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子从不早起。
如果太阳没有把整个北街的青瓦都照透,打鸣公鸡的喉咙都给叫哑,来酒楼用饭的人来而又去,去而复返。她是决计不会出她的碧纱橱。
照顾南湘子起居的小丫鬟叫喜儿。
虽说是丫鬟,但是有个像南湘子这样德行的主子,很难不变成姊妹这样的关系。
已是日上三杆,然而碧纱橱里毫无动静。
喜儿立在南湘子的卧房外,犹豫着今儿是照例先在外头喊上个十七八回,等她应十七八回“起了起了!”再进门替她准备洗漱的家伙什,还是直接闯进去。
照顾这小娘子半岁有余,自己已经快从花季少女荣升老妈子了。
喜儿看看正端坐在一楼细细品茶的郎君,转身下楼去,比起面对碧纱橱里妙人儿的起床气,她倒是更能接受那郎君的一点小小刁难。
上回这人来得意酒楼,还是刚入冬。
那会子南湘子也才带着喜儿把这酒楼开起来。
喜儿头一回坐轿子,跟着南湘子下来便听见边上有人唏嘘,隐约听见几声。
“这是哪儿来的小娘子。”
“生的真漂亮呐。”
“诶,你们瞧,她怎么直奔那边去了。”
“那原先不是个青楼吗?”
南湘子一到北街,就把一青楼给盘下来,说要改成酒楼。
喜儿那时还是个刚被买来的小丫鬟,没被南湘子灌输一大堆歪七扭八的道理,实在觉得这酒楼开不了——毕竟这地方原先可不是个单吃饭的去处!
不光喜儿一个人觉得这酒楼开不下去,连带小姐买回来的那个看起来就不大聪明的来福也这么觉得。
插一句,喜儿不是丫鬟的时候,家里原先养的一条大黄狗,名字也叫来福。
在喜儿看来,这小姐不光没什么经商头脑,起名儿的能力也是不好做评价的。
不过喜儿是丫鬟,主子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伺候人的指指点点。
喜儿把嘴边儿的话又咽了下去,跟在南湘子后头谨慎着笑问:“小姐,咱们预备怎么改这楼啊?”
要是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打死她也不问这问题。
喜儿记得南湘子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改?不用改。”
“雇几个人来,先把这楼打扫打扫。”
南湘子在二楼转了一圈,高高兴兴地指着一间带着碧纱橱的房间,最里头还有一个宽敞的花台,“我要住这间!还能晒太阳,你记得叮嘱他们把这间好好收拾一遍。”
喜儿忍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了了,一脸为难,道:“小姐……这是花楼里头的姑娘住的地方……”。
她在听见南湘子对这间厢房发出诸如“采光好”、“碧纱橱”、“还有小凉台”……这些赞扬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了,如今听了这话,几乎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
哪有正经姑娘住在花楼里的!
更何况,南湘子连这楼子的陈设都不改!
不管怎么着,这楼子到底是没有改,南湘子也如愿住进了碧纱橱。
得意酒楼第一天开张剪了彩,整个北街的人都出来了。
大姑娘、小媳妇、赶车的、打铁的;无论是得空的,还是忙里偷闲的都跑来了。
这境况完全称得上是万人空巷!
这样说也许并不恰当,毕竟这酒楼实是开设在北街里头的。
酒楼外头观望的人实在不少,然而酒楼里头的喜儿看着空荡荡的酒楼一脸紧张。
喜儿虽然是丫鬟,但是她也很清楚:
这外头虽然围得人多,大多都是冲着看热闹来的,真正愿意来吃的大约是不会有。
平头百姓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哪里有闲钱来酒楼挥霍?
她看着捧了话本子悠哉游哉的南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还在看话本子的小娘子撂了本子,狐疑着看她,喜儿被她盯着只觉得如芒在背,“小……小姐……”
她咽了口口水,暗骂自己怎么想不开要在小姐跟前叹气。
转瞬想到当时卖她的人牙子说的话——“伺候穿金带银的大人物可是不兴喘大气的,小心惹了贵人的好兴致,那可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外头的人没一个进来的。
虽然她曾经料定了这酒楼开不下去,也猜测这大约是哪家大家小姐自个儿偷跑出来预备体验民间乐趣,估摸着过不了多久这小姐的家里就该寻人回去。
到时候她就算是当个粗使丫鬟,也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都怪叹的这口气,这小姐一看就是有点主见的,少不了要挨骂受罚。
一想到这,喜儿觉得还不如自己先认错,兴许讨了小姐欢喜,就只是挨两句骂便是了,往后依旧有做粗使丫鬟的机会。
喜儿一弯腿正要跪下,盯着她的小姐却先发了话。
“你……”“婢子有错!请小姐责罚我吧!”
喜儿一听见南湘子说话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声认错。
跪着的人正心里乱成一片,南湘子却是笑弯了腰。
“是呢,你犯了错,我现在要罚你。”少女食指沾了桌上些水痕漫无目的着写画,看着苦着脸的小姑娘跪在地上,抬头看她,心里存了捉弄之意,“我想想,就罚你——”
眼见喜儿的神情越来越紧张,她实在忍俊不禁,拍拍自己旁边,“就罚你坐在我旁边,给我念念话本儿怎么样?”
见她仍呆呆地跪着,南湘子伸手直接把人捞起来,“你是有什么异议?”
喜儿如梦初醒,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奴婢只是……”,喜儿一边讶于自己竟没有如料想那样挨罚,另一方面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识几个大字。
“奴婢不认得字。”
怎料南湘子却快意拍手,高高兴兴地说——你不认得我教你便是。
一边巴巴地望着她,问她愿不愿意学?
