起这样试错。后来顺手些就还好,婉容空闲时候也会自己研究那本指南,孩子睡着后都会来帮我,我让她好好休息照顾好孩子就行,养养花草,舍不得她吃半点苦,我知道单就照顾孩子已经够折腾她了。
洗够三天的照片,就踩着单车挨家挨户给人送,偶尔有反悔的主顾但也是少数。三个月下来,收益还是不错的,这时婉容产假也到了,婉容不是公职,办不了“停薪保职”,我让她干脆辞了,她俩靠我来养就够了,要不孩子实在是没人照顾。
犯错多了,就熟练了,熟练后效率就高多了,拍和洗的质量都长进不少,就是每周赶着送照片太累了,一天踩下来,晚上到家后腿都在抖。
钱赚够生活后,我就租了个门店,开了间照相馆,还是在外拉活,不同就是让人来店里自取。婉容平日还能帮我看店,带着念慈一起,等人上门来拿照片就行,偶尔有预约上门拍全家福和婚纱照的,她帮我做预约,这可是大单,预约完我就腾一天时间专门负责这些。
那会儿学校赶着让我们搬出去,说是买房资格可以预留,都停薪了,就不在提供住宿。日子稍有点起色,没享受两天,又得烦恼住处问题,这又是一笔大头。
一天代表学校来大舅哥来找我:“房子能买吗?”应该是拖不下去了,不然他不会来问我。
“我买不起啊哥,好几万呢这房。”
“你不是赚的挺好?”
“赚的好也是生活过得去,花销也大,没存那么多钱。”
“学校那态度很强硬,你得抓紧想办法,实在不行就住店里先。”
“行我想想办法。”
“不是在施行居民身份证?去拍这个,需求大,钱多。”
“有门路吗?”
“我给你推荐一下。”
他介绍了公安局的人给我认识,那会儿市里按规定都在落实居民身份证的办理,让我去帮忙拍一寸照,洗出来贴在卡片上然后送去公安局做扫码,一张身份证就出来了。没有质量要求,看得清五官、快,就行,一张六毛,整个片区都要。这单大,干得好房子都能直接买下来,我的小店摇身变成政府指定拍照合作点,除周末人来外,平时都得在当地派出所给人拍,站在那,一个接一个,没日没夜。
那天回家,婉容让我要给公安局的人打点一下。我很不解:“打点什么?”
“人介绍你活,不得意思意思?”
“你别闹,我等钱买房呢。”
“买房不急这一时,人情世故总是要的。”
怎么不急?都要没地方住了,还不急?婉容到底是没读书过,我和她怎么都讲不通,她执意要我让出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去做打点,我特别不理解,拿她们俗人那一套来办事能成?这不辛苦半天白给人送钱?那会儿已经忙了小半年,拍了四万来张,本钱扣完后差不多刚够买房子的钱,片区的活都要忙完了,再打点百分之二十,剩下买房钱不知道又得攒多久。
婉容一直催着我这事要抓紧,我不是不抓紧,实在是舍不得,这辈子头一次遇到如此纠结的事。我找个了周末,约了大舅哥去他家里坐坐,手里拿着那笔钱,小五千块,被我用油纸精心包裹着放进了信封,我特舍不得,当时满脑子就是想着“他别收,他别收……”,因为这笔送出去后,两三年内都不一定能赚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
“意思意思。”
“我你哥,你还意思?我成什么人了?”
“不是,婉容执意让我打点,给你和公安局的,你看着办,我劝不过。”
“我这肯定是没必要,不过婉容那孩子打小心细,人情世故多少要的,打点一下没坏处。”
“那公安局的有必要吗哥?”
“说不准,谁知道呢,你就听老婆的话吧,我安排看看。”
他不再推辞,把钱收了。我直勾勾看着那笔钱放进他公文包里,真怕他把这笔钱私吞了,等下买房钱凑不齐还被公安局人嫌弃咱不懂人情世故……
忙完那波后,我不得不又回到景区游荡。那会儿已经是岁末,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拍照时手指都冻得发颤,按不下快门,随着新年临近,各个景区的游客也越来越少,生意凄凉,三天都赚没两块钱……
那天回店里,婉容告诉我学校来人说年后不搬就要把我们屋锁了。
“能先付一些钱吗?”
“说得一次性付清。”
就差那五千块,我有点生气,都怪婉容那所谓的人情世故,本想责怪她两句,可看着她哄着念慈在那准备吃饭,心想其实生活已经很好了,剩下也就时间问题。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没事,咱们先搬来店里,差些钱,很快就凑齐。”
我们准备关店,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大舅哥:“果然还在店里啊你们。”
“是啊哥,才回来,正要关店回家呢。”
“关吧关吧,趁要过年回家多休息休息,年后够你忙了。”
“忙什么呢哥。”
“公安局人介绍活,底下乡镇也得拍,村里都得普及,交给你了。”
听到我哥这话说出来,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激动走上前去:“当真?”
“这还能假?怎么,我这事办得靠谱吧。”
“这可太靠谱了哥,没你的话,年后都没家回了。”
“是你老婆靠谱,可不是我。”他说完这话,我顿感羞愧,转头看着婉容傻笑。
回家后我问婉容那会儿为什么坚持要打点这些,她说她爹以前就这样,小的时候常出去应酬送礼,说都是为了生意。道理我都懂,只是我就一农民的孩子,目光太短浅了。
过完年后,我奔波在各个乡镇,忙的时候三五天才回家一次,回家后就把胶卷拿给婉容,她负责洗照片,还得照顾孩子,比我可忙多了。钱款收来后,还是拿百分之二十的辛苦费给哥去打点。头个月,我们钱就凑够了。
那是三月份,开春。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念慈那时候已经学会走路了,我们一起牵着她,走在去交的房款的路上。这条路上哪里都有婉容和念慈的身影,这城市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陌生,那天她话很多,兴奋的分享着自己装修房子的计划,说自己已经住了十来年集体宿舍,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
两居室买了下来后的一周,婉容又怀孕了。我很激动,心想这是否极泰来,人生嘛,总是起起落落,天公也时候帮我俩转转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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