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遥远的记忆片段漂泊而来,冲击着她的脑海,让她本就不舒服的头痛上加痛。
月濯双手捂住太阳穴的位置,仰头倒在了地上。
临昏迷前她想起,盘着的腿还没松开,就这么倒下了,姿势着实有些不雅。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给她盖了张毯子。
醒过来时雨势渐歇,独特的草木清香携着雨后清凉从虚掩的窗缝中渗入。
月濯揉揉太阳穴,环顾四周,楮知白不知所踪,桌案的另一侧不知何时放上了一张新榻。
她眨眨眼,愣愣地看着新榻,又低头看了眼被盖在身上的绒毯,思量片刻,起身将绒毯叠好放在新榻的床尾。
笼内的蝶妖已经醒来,好奇的打量着她,见月濯看过去,她忙问:
“是你救了我吗?”
这声音……和零碎记忆片段中的一模一样。
月濯压下心中疑虑,“是楮知白,他叫停的。”
蝶妖认真地看着她,“可我看到你求他了。”
她才没有求!
“你能看见我?”
蝶妖怯弱地点点头。
月濯转移话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听林轻青说,你是在渡河被捕的?”
蝶妖听到林轻青的名字时身体条件反射猛抖了一下,而后又搂紧双腿道:“我不记得我叫什么,刚醒过来就被抓来这里了。”
这是……失忆了?
月濯惊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蝶妖想了想,“我只记得我有个姐姐,很温柔很温暖的姐姐。”
“那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吗?”
蝶妖委屈低头:“不记得了。”
月濯不知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凄惨可怜的小蝶妖,想来想去决定兵行险招。
她小声道:“要不……你留在这当侍女?虽说是侍女,但楮知白这人脾气怪,估计也用不着你伺候什么,反正你现在失忆了也没地方可去,要不就留在这里?你觉得呢?”
小蝶妖青绿色的瞳孔瞬间发亮,欣喜地盯着月濯,一个劲地点头。
月濯快步上前打开笼子,轻柔地把钉在翅膀上的铆钉拔掉,安抚她不要乱动,过会儿她会回来找她。
她现在要去找楮知白斗智斗勇了,也不知道那个暴君会不会答应留下小蝶妖。
月濯轻飘飘地飘至屏风后,找到正在看书的楮某人。
柔和的灯光打在楮知白的睫毛上,挺拔的身躯倚在书架旁,倒真有几分神清骨秀的仙人姿态。
月濯一直都知道他是好看的,奈何是个阴晴不定的变态,此时此刻倒显得像个正常人了。
楮知白仍低头看书,感她飘近,语气淡淡:“处理好了?”
月濯有些尴尬,“……还没有,就是、可能,需要您的帮忙。”
她突然恭敬的态度让楮知白挑了下眉,抬头看她。
“说吧。”
月濯大幅度眨了好几下眼,示意楮知白,“那个小蝶妖她失忆了没地方可去,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她留下来当侍女啊?”
楮知白轻勾嘴角,“做你的侍女?”
“不不不,你的你的。”月濯急忙否认,“我看后殿没有人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住进去一个,也……没什么的对吧?”她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我保证,一定让她谨言慎行,绝不轻易打扰你的清净,行吗?可以吗?”
月濯看楮知白没反应,加紧说服,“你看你平时无聊的时候还能找她聊聊天,聊聊地,是吧?对吧?”
楮知白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我想要聊天为何要找她?找你不行吗?”
月濯一愣,“可以,当然可以,但多个聊天的人选也挺好的,是吧?”
楮知白神色晦暗不明,笑意不达眼底,语气低沉暧昧,
“可我只想找你聊。”
月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濯猛地往后一顿,瞪了楮知白一眼。
这个人真是,不知羞!
楮知白复低下头看书,良久过后道:“随你吧。”
她已经确定,楮知白就是个抖m,不凶他他就浑身难受。
月濯撇撇嘴,略表感谢后开始在周围转悠溜达。
她打算在书架上找找有没有解绑的方法。
月濯转悠了几圈,终是在角落的矮桌上发现一本布满灰尘的书,微弱的光线打在书本上映出四个字——瀛洲轶事。
她指腹轻捻焦黄的书页,缓缓翻动。
这是一本描述位于东海的仙山——瀛洲的人文轶事,大到历史变迁,小到饮食服装,皆汇集于此。
“玉醴泉水,可解万物。”月濯指尖随着文字滑动,喃喃自语。
解万物应当包含她这种情况吧,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能离开楮知白两米之外,楮知白又不可能和她去东海,那这泉水该如何取?
“你在看什么?”
低沉的嗓音如风过耳,拂得她耳尖酥麻。
月濯下意识地将书紧紧按在胸口,“没、没什么。”
楮知白看着眼前耳尖泛红的女子,又凑近些,唇瓣几乎紧贴月濯的耳垂,感受到身前人的僵硬,他轻笑一声,伸手抽走书本。
楮知白漫不经心地翻动着,眉梢轻挑,“瀛洲?你想去东海?”
