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葬礼过后,江父三番两次地遣人来给江至递话让他回家,江至断然回绝。
在一个阴天,江升突然找上门来,站在报社里环顾四周。江至站在后面遥遥看他,没走上前。
直到江升看见他,走到他面前,他才说:“上次打的不够痛吗?又来讨打。”
江升面色忽然泛青,别别扭扭的不说话就看着他。
江至又说:“我不会回去的,告诉他们不要来找我了。”
江升看他哥细细的腰,纤细的手,就是那双手把自己打的不堪入目。
他说:“父亲患病了,希望你能去看他一眼让他安心。”
周围人声鼎沸,寂寥笼罩在兄弟俩周围,江至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升静静望着他,一惯乖张的脸可能是因为家中变故有些憔悴,见江至迟迟不说话,江升的脸有些扭曲起来,愤愤然开口说:
“虽然我们不同母,但都是同一个父亲,他最喜爱你,如今他病重,你竟然忍心不回家看他吗,你的孝心在哪里?”
江至咬紧了牙:“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报社内的人隐隐有些关注这边的僵持,陈编想走过来,江至摇摇头。
江升扑通一声跪下来,脸上满是恸然,膝行抓住江至的长衫:“哥哥,求求您去看一眼父亲,让他病中存些安慰。”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哀求,报社内瞬间有些骚动,江至却有些发笑。
他的孝心似乎天大,可是时常惹父亲生气的却是他,如今在这惺惺作态的也是他,他这个弟弟真是好生精明。
江至不想报社受影响,可江升却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态度,眼泪留着,嘴角却带点狡猾的笑。
“你知道你母亲觊觎江家家产已久,不想我分到一点资产,希望我最好死在外面,一辈子不要回到江家吗?”江至斜看他。
江升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会呢?哥哥您是家中长子,父母都很看重你。”
江至嗤笑一声,扫开江升的手,冷着脸先向外走去。
江升收回手,看到手背上一片红,揉了揉疼处,站起身跟了上去。
他哥这是妥协了,就是手劲真大,江升勾起嘴角。
江府,江至没做停顿,长衫一撩开跨上台阶,老门房远远看见那是大少爷,早早将门打开来。
跨过门槛时,江至轻扫了一眼老门房,微微点了下头,老门房还如以前一样,满面的笑。
接着江至就穿过游廊,直向父亲居处去,江至来的突然,大步地走,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只打了个迎面,惊了一般,也未来得及打招呼,就见大少爷已经走过,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否看岔了眼。
江升则在后面悠闲的跟着。
“嘭——”江至推开门,日光倾泄进屋里,遮得江至的脸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
江父坐在桌旁喝茶,旁边立着宋芝。江父面色确实带些疲态,却完全看不见病气,宋芝可能是这两年做了主母,越发顺心,面色红润带了点野鸡变凤凰的意思。
两人看见有人推门都不由自主皱了眉头,直到江升从后面赶上,将手搭在了江至肩膀上,挑眉对屋内的人说:“你们要的大儿子,来了,你们怎么这副表情,笑笑欢迎下啊。”
江至推开江升,说:“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江升笑笑,心想不骗你,你怎么可能来呢。
江父知晓是自己大儿子后舒展了眉头,却依然有些不虞,他道:“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竟忘了规矩吗。”
江至挺直背,平静说:“不敢忘,只是不想守那套规矩,这个府里的规矩不是早就没了吗?父亲您忘了吗?”
江父手一拍桌子:“我们许久未见,你回来便是要冲撞我来。”
江至嘲讽的笑:“尊卑主从的风气自两年前就被宋女士败坏了吧,您可别怪我。”
始终坐在一旁的宋芝听到这话有些坐不住了,她面露愤懑瞪视江至,江父闭了闭眼睛,江升一脸看戏的表情。
在这样的话题里争论毫无意义,江至看江之延尚且老当益壮当即要离开。江升在身后堵着,江之延点点拐杖,看着江至说:“让你回来有要事,你如今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该娶妻了,宋大总统有一个女儿,和你年龄相仿,可以相看一下,如果可以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宋茹?”江至有些啼笑皆非“她才十五岁就要受你们摆布了?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婚嫁我不会让你为我决定的。”
江至固执的看向江父。
江之延不为所动,他站起来:“这都是为了你好,我希望你早日安定下来,不要再东奔西跑,江家需要你,你母亲希望你早日成家,这也是她的心愿。”
“你不想她在地下安心吗?”
