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我爹娘还等我回家吃饭呢!”袁恪被王矜推着向外走,他根本不让人拒绝。
“遣个侍从去报信就行了,阿恪就别担心了。”
王矜闲不住,被关在家里多日,除了老太公常来见他,完全没有任何打发时间的事。
为了今日,他可是求了王衍好久,大哥才邀请袁恪来家里。他怎么能不把所有事都提早做好准备呢?
袁恪登上马车才知,这小子真是做了万全准备,糕点、蔬果、清茶,甚至是寒冰,都一应俱全。
虽入春许久,但天气未有那般炎热,此时用冰倒是奢侈了。
王矜自上了车就兴奋非常,掀开帘子往外探看,不时给袁恪指说亳都商铺新出的什么新奇玩意。
袁恪面容和煦地凝望着这位还喜欢玩乐的孩子,从他撩起的珠帘看去,恰好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从书局出来。
“矜弟,停车。”她对王矜说道。
王矜不明所以,对外车夫喊道:“停车。”
“张潜言在下边,我想打声招呼,他近日帮我许多,也未曾答谢。”
祈求的表情让王矜受用得很,小少爷一副主人家做派,骄傲地扬起脸,示意她去。
袁恪赶紧下车,就怕忍不住笑出来。
就连给张潜言打招呼时,脸上仍是满怀笑意。
“张大人!”
她挥挥手,藏蓝的衣袍在空中舞动,少年模样尽显。
张潜言拿着书,听见有人叫,瞧见不远处和他打招呼的袁恪。
他走上前,眼见一旁的马车上探出个脑袋好奇地打量他。
“袁大人怎会在此?”他淡声问道。
未等袁恪回答,旁边的华服少年语气带笑的说:“当然是和我一起踏春啦~”
袁恪被抢话,不恼,继续说:“张大人买书呢”
张潜言闻言,把书摊开,露出蓝色书皮,“宋大家新作,买来看看。”
在场另两人听见宋大家三字都发怵,袁恪僵笑道:“张大人好学,值得我等学习。”
张潜言微微一笑,眼眸里总带着些袁恪看不明白的晦色。
袁恪常被这种笑意审视,这对袁恪来说带着些怀疑的意味。
她尬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局促,客气道:“大人可愿一同踏春?”
“阿恪!”王矜在车上急了。
袁恪向王矜解释:“矜弟,多个人多份快乐,你不是想有人陪你玩吗?张大人幽默风趣,你肯定会喜欢的。”
张潜言心底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给了她幽默风趣的印象,但表面还是婉拒着说有事。
王矜沉思着袁恪说的话,想来多来个人肯定会更好玩些,便也答应了。
袁恪再次邀请道:“张大人一起呗,春山也不远,你来亳都这些年应该还没去过吧。”
王矜水汪汪的眼睛期盼着这个男人答应,连忙附和着袁恪的话:
“对呀,大人一起踏春呗。”
袁恪正准备再次客气客气,刚要开口,张潜言便答应了。
“那就一起吧,不可辜负二位的盛情。”
这下换袁恪呆住,她真是客气客气。
不过无碍,马车宽大,多一个人也很宽敞。
张潜言刚上车,王矜就迫不及待问:“公子是戈阳人?”
“正是,从戈阳举秀才来的京城。”他知道王矜好奇什么,便多透露了些信息。
“噢!我知道你,大哥提过,你是个好官!”
张潜言疑惑的转向袁恪,袁恪会意:“他哥王衍。”
张潜言这才恍然大悟,拱手道:“原来是王家的公子,我也知道你。”
王矜一脸好奇,头往前探去,凑近了张潜言,稀奇地问道:“你知道我什么?”
张潜言望着放大的脸,一双丹凤眼真诚与王矜对视,毫不吝啬地夸赞:“亳都三杰,庆远侯世子盛望、王氏二公子王矜,还有袁氏公子袁恪。”
纵然袁恪脸皮厚,也知道这“三杰”不真是三杰,但他夸得像真的一样。
王矜傻不愣登地信了,收回身子,仪态高雅地端坐着:“那是,我们三兄弟,往后不得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嘛!”
张潜言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上眼睑垂下,遮盖着眼底浮上的晦暗,静默片刻后,认真回道:“确实,三位必定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袁恪适才一直观察着街道变化,没关心车内情况,没注意到张潜言微变的脸色和落寞下来的神情。
直到马车准备出城,将至城门,喧闹的声音吸引车内人注意。
待到马车接近事故地,吵闹声才听得更为清楚。
“民女有冤要报,官爷不要拦我!”