——
在南湘子第不知道多少回责怪喜儿走神时,她不好意思地收回落在对方侧脸上的目光,继续专注认字。
喜儿想,小姐一定会是这世上过的很好的那种人,她似有这种本事,能轻易吸引身边的人,叫人移不开目光。
那天直到晚上也没有人来酒楼里点菜,但是喜儿却彻底转换了心意。
——打心眼儿里希望这酒楼能长久开下去。
她想跟着这个小娘子一直待在这。
她现在只能磕磕绊绊地念几个字,等过些日子学会了,只要小姐想听话本,她就给她念。
自那日起,喜儿整日认认真真的跟着南湘子识字,终于没有空闲再去旁的事了。
南湘子时时见喜儿手里捧着一本书,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聪明伶俐,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习惯,竟是这么爱操心。
当初她去挑丫鬟,别的姑娘都垂着头不敢作声,她可倒好,偷偷抬着头,眼睛滴溜溜来回转,还时不时地打量她。
这姑娘还没有被人教过怎么当好一个下人,不懂什么规矩。
在北街的时日里若是有喜儿作伴,必然不会太无趣。
喜儿也不负所望,听说她要在青楼开店时就满脸不支持,开张那日又是偷偷叹了好几回气。
被她抓住偷偷叹气,前一秒一副怕得不行的样子,后一秒又高高兴兴地跟着她识字了。
更逾矩的是,教喜儿的时候这丫头居然还时不时地偷看她。
真是个没有规矩的。
叫她惊喜的是,自己不过偶尔指点一二,喜儿的进步却突飞猛进。
只过了一周喜儿便能捧着话本子念给她听了。
她看着喜儿得了她的夸奖,竟高兴地满脸通红,觉得新奇。
试着又夸了两句,喜儿竟是几乎要流出泪来了。还没等她张嘴问,就见那高瘦的姑娘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说是从来没有得过谁的夸奖,这才忍不住流起眼泪来。
南湘子知道喜儿不是会撒谎的姑娘。这样聪明勤快的好姑娘,竟然从来没被人夸过,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偶尔夸一夸喜儿,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吃有财叔做的好菜好饭,闲暇时拜访一下北街的街坊邻居,抽空吓唬吓唬来酒楼里闹事的流氓无赖。
南湘子的生活惬意自在。
喜儿是个闲不住的。
她自能完整给南湘子念话本,又开始操起酒楼的心来。
在请示她无数回都只得一句“都好。”之后,直接凭自己的想法大刀阔斧地整改了酒楼的营销方式。
几乎是把这酒楼的消费规格改成了饭馆儿的水准。
没事就跑前跑后满街宣传,拉这个,请那个的。终于是把得意酒楼的招牌打了出去,一日三顿总会有些人来点上点什么。
关键是,这儿的饭菜的确是物美价廉,来这吃饭,喜儿还时不时会送这个送那个的。有点钱的人家还是时不时会来光顾一二。
另外喜儿还经常推出些孩子们喜欢的小零嘴儿,不过几文钱,平常人家皱皱眉头,也能在孩子眼巴巴的目光里买上一点。
这日午时南湘子刚被喜儿从碧纱橱里弄出来,就见楼下停着一辆雕花马车,车左还站着一小厮。
少女少见地皱起眉来,喜儿见她心情不大好的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登时紧张起来——怕不是小姐的家里派人来捉她回去了!
“小姐……”
“啊呀——”
“喜儿,我突然头好痛,你替我打发了下边儿的人罢。”
喜儿默默看着刚起床的小姐缓缓抬起手来扶了扶额角,皱着小脸,扭头就闪进厢房里。
喜儿,“……”
小姐!你别走,我也害怕!
伪宋朝,架空世界乌托邦
23.9.19补,可能跟简介不太一样了TAT
放一个很想写的文案,撒欢打滚求收藏~
【小神仙】
小神仙温小闻——天上人间唯一厨神,却在人间连个庙宇都没有。
没人供奉,没有香火,年年仙界评考拿倒一,年年挨罚下凡间历练。
天上总不能养着一个吃白饭的神仙吧?
这回仙界评考一结束,神君召来温小闻,问她三个问题:
一问饭食滋味有几何?
二问人间绝味是何物?
三问可有造福世上人?
温小闻眼珠一转:
一答饭食滋味不过酸甜苦辣咸;
二答人间绝味最是满汉全席;
三答无人供奉哪管人间事。
神君狠狠瞪她一眼:“三个问题一个也答不对,罚你下界,去寻人间绝味做出一百零八道菜才准回来!”
“等等,我灶房……”火还没有熄!
连话都没说完,温小闻眼前一黑下凡去,成了人间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
——可恶的神君!罚她到凡间也就算了,连法术也使不出来!
以往都是神仙姑子,这回成了凡人丫头!
本该抱着自己喂奶的娘,端来一碗稀水米汤汤,一口一口往她一个没满月的小娃娃嘴里灌。
温小闻“哇”的一声哭出声。
救命呐,别说什么一百零八道菜了,她堂堂厨神,马上就要被饿死了!
【人间事】
段楼听说京城有个小姑娘,做菜的本事大得很,尤其是螃蟹做得最绝。
他才不信有人能做得比他之前机缘巧合吃到的味道还要绝,非去尝尝不可。
螃蟹摆上桌,吃过果然是——鲜掉舌头、香昏脑袋!
这怎么可能?
他要看看这做菜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见到她,段楼直接傻站着说不出话。
这世上真能有人十多年容颜不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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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得意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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