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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

元歪脖这会儿没一句废话了,狼狈地从沙发上揪起外裤,套上就跑。但元木懒得看,听他叮叮咣咣响了一阵也不觉得吵,只像锣鼓欢送把这瘟神推出去。数到五十六,平时逍遥散漫的元歪脖就摔上门屁滚尿流地出去了。看他冲到门口时元木还不情愿地嘱咐一句,说下楼右拐的楼侧面有个小门,里面和所有一楼家的小院连在一块,能躲能跑。

元歪脖的棉裤和外裤提得参差不齐,右脚鞋的脚后跟也踩扁了。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一口气跑到他儿子说的小门前就钻了进去。生人一般找不到,再不济还可以跨过人家院子过到另一边,顺着那头的路跑掉。

所以元木认为已经帮到底了。他这会儿用两根手指扯着高领衫领口,仰着头靠在门框上喘气。至于他为什么穿高领衫,还是要怪电视机。晚上一吃完饭,天气预报的片头就转着四个季节的地球跳出来,音乐噔噔响完开始播报。主持人说有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席卷北方大地,元雅都能重复了,说“西博李雅冷空气洗卷北方”。她不知道西伯利亚,不知道席卷,以为“西博”和她读的小博士幼儿园一样是什么地方的名字,李雅又是和自己叫元雅一样的道理。

元木知道西伯利亚,在头顶上的俄罗斯。但知道也没用,他听见这话照样头疼。前阵子还暖和得棉袄里穿单衣,冷空气以来,气温骤降,于是好些人就被冻感冒了。比如元雅就是被幼儿园其他感冒的小孩给传染的。

想到这儿他记起给元雅买的黄桃罐头还放在桌上,跑得太急忘了拿回来。而且跑回来是顶风骑车,后果就是头发被吹得像个鸡窝。元木倚着门框骨碌了一下,转过去面对着镜子才看到。鸡窝就鸡窝吧,元木用手抓了两下头顶,勉强把竖起来的头发按下去。

歇过气儿,他一转头又瞧见门口的拖鞋。自己脚上还踩着外穿的,元木赶忙过去换掉。蹲着解鞋带时他盯着旁边的鞋看了几眼,斟酌一下,又拿了个塑料袋把剩下拖鞋全装进去,一股脑塞进鞋柜。

他回来也有一阵,估计元歪脖是躲好了。不过迟迟不见有谁追来,元木就去厨房转了一圈,趴在阳台窗户上看了看。没看到人,只有个翻垃圾桶找塑料瓶的。看到这儿他想起楼道里还放着他和他妈攒的一兜塑料瓶,没来及去废品站卖,可别被人清走了。于是元木顾着这事,想先拿进屋里来。

结果一开门,猛地发现楼道里站了好几个人。就站在缓步台上四楼的这段楼梯上,和他看了个大眼瞪小眼。其实只有半秒钟,元木反应迅速地收手,把沉重的防盗门砰的一声扯回来。

关门前他还像看电影慢镜头似的看见有人的五官抖动,忽然朝他瞪大了眼。门合上就听一声喊隔着门传来:“就是他!”

是个屁。元木在心里骂了一句,但站在门后面没敢走。俗话说是自报家门,他倒好,成了自开家门。在短暂的安静里他转头看见门口杂货架上放着个手机。黑的,周围一圈都磨掉了漆。不用想,肯定是元歪脖跑得着急扔在这儿的。他刚一把抓到手里,面前的门就被敲响了,敲得像抡起锤子在砸。判断防盗门不会这么快就碎掉,他飞快地按开手机,在短信界面拼了“人来了”三个字,给石浮洋的小灵通号发过去。

在防盗门被这几个人拍碎之前,元木在砸门声中开口了。他扯嗓子问:“谁啊?”也许因为他贴着门喊,砰砰的巨响这才停下了。他就凑过去从门镜看,看见灰溜溜的水泥楼道里只站着一个人,脸颊干瘪,人黑黢黢的,像元歪脖的大脚趾。但第一声只是把拍门喊停了,元木又问了第二句:“什么事?”

门外那人忽地凑到门镜前,好像这是个传话筒。他喊:“找人!开个门!”

