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冲卢任岬来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被众人翘首以盼,俞骆思哪里愿意干这种决定别人生死的破事,只觉眼前一黑,强作微笑。
“……公子莫要开玩笑。”
锦衣少年踏步上前,立身在她面前一尺近处,笑容清冽。
“弄月姑娘,本公子从不开玩笑,卢任岬是生是死,全凭弄月姑娘你做主。”、
少年身段修长,含笑又问:“卢任岬此前言语冒犯弄月姑娘,本公子看得一清二楚,难道弄月姑娘没有半分愤懑之意?”
他到底什么意思。
俞骆思正思忖,雨竹却抱着猫上前一步,神色坚定地挡在她身前。
那两汉子目光炯炯,跳动火焰,正看向此处。
俞骆思右眼跳了跳,伸手将雨竹轻轻拉了回来,主动回应锦衣少年的话。
“公子,弄月并非圣人,诚然,是有情绪在心中的……说起来,弄月要先谢过公子出手,因此前不知卢任岬真面目而不敢作声,若非公子仗义行事,挺身而出,揭穿他的真实身份,弄月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那往后日子里,只会忧心此事,唯恐他日落难。”
俞骆思欠身行礼,再抬头时,莹白面庞上神色镇静,启唇道。
“但事关一条鲜活人命,弄月身份低微,不敢妄自做主,还请公子原谅。”
俞骆思本想就此答应,让卢任岬当场归西。
但又突然想到,卢任岬再怎么人-渣,就算涉及假冒官员,欺凌百姓,自己有权决定他的生死吗?
虽然锦衣少年话说在前,但自己当真要视人命于草芥,立时开口说不原谅卢任岬,好让卢任岬身死吗?
她的灵魂和思想,仍旧保持被现代社会法律熏陶的端正模样。
涉及法律,自有律法审判。
她无权替律法做主,就算身处异界,自有异界律法高高悬挂,如曜日凌空。
她的话,令锦衣少年一阵默然,手扶下颚,垂眸不语,似是在思忖,那卢任岬被两位汉子押着,动弹不得,哭喊着求原谅之类的话,却没人在意了。
这方世界平民百姓的认知中,既然拳头最大的锦衣少年把断头刀交给了俞骆思,那俞骆思此刻就是生死判官,谁都无法撼动她的决议。
故此,现场半数以上的人都翘首以盼俞骆思一言定下卢任岬死状。
他们也好不虚此行,看场好戏。
半晌,锦衣少年似乎是想明白了,抬眸笑道:“那弄月娘子的意思是,要绕他一命?”
“本公子可是都听你的了哦。”
俞骆思回答:“卢任岬先前提及府衙,那么,既事关假冒官员,触犯法律,弄月便想请府衙大人做主,好显公正。”
锦衣少年眼神炯炯,注视着她,语气颇为意外。
“弄月姑娘当真有趣,本公子将卢任岬的生死抉择交给你,你却又交给府衙?”
俞骆思与之对视,淡定开口,并不正面回答。
“在弄月看来,公子之手段好比仙人,卢任岬不过凡人,做错了事,触怒了仙人,自是须仙人责罚的。”
“但,既然是仙人般的公子让同为凡人的弄月做决定……公子恕罪,弄月愚笨,前后思来想去,觉得仙凡有差,所以自私地认为,还将卢任岬交于府衙大人最为妥当。”
仙人……锦衣少年失笑,当即答应下来。
“那便由弄月姑娘的想法。”
“铁石,你去,将卢任岬押去寒流城府衙,事情前后一一告知,尤其卢任岬假冒戍阳镇主簿一事,说清楚些,然后请府衙做主!”
名作铁石的汉子点头,旋即扛着面如死灰的卢任岬迈出大门,剩下另一个汉子站在锦衣少年身侧。
随即少年又道:“烟雨楼老鸨何在?”
人群后躲了半天,盼着自家大老板来的老鸨被当场点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位不知名雷锋推了出来。
老鸨苦笑,满脸拘谨,唯唯诺诺地开口:“回,回仙人公子,我就是。”
锦衣少年看都不看她,与俞骆思相视而笑。
后者虚情假意,在心里骂街。
“本公子对弄月姑娘才情颇为认可,想请弄月姑娘上二楼雅间一叙,不知可否方便?”
老鸨正犹豫,却听见豆兰传声。
“主上无法抽身及时过来,我等需要拖延时间,他的条件应下便是,左右不过是个颇有美貌的女子,切莫误了主上筹划。”
老鸨闻言,脸上瞬间变换了好几个脸色,随即在俞骆思幽怨的目光中,向着锦衣少年一脸谄媚开口道:“能得公子欣赏,实在是弄月的一大幸事。”
说罢,老鸨直接找来干净的小倌服侍锦衣少年,却被锦衣少年拒绝。
“无关之人不必同往。”锦衣少年仪表周正,却是倨傲冷冽之人,甚至还有两幅面孔,冷着脸驳回了老鸨看似派人服侍,实则监视的想法,又对俞骆思温言细语,领她前往二楼。
“弄月姑娘,请。”
俞骆思微叹,恰好心里也有打探少年身份的想法,便吩咐雨竹抱三花猫回小苑,款步跟在少年身后,往二楼雅间去。
雨竹一脸担忧,询问老鸨:“妈妈,那位公子看上去是个极强势的修士老爷,娘子不会有事吧?”
