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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怕鬼

门内那女人瞧着不足三十岁,生着长而崎岖的一张脸,发鬓散乱、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瞪着一双恶狠狠三角眼,杂草似的额发尽给汗泪之类横七竖八粘在面上,手中提一杆铁锹,杀气腾腾。

谢沉璧心下一沉。

这想必便是**安那半年前亡了丈夫、遭人打骂着赶回娘家来的女儿。

萧寻壑不退反进,逼在女人身前,一手按着腰间剑柄,压低一双剑眉,紧紧盯住她双眼。

“河边——宝物?”声音压得低沉,“听姑娘的意思,有关此事,定是知晓些什么了。”

压迫感扑面而来。

那女人见门外有人,又如此高大,先是一怔。

接着便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逼死了老子,现在要连妻儿老小一起逼死了!好哇,好哇——都来吧!还废什么话,来吧,光天化日,官府要杀人啦!”

一面恶狠狠口齿不清哭喊,一面要来抢他的剑。

萧寻壑屏住呼吸,一个闪身。

女人用力过猛,一个趔趄,险些摔出门来。

他本能一出手,尚未碰到,那女人便立住了脚,连忙收手,以免被她误认为是要推搡。

稍一侧头,余光瞥见谢沉璧向着乌压压围观众人去了,多少放下心来。

他从腰间解下腰牌,举至女人面前,压低声音,道:“瞧好了,想你们死的是大理寺,不是我清吏司……”

女人压根儿不看,抬手便推他手臂,骂骂咧咧:“管你们是谁!都是一群吃人的鹰犬禽兽——”

“住手!”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门内忽又挤出个颤颤巍巍、鬓边花白的妇人。

萧寻壑愣了。

“胡夫人。”

猛一回神,下意识握紧剑柄,转过脸来,才发觉谢沉璧不知何时已回到他身畔,微笑着同门内二人行了个礼,温声道:“咱们进去说吧。”

留足妇人体面。

再回首,方才围着的人已散了多半。

妇人颤颤悠悠抬手,一拉女儿衣袖,算是无声默认。

那女人虽凶恶,受母亲这一拽,却也不挣,只顺着她的力退了半步,一囫囵眼珠,错愕地大喊一声:“娘!”

瞅准时机,谢沉璧忙踏进门内,发觉萧寻壑尚愣在原地,连忙伸手,一拉他小臂,方解决了进门这一大难关。

关了门,女人依旧在骂,然而声音低了,阻拦的动作亦不再强烈。

萧寻壑则避于谢沉璧身后,噤声不语。

……这人真怪。

谢沉璧一面应付着妇人客套,一面暗地里思忖:

萧寻壑此人,明明进门前所作所为皆心思细密、毫无差池,如何一见**安妻女二人,却反常至此?

若说他同此二人相识,瞧这母女二人神情,却也不像。

她百思不得其解,再转过脸来,只见那凶相毕露的女人垂着一双关节粗大、皮肤粗糙的手,立在案旁,不时抬起眼皮、剜一眼二人,口中始终不停,不知嘟囔着些什么。

谢沉璧稳一稳心神,转过身来,向着她道:“方才,我听姑娘提起河边,许是谷仓走水前,胡大人常常前往河畔?”

女人嘴唇翕动几下,用力别过脸去。

那妇人忙答:“是,是。大概是从四五年前起吧,我家那口子便总是去运河边上,还不让我们娘俩跟着。”

谢沉璧问:“那么,二位想必也不清楚他是在运河哪一侧、哪个位置了?”

妇人摇头。

“——那么,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去了河畔的?”萧寻壑忽然开口问道。

妇人急忙道:“夫君每次回来,必然带一份运河畔糕点铺的糕点。有时,他鞋边还沾着些许淤泥……”

淤泥?

谢沉璧在心里记下一笔,闲叙几句,又问:“谷仓刚修成一年,敢问胡大人调任此处前,供职何处?”

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妇人却忽然脸色一白。

身旁那女人,同样愕然住了口。

霎时间,一阵诡异的沉默,席卷了这间屋宅。

歪打正着?

谢沉璧微一侧目,萧寻壑立即会意,一抬脸,适时朗声道:“二位,实话实说。”

声如洪钟,那妇人躯体又是一震。

砰!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女人猛地一拍桌子,一手叉腰、一手扶桌,破口大骂道:“娘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两个鸟人,要杀要剐,只管来就是了,别在这里假惺惺做好人!”

萧寻壑冷笑一声,抬脸看着,倒也不起身,只道:“杀?来路不明之人,上报户部、改正户籍、赶出京去,活罪,可比死罪难受百倍。”

谢沉璧笑意盈盈补充:“——不过户籍之事,报上去,亦于我二人无益。二位若是讲与我二人听,我等必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女人不理不睬,开口便恨恨道:“谁信你们这群人的鬼话!”