信他才有鬼,元木心想,哪有正经找人是这阵仗。但择优而论,这几个人还知道运用一下掩耳盗铃,明明刚才几个男的快把楼道挤满了,非要不辞辛苦地藏起来。

外面交代完了,里面也问完了,元木只好重新开了锁。他只把门压开个缝,不过在他动作的同时就有三四个人从楼梯侧面冲上来,肩膀头一挤,刹那间全站进了门厅。

在这节骨眼儿元木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觉得他们像动画片里的沙丁鱼。不过他吸气,吮了一口脸颊上的肉,收住了。

元木打不过这几个人,但他也不想和几个糙老爷们脸贴脸地站,便后退了一步,远远地和他们保持距离。

赵方子负责敲开门,之后把门扯大让其余几个帮手挤进去,所以刚刚被挤到了最后一个。他伸出裹满肌肉的胳膊一拨,就从中间分出来空隙,以便自己挤过来。

早年他给别人当狗腿的时候,雇他的东家是个有文化的混子。他们会在大晚上挑一个路灯,站在下面忽悠一些小混子加入他们。黄澄澄的路灯一照,那场景也有点像文化宫里活动的开场。赵方子完整地上了小学,还读了初一,是半个文化人,所以一般站在那儿说话的是年轻时的他。赵方子喝酒吹牛会说自己干过主持人,还演讲过,相应的经验就是他知道和人讲话一定要站稳脚,这样才能显得有点东西。于是他费劲巴拉地从五个人中间挤了过来,靠墙站好,这才问道:“你就是元木?”

“我是,”元木说着往一旁让了让,盯着他们的脚说,“几位不打招呼忽然来做客,我这拖鞋不够,有事的话就只能委屈你们站门口讲了。”

忽悠过不计其数的人的赵方子一听这话乐了,抱着胳膊朝门框上一倚,扬下巴问道:“别给我整那套有的没的,你老子呢?我只找他。”赵方子和元歪脖差不多年纪,虽然自己年轻时和女人生的孩子早夭了,但长大了也和元木差不多,在他眼里元木属于乳臭未干的小孩,充其量长得高点。

元木看着他,压着嗓说:“找元歪脖吗?我好多年没见过了,可能还在溪湖,也可能早死了。”

但赵方子自然不信,在地上看了一圈,问道:“那谁住这儿?”

“我自己。”

“嘿,”赵方子的笑容在脸上七扭八歪,“你这小子撒谎不眨眼啊,没爸你总有妈吧?你妈不在这能去哪?”

元木解释道:“看亲戚,出远门了。”本来他想说元歪脖失踪六七年,他妈早改嫁了。但想起衣柜里桂花和元雅的衣服还不少,暂时还没法让他妈直接嫁别人。

这下赵方子噎住了,小声念叨着也对。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嚷道:“老子忽悠过的人比你多多了,少废话!进去找!说不定就藏在衣柜里!”几个一起来的人被赵方子一揪,踉踉跄跄地迈进堂屋。他们也没经验,强闯民宅这还是第一次。

元木没敢拦,他就和赵方子杵在门口,好像两个孩子打架被找来的家长。面面相觑,各自有想法。

负责搜的人东瞧瞧西看看,两个屋来回走。但半天也没动静,每次路过堂屋都是一副苦瓜脸。元木看了一眼赵方子,颇有表达“老师说你家孩子有错”的意味。

既然没在哪个衣柜地柜里扒拉出来人,他就要下逐客令了。元歪脖不在就是不在,沈城这么大,鬼知道他是不是另找了女人。元木打算这么说。

不过在他酝酿好要张嘴的前一秒,突然有人叫了一嗓:哎这他妈有双拖鞋!

这一句话真赶巧,像个飞镖似的拐了弯冲出来,噗哧扎在元木心上,差点把他心脏扎得都不敢跳了。元木下意识瞟了一眼鞋柜,心想完了。刚才收拖鞋收得急,现在才反应过来只有两双,是桂花和元雅的。而元歪脖好死不死在外面养成的毛病,习惯把外穿的鞋拿到床边。前段时间元木还被绊过几下。偏偏元歪脖跑路的时候他不想看,没想到人家在屋里换了鞋,把拖鞋就朝沙发前一甩。

赵方子又不是理亏家长了,他在旁边冷笑一声,说道:“莫非你还有个哥,叫元歪脖?”

