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入地下车库。司机开门后看看柳燃项圈上的皮绳,没敢牵。
她小心翼翼的和柳燃说:“毛茸茸小姐,您自己跟着我上去吧。”
柳燃想说她姓柳。但她此刻戴着止咬器,勒的很紧,坚硬的横杆卡齿间,迫使她无法正常说话。许久滴水未进,她嗓子干疼的厉害。
看得出来,明总的司机怕她,既怕她跑了,不敢不时时盯着她;又怕真上手牵她冒犯,惹的她和明总两边都不高兴。
司机语气里带了点哀求:“毛茸茸小姐……”
柳燃下车,示意司机带她走。
司机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没有为难她的必要。再说,肌肉松弛剂的药效还没过,她除了按照明总的吩咐走,也没别的选择。
脸上被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其实说实话,那一巴掌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不是惩罚,更像是一次象征性的警告,和脖子上的项圈一样,心理上的羞辱多于身体上的伤害。
她跟随司机进入专用电梯,没有楼层号,电梯关闭后自动上升。一个穿着朴素面容干净的女人为她们开门,见到柳燃的一瞬,眸中闪过错愕与惊讶。
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留着利落的短发。司机叫她“齐蓁姐”,想必就是明斯予口中的“小齐”了。
司机在门口和齐蓁交代了几句就走了。齐蓁把柳燃让进门,尴尬又无措道:“呃,我是明大小姐的佣人,叫齐蓁。麻烦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放洗澡水。”
柳燃就站在门口等,顺便观察了一下明斯予的住处。套内约七百平的跃层,下沉式客厅,顶上吊着夸张巨大的水晶灯,走廊两边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装修颜色黑白灰为主,近乎偏执的整洁,日光透过轻纱窗帘投射进来,屋内亮堂堂,却看不出什么人气。
落地窗外看不见一棵树,听不到城市噪声,柳燃猜测应该是个高层。
齐蓁放好水,过来叫柳燃洗澡。柳燃脱掉快破烂成布条的衣服,跨进浴缸。脖子上的项圈动了动,转头,发现齐蓁正牵着皮绳往扶手上系。
齐蓁对她点了点头:“得罪了。大小姐让我把您——”
她顿了顿,避免掉“拴”这个让人尊严尽失的说法,“把您的项圈和皮绳放好。”
浴池里可能加了一些消毒用的东西,刺的伤口仿佛有蚂蚁在爬。柳燃洗掉身上脏污,齐蓁又给她换了三遍水,见她没有攻击人的意图,齐蓁后来大着胆子靠近,准备帮她好好洗洗尾巴和耳朵。
刚碰到湿漉漉的毛毛,那条大尾巴就立刻缩了回去。
柳燃将尾巴抱在怀里,耳朵也朝后并起来,非常明显的抗拒姿态。
尾巴和耳朵是狼族用来交流感情、格外敏感的部位,这种习性在改造时通过基因传递给了柳燃。它们既是有特殊用途的器官,又是她异于常人的标志,不能随便碰。
齐蓁不知道这些,以为柳燃是单纯的不想让人靠近,讪讪的缩回手。
好不容易洗完,齐蓁又让她用吹风机把毛毛吹干,柳燃拒绝了。齐蓁把她脱掉的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拿了条新的吊带睡裙给她。
不是柳燃的尺码。好在睡衣比较宽松,穿是能穿进去,就是有点紧,长度也不太合适,堪堪盖住屁股,整条尾巴几乎都露在外面。
更让柳燃感到不适的是,齐蓁没有给她准备内/衣。她只好不停的将睡衣往下拽,来减少一点不安全感。
对此,齐蓁解释,她的到来太突然,没来得及准备符合她尺寸的衣服。睡衣勉强能借一条给她穿,但内/衣尺码不对的话根本穿不上,而且家里没有带尾巴洞的内ku。只好委屈她先光着,等明大小姐回来再说。
柳燃紧咬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的难堪太过明显。
她缓缓劝解着自己,这种没有尊严日子从她十五岁在“自愿接受基因融合改造书”上签字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而且大概率会一直持续下去,既然看不开,那至少得学着习惯。
何必为了一两件衣服纠结。
齐蓁在浴室门口催她快点出去。经过镜子的时候,柳燃还是没有勇气往镜子里看一眼。
长出尾巴和狼耳之后,她几乎没照过镜子。那两个或许在别人眼里柔软可爱的器官,于柳燃而言是耻辱的来源。她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走路的时候如果不翘起尾巴,尾巴上的毛毛就会一直扫她的腿;有任何微小的动静,那双又厚又尖的耳朵会条件反射的竖起;心情低落的时候,狼耳会第一时间软趴趴的垂下。
它们时时刻刻提醒柳燃,她是被培育出来的异类,一生都只会被形形色色的目光凝视:戏谑的,兴奋的,想要施虐的……在那样的目光下,她永远穿不上衣服。
尊严不在衣服上体现。
可是没有衣服,就会让人尊严扫地。
