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长大的地方……
不是他们面前这座铃兰堡吗?
蒂娜受到太多刺激而一时有些发懵的大脑迟钝地飞转起来。
也对,奥利弗说的话并不可信。
铃兰堡的事情,完全可能是他编造的。
蒂娜隐隐约约知道,伊莱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她本来就疑惑,他怎么可能住上这样的城堡。
但是……伊莱又说,这里确实是他小时候居住的地方。
……
还有……奥利弗说的,亚图斯城堡外的红玫瑰,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示,亚图斯城堡消失的血族都死于伊莱之手。
可是,伊莱真的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吗?
蒂娜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伊莱的脸上还透着少年独有的青涩气息。
他的性格是有些古怪,脾气也不算好。
但是……但是他连她一个仅仅只是食物的人类都没杀死。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为了一点真心就能对她这样好的伊莱会做出杀死亲人这样的事情。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高大铁门,或者说铁栅栏,每一根铁柱都有手臂粗细。
刚才,奥利弗带着她逛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铁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
可现在,走近了这扇巨大的铁门,蒂娜才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走廊的尽头。
栅栏微弱的缝隙里透着极昏暗的光,蒂娜模模糊糊看到了什么东西。
伊莱握住那把锁,轻轻用力,锁便应声而开。
踏入这扇隐蔽的铁门,蒂娜感觉周边的温度骤然一凉,光线立刻变得更加暗淡起来,如果说刚才的昏暗像是在傍晚,那现在,就是直接走入了黑夜。
蒂娜恍惚地朝阴暗处的中心望过去。
铁门之后,是一间密不透风,暗沉红木组成的狭小阁楼。
红木上布满了厚厚的尘土和污渍,完全盖住了红木本身的颜色。
阁楼上,是一扇更加矮小,裹满了锈迹的门。
伊莱再次伸出手,拉住门。
刚才那扇巨大铁门,轻轻用力,便能打开,这扇狭小的门轻轻颤了两下,竟然在伊莱的力道下艰难地坚持了几秒。
蒂娜清晰地看到,伊莱手上总是白皙到近乎惨白的肤色,竟然慢慢染上一抹怪异的红痕。
“这是银制的门。”他说。
……
蒂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血族惧怕银质的器皿,而这里,一扇门都是纯银制成的。
为什么?
阁楼里,是关着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吗?
她小心踏进去,环视四周。
阁楼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块勉强能称得上桌子的破木板,剩下的地方,容纳两个人都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难闻的气味。
灰尘已经积满了整个屋子,显然,这个阁楼已经闲置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里……”她望向伊莱,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个猜测,“这里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
伊莱在走进阁楼的时候便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少年侧着脸,目光落在阁楼里,极轻极淡的嗯了一声。
蒂娜屏了屏息,靠近那张破旧的矮床。
床仅能勉强让一个身形单薄的成年人躺下,床板是极薄的木片,蒂娜怀疑,随便放上一件重物就会将这张破烂的床彻底压碎。
床板上,似乎还有一层喷溅的污物,她弯下腰,打算仔细看看,刚低下头,那股怪异的,难闻的气味瞬间浓郁起来,似乎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蒂娜顿了顿,正要继续靠近,床上,一个巴掌大小的光球蓦然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里。
光球泛着莹莹的亮光,在黑暗的阁楼里格外显眼。
刚刚那里,有这个光球吗……?
蒂娜僵住,条件反射扭头往伊莱的方向望去。
金发少年站在墙角,他的外貌和衣着和整个狭小的,肮脏的,黑暗的阁楼格格不入,但他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动作熟稔,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和这个阁楼融为了一体。
他站在那里,正在用一种蒂娜没见过的,无法理解的眼神静静看着她。
床上的光球猝然大亮,蒂娜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在扭曲变形。
最后一秒,蒂娜脑海中闪过的是——
伊莱看到了这个光球,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急切的情绪,也就是说……他知道这个光球的存在。这个光球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
意识到这个,蒂娜慌乱的心忽然就有些安定了下来。
画面在眼前变形重组,灰尘从阁楼里散去,露出它本来的面目。阁楼里浮现出绰绰的人影,逐渐凝实。
一个金色头发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
一个仆从装扮垂手而立的中年男人。
还有一个美丽的,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女人。
他们身上,都有着独属于血族的气息。
蒂娜吓了一跳,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想要逃跑,想要躲藏,但狭小的阁楼里,她们三个完全挡住了所有逃跑的路线,她也无处可藏。
但她很快发现,根本不必躲藏,因为即使她就站在众人面前,他们依旧对他视若无睹,根本意识不到她的存在。
蒂娜试探着伸出手在众人面前挥了挥,果然,他们对此毫无反应。
或许只是幻境。
蒂娜这么想的下一秒,女人稍稍转过了头,看清女人脸庞的那一瞬间,蒂娜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是她,是那个女人,是画片上的那个。
是伊莱的母亲!