元木衡量了说谎硬撑过去的概率,准备胡扯。“别逮着什么就乱安,六七年没回来我早当他死了,你们现在闯进人家里——”

不过没等他说完,楼道里就传来声音:“在这儿囔什么呢?”

门一直没关,这会儿冒出谁都如同救命稻草。元木站得靠里,先见到来人伸手拽开门,而后露出点红色。

“这天气,上四楼热得一头汗。”站在门口的石浮洋像唠家常一样说。他将脖子上的红围巾拆得松垮,倚着门用手扇风。倒不是夸张,元木的确瞧见他颈部汗涔涔的。正盯着的那处被石浮洋抹了一把,视线一抬,两人对瞧了一眼。

石浮洋笑着问:“在找是谁的拖鞋吗?”门口比刚才松快不少,只剩下赵方子执着地站在这儿堵门,离得两三步远是元木。石浮洋就从赵方子旁边走进来,眼睛没斜一下,只当是墙边的一个路障。地上摆着鞋垫和小鞋架,恰好在室外光线找不到的拐角处,大白天看不清。所以石浮洋在鞋垫上停住脚,没往里走,弯腰看了看地上。

“这不巧了,门口没有我的拖鞋,那屋里那双就是了。”他抬头说道。

赵方子觉得自己又被当傻子了耍,一拧眉毛,冲着石浮洋问道:“怎么又成你的了?你他妈哪来的?”

元木也想知道石浮洋哪来的,准确说是在他们说到哪儿的时候来的。但他拿不准,干脆抢在前面说:“他是我哥。”

“我是他男朋友。”这是同一时刻石浮洋说的。他的语速比元木慢些,话也多了几个字。

不过显然这话更有力,至少让屋里几人都听得一愣。元木也错愕地看过去,一时间忘了他们是在给元歪脖打掩护,反倒因“男朋友”三个字开始心脏狂跳。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胸脯,不过装成扯领子。石浮洋没看他,似乎对这关系不想解释。但做贼心虚的感觉包裹着元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乱想。元木见过人们的非议,哪怕不是议自己也够他难受的。所以他觉得这话无疑像把宣武巷的居民楼推了,说准备在这里盖大厦。他真想问问石浮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个人**,说得有点透彻。”石浮洋倒是自然,这么说着,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两人不一致的口供。平时他脸上温和的笑容现在变成了很无所谓的模样,就是挑起嘴角笑笑,又对人爱答不理那种。而后他无视掉赵方子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脱下棉袄。也没左右看,只是踩到屋里的瓷砖地上转了个身,很熟练地把衣服挂在衣钩上。这动作看上去像天天挂衣服,挂了许多次。

赵方子本来不死心,仍旧盯着他,但一见他脱掉棉袄就愣住了。不是为别的,因为石浮洋在棉袄里套了一身警服。警服一炸,对于赵方子来说这两人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他确实算半个在道上混的,但再混、再瞎,看见警察他也得畏惧一下。更何况这是在闯进别人家要债时遇见警察。赵方子往后缩一步,警惕地看看元木,又瞄一眼石浮洋。

石浮洋拽了拽领口,讲道:“没听他说吗,他妈出远门了。我过来和男朋友一起住——有什么问题?”后半句话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背倚门口的壁橱,盯着赵方子。也许是在派出所呆了一段时间,他的确可以搬上来些警察的气势,又也许堂屋光线昏暗,阴影层层叠叠看不真切。

“抽空回家吃口饭,一会儿还得往东陵送个人呢,”这回他转向元木,说着从挂着的棉袄口袋里掏出个罐儿,“喏,买了个黄桃的,天冷容易感冒。”

元木认出来是落在面店的罐头,也跟着笑了一下。幸亏石浮洋讲话够慢,第二次听他讲“男朋友”这个词时,元木觉得自己缓过劲儿了。不就是演戏,管他知不知道性取向。高手过招总不能掉链子,元木就把罐头放进冰箱,学着桂花平时嘱咐人的模样说道:“晚上等你回来一块吃。”