谢沉璧不急,只望着面前那神情紧张的妇人。

果然,用不了半注香工夫,妇人终于忍耐不住,眼神躲闪、吞吞吐吐,挤出三个字:“平安……他……”

谢沉璧屏息凝神,多少有些兴奋。

却不料,听到的是:

“他……昭雍三十八年时,曾在‘那位’将军麾下,后来便东躲西藏。”

妇人语毕,立刻紧紧闭住嘴,好像生怕多掉出一个音节来。

这次,轮到谢沉璧愣了。

“那位?”她本能地追问,喉咙发紧,“难道是谢……”

她话音未落,那妇人立刻惊惧地瞪大了双眼,用力摇头,似乎生怕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一字未提,然而,她这幅模样,反倒印证了谢沉璧那未出口的猜想。

真是谢观澜。

谢沉璧张了张口,半晌,竟发不出一丝声响。

怎么会巧到这般地步?

杨漱寒用于栽赃手足的受害者,竟是七年前,掌握他谋逆证据之人的余党。

而在此前,师父刚刚好掐准时机,带她回到京城。

回到这个腥风血雨的地方。

会是巧合吗?

还是说……

一切在七年前按下暂停键的,都再次开始了?

“——你没事吧?”

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谢沉璧回过神来,二人已经一前一后走在回清吏司的路上。

面前,萧寻壑正略略俯下一点身来,一面背着手、向后退,一面担忧而好奇地望着她。

像极了清吏司内,那只叫小红的狗。

谢沉璧微一摇头,面色恢复如常,转了话题,道:“**安常去的那处,大概有蹊跷。”

萧寻壑点头,道:“往年常有儿童失足溺水之事,故而京城内运河沿岸,多修过栏杆。**安所去之处,多半是临近城外那段河岸。”

“倒也不全是。”谢沉璧错开他目光,道,“今早来时,我瞧河畔栏杆年久失修、或易于穿行之处也不少。——你呢,那女子也是可怜人,被逼得紧了,骂你是鹰犬,没动气吧?”

“嗐。”萧寻壑笑笑,“鹰犬嘛,比走狗好听多了。”

倒是乐观豁达。

街上人逐渐多起来,萧寻壑自行转过身去,于人群间灵活穿行。

谢沉璧不远不近地跟着,心事重重。

“对了——谢姑娘,时候还早,不如,先去成衣铺子瞧瞧?”

萧寻壑忽然驻足,谢沉璧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撞在他肩头。

一股淡淡杏花香,混着火场蹭上的烟熏味一起涌进鼻腔。

甜,香,又兼以烟火气。

勉强退开半步,她抬手揉额,疑惑地看他。

萧寻壑挠挠头,解释道:“你好像很在意这身衣服。趁只是蹭了些浮灰换下来,尽早清洗,会更容易些。”

谢沉璧沉默片刻,坦白道:“感谢好意,不过我身上一点银子也无,成衣铺子怕是……”

萧寻壑茫然地望着她,眨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似乎不懂她犹豫些什么。

“我可以借你啊,反正一同共事,下个月发了俸禄,再还我就是了。”

“我又不是正式职员,哪里有俸禄。”

谢沉璧摆手,避过他,向前走去,道:“再说,我也不习惯欠人什么。”

萧寻壑一耸肩,乖乖跟上来,再不提此事。

一进清吏司,裴枕书立刻跌跌撞撞飞出来,满脸惊慌,低声道:

“**安……死了!”

这么快?

萧寻壑从谢沉璧身后探出头来,问:“死前说什么没有?”

裴枕书摇头,半是遗憾、半是心有余悸:“没。倒是笑了,声音很大,师父还问他笑什么,但无答案。”

如此看来,河畔、旧案,二者之间的关系,便是唯一线索了。

但,这线索,决不能告知外人——

或者说,萧寻壑一人。

谢沉璧问:“人扔到哪里去了?”

裴枕书道:“我同师父刚在城外寻了个偏僻处,放了把火,待火灭才走。你们呢,有什么收获没有?”

正午一到,阳光即刻毒辣了些。

萧寻壑一手遮阳,道:“**安生前常常独身一人去运河畔,可惜范围太大,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对了,还有一事——”

“——回来了?”沈照临不知何时站到门口。

萧寻壑一顿,余光看着沈照临,大抵是联想起他同谢观澜旧案间的联系,不便开口。

再一抬头,裴枕书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他二人身边来。

一脸心有余悸。

“怎么吓成这样——哦,我明白了!小裴公子,你没见过死人?”

裴枕书一听“死人”二字,立刻又向着他身畔缩了缩。

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白了些。

萧寻壑又没心没肺乐起来,一抬手揽住他肩头,佯装亲热,做出一副苦恼样子来,道:

“怕?可是小裴公子,我到京城前,杀的人也不少呢。你看,这还一个一个排着队飘在我身后呢——”

什么!

裴枕书浑身一颤,立刻吓得向后跳开两尺距离。

人高马大的一个青年,被他一两句话吓得乱蹿。

“子不语怪力乱神。”沈照临恨铁不成钢地向那簌簌发抖的人招招手,不轻不重给他一拳,“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沉璧站得离众人都远些,看着三人闹够了,淡淡将话题拉回来:“**安一死,线索可就真断了。”

“火势太大,现场并无人见到过纵火者的身影。”沈照临道,“如此一来,要寻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若是找不到,那这看管不力、致使存粮走水的罪责,必然就要落到杨见鹿的头上。

众人正是一筹莫展之时,清吏司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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