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澍分明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古板,打小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不是沈识焕没失忆,还真要以为这是个痴情种。
沈识焕和薛澍不同,虽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败家子,但是个很闲不住的,不去宫里上学日子很爱呼朋引伴地处撒欢,对风月事也没多少敬畏心。
“我说美人。”沈识焕轻笑一声,“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却是个轻不得重不得的金枝玉叶,我要你做什么?”
“放到府中做个观赏的盆景么?”
沈识焕像是全然看不见薛澍冻住的脸色,嫌人地问:“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从前的什么山盟海誓?”
“那些哄傻小子的花言巧语,都是凑趣用的,你若想听我可以一天说八百句。”沈识焕像是打定主意要把皇子殿下气走,故意踩人痛脚,“只是可千万别当真,我可不是断袖。”
薛澍胸口起伏,头昏脑涨。
他早知道这人没心没肺,却偏偏还总要凑上去。每一回都自讨没趣,只留下他一个人生闷气,另一个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他在沈识焕心里到底算什么?
沈识焕估摸着差不多了,摸着下巴问:“你还不走,真想听啊?”
薛澍都被气笑了。
“你倒是说说看。”
“啧。”沈识焕虽然不至于是个纨绔,但毕竟是个世家公子,哄人的小花招随口就来:“比如你那句要不要的就很不雅致,你该说就喜欢我逼迫你,逼你做什么都好,你都欢喜。”
“……”
要不是知道这大少爷家风清正,还以为是个色中饿鬼。
六皇子殿下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到头来还是被这么糊弄,是个人都要不乐意。他瞪着人看一眼又一眼,真像是在看负心郎。
“好了,皇子殿下。”沈识焕收起那一副浪荡公子的强调,又换了一种真心实意的哄法,“快别跟我生气了,我虽然失忆了却也知道殿下特地来这一趟必定是事出有因。”
“想来是下官从前做事不知深浅多有得罪,还望殿下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沈识焕吟风弄月的功夫不好说,但是哄人的手段绝对是登峰造极的。他分明是想三言两语糊弄过去,面上却是一派郑重其事,像是真把人放在心上似的。
他那一双黑眸倒映出人影,像是在天地间只看一个人似的。薛澍愣神间,沈识焕往外叫人,“殿下的车架在何处?”
门外进来一个侍卫,“在门口啊。”
薛澍上马车后,觑了一眼忠诚的侍卫。琅北抬头望着月亮,啊真圆啊。他怎么知道殿下不想走,是被赶出来的?
叫他,他答应怎么了。
这有错?
薛澍吩咐:“琅北,你留下。查清楚,沈识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琅北一脸命好苦。
“属下领命。”
·
屋内。
知砚奇怪地问:“公子,六殿下怎么会来咱们府上?您不是同六殿下势同水火许,一年多都没说话了么?”
沈识焕完全没有印象,难道不是因为薛澍本就不爱说话?
照知砚这么说,沈识焕疑心,“难不成是我得罪他了?”
知砚耸耸肩。
“公子对皇子们,历来也不算太恭敬。”
“……”
这一点,沈识焕没办法否认。
就比如剿匪时救出来的三皇子,他为何就不能是好言好语地把人安顿到宽大舒服马车里,金装银裹地装点一番再送回京城呢?
为何他偏要十分野蛮地直接用剑柄把人挑起来甩到马背上驮回京城?
三皇子已经躲到土匪堆里了,不就是嫌丢人?
现在好了,三皇子只是丢人,他或许要丢人命。
依照这个思路,再想想方才离开六皇子,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沈识焕认命地说,“我一定狠狠得罪过六皇子。”
知砚:“……”
真吓人啊。
但是,
只是得罪了六皇子吗?
·
琅北目送亲王车架,转头看向侯府和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大眼瞪小眼。琅北绕到后墙,墙上探出来两只手。
紧接着出来两个脑袋。
“噼噼——”
兄弟。
“啪啪——”
上来。
琅北也蹲到围墙上,一看还真的眼熟。“大皇子和三皇子派你们来的?”琅北问:“也是为了调查沈大人是不是真失忆?”
“沈大人真的同六皇子有过一段情?”
“你家殿下真是深藏不露,”三皇子的侍卫拿出本子,“沈大人真的喜欢他这样的小白脸,不该是喜欢勇猛大力的吗?”
琅北:“……”
放他下去。
·
皇子的侍卫们动静真的很大,十分不把侯府的家将放在眼里。周时樟抱着剑敲窗户,沈识焕困困地推开窗。
沈识焕疑惑,“怎么了?”
周时樟朝上指了指,问他:“要处理掉吗?”
沈识焕无奈地摇头。
“时樟,我同你说过很多次。”沈识焕耐心解释:“这里是京城,不是嘉宁关。不能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万一哪天我护不住你怎么办。”
周时樟没怎么听进去,“我不会把你供出来。”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沈识焕顿时气急,面无表情地威胁:“我会跟母亲告状的。”
周时樟默了默,解释:“我动剑,必是为了护你。”
沈识焕不止一次想到周时樟在那个梦境中护他。沈识焕难得严肃,“我不需要你用命来护我。”
“周时樟,你不欠我。”
周时樟笃定道:“我的命,是你救的。”
这个人根本说不通。沈识焕简直要生气了,“那也不用你还一条命给我!”
啪——
关窗了。
周时樟站在原地,连表情都没变。
屋顶。
琅北拿着笔墨在三人中间的位置问。
“他们说什么呢?”
一边答:“命都给你。”
另一边:“以身相许。”
大声密谋。
沈识焕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推开门:“眼瘸就下来听!”
侍卫众:“……”
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他们还以为只被家将发现了呢。
·
翌日。
沈大人重回翰林院。因为升迁,但又得了满城皆知的怪病,同僚们都不知道该恭喜还是该惋惜。
于是只好一边恭喜,一边惋惜。
沈识焕只好抱着笔墨到谢寂身旁。这样,他便有一片宁静可享。
他自己要寻清净,却不给旁人清净。
关于北樑的折子他写写停停,时不时同谢寂讨论一二。“你不主战,便是与百官背道而驰。”谢寂提醒他,“你想好了?”
沈识焕叹气,他能怎么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边境乱起来,却什么都不做。
“不过——”
沈识焕思索道,“什么反击都没有,也说不过去。北樑王的亲信应当是达科部,这个部落车马最多。”
“若我们不集结重兵,只蹲守达科部的车马,只追着他们打。他们抢百姓,我们就抢回来,北樑不事生产,很快就会撑不住。”
“除达科部以外的其余部落,你预备如何?”谢寂问。
“北樑与我朝互有通商多年,一直相安无事,若他们要打便同达科部一样收拾。”沈识焕想了想,“若不愿意打,便能商讨互市的条款。往后互相都有约束,总归咱们只是要和平,并不是要占谁的便宜。”
“不过互市通商,我倒并不精通,得去找户部的大人取取经。”
“我在国子学时曾在户部历事,我同你一道去。”谢寂道,“你的折子早些递上去,边境百姓便能得早一日安宁。”
沈识焕点点头。
两人收拾一番,便去了吏部。
·
前往吏部的马车上,沈识焕还将写好的半本奏章拿出来校改。谢寂见他认真,有些不经意地问:“你父亲因军功封侯,我还当你必定是主战的。”
“怎么会。”
沈识焕放下笔,怅然道,“真去过边关,便希望这一生到头都不要再有战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