“也好。”石浮洋答得很快,眉眼一弯冲他笑了笑,自然得好像他们真名正言顺地在一块生活。

“几位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请上别处落脚吧,辛苦。”石浮洋说。他说话时元木还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当然情况不适合,所以等着把人清出去再说。而赵方子也巴不得走,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闹准没好事,简单言语两句一群沙丁鱼就又走了。

石浮洋像是三楼的京京妈,执着地扶着门,要一路目送赵方子他们下去才行。

“出楼道了。”在阳台盯梢的元木回头喊。

两人这才松口气,一个靠着冰箱,一个倚着墙。冰箱运作的响声在元木的右耳朵边,他把左耳朵冲着石浮洋,笑道:“你刚才说话像变了个人。”

“变成哪个?我摇摇胳膊还是招财猫。”石浮洋哈地笑了一声,说这句话时又和以前一样。

元木想回答像个大人,但觉得这话讲起来幼稚,本来他们就是过了十八岁的成年人了。“反正不像学生,尤其最后一句,”他学着说道,“‘没事就请上别处去,辛苦’,一般人都说‘辛苦了’。”

石浮洋就笑,摆摆手说是和别人学来的。“我舍友在学生会干活,他们那儿的老油条才这么说话。有次他回寝室给我们学,都笑得不行。”石浮洋解释完还补道:“高中生别学这话,听着一点也不青春。”

“高中生能把你揍趴下。”元木冲他举了举拳头,开玩笑地说。

他俩又进屋里坐了会儿,去北屋的书架上翻了相册,聊了些上学的事。不过谁也没提起刚才在赵方子面前装成恋人,也没问对方从哪知道的同性恋。元木觉得也许是顺口一说,没必要刻意强调一遍。他猜石浮洋也这么想。

反正就这么让元歪脖躲过一劫。那天他在外面躲了将近两小时才顶着一头杂草回来,也不知钻了什么地方。那会儿元木已经回刀削面馆了,这副狼狈的模样是元歪脖自己从镜子里看到的。

说实话也该感谢赵方子他们找上门,毕竟元歪脖明显急起来,在本上写几个人名和电话号,其余时间就是忙着用半个巴掌大的小手机联络人。有次元木听到了,他是准备回老家小凌河那儿找个活干。正好,他趁早走,娘仨早安生。

而且不仅是元歪脖准备走,元木的学校也该开学了。他们班长在□□群里发消息,显然班上没几个人能随时上网,只好再打电话通知一遍。班长家是开电话营业厅的,月租卡没几块钱。不过相比之下,总有打不起那么多电话的人,比如自行车棚跟前那栋楼就住着一个,和元木是小学同班同学,到高中在隔壁班。那人也是班长,没元木他班班长的条件还想省钱,就得多跑跑腿。住得近得通知一遍,住得远的再打电话。打过去看着秒数,争取一分钟内说完。

元木是在刀削面干兼职的最后一天遇上的他。上午的日头暖洋洋的,两人见面第一句就是要开学了。元木说我知道,我班班长打电话通知了。对面人叫何智,小名何大平。何大平说我也知道,我是打电话通知的那个。于是两人站在几条巷子的交汇处嘿嘿笑了几声,虽然旁边是个垃圾站。

“这回开学就一口气到底了,还有三个多月高考。”何大平说。他长得像根晾衣杆,长手长脚,脸也长,和他爷爷很像。他爷爷是看自行车棚的,养了三只叫阿备阿羽阿飞的鸽子。“你尊备考卒去吗?”何大平又问。他讲话有时候不分平翘舌,很有老沈城人的特色。但听说他老家是青岛,只是从小和爷爷住一块,从会说话起就学得一口大碴子味。

元木回道:“没想好。能学成什么样都不一定。”

“反赠你学习好,肯定能考桑一个。”何大平说。这工夫他爷爷从窗户口探出头,喊他快走两步,要醋。元木这才发现他是出来买醋的,手上拎着塑料袋。于是元木踩上自行车脚蹬,说自己也有事就不多聊了。何大平挥了挥手,塑料袋滑到腕子上,里面的袋装老陈醋左摇右晃。

“3号桌客人要醋!”