女子凄厉的声音响彻城门。
王矜蹙着眉望外看去,唯见女子丧服的白头巾露在外面。
“那边像死了人。”王矜给车内人解说。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将女子围得水泄不通。
“停车。”袁恪喊道。
一行人从马车上跃下,挤开人群往里走去,嘈杂声不绝于耳。
“怎么了?”王矜问旁边的围观者。
观者回答:“好像是死了爹娘,要讨公道呢。”
女子一身孝服跪倒在地,守城的兵士却并不让他出去,双方起了争执。
袁恪平日里就见不得这般欺压百姓的行为,眼瞅着兵将拿着矛要赶开这位女子,当即出手将要兵器拦住。
长矛在空中悬而未落,离女子不过一寸。
她语气不善的质问道:“这是做什么?怎能随意对百姓动手。”
兵将见她穿着华贵,价值不菲,应该是哪家公子哥。
顺势收回兵器,拱手行礼,对众人讲明缘由:“她来城门外闹了多次,长官下令不可放入,怕冲撞贵人,我等是秉公办理。”
女子听罢,愤恨地瞪着说话兵将,眼睛都哭肿了,看上去可怜至极。
“公子,我家的良田被侵占,爹娘兄弟都死了,我想讨个公道有错吗?”嗓音凄惨又哀婉。
若不是被欺压至极,哪个姑娘会抛头露面进城来讨个公道呢?
袁恪善心大发,弯下腰将女子扶起,将怀里干净的锦帕递过,让她擦一擦脸上的眼泪。
做完这些后,她背起手,另一支手指向张潜言:“这位是朝中谏议大夫,天子亲点的侍中张潜言张大人。”
“我身旁这位小公子乃当朝大司马之子王公子。”
王矜听言,跨上一步,昂首挺胸地站立他们面前。
袁恪指了指自己谦虚道:“我的身份…不足为奇。”
张潜言对兵将说:“让围观的散了吧。”
兵将得令,立即招呼着众人散去。
她们准备把人带至车上仔细询问事情经过。
女子跪久了膝盖酸软,抬脚都费力,车夫递来木阶,袁恪搀扶着她踏木阶而上,送入车内。
女子发觉她们是真心想帮忙解决此事,便将事件从头到尾仔细说来。
“去年三月,城里来了一些年轻公子带着仆从,说要收购良田,我父亲本就是当地有名的富裕农户,手下有闲置的良田,便带那位公子看田。”
“谁料!公子看完后说只能出五百文一亩地!五百文啊——,这个价格在京郊就连贫田都买不到啊!父亲不卖他们便打人,家里兄弟都来帮忙,拗不过他们人数众多,硬生生的将父亲的腿给打折了。”
女子说到此,拿着锦帕擦起了眼泪,哽咽着继续说:
“家里不得已,卖了一部分,哪曾想他们买了地还不满足,非要强占我家其他良田,占着不让种地,想要强买强卖。这种事情有了一次便有二次,家里的田尽数被占了去。”
“父亲不服想报官,不知谁走漏消息,他们带人将我家中父母弟兄全打死了,我因嫁人才避开祸事……”
“……”
听完,在座的众人都沉默了。
王矜问:“五百文一亩良田,你父亲全卖了?”
女子含泪点头。
袁恪转头看向张潜言:“良田种树,多少都得数年才能长成林,他们收这么多良田,不怕缴纳税收时被查吗?”
张潜言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打死了人,还能一点动静都没,除非背后推手另有其人。
女子所诉之苦,让众人心中大骇,天子脚下,怎敢如此行事。
“其他村民可有同样遭遇?”袁恪连忙问。
女子哀戚的眸色望向袁恪,道:“我向叔伯问过,不止我家,大家被占良田共有三千亩,可打死了人的只有我家!”
她低声啜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揪心。
母家出事一月有余,苦主却还在城门外进不了城。
“县令不管吗?”张潜言问她。
女子抬起头,秀气的脸上满是气愤,“他们串通好了,咬死了说我家人都是不小心撞在墙上死的。怎么可能呢?”
王矜这个平日里喜欢给袁恪说些不着边际的故事的人,这时听了县令的包庇之言也是满脸荒谬。
袁恪觉得这次游春恐怕去不成了,先向王矜道歉。
王矜义愤填膺,直言说:“阿恪尽管办案,我愿和你同去,势必要查出谁在欺压百姓!”
二人的眼睛齐齐望向沉默许久的张潜言。
被炙热视线注视着,张潜言清声正色道:“我随诸位同去。”
女子转哭为笑,做势要给三位跪下,被就近的袁恪制止。
一行人随着女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她所说的农田。这处离春山并不远,不过富家子弟游山更偏爱从另一方向上山,对这片地形并不了解。
女子姓吴,名唤芷莹,昌堂县富农之女,生活平静惬意,那帮人侵占良田之前便已经嫁人,对家中事情也是听邻居说的。
几人自田坎上望去,一片幼嫩的树苗已经栽种在土里,沿着小路走下去,袁恪倒是疑惑,问道:“这片也是他们强买的?”
女子朝她所指的方向瞧去,愤恨答:“不是,那片还是农田,但他们的人种树,势必要踏过别人的田地,踩坏了庄稼不赔,也不说要买。”
“所以这片田就这么空置着?”张潜言接问道。
女子看向他,肯定地点头:“瞧见我家出事后,便没有人敢闹。”
袁恪疑惑,为何不联合起来反抗。
女子瞧出了她想问什么,自己便说着:“一开始有人反抗,可被县尉带县兵将反抗的人都给堵了回去,大家吃了苦头,申诉无门,不卖也得卖。”
王矜提问:“你们不知来者是何人?”
女子摇头。
袁恪现下唯有让女子将诉状写下,待到明日遣人来查探这事。
三人皆觉得那行人身后恐怕牵扯极深,否则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做下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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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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