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关海惊骇之下,每根汗毛都炸了起来,哆嗦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麻醉竟然没有起效果?!
如果荣莛并未被成功麻醉,方才半个多小时的手术他又是怎么做到一动不动地平躺着、被手术刀划开皮肤生取腺体也没有半点动静?难道……难道完全是靠毅力?
绝无可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在关海惊悚的目光中,荣莛缓缓坐了起来。他后颈上还顶着真空气囊,气囊中的腺体皮肉翻开,最后一针尚未缝妥,甚至可见其中鲜红的器官。
他的脸白得吓人,发根处有淋漓的冷汗,双目却幽深猩红,直勾勾地盯着关海时,如同厉鬼。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他一字字地、轻声问。
关海后腰靠着器械台,大脑嗡嗡作响,在极惧之下连舌头都僵了。
荣莛的喉头滚动,从嗓子里挤出两声呵呵的冷笑:“算了,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这世界上,垂涎我这张脸的人不少,但是你……关海,你是他妈的是最让我恶心的一个!”
恶心。
这两个字如同弯钩,狠狠攮入了关海最脆弱的神经里。
他胸腔猛地起伏了下,如溺水者般抽搐着吸入一口气,狰狞厉道:“我恶心?!那些alpha和beta,贪图的都是你的身体。这世上,唯有我……唯有我看到的是你的灵魂!我的爱,是最纯粹——”
“纯粹?”荣莛煞白着脸,放声大笑,“纯粹个屁!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那根东西!”
关海似被人兜头搂了一闷棍,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儿把器械台给撞翻。
荣莛从手术台上滑下,挺直腰杆一步步向关海走去,走过器械台时顺势拿了把手术刀握在掌心。他如渐渐向猎物靠近的鬣狗,凶相毕露,盯视着关海慌乱的脸轻声道:“我早该杀了你……”
关海腿一软,失声大喊:“我为石陲要塞立下汗马功劳——”
噗。
荣莛挥刀而下,手术刀雪利的刀锋快准狠地扎入关海的掌心,洞穿而出,狠狠钉在了身后的衣柜门板上。
关海发出一声变形的尖叫,疼得浑身一软就要跪下去,可他的左手还被高高扎在门板上动也不能动,只能维持着个半蹲半站的姿势,浑身颤抖着。
“你立了个屁的汗马功劳。”荣莛逼近他,看着他疼得近乎昏厥的脸,目光中露出快意。“从福兴疗养院初见的那日,直到今天,你从没真正为omega的未来考虑过。你的心里,只有自己!所以别在我面前提什么石陲要塞,你不配!”
冷汗如雨般淌下关海的侧脸,他挣扎着,虚弱喘息:“你冤枉,冤枉我……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凭什么……凭什么单单怀疑我……”
“直觉。当然也有逻辑。”荣莛冷冷一笑。
通敌的内奸并不知道机密军情,所以他大概率不是九天的高层。
在和泽维尔短暂地通话之后,荣莛将怀疑的目标聚焦在了赛托身上。只有赛托,不仅知道他每年和泽维尔密会的事,也有权利调配城中巡逻的守军,为互助会闹事大开方便之门。
但唯一无法解释的是,赛托本人正是死在互助会手中。而在他死后,互助会不仅没呈现出群龙无首的颓势,反而越闹越凶。
他本来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就在不久前,忽然想通了。
是他陷入了逻辑的误区。
谁说叛徒只能有一个?
又是谁说通敌的,就一定是最终的幕后黑手?
