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赢那句没时间了重重砸在雀斑脸上,他混乱的意识稍许归位了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我只记得我挖开泥土后看见了棺材,之后的事情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雀斑笃定,“我,我还没有动他。”
棺材板上血迹斑斑,毫无疑问是这面棺材板生生把他的手夹断了,有如铡刀般,但雀斑说的话隐隐也在传达着,他甚至没有动作,只是挖到了棺材便出现了这样恐怖的事情。
自雀斑这里的血腥事件一出,便没有人再敢动铁锹了,他们互相观望着,一片令人悚然的死寂蔓延开。
薛赢回头扫了眼坟场,他们挖了二十来个还剩下七十个,这二十几个棺材里只有秦雪时刚刚挖到的里面有马甲。
“都看着干什么啊,继续挖啊。”童声动了铲子催促道,“你们觉得阿籽还能活多久,万一他饿死了我们都得玩完。”
话虽如此却没人动手,杨甘蹲在地上打哈欠,一双三白眼缓缓向上抬,“这次吞的是手,下次是不是就得把整个人吞进去了。”
明明是童声在催促,杨甘这话却是盯着薛赢在说,他盯了会又将粘腻的视线绕在了秦雪时身上。
“都是自己选的,那只能怪你命不好。”薛赢又挖开了一个棺材,棺材里是件编号为002的马甲。
杨甘装作害怕地缩起身,他黏腻的视线却紧紧缠在秦雪时身上,“好可怕你看我手都在发抖,好可惜帮不到你们了,不过如果你后面这个小朋友愿意让我……”
砰
□□被击打的沉闷声响传出,杨甘捂着疼痛的腹部不可置信地瞪着薛赢。
“别浪费时间。”
薛赢扔下来一句。
恼羞成怒的杨甘猛然朝薛赢的后脑挥了一拳,拳风没到就被薛赢掐着脖子踩在了地上。
薛赢转头朝后方,“想不想吃东西?”
阿籽茫然地点头,他牙齿空咬着,发出咔咔的声响。
杨甘看见阿籽时脸都青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也顺带着拿起了地上的铁锹。
未知的断手很可怕,但薛赢的暴力施压同样恐怖,还剩七十座墓碑,这次彻底没有人再有异议,陆陆续续又挖到了编号003和004的工作马甲,薛赢仔细看了看都没找到在001上面的胭脂色小花。
九成的坟都被挖空了,编号001到008的马甲按顺序放在地上,剩下的一成没挖的坟是原来雀斑的,雀斑的右手已经断了,他就坐在地上看着他们。
秦雪时视线偷瞄薛赢,没看见他神情发凶后便和魏斯文一起挖起原本雀斑要挖的几座坟。
杨甘被打了也没收敛,他阴阳怪气地说秦雪时人美心善让他更喜欢了。
秦雪时不喜欢杨甘,他也不喜欢杨甘说话的腔调和盯着他的眼神,但秦雪时不敢像薛赢一样直接一拳头上去,他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铁锹戳到了什么硬物,秦雪时刚想伸手过去,想了想保险起见便用铁锹去撬,这个棺材比其他棺材都要难开,秦雪时没把铁锹塞进去缝里,他用了些力气,眼看棺材板被撬开一条缝隙之际,猛然身旁传来巨大的拉力把他往旁边拽。
秦雪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一声“你干嘛?”说话间手腕处猝然阵痛,秦雪时低下头小声痛叫出声,他的手背已经被蹭掉了大片表皮,露出其下鲜红的肌理,这种难以忍受的剧痛甚至让秦雪时想撞墙。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秦雪时顺着薛赢的视线,猛的发现自己的铁锹上有一片血迹,秦雪时喉口发紧,“我,我,我刚刚在……”
童声面色古怪,她左右手给秦雪时模仿了一下拿铁锹砍自己的诡异场景,秦雪时后背阵阵发凉,他不断地往身后退,直至后背撞上了一个散着浅淡烟味的胸膛。
手背上剧痛火烧火燎,秦雪时手指不住哆嗦想痛叫出声,然而他注意到薛赢乌沉沉的眸子正自上而下看着他,刚看了他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没挖完的几座坟头上。
薛赢点了支烟还在想着什么,就见旁边那个要哭不哭脸色滑稽的金发少年闷声不吭地又往坟头跑,他挥舞铁锹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用力,不知道在泄谁的愤。
秦雪时肩部的肌肉酸痛,从来没干过重活的手心被磨出血泡,他手背上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渗血,整只手都被鲜血染红,滴滴答答的血滴在了坟头地里,秦雪时疼的唇色惨白面无人色,他转过头终于看见薛赢视线里有几分意料之外。
秦雪时近乎自虐般的动作把周围人吓得不轻,“那个,小秦啊,你……”老杨心惊胆战地看着秦雪时沾满血的右手。
秦雪时耳边嗡嗡作响,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他只是觉得痛苦,在薛赢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被吓得惊慌失措,受点伤就涕泪横流的废物。
不值得薛赢投注更多的关注,他只需要确保他的安全就可以了,顺理成章的他不会得到薛赢任何类似于同情,关心,心疼之类的情绪。
可是他疯了吗,他为什么想从这个行事暴力的恶劣男人身上得到这些,秦雪时不知道,但他终于看见薛赢一向预料之中毫无波澜的眼里,流露出意料之外的疑惑。