没听出锦衣少年有想赔偿闹事费用的意思,又不让看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名声正盛能给她赚钱的头牌。
老鸨越想越气,没好气道:“和你有什么干系。”
雨竹便不再言语,看着闹事后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觉纳闷。
“这群人,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愤然为娘子出头,现在怎么都缩着了?”
……
二楼,天字雅间。
随从壮汉推开门,锦衣少年春风拂面,翩翩君子,仿佛刚才用金刀刺穿卢任岬大腿的人不是他。
“弄月姑娘请坐。”
俞骆思也不客气,点头便走进屋内,默默打量四周。
雅间被称为雅间不是没有道理的,内里装潢奢华精美,摆有一架卧榻和一张八仙桌,窗台外便是寒流城夜景,同时点有秘香,紫烟袅袅,氤氲香味扑面,隐约间,似有一双女子柔荑,轻柔地在她的太阳穴按摩。
待二人坐下,锦衣少年示意壮汉出去,壮汉盯着俞骆思看一眼,颔首拉上房门离去。
俞骆思还没开口,锦衣少年便笑着说道。
“冒昧相邀,弄月姑娘还请宽恕。”
俞骆思摇头:“承公子邀请,弄月喜不自胜。”
“倒是没看出如何喜色。”
俞骆思挑眉看他,不言语,神态中满是女子娇柔。
锦衣少年轻轻笑了笑,起身倒好两杯茶,递给俞骆思后,望窗外寒流城,兀自饮之。
“还不知公子名讳,弄月不知如何作称。”
“一介散修,陆以尧。”
陆以尧,没听过的名字。
俞骆思眯眯眼,旋即娇柔一笑,“陆公子仙人神通,弄月无比钦佩。”
陆以尧抿嘴:“弄月姑娘的性子真是古怪,适才可不见你这般客气。”
“陆公子莫怪,弄月实话实说时,都是如此心直口快。”
俞骆思举起杯子就要和陆以尧碰杯,引得后者哈哈大笑。
“本公子云游大衍,行尽山川,性情古怪之人相交甚多,本是见怪不怪了,但弄月姑娘这般有趣的性子,却是头回见。”说罢,陆以尧举杯对饮,轻道一声畅快。
俞骆思一饮而尽,面上笑嘻嘻,心里纳闷。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弄月不过平凡之人,比之陆公子这般的仙人,好比蜉蝣,能得陆公子夸赞,弄月心中喜不自胜。”
“哎哎,够了够了。”
陆以尧不以为然,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盯着俞骆思。
“说起来,本公子心中莫名对弄月姑娘有一股亲切之意,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这是什么现代古装cos网友线下面基时,看对眼的搭讪话术吗?
“没见过。”
陆以尧点点头:“是了,若是见过,本公子不会忘记你这张脸。”
哈哈哈哈哈。
俞骆思憋笑,强颜欢笑:“陆公子谬赞。”
陆以尧:“……是吗?”
俞骆思:“……多谢公子。”
陆以尧:“……”
俞骆思:“……”
又是诡异的沉默,俞骆思身上好像有给早,瘙痒难耐,偷摸着看了好几遍陆以尧神色。
虽然是个对外乖张暴戾的人,但一张脸却是生得极为眉清目秀,安静下来时有些秀美,恬然。
放在现代社会,一定会是个女装的好苗子。
俞骆思饮茶,眼神悄悄落在陆以尧的脸上,很是认可他的颜值。
“……弄月姑娘何故频频看我?”
俞骆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你生得这么俊俏,我过过眼瘾咋了。”
“……是吗?”陆以尧嘴角抽搐,不去看她雕塑般的神情。
我这是何苦。
触电般的尴尬后知后觉涌上天灵,一股犹如蟒蛇缠绕般的窒息徒然袭击,俞骆思张张嘴,又看看他,看看窗外,半晌没说出话来。
“陆以尧也很尴尬吧,请你不要说话,我想静一静……”
俞骆思阖眼,痛苦不堪,无比后悔。
“陆公子见谅。”
“话说回来,弄月姑娘对修仙有无兴趣?”
陆以尧,感谢你,感谢你转移话题。
俞骆思笑容灿烂:“常听人说起,幼时尚未开智,有位高人说我天资聪颖,适宜修炼,父母亲十分欣喜,后来长大了再遇见那位高人,逢人便说适宜修炼,那些人高兴极了,便赏少许银两,高人收下银两,双方便是皆大欢喜。”
“什么高人。”陆以尧俊脸黑了黑,“诈人的狂徒罢了。”
俞骆思点头:“陆公子所言极是。”
“那你……”
陆以尧一句话刚开个头,就忽然哽住,他本想说“但他所言非虚,你资质极佳,可否愿意随我修仙”,但忽然想起自己刚说的话,觉得实在是说不出口。
“难道她是猜到我要领她踏上仙路,心中不愿,所以刻意这么说的?”
陆以尧狐疑地瞅了俞骆思一眼,却见后者莞尔笑容,目光诚恳,还是打消了心中揣测。
“你根骨极佳,远胜常人,留在这里实在可惜。”
“仙路精彩纷呈,不如随本公子一道,传你心法,为你铺路,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承蒙陆公子抬爱。”
早知道你要搞这出。
俞骆思声色纤柔,但语气坚定,坐姿端庄,纤薄脊背挺得笔直。
“弄月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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