元木进门的时候肇大姐正在喊。一说醋元木就想起方才见到的何大平,连着何大平又想起高考的事。

在何大平提起之前,他没认真想过高考。小姑从小凌河带来的笨鸡他只吃了几口,大块的肉都让给元雅了,剩下一点骨头多肉少的,有时候煮面或者炒菜用来下锅增添荤味。所以元木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补上脑子。宣武巷有孩子的住户里,年龄最大的是元木和何大平这些属蛇的。读小学时有好多小孩,等到该升初中时义务教育还没普及完全,大部分学校要求小升初考试。这一考试,就考掉一大批,再读高中时附近住的同龄人基本都去了技校,在普高念的只剩那么几个,掰手指都能数出来。所以在之前这片没出过大学生,也没法出。

之后能不能,还要看他们。别人着急,元木不觉得。着急也没用。他们年轻的地理老师说自己高考正赶上**,发着高烧进考场,怕被测出来还提前用冰袋敷了半天。他们班主任是南方人,也讲高考,听说那时候下暴雨,他们从齐大腿根的水里拽着绳淌出去。所以元木觉得好好考就行了,以后和别人讲也是说试卷以外的。

不过乱七八糟地想这么些,就导致他拿错了东西。3号桌吃饭的是位大姐,年纪和肇大姐和桂花都差不多,但人家很会打扮,脸上粉□□白的,耳朵上戴了圆圆的珍珠,身上喷着发甜的香水。她瞧了一眼元木拿过来的罐儿,笑着说道:“小伙儿你拿错了,这是酱油,我要的是醋。”

元木连忙低头看,果然贴着手写的签儿,酱油两个大字。“不好意思姐,马上给您换。”他两步跨出去,迅速从别桌取来醋罐,又轻轻放到旁边。

“没事,麻烦你了啊。我就是挺爱吃醋的。”她动了动胳膊,身上的香水味就飘起来,甜得元木鼻子发痒。元木揉揉鼻子,继续拿着抹布擦桌,但店里没几个客人,擦了一会儿就又转回到刚才那儿。干活的间隙瞥了一眼,大姐的面汤都被醋染成黑色了,也不知道她加了多少。正好她抬头吃了一口面,和元木对上了眼神。两人看得都一笑,元木就顺便搭话道:“您是山西人吗?”

大姐用筷子在碗里搅了两下,一碗面条都在醋里洗澡。她说:“哎,你咋知道?”

元木笑了笑,说:“都说山西人爱吃醋,果然是。”

“可能是根里带的吧,其实从我这辈起都算乌盟人了。”大姐说。话说到这儿,换以前元木就不往下接了,因为没听过地名。但现在他不光听过乌盟,还在地图上找过在电脑里查过,毕竟第一次听石浮洋说的时候他困扰了半晚上。元木就问道:“姐你是内蒙的?”

大姐哟呵一声,说道:“你也是?”

元木忙摆手,说自己朋友的老家在那儿。大姐有点遗憾,不过还是很有兴趣和他闲聊。她说走西口那阵家里从山西搬过去的,他们那儿只要不是蒙人就一大半都和山西挂着点牵连。元木说沈城也是,一大半祖上是闯关东进来的。

“山西和山东离得不远,往上数辈份说不定还能攀个亲戚。”元木说。他说着就乐了,还撞了一下石浮洋的肩头。不过笑场也要把话说完,他瞧着石浮洋继续讲:“让我想想,我家长和我姥姥姥爷辈分都大,说不定我是你叔叔辈。”

石浮洋猛地把冰凉的手捂到他脖子上,凉得他龇牙咧嘴。“还叔叔辈呢,给你美得。”

说到这儿是因为元木把上班最后一天的事讲给他,一问,他家往上数两辈也的确是山西的。元木又说:“以前的事不论了,但现在是在沈城。还是入乡随俗,我得带你去一次大澡堂。”

“我又不是南方人。”

“这儿正宗。就像小市羊汤,你跑别处喝就不够正宗,离得近也不行。”

听见羊,石浮洋转头看他,说自己家亲戚就在草原上养羊。不过石浮洋记得他的入乡随俗理论,就又问什么小市羊汤。

元木含着他给的糖,单手在口袋里把糖纸折成了小方块。没长记性,碰到石浮洋的时候还是吃了一块。于是吃人嘴短的元木咂了咂嘴,说小市羊汤就在元歪脖以前干活那儿。“你要是暑假还在沈城,我带你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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