这点东西在这一刻有如给静脉里注射了镇痛的吗啡。
-
秦雪时把剩下的几座坟都挖完了,空空如也的墓群里就只有八件脏兮兮的工作马甲。
秦雪时两只手上都血淋淋的,他的嘴唇发白,怀里接来了薛赢扔过来的一卷纱布,纱布透明密封袋上印着【城池】两个字。
他咬着纱布艰难地把自己的手包扎好,痛觉还在一下下刺激着秦雪时的神经,可是血却不再从伤口流出了。
秦雪时将剩下的还给薛赢,他想说谢谢,然而这时手擦到了墓碑,出口的话就变成了痛叫,秦雪时两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薛赢抱臂挑眉看着他,秦雪时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童声和魏斯文已经将八件马甲按顺序在地上一字排开。
不算阿籽的话,他们现在还活着的人有八个,正好对上马甲的数量。
“还以为能挖出来点吃的。”老杨叹了口气。
魏斯文宽慰道,“也许上面有其他什么线索呢?”他将马甲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的,魏斯文不得不遗憾地下结论,“这好像就是普通的工作马甲。”
童声蹲下来念着马甲上的那串小字,“你们看这,杰瑞矿产。”他们的工作服上只有图标没有字,倒是阿籽穿着和这些一式一样的马甲,他的左胸上也写了杰瑞矿产。
“这些马甲到底是什么意思?”童声皱眉问道。
“不知道,总不能是穿的吧。”老杨随口回道,他说完才意识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这,老杨有些发愣,“怎,怎么了,真要穿啊?”
光头说道,“试试呗,不然还能怎么着,妈的再呆在这鬼地方真要疯了。”
没人能搞懂马甲编号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能采取了最原始的靠猜拳决定顺序的方法。
没有人被马甲勒死也没有人穿上后突然发疯,八件马甲都穿上了身,矿洞里毫无变化,没有哪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暗门或是从天而降一个救援仓,八张饥肠辘辘无精打采的脸仍然面面相觑。
“该死的。”光头将马甲扔在地又狠狠踩上了两脚,焦躁的双眼泛着血丝,“到底他娘的要怎么样。”
童声叫光头把马甲穿上再等等看,她指了指两颊凹陷的阿籽,“他怎么办,不会真要饿死他试试吧?”
杨甘桀桀地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再让他吃人吧。”
这句话让整个矿洞内的气氛陡然发生了变化,雀斑大喊大叫起来,“吃人……不可以,不可以吃人……鬼!鬼!”
光头不耐烦地恐吓道,“别他妈乱叫了,再叫就拿你喂他。”
雀斑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铁锹。
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秦雪时问薛赢,“编号,上面有编号,是不是因为没有按照顺序穿?”
“我们要不换着穿试试?”秦雪时说到这忽然注意到薛赢低头看着什么,他顺着他的视线忽然轻叫出声。
只见薛赢的右手手心血肉模糊,伤口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秦雪时喃喃,“怎么会这样?”
薛赢不知道,这道伤口来的没有任何预兆,是凭空出现他手心的,随之而来的疼痛却也是真实存在的,他简单缠好后将手放进了口袋里,指尖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薛赢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花,刚才挖出第一件马甲的时候从马甲上掉出来的花,这和矿道里的胭脂色花丛如出一辙。
那这就很好理解刀疤的死亡,他被魇住进入胭脂花丛,进入其中的时候他已经被杀死,只是体表上的伤口和感知都会延后反应,所以在走出来后才会猝然倒地。
但为什么花瓣边缘会有烧焦的痕迹呢,薛赢一下下按动着打火机,跃起的火苗映着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秦雪时不自觉缩了下肩。
“没用的别他妈再试了!”光头泄愤样得一铁锹砸在了墓碑上,“这衣服都换了几百回了,没用还是没用!”
老杨讪讪,“那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啊,周围能探索的都探索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要试你们去试,浪费老子精力。”光头一甩手将马甲甩在了雀斑头上,雀斑眼前陷入突如其来的黑暗顿时一阵尖叫。
“好饿,好饿”
光头正烦躁着,他指着地上发出声音的阿籽骂道,“都他妈是因为你,你……”
后面就骂不下去了,光头愤愤地闭上嘴,地上阿籽的模样实在是形销骨立,蜡黄的脸上一片灰败,深陷下去的眼睛缓缓转动,干裂的嘴里不住呢喃着,“好饿,好饿。”
“好饿,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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