就像现在。无论再怎么宽慰自己,柳燃最终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睡衣之下全luo的事实,走路只敢小步小步的往前挪。
齐蓁原本想把她拴在客厅立柱上的,结果绳子不够长,齐蓁就带她来到二楼,将绳子一端拴在了一个紧闭房门的门把手上。
“你在这儿等大小姐。对了,你不知道大小姐的名字吧,她叫明斯予,斯文的斯,给予的予,千万别叫她大名,她不喜欢。记得叫她明总。”
齐蓁说完,噔噔噔下楼了。
八月份,空调开的很足。柳燃在大理石地面上坐了会儿感觉凉,尾巴差不多晾干了,她就把尾巴垫在身下,剩下的半条尾巴被她当抱枕抱在怀里,从中汲取温暖。
羞耻的来源此刻变成她唯一的倚靠。柳燃又累又困,抱着尾巴,不知不觉靠着门睡着了。
明斯予晚上才回来。
整个房子的灯亮起,高跟鞋哒哒响了两声,像是踩着柳燃的尾巴,柳燃一下子惊醒,睡意全无,周身发冷。
她的“主人”回来了。
她听到齐蓁跑到门口迎接,明斯予问柳燃在哪儿。
脚步旋即向楼上逼近,柳燃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先是脚步,接着是暴雪后的香水味,做好了十足的铺垫,明斯予的身影才悠悠然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她光着脚。过了一整个白天,明斯予的头发依旧是一丝不乱,稳稳的在脑后盘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露出一部分雪白的皮肤,一枚小小的痣趴覆在锁骨上,在衬衫领口后半遮半掩。
明斯予走路时后背是笔直的,下巴微抬,眼神向下,看什么都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她径直走到柳燃身前,柳燃坐在地上,被迫仰头看她。
静静对视了几秒,柳燃顿然醒悟——就因为明斯予站着她就得仰头进行这场完全不平等的对视吗?谁规定她就要看明斯予了?
她偏不看。
随即低下头。
刚低下头,柳燃又想到另一层:明斯予会不会觉得她是心虚不敢和她对视?觉得她怕她?
她才不怕。于是又坚定的抬起头,寸步不让的望进明斯予的眼。
望不进去的。被眼镜挡住了。
明斯予看她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的,两只银灰色的毛茸茸耳朵小毛球一样跳上跳下,耳道透着淡淡的粉,一簇浅色绒毛从耳道可爱的往外扎着。
手心仿佛有一阵微弱的电流窜过。
明斯予明白自己发病了。五年前,她发现自己手心经常发痒刺痛,只有摸到毛绒玩具或者小狗小猫才能缓解。医生诊断她患有毛绒饥渴症,一种精神心理疾病。
无法根治,只能发病时尽快摸到毛茸茸。
明斯予对狗毛猫毛过敏,没有生命体温的毛绒玩具又效果不佳。勉强过了几年,前不久,在好朋友的聚会上遇到一只融合豹猫基因的女孩,她摸了对方的尾巴,效果不错,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毛毛长在人身上的原因,没有过敏。
在好朋友的推荐下,明斯予决定去买一个。
柳燃恰好很对她的胃口,可以充当她的药。
掌心又痒又麻。那种不适感很快蔓延至手腕,小臂,肩膀,乃至全身,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好像在同一时间学会了叫嚣,奇异的焦躁感从皮肤表层渗透出来,难以名状的空虚瞬间席卷了她的身体。
她需要触碰,抚摸,揉捏,带着体温的,细密的,柔软的,蓬松的,一切。
极其迫切。
瞳孔放大,指尖无意识的模仿抚摸的动作,掌心的麻痒被轻微的刺痛取代。
明斯予不自觉的加重呼吸,无意识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
她伸手,蜷着指尖,被引诱着去触碰柳燃的发顶。
即将触到狼耳的瞬间,那绒密厚实的耳朵往后一并,躲开了明斯予的指尖。
柳燃用手捂住耳朵,条件反射要站起来,却因为在地上跪坐了太久,腿麻了,刚起到一半,就趔趄着蹲了回去。
明斯予屈膝,单腿蹲下,视线和她保持同一水平。
下一瞬,柳燃感觉脖子一紧。
明斯予手指钩住了她的项圈,狠狠往外一带。柳燃失去重心,从蹲变成跪,膝盖重重压住明斯予的脚背。
这一下撞的可不轻。柳燃在融合冰原狼基因后痛觉神经有所退化,更能忍痛,饶是如此,膝盖还是被硌的发疼。
她都觉得疼,更不用说明斯予了。
脖子当即被掐住,后脑撞上门板,呼吸被遏制,身体向后仰着,又让门框抵住。裙摆掀开,一阵凉意卷过,柳燃顿时僵直了身体。
明斯予薄唇轻启,口中阴沉沉的嚼出她的名字:“柳,燃。”
柳燃:master好像要吃了我……
明总:puppy的耳朵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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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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