月濯有些坐立难安,她徐徐挪动身体远离楮知白,眼神飘忽道:“书上说瀛洲的玉醴泉水可解万物,我想应该也可解你我二人之困境,说不定喝了之后咱俩就不用绑定了,也省得你嫌我烦。”
楮知白身体前倾,将刚拉开的距离重新补合,嗓音带有诱哄之意,“没有嫌你烦。”
月濯又往旁边挪出一尺,“我知道,就是举个例子,你不要转移重点。”末尾又小声警告,“也别离我这么近。”
良久,月濯抬眸看向半响无言的楮知白,轻戳他的衣角,“你在想什么?”
“在想……太后该薨逝了。”
月濯:“???”
什么东西?!
——
是夜,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骤然砸向深宫,树枝上麻雀受扰四处惊飞,整座皇宫遍布鸟鸣,恍若预警。
月濯侧躺在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脚踝,她打量着仍捧着闲书翻动的楮知白,有些好奇,“你不用批阅奏折处理公务吗?”
不怪她觉得稀奇,实在是这人整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喂鱼浇花,作为皇帝不理朝政不思天下,宛若养在深宫的一朵娇花。
书中只着重描写楮知白是个暴君,也未提及他是昏君啊。
楮知白不以为意,轻启双唇淡淡道:“太后摄政。”
“不是幼年摄政吗?你都及冠了还摄?!”
楮知白半掀眼睫,嘴角噙着笑意,神色晦暗不明,“仙女所知甚多。”
月濯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手掌轻拍双唇,低头暗自懊恼。
半响,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日的雨格外大呢。”
月濯起身状若欣赏雨景,她拨弄着窗前的连翘,忽见一绛紫色身影自远处跌跌撞撞跑来。
“陛下——!”
曹公公边跑边挥动拂尘叫喊,似是想让殿中之人注意到他,模样着实滑稽。
月濯回身调侃,“又来喊你去慈宁宫欣赏美人了。”
楮知白挑眉看向来人。
只见其跨越门槛时脚踝一扭,诶呦一声脸部着地。
曹公公忍着疼痛,一步一步爬到楮知白面前,双手交叠哆嗦道:“奴才奉太后之命请陛下去慈宁宫,娘娘被您的爱犬咬住面部血流不止,陛下快去瞧瞧吧,娘娘要气疯了。”
月濯惊讶:“你还有爱犬?”
这暴君居然能留活物在身旁,当真稀罕。
楮知白目不转睛盯着曹公公,冷汗顺着其苍白的面庞随着雨水滴落在青砖上。
“朕的地砖脏了。”
平静冷淡的嗓音让曹公公身体瞬间紧绷,他,他挥动衣袖不停擦拭着,“奴才这就擦干净,陛下恕罪!恕罪!”
月濯看着啧啧摇头,“暴君形象害人不浅那。”
楮知白睨她一眼,拿起桌案旁的油纸伞,步入雨中。
月濯忙跟上前,侧头问他:“太后会罚你吗?”
楮知白唇噙笑意,暧昧看她,“你猜?”
这人!又搞这套!
临近太德殿,侍卫列队守在两侧,太监宫女跪在殿外,乌泱泱全是人头,看得月濯眼眸重影。
她凑近小声吐槽:“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薨逝了。”
楮知白有条不紊走进殿中,为首的侍卫想上前搜身,触及目光后当即弯腰接过油纸伞,鞠礼后退。
殿中杂乱无章,地面杯盘狼藉,一看便是上位者狠狠发泄过。
“咣当。”
茶杯自上而下擦过楮知白的手背,刮出一道血痕。
林轻青掀开纱帐,怒气汹汹直指楮知白,“哀家养你助你得皇位还给你送女人,你就是这样报答哀家的吗?!好吃好喝的供着哄着还不知足,小畜生上来就是一口!咬得哀家脸奇痒无比!狗随正主的腌臜东西!不知廉耻!”
月濯听的目瞪口呆,她看着气定神闲擦拭伤口的楮知白,询问道:“你就不生气?”
楮知白慢条斯理抬起手背,将沾染血迹的手帕随意丢到地上。
“啪!”
清晰的掌印映在咬痕处,林轻青的脸被扇得一歪,她似是没料到一向静默无言的傀儡会突然动手,一时瞪大双眼,指着楮知白的手不住颤抖着。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惶恐自危,纷纷下跪磕头,仿佛凝固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月濯更是瞠目结舌,她看着林轻青像疯了一样踹向侍卫,命令其将咬伤她的那只畜生带过来。
“哀家要把这吃里扒外的小畜生抽筋扒皮,放进油锅里煎炸!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末了强挤出笑容冲着楮知白咬牙切齿道:“养不熟的狗记吃不记打,陛下许久未尝畜生的味道,怕是都忘记了,没关系,哀家是你的母亲,管教你是哀家的职责所在,哀家定会让陛下,终、身、难、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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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解绑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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