可怜赛托,冲在最前面,脏活累活都是他干,最后反而死在自己养出来的互助会手里,成了别人的垫脚石。他估计以为自己投奔的靠山能保自己一世荣华,却没成想,他在元凶的眼里就是一把刀,还是一次性的。
关海听着荣莛冷漠的分析,表情渐渐扭曲起来,最后忽然疯了似地大喊:“那凭什么不是希德!不是吉安娜!不是斯通议员!不是九天下层任何一个士兵!荣莛,你就是对我有偏见,才——”
荣莛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扇得他牙飞出去两颗。
“闭嘴,少对老子大呼小叫。”荣莛低咳了两声,冷笑道。“我是对你有偏见,但在这件事上,我不敢冤枉任何人。因为只有你,能许诺给赛托他最想要的权利。”
关海僵住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煽动你叛出帝国,已经在帝国那里挂了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我自己性命都难保,哪儿还有能力承诺给赛托任何东西。你要怀疑,也该怀疑那些还有退路的人……”
荣莛看着他,唇角竟然扬了起来,似觉得他负隅顽抗的模样十分好笑。
“你的确已经回不去帝国了,但谁说你的退路是帝国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关海的瞳孔深处,渐渐露出真正的恐惧。
“我说的对吗……远星人的走狗?”
赛托贪恋权势不假,但他和平常人不一样,所求的并不是富贵金钱,而是掌控在他手下的、石陲要塞的前途。
他作为石陲要塞的长官,在位兢兢业业20几年,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也咬牙坚持。当年荣莛领兵破城,也是一句“从此以后你就是这新世界的奠基石”,才劝降了赛托。
从某个角度讲,赛托也算是一名恪尽职守的好官,只可惜被关海蛊惑了。
互助会出现的时候,九天对石陲要塞的掌控已经松动,想必赛托看在眼里,也急得不行。他在投靠荣莛的那日,已经完全断绝了自己的退路,那时就算想再投靠帝国,也绝无可能。
但如果这时候有人接近他,告诉他有一股比帝国更加强大的力量在关注着石陲要塞,只等他弃暗投明,赛托会如何做?
他当然会果断放弃已经出现颓势的九天,毅然决然地投奔他的新主子——远星人。
远星人。
这场博弈之中第三方的势力,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忽略了。就连荣莛自己也是,沉浸在对帝国的仇恨之中无法自拔,竟长久地忽略了隐藏在雾障之后真正的巨大黑影!
反银河势力中这么多人,只有关海,有办法和远星人联系上。毕竟早在当年他还在福兴疗养院供职时,便已将omega的DNA样本,偷偷运送给远星人了。
若再往深想,关海曝光福兴疗养院,鼓动荣莛率众叛出帝国,看似是为了ao平等,可真正的获益人却是远星人。
之前关海和远星人想要窃取omega的DNA,只能逮着原住民里的那一小撮omega下手,还得等omega入院就诊才有机会。
可反银河帝国成立后,弹丸之地的星球上聚集了足足5万名omega,关海担着首席研究员的称号,无论是给omega抽血还是化验都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想拿多少DNA,就拿多少;想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
这简直就是场狂欢,所有omega都是实验体,石陲要塞就是他们眼中免费的大型培养皿。
而他,荣莛,也是一手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偏偏他自己还以为,这是场正义的壮举,是伟大的革命。
可一切,都是谎言。
荣莛赤红的眼中蒙上一层薄泪,他猛地拔出关海掌心的手术刀,随即再次扎下!关海长声哀嚎,蠕动着想爬走,却被荣莛一脚踩在后腰上,固定在了地板上。
手起刀落,再手起,再刀落……鲜血四溅,荣莛雪白的脸上都是血污,可他却不为所动,咬牙盯着掌下的猎物,一口气插了关海17刀。
酷刑结束之时,关海闭目躺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机,看上去像是死了。但荣莛知道,他刚才插的都是不致命的地方,他怎舍得这么容易放关海去死。
“……17。这个数熟悉吗?”
荣莛俯身,抬手弹了弹扎在关海左肩上的刀柄。利刃在肌肉组织里颤抖,剧痛令关海从半昏迷的状态中再次惊醒,痛苦地低吟起来。
“有17条无辜的人命,因为你死去,其中有我的家人,朋友,还有士兵。”荣莛咬着牙,森寒笑着,“我本该□□5万刀,替每个受你蒙蔽的omega报仇,可等我完事儿估计你也没命答我的话了……所以现在告诉我,远星人要omega的DNA,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荣莛已问了自己上万遍,却始终不得其解。
这个强大的外星种族,科技已远超帝国百倍,却唯独盯着在所有人眼中孱弱的omega,不惜布这么大一个局也要窃取他们的DNA。
这其中绝对,有更大的阴谋!