“她本来可以活到我真正喜欢上一个姑娘的时候,可以开心地迎接自己的儿媳妇,但是这一切早就被你们毁了。我不会娶的。”
江至手上用了力气,转身狠狠推搡江升。
江之延高声喊:“拦住他。”
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合力牵制住了江至,江至挣扎地脖子青筋暴露。
江之延走上前来,替江至拂了拂额上的发,温声说:“我已经与宋总统商议过了,但是他最近非常看重沈建业,恐怕生变,我希望你能争取一下宋茹的心意,宋孟疼爱他女儿,她的要求宋孟会听。”
江至一愣,放松了挣扎,被几人托起,江之延摆了摆手,他便被携进了自己以往住的屋子里去,门也从外面锁上。
沈建业最近的确忙碌,两人的交流减少很多,江至只知道他进了总统府做事,原来他已经得到总统青睐了吗……
其实宋茹长得不错与沈建业算得上般配,比自己要合适的多。宋孟要复辟,江之延想搭上这艘逆流的船,便用联姻来稳固地位,江至决不会让他得逞,他不喜欢宋茹,也不想自己的婚事任人摆布。
但如果沈建业愿意娶宋茹呢?挺好的吧,至少自己也就解脱了不是吗。可是……
一时之间江至也不知道自己可是什么了,他只是有点失落。
他坐在自己旧日房间里,知道一时片刻是出不去了,只能想办法递消息出去,至少让看不到他的人别担心。
正想着该怎么进行,忽然后窗传来小声的敲击窗棂的声音,后窗无法大幅开启,只能小角度开合用来透气,江至走过去打开一点去看。
只能看见来人的一点衣裳,是丫鬟。
“大少爷。”
江至听声音认出是自己曾经的丫鬟,叫春巧的那个。
他连忙应声:“春巧,你能帮我个忙吗?”
春巧将脸挪到窗棂旁,用眼睛去看屋内的江至,她欣喜道:“大少爷您还记得奴婢啊。”
“您说,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她听有人说看见大少爷了,便赶紧赶了过去,只看见大少爷被关在房间里,但她知道,江父一直希望大少爷继承家业,大少爷既然回府了,出来是迟早的事。她如今一点也不想服侍二少爷了,便想找大少爷重新回到他房里去。
江至这次出门带了荷包,从里面掏出钱递给春巧,说了几句话。
春巧一口应下来,钱推搡了一下,最终还是收进腰间,轻巧的贴着墙离开了。
总统府,沈建业一身蓝色戎装,怀里抱着一摞文书向总统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房间内却不止宋孟一人,一个姑娘依靠在宽大的桌旁向宋孟撒娇。
门开后,屋内的两人一同看过来。沈建业认出那是宋孟的女儿宋茹,他上前,将文书轻放在桌上。
“各省的方案已经尽数收上来了。”
宋孟拿过去翻了翻,嘴角还含着笑,夸赞道:“不错,你办事的效率非常高。”
沈建业心安理得的受了,宋茹在一旁偷偷打量他,沈建业看到了不以为然。
宋孟却介绍说:“这是我的女儿宋茹,性格开朗,建业你领她出去玩一玩吧。”
“是!”沈建业向宋孟行了个礼,伸手示意宋茹先走。
宋茹脸色有些红晕,宋孟的心思太明显,便让气氛有些尴尬。
她穿着粉色的洋裙,跟在沈建业身后,宋孟还笑呵呵说了句:“都是年轻人,玩得开心点啊。”
沈建业出了门后也没问她想去哪,只信步往前走,宋茹在他身后看他宽厚的肩膀和有力摆动着的臂膀,心里好感在增加。
直走到外面的花园,沈建业转过身来看她,宋茹羞涩地偏偏头,用好看的侧脸对着他。
宋茹轻声开口:“沈侍卫,我父亲跟我说起过你,他夸你做事稳重,牢靠,为人正直,聪敏。”
“蒙总统青睐,受之有愧。”
沈建业长的着实很能唬人,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无奈地看眼前的姑娘脸和脖子都红起来。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想混一混却得面临这种棘手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扼制住这段还未萌芽的感情,免得尴尬更多,引起误会。
他佯装唏嘘:“宋小姐还在上大学是吗?我听闻现在学校里的学生感情萌芽都很早,我有个妹妹常说随着婚嫁自由,大家都更加敢于表达爱意。确实令人羡慕,我与我爱人要是有这种勇气,如今都该结婚了。”
宋茹脸上红色迅速褪去,她惊讶问:“你已经有爱人了?”
“是的,在西北读军校认识的,是个利落的女孩子,如今她还在西北,我打算事业有所小成便去迎娶她。”
宋茹看沈建业一脸缱绻,像热恋中的人,瞬间失落起来,她喃喃道:“若能早些最好早些娶,女子不适宜等待耽搁太久。”
沈建业适时面露愧色:“宋小姐说得对。”
有一二喜鹊飞来欢喜的叫,宋茹却知道那不是为自己鸣叫,她不愿做插足别人感情的坏人,只是有些遗憾这样的男子不能属于自己。
她不想留下去了,便提起裙摆对沈建业说:“谢谢你的临时陪伴,告诉我父亲一声,我还有事要回去了。”
沈建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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