那么……蒂娜忍不住去看地上瘦弱的,垂着头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会是伊莱吗?
“这里不错。”艾丽莎抱臂,环视四周,用一种嫌弃又满意语气说,“做错事情的孩子就应该受到惩罚,你就在这里好好思过吧。”
小男孩金色短发颤了颤:“母亲……我只是太饿了才会……我——”
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打断。
“犯了错还要辩解?”
……
阁楼一片死寂,小男孩脑袋垂得更低了点,他不再解释,半晌才挤出几个低不可闻的字眼:“那……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艾丽莎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响亮的关门声。
蒂娜在小男孩身边蹲下,面色复杂地打量着这个五官陌生又熟悉的小男孩。
他对她毫无所觉,一无所知。
但她好像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小伊莱。
她看到的是伊莱的过去。
金发小男孩蜷缩在地上,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呆了很久,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在又小又破的床板上。
蒂娜尝试了一下,她没法离开这个阁楼,触碰不了这里的东西,也没法和他说话,只能安静地看着小男孩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或坐着。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这简直和在孤儿院里,被关在地下室的感觉差不多。
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
蒂娜觉得毛骨悚然,她已经很久没被关过禁闭了,她很快就有点受不了这种死寂麻木的氛围,烦躁地试图寻找离开的办法。
幸好,就在此时,面前的画面忽然再次变形加速,一幕幕相差无几的画面从眼前飞快闪过。
两周过去了。
在飞速闪过的画面中,蒂娜能无比清晰地看到,这两周的时间里,没有一个血族踏足过这里,没有一个仆从探查过他的情况,自然也没有谁给他送来吃食。
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进食了。
血族的生命力是比人类顽强,但对于一个瘦弱的小孩来说,显然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不是犯错了被罚吗,被罚不是处死,没有吃的是会死的啊。
他会死的!会饿死的!
蒂娜大喊着,但毫无作用。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伊莱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掰开银质的大门,却只能被腐蚀得双手血红。看着他在不大的阁楼一寸寸摸索,寻找另外的出口。看着他最终放弃努力,蜷缩回矮床上,像一头垂垂老矣,等死的老狮。
她在孤儿院长大,知道那种忍受饥饿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抗拒,无法忍耐的精神和身体折磨。
每当饿到极致的时候,蒂娜会想,怪不得,在那些饥荒之年,会有人选择同类相食。
蒂娜心急如焚。
她本以为,迟早会有人来送吃的。
毕竟,伊莱确实没有在这里死去,他顺利活了下来,活到了成年的日子,他怎么也不该在这里死去。
可是,铃兰堡安静如坟墓,铁门外毫无动静,依旧没有血族踏足的迹象,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就要饿死了啊!!
他已经饿的几乎没法再动弹,神志都不清醒了。
蒂娜怀疑,他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停止呼吸。
蒂娜再也没办法等下去,她猛然站起来,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吱吱。”
黑暗的角落里,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像是发现了什么美味似的,向着床上的少年摸索而去。
蒂娜脸上泛起怒气,她毫不犹豫靠近,想要赶走那只可恶的老鼠。
然而下一秒,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孩忽然动了。
像是从未挨过饿的壮士,他的动作敏捷得可怕,漆黑肥硕的老鼠还未来得及跑出一步,就被他死死握在了掌心。
老鼠发出吱吱的惨叫,小男孩猝然低下头,吱吱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喉咙起伏,整个阁楼里都是大口的吞咽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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