关海躺在自己的血中,无神的目光越过荣莛的双脚望向虚空,虚弱地喘息着。半晌后,他嘴角蠕动了下,竟缓缓露出一个扭曲的笑。
“……蝼蚁……”他咧嘴,白牙上染着红血,轻轻而笑。“……蝼蚁,不配知道神的意图……”
荣莛一脚踩上刀柄,狠狠碾压下去:“我去你妈的蝼蚁!”
他已经被太多人叫过蝼蚁,被贵族,被alpha,被帝国。
可就算是蝼蚁,也有翻江倒海的力量。他敢踩在帝国头上,也敢踩在全宇宙任何人和种族的头上!
刀刃捅破血肉,一寸寸攮进去,危险地向关海的腺体靠近。再过几秒,刀尖就将刺穿腺体,彻底摧毁生殖器官,实现生物意义上的阉割。关海方才生生挨了17刀也没低头,可此时脸上却忽然露出了惧色。
他挣扎着,抬起满是血洞的双臂,一把搂住荣莛的腿,颤声哀求:“别……别……求你……不要……”
荣莛居高临下俯视他:“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关海瞪大眼,干涩的双唇略微张开,似马上就要说什么了。而荣莛的心也随着他蠕动的双唇,骤然跃至了嗓子眼——
呯!!!
一股巨力自荣莛身后袭来,将他踹的直飞出去。
荣莛猝不及防,整个人翻滚着撞上手术台。撕裂般的剧痛从他的尾椎骨处直窜全身,令他差点再直不起腰。呛到喉头的腥甜被他咕咚一声咽下,荣莛挣扎着抬眼看去,却见整个屋子空空荡荡,除了还躺在血泊中发抖的关海,又哪儿还有第二个人?
……怎么回事?刚才攻击他的人在哪儿?难道能隐形?难道……难道是闹鬼?!
荣莛按着床架勉力一撑,忍着锥心的痛,摇晃站直。他的双目仓皇四顾,凭直觉往前迈了一小步,猛地持刀横披——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刀刃却叮地一声,似撞上了面玻璃墙。
而随着刀刃的撞击,空气骤然发生了畸变,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体在刹那间皲裂又重组……一道人型的轮廓在荣莛眼前一闪而过。
就算之间早有猜想,这一幕对荣莛还是产生了极大的震撼,失控的大吼不禁脱口而出:“是谁!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你给我出——呃!”
无形的手猛地攥住荣莛持刀的手臂,那力气之大简直不像人类,倒似铁铸的钢筋。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荣莛的大臂骨骼被轻易折为两截,紧接着又是一道喀嚓声,荣莛的右腿膝盖骨受到重击,刹那间碎裂。他嘶喊一声,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目眦欲裂。
“大、大人……大人!”
关海挣扎着抬起手,五指徒然地向空中抓握,含混叫喊。
“救我……大人、大人救我……!”
下一瞬,关海的上半身抬起,像被什么无形的物体揪着衣襟拽了起来。
荣莛双目骤然紧缩,却听空气深处传来一道电子合成的声音,包含冷漠:“废物。”
咔嚓。
关海的头被一百八十度拧了过去,颈椎应声而断。空中的隐形人一松手,他的尸体直直落下去,呯地一声砸入血泊。
荣莛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下午的阳光越过窗台,照在关海死不瞑目的脸上。越过空气之时,那道光线却发生了轻微的畸变,仿佛半空有道看不见的玻璃,或是悬空的湖泊。
荣莛盯着那处畸变,指尖抖了下,随即骤然握紧。
不过是数秒之间,方才那令他们一伤一死的元凶已经再次隐匿,危险的空气再次恢复平静。
午后的房间,除了地上的尸体外,一切堪称祥和。若不是那几不可见的轻微畸变,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荣莛的幻觉,仿佛根本不曾有人来过。
关海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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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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